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敘事視角的轉換不僅是電影改編過程中的技術手段,更是藝術創(chuàng)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分析文學與電影在敘事手法、視角選擇上的差異與聯(lián)系,指出敘事視角轉換如何在視覺與聽覺的綜合運用、時間與空間的壓縮與擴展、情感與心理的直觀表達等方面發(fā)揮重要作用,結合電影《美麗心靈》《亂世佳人》《肖申克的救贖》的實例分析,深入剖析敘事視角轉換的藝術精妙之處,以及電影如何通過敘事視角的轉換深化觀眾的情感共鳴。
關鍵詞:文學改編;電影敘事;敘事視角;情感共鳴
在藝術與媒介的廣闊領域中,文學與電影作為兩種截然不同的敘事媒介,各自具有獨特的敘事潛力與審美價值。文學,這一歷史悠久的藝術形式,通過細膩的文字描繪與深刻的情感表達,構建了一個個復雜多維的想象世界,其魅力在于激發(fā)讀者的情感共鳴,為讀者帶來思想啟迪。電影,作為20世紀興起的視覺藝術形式,以其直觀生動的圖像、聲音以及高度整合的敘事結構,直接觸動觀眾的情感與感官,成為當代文化傳播的重要載體。當文學作品跨越媒介邊界,轉化為電影作品時,敘事視角的轉換成為核心問題,涉及如何保留原作的精神內(nèi)核,同時適應電影這一新媒介的敘事特點。這一過程不僅是對原作的再創(chuàng)作,還是對敘事藝術與媒介特性的深刻探索。敘事視角的選擇與轉換,直接關系到電影故事的敘述邏輯、情感深度以及觀眾的情感共鳴效果。因此,深入探討從文學到電影敘事視角的轉換及其對觀眾情感共鳴的深化,不僅有助于更好地理解兩種藝術形式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與差異,還能夠為未來的影視創(chuàng)作提供有益的啟示與借鑒。
一、文學與電影敘事視角概述
敘事視角作為文學與電影創(chuàng)作中的重要元素,不僅決定了敘述者與故事之間的關系,還直接影響到受眾對作品的理解和情感體驗。根據(jù)敘事者對故事的了解程度,敘事視角大致可以分為全知視角、內(nèi)視角與外視角三種類型。每種視角都有其獨特的功能和表現(xiàn)力,下面分別對其進行詳細介紹并輔以實例加以說明。
(一)全知視角
全知視角,又稱上帝視角、無聚焦,敘述者大于人物。在此視角下,敘述者仿佛擁有超然的地位,能夠自由穿梭于故事的每一個角落,洞悉所有角色的思想、情感與行動,甚至預見未來。觀眾始終都是站在全知視角上“透視”劇中人物的成長始末。在文學作品中,羅貫中的《三國演義》以全知視角為特色,描繪了魏、蜀、吳三方之間錯綜復雜的矛盾關系和歷史人物的個性差異,形成了相當完整細密的宏大結構?。敘述者仿佛是超脫于故事之外的存在,不僅能夠詳盡地描述每個歷史事件的經(jīng)過,還能深入到每個主要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例如,在描述劉備、關羽、張飛桃園結義時,敘述者不僅描述了他們結拜的場景,還揭示了他們各自的內(nèi)心想法與未來的命運。在電影中,《小時代》通過全知視角來講述四個女孩在上海的生活經(jīng)歷,無論人物關系如何復雜,無論角色內(nèi)心如何掙扎,無論她們之間經(jīng)歷多少次的悲歡離合,觀眾都能如同站在云端一般鳥瞰全局?!侗I夢空間》運用無聚焦型的敘事,引領觀眾穿梭于角色構建的多重夢境之中。這種敘事視角使時空的界限被打破,鏡頭視點自如切換,敘述視野無限擴展,觀眾的想象力被推向極致。
(二)內(nèi)視角
內(nèi)視角,又稱主觀視角、內(nèi)部聚焦,敘述者等于人物。敘述者僅從一個或幾個特定人物的角度出發(fā),講述故事。這種視角限制了敘述者的視野,使讀者或觀眾只能通過該人物的眼睛觀察世界,感受其情感與認知。在文學作品中,普希金的《驛站長》是代表性的見證人敘事,驛站長的女兒被驃騎兵拐走的經(jīng)過,是由驛站長轉敘給“我”的;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通過第一人稱敘述者渡邊的視角,使讀者得以深入了解他在愛情與友情之間的掙扎。在電影中,《匆匆那年》以男主角陳尋的主觀視角開啟青春回憶敘事;《我的父親母親》以“我”的口吻講述了父親和母親的愛情故事;《左耳》以女主角李珥開場的自白,交代了自己的身體情況。
(三)外視角
