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朱彝尊與納蘭性德同為清代詞壇中不可忽視的兩位大家,他們用含蓄優(yōu)美的筆法創(chuàng)作了諸多真摯感人的詞作,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兩人都曾經(jīng)歷過與愛人的生離死別,所作悼亡詞感情充沛、表達細膩,具有情深與真實的共同特點,有很強的藝術(shù)感染力。但因為不同的人生經(jīng)歷,兩人在悼亡心境及悼亡手法等方面又呈現(xiàn)出不同的風(fēng)格特色。
[關(guān)鍵詞] 朱彝尊" 納蘭性德" 悼亡詞
[中圖分類號] I207.2" " " [文獻標識碼] A" " "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4)20-0109-04
北宋蘇軾開啟了悼亡詞的先河,自此,后代詞人皆有悼亡之作。到了清代,納蘭性德以數(shù)量之多、感情之真被稱為繼蘇軾之后的悼亡第一人,其悼亡詞幽怨斷腸、細膩婉約。朱彝尊曾與妻妹有一段不為禮法所容卻真摯感人的愛情,在妻妹病逝后,也寫下數(shù)首悼亡之作。清初三大家中,朱彝尊作詞用字清新、意境淳雅,時人翕然從之,遂成“浙西詞派”;而納蘭性德的“情致說”自成一派,其詞天然純性、清新自然,頗得贊譽。本文嘗試對朱彝尊與納蘭性德的悼亡詞進行比較分析,旨在領(lǐng)略兩人悼亡詞的藝術(shù)魅力。
一、身世與感情經(jīng)歷
作家的身世背景、生平與感情經(jīng)歷對其創(chuàng)作有相當(dāng)大的影響,探究作者的生活和情感經(jīng)歷有助于讀者更好地理解作品。“困頓愁苦”可以說是朱彝尊一生的基本寫照。自他出生時,家族就已衰落,朱彝尊年幼時被過繼給自己的伯父。伯父朱茂暉“好博覽,經(jīng)史之外,諸子百家,靡不兼綜。性樂取友,海內(nèi)文彥過嘉禾者必盡款曲”[1]。因此,朱彝尊在這位學(xué)識淵博且交友廣泛的繼父的教養(yǎng)下,在濃厚的文學(xué)氛圍中長大,接觸了許多文學(xué)大家,這些經(jīng)歷不僅開拓了朱彝尊的眼界,也為他日后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后來為了維持生計,朱彝尊十七歲時與歸安縣儒學(xué)教諭馮鎮(zhèn)鼎之女馮福貞結(jié)婚。與馮家長女成婚后,朱彝尊認識了馮家次女馮靜志,即自己的妻妹,并發(fā)展出一段真摯的感情。朱彝尊曾寫下大量詞作記錄這段纏綿幽怨、為社會倫理所不容的愛情。后馮靜志嫁往吳中,雖也享有富貴優(yōu)渥的生活,但與丈夫的婚姻似乎不甚美滿,因家庭生活的不如意而感到愁苦落寞,最終感染疾病后香消玉殞,朱彝尊在感懷往事時為愛而不得的戀人寫下數(shù)首悼亡之作。
