王曦影
近日,我接受美國史密斯學院一位教授的邀請,參與一項父母共同養(yǎng)育(co-parenting)的國際比較研究。該定量研究關注父母如何共同養(yǎng)育子女,采用問卷的方式收集資料,適用于所有0~18歲兒童的父母填寫,不論父母處于何種家庭形態(tài)和安排(已婚、離異或重組等),均可填寫問卷。問卷最初用英文開發(fā),后被翻譯成中文、法文、西班牙文等五種文字,通過電子問卷的形式在全球多國同時發(fā)放。
未曾料到,在發(fā)放中文版問卷的過程中,我收到了來自各方令我意想不到的反饋。最直觀的迎面打擊就是:超過1000人曾嘗試填寫這份問卷,然而其中600多人填到一半就放棄了。為何這么多人半途而廢呢?究其原因,一方面存在問卷偏長、中文翻譯不夠準確等客觀因素,另一方面問卷內容存在“水土不服”的問題。一位朋友半調侃式的反饋似乎能從側面說明一些問題:“你這問卷也太洋氣了,感覺非得離個婚、分個家才能把這問卷給填了?!彼赋鰡柧頋M篇充斥著“共同撫養(yǎng)人”一詞,以此來指代孩子的另一方父母,讓填寫問卷的中國父母產生一種嚴重的疏離感。他們覺得,這份問卷似乎只適合離異的父母填寫,似乎“只有這一群體”才會斤斤計較誰應該為孩子做些什么。
在中國,常見的家庭問卷通常只要求父母一方填寫,使用的稱謂詞大多是“父母”或“家長”等整體性稱呼。中國式問卷的設計背后常常暗含著一種假設,即父母是一個整體而不是獨立的個體。看似問卷“水土不服”的背后,其實是家庭觀的不同,即中國的家庭主義和西方的個體主義。中國的家庭主義強調家庭是一個整體,夫妻也是一個決策的整體,應該協調一致、行動一致。西方的個體主義則認為夫妻雙方是獨立的個體,每個人有自己的價值觀和育兒觀。在育兒過程中,可能會有矛盾沖突,需要相互尊重,也需要協商合作,才能應對這一挑戰(zhàn)。
一位母親填完問卷后這樣與我分享,“我突然有了一個特別清晰的發(fā)現,原來他在育兒上的付出是那么地少”。她開始思考應該如何走出喪偶式育兒的困境,如何讓丈夫意識到共同養(yǎng)育的重要性。一位父親在填完問卷后,給我發(fā)了這樣一條微信,“現在回想,孩子剛出生的時候,自己做得很不好,這些年感覺自己在夫妻共育上做得越來越好,要和孩子一起成長,也要做好個人工作與家庭生活之間的時間管理?!彪m然本次發(fā)放問卷的過程看似存在很多“水土不服”的問題,但是填寫問卷這一客觀行為讓問卷填答者可以退后一步,從一個新的視角去審視自己家庭內部的育兒分工,并反思家庭內部的共同養(yǎng)育安排,也不失為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美國社會學家安妮特·拉魯在其著作《不平等童年》中勾勒出美國中產階級父母協作培養(yǎng)的育兒方式,這一育兒方式的流行預示著全球精密育兒時代的到來。精密育兒要求新時代的父母養(yǎng)成一種陪伴的技藝,在親子關系中展現出“持續(xù)的關注、耐心的陪伴、主動的介入、細致的規(guī)劃”等育兒特征。
美國一項調查研究顯示,雙職工的父母在增多,父母(尤其母親)不僅花了更多時間工作,也花了更多時間陪伴孩子,夫妻雙方都比過去承擔了更多的家庭責任。時間究竟是如何擠出來的呢?父母減少了花在讀書和做飯上的時間,同時每周減少了5小時的探親訪友的時間。簡言之,父母犧牲了自己休息、娛樂、充電的時間去陪伴孩子。
