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梅
中華民族歷經滄桑,形成了一種巨大的凝聚力。這種凝聚力源于民族精神,即中華一體的凝聚精神和關心社稷的愛國精神。反思第二次國共合作的建立,更加堅信中華民族的凝聚力將會持續(xù)發(fā)展。
一
凝聚中華民族,努力維護國家安全、統(tǒng)一和強盛,是中華民族凝聚力的基本目標指向。當日本侵略者入侵中國威脅這一目標指向時,國共兩黨捐棄前嫌,以“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的精神,罷戰(zhàn)言和,協(xié)力促成第二次國共合作。
第二次國共合作,是經過十年分裂后的再次合作。1927年4月,蔣介石發(fā)動反革命政變,公開背叛革命。據不完全統(tǒng)計,從1927年3月到1928年上半年,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被國民黨殺害的達31萬人,其中共產黨員26萬人。共產黨被迫轉入“地下”,并到山區(qū)建立農村革命根據地和工農紅軍。這期間,國民黨又先后組織了五次大的“圍剿”。由于共產黨內“左”傾錯誤路線的指導,第五次反圍剿失敗。紅軍長征途中,國民黨又布重兵圍追堵截。這一時期,國共兩黨針鋒相對。
“九一八事變”特別是“華北事變”后,民族危機日益加深,共產黨從中華民族的全局出發(fā),率先調整自己的政策。還在長征路上,共產黨駐共產國際代表團以中國蘇維埃中央政府和中共中央的名義起草了《為抗日救國告全國同胞書》(即《八一宣言》),呼吁和號召各黨派、各界同胞、各軍隊“停止內戰(zhàn),以便集中一切國力(人力、物力、財力、武力等)去為抗日救國的神圣事業(yè)而奮斗”。宣言的發(fā)表標志著中共政治路線的重大轉變。長征到達陜北后,中共于12月17日至25日在瓦窯堡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通過了《關于目前政治形勢和黨的任務決議》,確定了建立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方針。
華北事變后,國民黨也開始考慮調整它的政策。國民政府在1935年底開始試探,并設法打通同中國共產黨的關系。1935年12月,蔣介石令回國述職的駐蘇使館武官鄧文儀速返莫斯科,與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主要負責人王明進行接觸,表達國民黨要求與共產黨談判的意向。同時,蔣介石指派陳立夫負責國共兩黨秘密接觸事宜。陳立夫委派CC系重要成員曾養(yǎng)甫具體負責。曾委托部屬諶小岑進行活動,通過翦伯贊找到呂振羽,同中共北平市委取得聯(lián)系。諶小岑還通過左恭同中共上海地下組織取得聯(lián)系。蔣介石還授意宋子文同宋慶齡商議,宋氏姐弟委托以牧師身份活動的董健吾去陜北向中共中央傳遞國民黨要求同共產黨談判的信息??梢姡趪矁牲h開始接觸時,國民黨的態(tài)度還是積極主動的。
對此,共產黨作出了積極反應,在政策上作出重大調整:由“抗日反蔣”到“逼蔣抗日”,再到“聯(lián)蔣抗日”。
1936年5月初,中共將已渡過黃河進入山西,準備開赴抗日前線的紅軍抗日隊伍全部撤回河西,在“五五回師通電”中公開放棄了反蔣口號,呼吁“停戰(zhàn)議和,一致抗日”。8月25日,中共中央公開發(fā)表《中國共產黨致中國國民黨書》,鄭重表示:“我們愿意同你們結成一個堅固的革命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如像1925至1927年第一次中國大革命時兩黨結成反對民族壓迫與封建壓迫的偉大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一樣,因為這是今日救亡圖存的唯一正確的道路?!薄爸挥袊驳闹匦潞献鳎约巴珖鼽h各派各界的總合作才能真正救亡圖存。”9月1日,中共中央在黨內發(fā)出《關于逼蔣抗日問題的指示》,明確指出:“我們的總方針,應是逼蔣抗日?!?7日,毛澤東等致電朱德、張國燾等:“重提國共合作,力求停止內戰(zhàn),以便真正抗日是當前唯一正確方針?!北剖Y抗日和重提國共合作標志著中共中央的政治路線進一步調整,為此后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奠定了策略的基礎。
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是促成兩黨重新合作的關鍵。1937年2月10日,中共發(fā)表《中共中央給國民黨三中全會電》,提出“五項要求、四項保證”,在全國引起巨大反響。國民黨五屆三中全會基本接受共產黨的主張,從而標志著第二次國共合作初步建立。之后雙方代表在西安、杭州、廬山、南京舉行了多次會談。盧溝橋事變發(fā)生的第二天,中共中央發(fā)出通電,呼吁:“中華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實行抗戰(zhàn),才是我們的出路?!?月15日,中共中央代表周恩來將《中共中央為公布國共合作宣言》交給蔣介石,敦促“在民族生命危急萬狀的現(xiàn)在,只有我們民族內部的團結,才能戰(zhàn)勝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