納蘭性德出生在顯赫的貴族家庭,父親納蘭明珠是康熙朝有名的權(quán)相,官至武英殿大學(xué)士,母親是清太祖努爾哈赤的孫女。納蘭從小飽讀詩書,十七歲中順天府鄉(xiāng)舉人,二十一歲參加殿試,獲進士,后不斷被康熙帝提拔,授予一等侍衛(wèi)。納蘭性德雖深得皇帝器重,但父親納蘭明珠結(jié)黨專權(quán),頗受康熙帝忌憚。因此,長期處于皇權(quán)威懾下的納蘭不得不察言觀色、謹言慎行,心中的惶恐與不安難以傾吐,反而生成敏感多情的性情。納蘭二十歲時與兩廣總督之女盧氏結(jié)為夫妻,盧氏是位知書達理、溫柔賢淑的大家閨秀,二人感情和睦,但由于納蘭經(jīng)常在宮中當(dāng)值,有時還要伴君出巡,與愛妻聚少離多,婚后三年,盧氏產(chǎn)后病逝。自此,納蘭以詞傾訴對亡妻的思念與自責(zé),寫下一首首幽怨哀婉的悼亡之作。
二、情深與真實的共同特點
悼亡代表著生者對逝者真摯情意,肉體的死亡意味著生命的消逝,但并不能將逝者生前的社會關(guān)系以及生者的記憶與情感一并抹去,悼亡詞是承載著這些情感與記憶的紐帶。楊載在《詩法家數(shù)》中認為:“哭挽之詩,要情真事實?!盵2]朱彝尊的悼亡詞是為妻妹而作,納蘭性德的悼亡詞是為原配發(fā)妻而作,亡故之人都曾與作者有過深摯的愛情,情深是朱彝尊、納蘭性德的悼亡詞的共同特點。
《洞仙歌·崔徽風(fēng)貌》 朱彝尊
崔徽風(fēng)貌,信十分姚冶。八尺吳綃問誰借。悔丹青不學(xué),殺粉調(diào)鉛,呈花面、輸與畫工傳寫。
乘閑思掛壁,分付裝池,卷處香生一囊麝。自化彩云飛,蟲網(wǎng)蝸涎,又誰對、芳蓉播喏。盡沉水煙濃向伊熏,覬萬一真真,夜深來也。[3]
詞人以古代美女崔徽代指妻妹的美麗容顏,只是后悔自己沒有精湛的畫工,將她的樣子保存下來,摹在紙上的人終究不如真人那般動人。如今斯人已逝,即便是將畫像掛在墻上,每日對著畫像也不可能再見到那美麗的模樣,多么希望她也能像故事中的美人一樣,夜深時從畫里走出來。詞人對逝者日思夜想,只能用故事里的虛幻想象來寬慰自己,由思入幻,其用情之深,令人唏噓。陳廷焯認為“此篇為十七章總結(jié),藍橋夢杳,遺像空留,情詞雙絕”[4]。
《青衫濕遍·悼亡》 納蘭性德
青衫濕遍,憑伊慰我,忍便相忘。半月前頭扶病,剪刀聲,猶在銀釭。憶生來、小膽怯空房。到而今,獨伴梨花影,冷冥冥、盡意凄涼。愿指魂兮識路,教尋夢也回廊。
咫尺玉鉤斜路,一般消受,蔓草殘陽。判把長眠滴醒,和清淚、攪入椒漿。怕幽泉、還為我神傷。道書生薄命宜將息,再休耽、怨粉愁香。料得重圓密誓,難禁寸裂柔腸。[5]
此詞是盧氏逝世不久時作的,首句直抒哀思胸臆,枕邊人的突然離去令詞人不知所措,悲從中來,青衫濕遍。半個月前的妻子還拖著帶病的身體在燈下為自己縫制衣服,刀剪之聲,猶在耳邊。妻子生來膽小,不敢一個人獨居空房,如今她卻只身躺在冰冷陰暗的靈柩里,想到這里他不禁潸然淚下。如果人死后真的有亡靈,只盼望妻子的亡魂能夠找到回家的路,回到他們曾經(jīng)相會的回廊。他想用自己的熱淚和著祭祀的酒將妻子滴醒,卻怕她醒來后又如從前那般時刻替自己擔(dān)心。想到妻子以前對自己的體貼與呵護,想到與妻子共同約定的密誓,詞人不禁肝腸寸斷、泣不成聲。納蘭的這首詞凄婉哀怨,聲聲血、字字淚。