目前的中國社會家庭結構正在發(fā)生著巨大的變化,家庭規(guī)模持續(xù)縮小,都市家庭呈現了核心家庭化的明顯特征。澤利澤早在《給無價的孩子定價》中斷言,現今時代的兒童在經濟上無用,在情感上無價。在中國實施了近30年的獨生子女政策進一步強化了城市兒童作為“無價的孩子”和“唯一的希望”的價值判斷,兒童成為家庭生活的重心,成為家庭關注的焦點和家庭未來的寄托。人類學家閻云翔將這一現象命名為“下行式家庭主義”,其最為典型的特征就是在家庭中親子關系的重要性超過了夫妻關系,家庭決策的主要出發(fā)點是為了孩子的發(fā)展和成功。例如,中產階層母親會辭職獨自帶低齡孩子遠赴重洋求學,勞動階層母親去城鎮(zhèn)租房陪伴子女高考,或者農村男性外出打工留下留守母親和兒童,以上均為“下行式家庭主義”的典型范例。
在下行式家庭主義、精密育兒和傳統(tǒng)的家庭性別角色規(guī)范的三重力量的共同作用下,全球化的精密育兒在中國具象化為密集母職,而“喪偶式育兒”成為最具有中國特色的育兒語匯與安排?!兜谒钠谥袊鴭D女社會地位調查報告》發(fā)現,雖然八成以上被訪者不贊同“照料孩子只是母親的責任”(其中在35歲以下女性中這一比例為94.6%),且93.3%的被訪者認為“男人應該兼顧家庭和工作”,但是女性依舊是家庭和兒童的主要照顧者,責任相當繁重。在業(yè)女性工作日平均總勞動時間為649分鐘,其中有酬勞動時間為495分鐘,照料家庭成員和完成做飯、清潔、日常采購等家務勞動時間為154分鐘,約為男性的2倍。
0~17歲孩子的日常生活照料、輔導作業(yè)和接送這三項任務主要由母親承擔的比例分別為76.1%、67.5%和63.6%。女性平均每天用于照料、輔導、接送孩子和照料家人的時間為136分鐘。已婚女性平均每天家務勞動時間為120分鐘。
上述統(tǒng)計數據刻畫了負擔沉重的中國女性形象,雖然育兒是父母共同的責任正在逐漸成為人們的共識,但第四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彰顯了人們的認知和家庭養(yǎng)育行為實踐之間依舊存在很大偏差,女性在家庭中依舊承擔著大量育兒照料、課業(yè)輔導和家務勞動等任務。眾多的中國婦女踐行著精密育兒的實踐,自嘲是“中年老母”,在“喪偶式育兒”狀態(tài)下負重前行,忽略自身的需求,投入大量時間、精力、經濟和情感,以確保通過孩子的成長實現家庭的利益最大化。精密育兒的時代壓力更多成為婦女肩頭重擔,精密育兒被簡化為精密母職,推進父親共同參與養(yǎng)育是一項任重道遠的任務。
如果用co-parenting作為學術關鍵詞在中國知網和Webof Science進行搜索,我們會發(fā)現一個有趣的現象,西方的co-parenting相關文獻主要討論父母之間的共同養(yǎng)育,而中文文獻大多在討論代際之間的合作育兒。一個英文詞匯,在中文語境中對應著兩種不同的育兒安排——父母共同養(yǎng)育和代際合作養(yǎng)育。在母親不堪重負,父親又常常缺席的情況下,下行式家庭主義再次發(fā)揮功能,祖父母們挺身而出,在孫輩照料中發(fā)揮了無可替代的作用。2B57BD50-9631-4906-BD37-B0A4381C63A8
代際合作育兒已經成為城市家庭中常見的育兒實踐。中國老齡科學研究中心的調查數據顯示,我國城鄉(xiāng)家庭中幫助子女照顧孫輩的老人比率高達66.47%。對小于2歲半的兒童來說,由祖輩老人參與撫養(yǎng)照顧的比例占總數的60%~70%,其中30%的兒童由老人獨立撫養(yǎng)照顧。鐘曉慧的研究指出,都市家庭的代際合作育兒呈現出靈活安排的特點:夫妻雙方的父母協商輪流前往照顧;祖輩周一至周五照顧,周末夫妻自己照顧;夫妻與女方父母的同住家庭增多等。