外視角,又稱客觀視角、外部聚焦,敘述者小于人物。敘述者只提供客觀的事實陳述,不涉及任何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這種視角避免了敘述者的主觀介入與評判,使故事呈現(xiàn)出一種更為客觀、真實的面貌。然而,外視角也因其缺乏深入人物內(nèi)心的功能,可能在情感表達與主題揭示上略顯不足。在文學作品中,歐·亨利的短篇小說《最后一片葉子》講述了兩位藝術家朋友的故事,但敘述者并沒有深入描寫她們的內(nèi)心世界,而是通過她們的行為和對話來暗示她們的內(nèi)心感受。在電影中,希區(qū)柯克的《后窗》通過主人公杰弗瑞的窗戶視角,使觀眾可以看到鄰居們的日常生活片段,但無法直接了解到他們的內(nèi)心想法。
二、從文學到電影敘事視角轉換的必要性
由于媒介不同,文學作品在轉化為影像時必然要進行敘事方式的調(diào)整。文本敘述中的場景構建往往依賴于讀者的想象,而電影可以通過畫面將其直接呈現(xiàn)給觀眾。為了適應這一變化,電影導演通常會對原作進行一定程度的改編,對敘事視角進行轉換。
(一)視覺與聽覺的綜合運用
電影是一種綜合性的藝術形式,通過視覺圖像和聲音共同作用于觀眾的感官。與文字相比,影像具有更強的直觀性和即時性,能夠瞬間傳達大量信息。在將文學作品改編成電影時,需要將原本通過文字描述的場景、動作和情感,轉化為直觀的畫面和聲音。這一過程往往伴隨著敘事視角的轉換,以便更好地利用電影的語言來表達故事。
(二)時間與空間的壓縮與擴展
文學作品可以通過大段的文字描寫來展開時間與空間的敘述,電影則受到時間長度的限制,通常需要在兩小時左右完成整個故事的講述。在改編過程中,需要對原作的時間線索進行壓縮或擴展,以便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呈現(xiàn)一個完整的故事。這就要求調(diào)整敘事視角,以便更高效地傳遞信息。
(三)情感與心理的直觀表達
文學作品往往通過細膩的心理描寫來展現(xiàn)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電影更多地依靠演員的表演、鏡頭的運用以及音樂的配合來傳遞情感。為了在電影中達到同樣的情感深度,創(chuàng)作者通常會采用更加直觀的方式來表現(xiàn)人物的心理活動,這便涉及敘事視角的變化。
(四)觀眾參與感的提升
電影作為一種集體觀賞的藝術形式,其敘事視角的轉換有助于提升觀眾的參與感。相較于文學作品,電影更容易營造出身臨其境的感覺,讓觀眾感覺自己是故事的一部分。通過適當?shù)囊暯寝D換,電影可以引導觀眾進入不同的角色,體驗不同的感受,從而增強情感投入。
三、敘事視角轉換對深化觀眾情感共鳴的影響
(一)情感深度的挖掘
電影通過視覺與聽覺的綜合運用,可以更直觀地展現(xiàn)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在從文學到電影的轉換過程中,創(chuàng)作者往往會通過更加細膩的表情捕捉、肢體語言以及音樂的輔助來傳達人物內(nèi)心深處的情感。例如,電影《美麗心靈》改編自西爾維雅·娜薩兒撰寫的關于20世紀偉大數(shù)學家小約翰·福布斯·納什的同名傳記。原傳記作品中采用全知視角來展現(xiàn)納什的生平。在電影《美麗心靈》中,通過納什的視角展現(xiàn)了他的精神疾病和他的內(nèi)心斗爭。電影通過視覺效果和演員精湛的表演,讓觀眾能夠切身體會到納什在幻覺與現(xiàn)實之間的掙扎。例如,電影中的一個關鍵場景是納什的妻子艾麗西亞得知丈夫患有精神分裂癥后的反應,通過艾麗西亞的視角,觀眾能夠感受到她從最初的震驚到后來的堅強與支持。這種通過內(nèi)視角來展現(xiàn)人物內(nèi)心世界的方法,使觀眾能夠更加深入地理解角色的復雜情感,從而深化情感共鳴。
(二)觀眾與角色的共情
《飄》是瑪格麗特·米切爾所著的小說,采用了全知視角來展現(xiàn)故事中的各個角色。在小說《飄》中,敘述者是一個全知全能的角色,可以深入到任何人物的思想和感受之中。小說中不僅描述了斯嘉麗與瑞德之間的復雜關系,還描述了周圍其他人物的情感變化和內(nèi)心世界。由這部小說改編的電影《亂世佳人》中,導演通過斯嘉麗的視角來展現(xiàn)她與瑞德之間的復雜關系。電影中的鏡頭語言和演員的表演使觀眾能夠深切體會到斯嘉麗內(nèi)心的掙扎與成長。在斯嘉麗與瑞德的初次相遇中,電影通過斯嘉麗的視角展現(xiàn)了她對瑞德的好奇與吸引。鏡頭跟隨斯嘉麗的眼神,觀眾可以看到她眼中的光芒和內(nèi)心的激動。由文學原著的全知視角向電影中的內(nèi)視角轉換,使觀眾能夠更加直觀地感受到斯嘉麗的情感變化。電影中的視覺與聽覺元素增強了情感的傳達,使觀眾在觀看過程中更容易與角色建立情感上的聯(lián)系。例如,在斯嘉麗決定離開塔拉莊園去亞特蘭大尋找瑞德的場景中,電影通過斯嘉麗的視角展現(xiàn)了她內(nèi)心的痛苦與決心。鏡頭跟隨斯嘉麗在莊園中徘徊,配以悲傷的背景音樂,讓觀眾感受到了斯嘉麗內(nèi)心的掙扎,加深了觀眾對角色情感的理解。