朱彝尊、納蘭性德的悼亡詞的共同點就是真實。真情是文學(xué)作品成功之關(guān)鍵,唯有真摯動人的作品才具有生命力。悼亡文學(xué)的另一種題材——悼亡詩的出現(xiàn)時間更早,其中不乏能夠打動讀者、傾訴真情的作品。但一些文人的悼亡詩卻流于表面,更加強調(diào)倫理價值觀,把對死亡的恐懼轉(zhuǎn)化為對亡者的情感追思,如唐代韋應(yīng)物、元稹在悼亡詩中多寫亡妻的婦德,悼亡情感有矯飾之感,為人詬病。受此影響,后世悼亡詩詞中也多有著力描寫逝者德行的,如宋代梅堯臣《悼亡三首》中的“見盡人間婦,無如美且賢”[6],直言妻子的賢德。而納蘭性德、朱彝尊的悼亡作品數(shù)百年后依然膾炙人口、打動人心,是因為他們寫悼亡詞只是純粹地抒發(fā)自己對愛人的一片癡情,情真詞真。
《憶少年·一鉤斜月》 朱彝尊
一鉤斜月,一聲新雁,一庭秋露。黃花初放了,小金鈴無數(shù)。
燕子已辭秋社去,剩香泥,舊時簾戶。重陽將近也,又滿城風(fēng)雨。[3]
每逢佳節(jié),世人享受團圓的場景和熱鬧氛圍極易勾起人們對已逝之人的思念。重陽節(jié)滿城風(fēng)雨之時,朱彝尊作了《憶少年·一鉤斜月》這首詞,上片寫景,更深露重的夜晚,如銀鉤般冰冷的斜月高懸在漆黑的夜空中,大雁在遠處的樹枝上嘶鳴,菊花只零星地開了幾朵,這凄涼的景象讓獨自佇立于庭院的詞人更加感傷。下片“燕子已辭秋社去,剩香泥,舊時簾戶”,這里暗指了馮靜志的病逝,物是人非,燕巢和卷簾仍在,而那個人卻再也見不到了。這首詞就是朱彝尊真實情感的直接表達,物是人非的凄清之境、痛徹心扉的悲涼心情,詞人以平淡的詞句娓娓道出,沒有任何矯揉造作之感,自然真切,更加讓人心生憐憫。
《鵲橋仙·乞巧樓空》 納蘭性德
乞巧樓空,影娥池冷,佳節(jié)只供愁嘆。丁寧休曝舊羅衣,憶素手、為予縫綻。
蓮粉飄紅,菱絲翳碧,仰見明星空爛。親持鈿合夢中來,信天上、人間非幻。[5]
納蘭性德也曾頻頻在佳節(jié)想起亡妻,這首詞是他作于盧氏死后的一個七夕。以前每年這個時節(jié),自己會和妻子一同登樓“乞巧”,現(xiàn)在人去樓空,池塘邊不會再有嬉戲玩耍的聲音,只剩下他一人冷冷清清地孤苦愁嘆。納蘭性德看到妻子生前為自己縫補衣服,密密針線似乎將她的氣息也縫系在上面,他反復(fù)叮囑家人不要晾曬這些舊衣,以免她的氣息消散。月光照射下的蓮花、菱絲,紅綠相間,滿天星光燦爛,牛郎和織女仿佛此時正在相會,多希望在這樣美好的夜晚,妻子也能手持釵鈿來與他相會。此詞意境優(yōu)美、感情深摯,詞人的悼亡情緒盤旋在字詞之中,讓人感受到他對亡妻的相思與懷念,沒有任何說教色彩。
三、悼亡詞的表現(xiàn)差異
朱彝尊與納蘭性德都曾經(jīng)歷過與所愛之人的生離死別,都以悼亡詞表達對所愛之人深切追念,但因兩人的情感經(jīng)歷大不相同,不同的悼亡對象和感情經(jīng)歷亦造成他們在抒發(fā)情感時略有差異,這些差異體現(xiàn)為他們悼亡時的心境和表達形式上。
1.悼亡心境不同
朱彝尊的悼亡詞是為自己的妻妹而作,他們的愛情是禁忌的、為禮法所不容的,這是一段不能公之于眾的感情,且朱彝尊自小接受傳統(tǒng)的儒家教育,受儒家倫理道德及婚姻觀念的影響,恪守社會禮儀規(guī)范,不敢逾越雷池半步。畏于傳統(tǒng)的禮教觀念和社會綱常,朱彝尊無法將他們的隱秘愛情宣之于口。因此,同是與摯愛生離死別,朱彝尊除了傷心痛苦之外,更多的是在追憶與妻妹隱秘又短暫的歡愉,他的情感是隱晦的,如《洞仙歌·韶光最好》:
韶光最好,甚眉峰長聚。相勸乘船漾南浦。盼海棠簪后插到荼蘼,同夢里又是楝花風(fēng)雨。
橋東芳草岸,勝樂游原,勾隊爭看小蠻舞。雀舫曳疏簾,蛛網(wǎng)浮杯,但日日鸞簫吹度。聽唱遍青春驀山溪,待拆了歌臺,放伊歸去。[3]
這首詞全篇都是詞人的想象,并且很難從字里行間看出末尾的“伊”的指示對象,這就是朱彝尊的不易與艱難,深愛之人去世,卻不能把自己對她的思念用文字坦然地表露出來。于是他寫了一個美好的夢,在韶光最好的時節(jié)里與她共乘一葉扁舟,看花賞雨、品曲觀舞。詞人不愿回到現(xiàn)實,希望能一直停留在夢中,與戀人相守。只是曲罷臺空,那個人終究要離去,朱彝尊只能在夢境中祈求跟天人永隔的馮靜志再續(xù)情緣。
納蘭的悼亡對象是自己的原配發(fā)妻,他們的婚姻愛情是合乎禮教的,所以他可以毫不避諱地表露對亡妻的思念,無須隱瞞。但兩人成婚后聚少離多,共同生活的時光甜蜜而又短暫,納蘭對盧氏自然很難盡到丈夫該盡的責(zé)任,且盧氏是為納蘭生子而死。因此,納蘭所作的悼亡詞中不僅有對妻子的緬懷悼念,還有對自己作為丈夫失責(zé)的無盡悔恨,如《蝶戀花·辛苦最憐天上月》: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huán),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無那塵緣容易絕,燕子依然,軟踏簾鉤說。唱罷秋墳愁未歇,春叢認取雙棲蝶。[5]
上闋開篇用月亮的圓缺變化表示詞人與亡妻聚少離多,接著詞人使用了《世說新語》里的典故:“荀奉倩與婦至篤,冬月婦病熱,乃出中庭自取冷,還以身熨之。婦亡,奉倩后少時亦卒,以是獲譏于世?!盵7]故事大意是說荀奉倩與妻子感情很好,冬天的時候荀妻因為生病身體發(fā)熱,于是荀奉倩走到庭院中讓身體變冷,然后再用自己的身體靠近妻子幫她降溫,不幸的是荀妻最終還是去世了。根據(jù)納蘭性德在《沁園春》的詞序中寫的,亡妻在夢中臨別時苦吟:“銜恨愿為天上月,年年尤得向郎圓。”[5]所以這一句是作者對夢中妻子的回答,也是自己未能給妻子呵護與照顧的悔恨,如果妻子還在,納蘭會像荀奉倩那樣,即使是在寒冷的冰雪天里,也要脫去衣物用身體為高燒病重的妻子降溫,更期盼死后能和妻子如梁山伯與祝英臺那般化蝶雙宿雙飛。唐圭璋曾高度評價該詞:“‘若似’兩句,極寫濃情,與柳詞‘衣帶漸寬’同合風(fēng)騷之旨?!晃簟淇梢妷m緣之短,懷感之深。末二句誓死不渝,情尤真摯?!盵8]納蘭性德的悼亡詞中常有一種深深悔恨愧疚之意,而朱彝尊的作品中就沒有如此強烈的自責(zé)之感。
2.悼亡手法不同
由于朱彝尊與馮靜志之間的感情是不能公之于眾的,盡管朱彝尊有勇氣用幾十首聯(lián)章追憶與馮的感情發(fā)展始末,可在現(xiàn)實環(huán)境中,他們的關(guān)系畢竟被禮教所不允許,詞人不能坦然將兩人的戀情宣之于口,朱彝尊只好用曲筆來表達心中的情感。即使馮靜志已經(jīng)逝去,朱彝尊也只能以曲筆悼亡。陳廷焯曾說:“竹垞艷詞,確有所指,不同泛設(shè),其中難言之處,不得不亂以他詞,故為隱語,所以味厚?!盵9]如《南樓令·疏雨過輕塵》:
疏雨過輕塵,圓莎結(jié)翠茵,惹紅襟乳燕來頻。乍暖乍寒花事了,留不住,塞垣春。
歸夢苦難真,別離情更親,恨天涯芳信無因。欲話去年今日事,能幾個,去年人?[3]
《云韶集》卷十五評:“婉麗有情。情真語真,不以詞勝,而以情之至者詞亦至。凡有絕妙之詞,必須有絕世之情,非可強而至也?!盵10]歷經(jīng)滄桑的朱彝尊在追憶已逝的戀人時,總是將心中的愁苦在尋常景物的描寫中表露出來,此詞開篇即寫暮春景色,奠定感傷哀婉的基調(diào),一切景語皆情語,可見作者內(nèi)心之悲痛,這是曲筆之一;接著“乍暖乍寒花事了,留不住,塞垣春”,表面寫春去花落,實則指妻妹馮靜志的離世,這是曲筆之二;最后一句“欲話去年今日事,能幾個,去年人”,將今昔對比的悲切、物是人非的感慨徹底表露出來,朱彝尊深切的傷痛之情溢于言表,但最終還是沒有指明令他神傷的“事”和“人”。
納蘭性德與妻子的婚姻愛情是合乎禮法的,他不需要用曲筆將自己對愛人的追悼隱晦地表達出來。相反,他的悼亡詞經(jīng)?;们叭藧矍楸瘎〉牡涔?,借以表達對亡妻的思念與懺悔,如《沁園春·代悼亡》用了漢武帝和李夫人之典故,《沁園春·丁巳重陽前》《眼兒媚·中元夜有感》及《蝶戀花·辛苦最憐天上月》采用荀奉倩和妻子的典故。此外,納蘭性德還常?;们叭嗽娋?,如對李商隱、韋莊、王彥泓等詩詞的借鑒。納蘭性德將典故化用到自己的悼亡作品中十分妥帖、自然,給人真切的哀婉凄涼之感。納蘭悼亡詞中出現(xiàn)最多的典故是唐明皇與楊貴妃的生死之戀,常借二人釵鈿情事表達對亡妻無盡的懷念與哀思,如《浣溪沙·鳳髻拋殘秋草生》:
鳳髻拋殘秋草生,高梧濕月冷無聲。當(dāng)時七夕記深盟。
信得羽衣傳鈿合,悔教羅襪葬傾城。人間空唱雨淋鈴。[5]
詞的上闋使用一連串冷色調(diào)的意象營造了悲涼凄婉的氛圍,妻子已經(jīng)離世,只剩詞人獨留人間,在寒涼的秋夜看著月亮回憶曾經(jīng)的往事。下闋借用唐玄宗楊貴妃的典故寫悼亡之痛,表述自己和妻子也曾像李、楊二人一般恩愛纏綿,曾經(jīng)許下山盟海誓,希望緣分常存,且詞人以玄宗自比,表達對妻子的愧疚和自責(zé)。而如今自己與盧氏天人相隔,如同玄宗一般凄慘,納蘭性德內(nèi)心的悲痛與孤寂可以想見。
四、結(jié)語
悼亡是對已逝之人的不舍與懷念。朱彝尊、納蘭性德都有與愛人生死相隔的刻骨悲痛經(jīng)歷,他們的悼亡詞情真意切、情感細膩,用短短的幾十字將悼亡的凄美的感情表現(xiàn)出來,令讀者為之感嘆、垂淚,足以見得詞這種文學(xué)體裁的獨特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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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趙潔,安徽大學(xué)文學(xué)院,研究方向為元明清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