在都市家庭中,代際合作養(yǎng)育時常替代夫妻之間的合作育兒,祖父母的付出彌補甚至進一步合理化了父親的缺位。代際育兒的角色分工呈現“嚴母慈祖”的特征——母親嚴厲,祖父母慈祥。母親是育兒“總管”,祖輩則是“幫助者”“協助者”,甚至承擔了“保姆”的角色。當發(fā)生育兒沖突時,父輩的“科學育兒”通常戰(zhàn)勝祖輩的“經驗育兒”,祖輩在育兒過程中缺乏話語權和決策權。
在鄉(xiāng)村家庭中,代際合作養(yǎng)育呈現另一幅圖景。據民政部公布的2018年農村留守兒童數據顯示,目前全國共有農村留守兒童697萬余人。據國家衛(wèi)生計生委發(fā)布的《中國流動人口報告2017》,95%的留守兒童的主要監(jiān)護人為祖父母。在這一情形下,祖父母替代父母成為最重要的監(jiān)護人,承擔起兒童養(yǎng)育的最主要責任。
如果說都市家庭的祖父母參與更多是彌補性和疊加性的,彌補了父親的缺位,擔任母親的助手,讓城市兒童得到更為密集的關注;那么鄉(xiāng)村家庭的祖父母則是替代性的,替代外出打工的父母成為主要的監(jiān)護人,然而祖輩由于文化水平低、年齡較高、很多有基礎疾病等問題,不能給予留守兒童足夠的關注和照顧。
近年來,與兒童養(yǎng)育最為相關的家庭結構變化是離婚單親家庭和重組家庭比例的上升。從1980年到2018年,中國的粗離婚率從0.3‰升至3.2‰,這一水平已高于大多數西方和東亞國家。根據中國民政部的統(tǒng)計公報,2020年辦理結婚的伴侶達814.3萬對,辦理離婚的夫妻達433.9萬對,結離率接近2∶1。離婚已經取代父母去世成為未成年人生活于單親家庭的主要原因。
這些年來,學術界對離異家庭子女的研究逐漸從“家庭殘缺論”視角轉變?yōu)椤坝邢抻绊懻f”,突破了“父母離婚導致孩子適應不良”這一單一的刻板話語,開始從抗逆力的視角重新審視離異父母的應對以及兒童在逆境下的成長。張春泥利用中國家庭追蹤調查2010年、2012年、2014年這三期的數據,探討了45歲以下青年父母離婚對其年少子女的學業(yè)、心理、行為、交往等各方面發(fā)展的影響。該研究發(fā)現,單親離婚家庭、重組家庭的子女與完整家庭的子女表現并無顯著差異,在個別指標上,和母親一起生活的單親家庭子女的表現甚至更好;反而在完整家庭中,父母之間的頻繁爭吵對子女有全方位、嚴重的負面影響。這一結論進一步說明,家庭結構的改變雖然對于兒童和青少年的發(fā)展有影響,然而,最糟糕的負面影響還是由不恰當、沖突的養(yǎng)育方式造成的。
過去二十多年,我一直關注性別暴力的研究。在對遭遇家庭暴力尋求離婚的婦女訪談過程中,我發(fā)現,受暴婦女本來希望通過離婚擺脫家庭暴力,然而兒童撫養(yǎng)權的爭奪常常會成為家庭暴力中的一個特殊事件和權力爭奪的焦點,使得暴力難以因離異而結束。我曾經訪談過一名因受暴而起訴離婚的婦女,雖然法院將兒子的撫養(yǎng)權判給了她,她的前夫卻暴力搶走了孩子并將孩子非法藏匿了3年多。這名婦女歷經辛苦,持續(xù)不斷去法院上訴,最終法院勒令前夫將孩子送還回來的時候,孩子已經不認識媽媽了。兒童撫養(yǎng)權的爭奪,不僅存在于因家暴而終止的婚姻中,大量的法院判決、調解離婚中(2020年達60.3萬對),兒童撫養(yǎng)權的爭奪以及兒童的非法藏匿甚至綁架的案例比比皆是。
在搜索引擎上輸入“兒童撫養(yǎng)權”這一關鍵詞,討論如何爭奪兒童撫養(yǎng)權的策略帖子遍布網絡。然而,關于離婚后如何共同撫養(yǎng)子女的策略卻鮮有討論。下行式家庭主義的弊端在兒童撫養(yǎng)權爭奪的過程中再次出現,當橫向的夫妻之愛被割裂之后,父母雙方都在搶奪縱向的親子之愛,同時要切斷對方與孩子的親子之愛。在法庭起訴離婚案件中,不存在共享撫養(yǎng)權的判決,對于這些父母而言,撫養(yǎng)權要么擁有(“徹底勝利”),要么失去(“徹底失敗”)。雖然失去了撫養(yǎng)權,另一方父母依法享有探視權,但這一權利也常常被對方非法剝奪。