(三)故事主題的深化
電影《肖申克的救贖》改編自斯蒂芬·金的小說《麗塔·海華絲與肖申克監(jiān)獄的救贖》。原作采用了全知視角來講述故事,電影通過典型的外視角來展現(xiàn)故事的主要情節(jié)與發(fā)展。在《麗塔·海華絲與肖申克監(jiān)獄的救贖》中,敘述者是一個全知全能的角色,可以深入到任何人物的思想和感受之中。這種全知視角使讀者能夠全面了解故事中的每一個細節(jié),包括安迪和瑞德等主要人物的心理狀態(tài)。全知視角允許作者展示每個人物的動機和心理狀態(tài),讓讀者能夠全面理解安迪為何堅持自己的信念,并且如何在逆境中尋求希望。在電影《肖申克的救贖》中,瑞德作為敘述者,不僅提供了故事發(fā)展的線索,還充當了觀眾的眼睛和耳朵。通過瑞德的敘述,觀眾得以逐步了解安迪的性格特點和他的內(nèi)心世界。在電影開頭,瑞德向觀眾介紹了安迪進入監(jiān)獄的情況。通過瑞德的敘述,觀眾了解到安迪是如何適應監(jiān)獄生活的。隨著故事的發(fā)展,瑞德繼續(xù)作為見證者,記錄下了安迪在監(jiān)獄中的點點滴滴,包括他與獄友的關系、他在圖書館的工作,以及他幫助獄警逃稅的經(jīng)歷。通過電影中的外視角轉換,觀眾能夠更加直觀地感受到安迪的情感變化。電影借由瑞德的敘述,揭示了希望、自由、友誼以及個人成長等多個層次的主題。通過瑞德的外視角,觀眾能夠更深刻地理解這些主題是如何貫穿整個故事的,電影中的多個場景都通過瑞德的外視角敘述得到了強化。例如:瑞德的敘述揭示了安迪在監(jiān)獄中是如何保持希望的;通過瑞德的視角,觀眾見證了安迪如何通過自己的努力,不僅改變了自己,還影響了周圍的人;在安迪播放莫扎特的音樂給所有囚犯聽的場景中,通過瑞德的敘述“就在這短暫的一瞬間,肖申克監(jiān)獄的所有囚徒仿佛重獲自由”,觀眾感受到了音樂帶給囚犯們的片刻寧靜和平靜。電影通過瑞德的外視角,成功地將安迪的故事呈現(xiàn)在觀眾面前,使觀眾在情感上與角色產(chǎn)生共鳴,從而更好地理解電影所傳達的關于希望、自由和人性的信息,加深了觀眾對故事主題的理解。
四、結語
文學與電影在敘事視角上的轉換不僅是媒介差異下的必然結果,更是藝術創(chuàng)作中尋求最佳表達方式的體現(xiàn)。敘事視角的轉換不僅要求創(chuàng)作者具備高超的藝術技巧,還需要其深刻理解原作的精神內(nèi)核和觀眾的心理需求。通過本文的分析,可以認識到成功的視角轉換能夠深入挖掘角色的內(nèi)心世界,增強觀眾與角色之間的共情,從而深化觀眾對故事主題的理解。這種轉化不僅提升了作品的藝術價值,還推動了文學與電影藝術的共同發(fā)展。
參考文獻:
[1]鄧林巖.新形式主義視域下的大衛(wèi)·波德維爾電影敘事理論研究[D].保定:河北大學,2024.
[2]張吳旖旎.電影敘事對文學敘事的重構:以《芳華》的“青春”主題為中心[J].戲劇之家,2023(34):152-154.
[3]易倇葉.科幻文學與電影融合的創(chuàng)新研究:以電影《湮滅》為例[J].電影研究,2023(4):41-43.
[4]顏維康.藏族文學作品電影改編敘事策略研究:以扎西達娃、萬瑪才旦作品為例[D].拉薩:西藏大學,2023.
[5]張曉琪.從文學敘事到電影敘事:論《夏洛的網(wǎng)》改編前后的敘事特征[J].美與時代(下),2021(8):121-124.
[6]陳秋雷.從文學到影像:謝晉傷痕電影敘事主題解讀[J].電影文學,2020(23):66-70.
[7]魯洋洋.張藝謀的改編電影與小說原著敘事比較研究[D].長沙:湖南師范大學,2020.
[8]王杰.文學敘事與電影敘事的縫合與裂隙:以《青春之歌》電影改編、小說修改為考察中心[J].文學評論,2018(1):212-221.
[9]王經(jīng)緯.文學敘事與電影敘事的沖撞與交流[J].電影文學,2017(13):99-101.
[10]鮑士將.從文學敘事空間到電影敘事空間的嬗變:小說《陸犯焉識》與電影《歸來》的敘事空間研究[J].當代電影,2017(7):177-180.
作者單位:
甘肅民族語譯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