在兒童撫養(yǎng)權爭奪的過程中,父母將兒童視為私人財產,兒童成為沒有自主權的“無價之寶”(物品),兒童利益最大化的原則既沒有得到尊重,更沒有得到遵守。這一現象的泛濫徹底違背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家庭教育促進法》(以下簡稱《家庭教育促進法》)第二十條的規(guī)定,“未成年人的父母分居或者離異的,應當相互配合履行家庭教育責任,任何一方不得拒絕或者怠于履行;除法律另有規(guī)定外,不得阻礙另一方實施家庭教育”?!都彝ソ逃龠M法》還特別指出,“人民法院在審理離婚案件時,應當對有未成年子女的夫妻雙方提供家庭教育指導”。[26]但是該法條在落實過程中還存在諸多困難,是一項需要加速推進的緊迫工作。
在傳統(tǒng)文化、媒體和文學作品中,中國父親常常被塑造為高大、威嚴、沉默、疏離的形象。他們是養(yǎng)家糊口的人,是“缺席的父親”,是“漸行漸遠的背影”。這源自“男主外,女主內”的家庭社會性別分工模式和夫妻養(yǎng)育模式,該模式認定父親和母親應根據性別本質主義的差異,在各自的崗位上各司其職,得到了很多認可。然而,越來越多的研究指出,缺席的父親常常會給成長中的孩子帶來不同程度的人格和心理障礙。
羅伯特·哈姆林在《好爸爸不缺席》一書中指出,在美國社會,超過60%的青少年自殺者和超過70%州管教所的越軌青少年都來自沒有父親的家庭。在該書中,他還引用了加拿大民間組織“父親參與研究聯盟”的一份研究報告,該報告指出,有父親陪伴成長的孩子,比父愛缺位的孩子,在情感、認知、社交和身體健康等各方面都更勝一籌。我們研究團隊的調查也發(fā)現,父親的關愛對于降低中學生的抑郁,尤其是中學女生的抑郁有著非常明顯的預測作用。這些研究凸顯了父親參與養(yǎng)育對子女健康成長的重要性。2B57BD50-9631-4906-BD37-B0A4381C63A8
聯合國婦女署近年來大力推廣“他為她”的倡導活動,強調男性應與女性攜手共建性別平等社會。這一倡導活動也呼吁和倡導新型的父職身份,強調促進性別平等應從日常生活做起。一些新近的研究也記錄了中國父親潛移默化的變化:與以前嚴肅冷峻的父親形象相比,當代中國父親更愿意向孩子展現溫暖的一面,開始增多擁抱之類的身體親密接觸,在養(yǎng)育上也更愿意投資。與傳統(tǒng)父親還很相似的一點是,當代中國父親依舊不擅長用言語來表達愛和關心。有研究指出,中國的農村和城市都在進入一個“嚴母慈父”時代,這與傳統(tǒng)“嚴父慈母”時代正相反,其主要原因是母親在課業(yè)輔導和家校聯系中發(fā)揮更為主要的作用。然而,相比于缺席的父親,作為玩伴的慈父為促進共同養(yǎng)育邁出了的重要一步。
皮興燦的博士論文《性別平等與男性氣質:“參與型”男性研究》在專門一章中關注了九名“居家男性”,他們都在家庭生活中承擔主要照顧者的角色。該論文發(fā)現,“居家男性”所建構的“照料”型男性氣質對推動性別平等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與主流社會所提倡的理想男性形象相比,他們身上多了一些“溫柔體貼”“尊重妻子”“陪伴孩子”“敏感”“理解”“照料”“感恩”“性別平等”等人格特質與魅力,這為挑戰(zhàn)父權制和傳統(tǒng)霸權男性氣質,在家庭領域建構更健康和諧、平等多元的“照料”型男性氣質提供了可能。
本文系統(tǒng)討論了阻礙父母和諧共同養(yǎng)育子女的陷阱:在下行式家庭主義和傳統(tǒng)性別規(guī)范的合謀下,精密育兒觀轉變成了精密母職實踐,代際合作育兒彌補了父親的缺席,婚姻破裂時對兒童撫養(yǎng)權的爭奪使父母背棄了共同養(yǎng)育子女的職責。然而,隨著性別平等事業(yè)的推進和正在變成趨勢和潮流的父親參與,我們要在認清陷阱的情況下共同努力,建構父母共同養(yǎng)育的未來。
第一,宣傳和落實《家庭教育促進法》,號召父親積極參與兒童養(yǎng)育?!都彝ソ逃龠M法》明確規(guī)定,父母應該通過“親自養(yǎng)育,加強親子陪伴”“共同參與,發(fā)揮父母雙方的作用”等方式方法來實施家庭教育。我們應該通過宣傳教育,讓廣大父親認識到積極參與養(yǎng)育兒童都多重好處:首先,對孩子的發(fā)展有利,能促進孩子智力和社會情感能力的健康發(fā)展,有助于建立健康的父子關系;其次,對男性自身有利,男性參與養(yǎng)育既有利于增加與孩子的親密度,又有利于促進男性自身的情感溝通和壓力緩解;最后,對女性發(fā)展有利,既能降低女性家務勞動和家庭照料的壓力,又能促進女性的職業(yè)發(fā)展和社區(qū)參與,提高女性的經濟和社會地位。
第二,家庭教育應把父職教育作為一個重要的發(fā)展和推動方向。很多父親其實希望參與到兒童養(yǎng)育中來,但他們從小接觸到的父親常常是缺席而又冷峻的,這使得他們沒有好的父親榜樣可以模仿,也缺乏良好的養(yǎng)育技能。國外推進父職教育的一些民間組織的經驗可供我們借鑒。例如,《好爸爸不缺席》的作者羅伯特·哈姆林曾任美國加州前首席經濟學家、美國環(huán)保署前高級政策經濟學家,他在事業(yè)高峰期急流勇退,創(chuàng)辦了“好爸爸”的培訓機構,成功呼喚5萬多名浪子父親回歸家庭,改變了十三萬多孩子的生活。
第三,倡導一種尊重兒童利益最大化的共同養(yǎng)育文化。即便夫妻關系破裂了,但是父親和母親對于孩子的親子責任仍存在,父親和母親仍有責任和義務去協商合作,開展育兒工作,保證孩子的身心健康和順利成長。藏匿孩子、剝奪對方探視權等做法不僅傷害了孩子的情感,更是把孩子視為私人所有物,違背了道德倫理,也違反了相關法律。
第四,在全社會范圍內營造健康的性別公共話語環(huán)境,鼓勵形成性別平等的價值觀念。推動觀念的改變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需要在中小學教育中將勞動教育與性別平等教育相結合。下行式家庭主義的一大弊端在于對兒童的過度保護,一個健康的家庭需要父母齊心合力、共同養(yǎng)育,也需要孩子承擔相應責任以作出自己的貢獻。皮興燦的研究發(fā)現,男孩小時候參與家務勞動有利于他們以后在婚姻家庭生活中形成主動參與家務勞動和家庭照料的觀念,因為小時候參與家務勞動的過程使得他們更加有同理心,能夠幫助他們理解家庭成員,尤其是體會母親的艱辛和不易。第五,父母為子女做好共同養(yǎng)育和性別平等的親密關系的良好示范。此舉有利于兒童在長大成人之后建立更加健康、平等的親密關系和親子親密關系。這種家庭模式的最大意義在于向孩子,尤其是男孩,展示了另一種更加平等、更加尊重女性家庭成員的家庭模式。這一示范也能感召男孩在長大成人之后會更加積極主動地參與家務勞動和家庭照料,踐行性別平等,尊重伴侶并支持伴侶的事業(yè)發(fā)展。
(責任編輯:李育倩)2B57BD50-9631-4906-BD37-B0A4381C63A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