共產黨拋棄黨派恩怨,急國家命運前途所急,國民黨也不能不為所動,接受共產黨的建議,實行團結抗日。9月22日,國民黨中央通訊社發(fā)表了《中共中央為公布國共合作宣言》。次日,蔣介石發(fā)表了實際上承認共產黨合法地位的“廬山談話”。這標志著國共第二次合作的正式建立。
第二次國共合作建立的過程表明,以維護國家安全、統(tǒng)一為目標指向的中華民族的巨大凝聚力,使兩黨捐棄前嫌,化干戈為玉帛,外力不僅無法征服,相反地卻成了中華一體凝聚精神的“加固劑”。
二
中華民族的凝聚力,源于中華民族關心社稷的愛國精神。在中華兒女的心靈深處,民族的獨立統(tǒng)一是高于一切的,它能夠超越黨派的利益。在中華民族面臨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只有全民族團結抗戰(zhàn)才是中國生存、發(fā)展的唯一出路。各階級、各黨派的自身利益,必須服從反對日本侵略這個最高利益,才有自己的前途,這是全體中國人的共識。
國民黨自“四一二政變”后已成為大地主、大資產階級利益的代表?!熬乓话耸伦儭焙?,國民政府將“攘外必先安內”定為其基本國策,認為“剿滅赤匪”、“剪除叛逆”是當務之急,是御侮攘外的先決條件,政策的重點是全力“剿共”,“攘外”口號只用于應付日益高漲的全國抗日浪潮,因此對日妥協(xié)退讓。蔣介石為了維護大地主、大資產階級的利益堅持獨裁,竭力“根絕赤禍”,成為內戰(zhàn)的根源。共產黨是無產階級和廣大勞動人民利益的代表,為了消滅壓迫剝削,使勞苦大眾過上幸福生活,赴湯蹈火,不惜灑盡最后一滴血。這時,雙方勢不兩立,其社會價值觀完全不同。
華北事變的發(fā)生,威脅到整個中華民族的生存。當時,事實清楚地擺在雙方面前:存則俱存,亡則俱亡。社會價值體系開始發(fā)生變化。共產黨為促成兩黨再次合作,并肩抗日,對國民黨作出了重大讓步。從《中共中央給國民黨三中全會電》提出的五項要求和四項保證,其光明磊落、大公無私與委曲求全的態(tài)度昭然可見。五項要求是:停止內戰(zhàn),集中國力,一致對外;保障言論、集會、結社的自由,釋放一切政治犯;召開各黨派、各界、各軍的代表會議,集中全國人才,共同救國;迅速完成對日作戰(zhàn)的一切準備工作;改善人民生活。這些要求完全是民族的最高利益,沒有一點一黨私利。如果國民黨將上述五項要求定為國策,共產黨愿作出四項保證:停止武力推翻國民黨政府的方針;工農政府改名為中華民國特區(qū)政府,紅軍改名為國民革命軍;特區(qū)實行徹底的民主制度;停止沒收地主土地的政策,堅決執(zhí)行抗日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共同綱領。1937年7月15日交付國民黨的《中共中央為公布國共合作宣言》又呼吁:“要把這個民族的光輝前途變?yōu)楝F(xiàn)實的獨立自由幸福的新中國,仍需要全國同胞,每一個熱血的黃帝子孫,堅韌不拔地努力奮斗。”并重申:“現(xiàn)在為求得與國民黨的精誠團結,鞏固全國的和平統(tǒng)一,實行抗日的民族革命戰(zhàn)爭,我們準備把這些諾言中在形式上尚未實行的部分,如蘇區(qū)取消、紅軍改編等,立即實行,以便用統(tǒng)一團結的全國力量,抵抗外敵的侵略?!边@些讓步是有原則的,也是必要的,只有這樣,才能消除國內兩個政權的對立,實現(xiàn)合作,一致反對日本的侵略。
隨著民族危機的加深,國民黨的態(tài)度逐步明朗。1935年11月11日,國民黨“五大”根據蔣介石的建議通過議案,建議:“和平未到完全絕望時期,決不放棄和平;犧牲未到最后關頭,亦決不輕言犧牲?!比绻白詈箨P頭”到來,也只好“放棄和平”,決心“犧牲”。這說明對日態(tài)度有了變化。但蔣介石認為此時還不到“最后關頭”,對共產黨仍沒有放棄武力“圍剿”。西安事變后,才被迫同意“停止內戰(zhàn),一致抗日”。國民黨五屆三中全會原則上接受共產黨提出的五項要求、四項保證。然而,這時對日本的“共同防共”仍抱有幻想,兩黨多次談判沒有什么進展。國民黨還企圖通過談判,限制共產黨及紅軍的發(fā)展,在“兩黨合作”的旗號下,達到收編紅軍、取消蘇區(qū)政權、“溶化”共產黨的目的。所以國共談判在紅軍、蘇區(qū)及合作的綱領、形式等問題上未能達成協(xié)議。盧溝橋事變發(fā)生后,蔣介石認為“最后關頭”還沒到,對通過外交手段解決事變抱有幻想,但態(tài)度已有明顯變化。直到“八一三”日軍進攻上海,直接威脅到國民黨統(tǒng)治集團的心臟地區(qū)和英美的在華利益,國民政府外交部才于次日發(fā)表聲明,宣稱“中國為日本無止境之侵略所逼迫,茲已不得不實行自衛(wèi),抵抗暴力”。態(tài)度雖有些勉強,但表示“最后關頭”已到。9月23日的廬山談話蔣認識到:“國民今日皆已深切感覺存則俱存,亡則俱亡之意義,咸認整個民族之利害,終超出于一切個人一切團體利害之上。”明確表示“在存亡危急之秋,更不應計較過去之一切,而當使全國國民徹底更始,力謀團結,以共保國家之生命與生存”,決心團結合作抗日。
從國共兩黨的態(tài)度可以看出,各階級、各黨派能夠把自身利益和民族的命運前途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放棄黨派利益而服從團結抗日大局,這種對祖國的熱愛是民族精神的結晶,也正是民族凝聚力對社會價值的整合作用。
三
在人類社會發(fā)展的長河中,中國各族人民締造了共同的歷史文化,融匯凝聚成偉大的民族精神。中華民族的凝聚力就是這種民族精神的結晶,她表現(xiàn)出博大的胸懷,既能吸納外來文化,又能整合整個民族的社會價值取向。
孫中山的“新三民主義”與共產黨的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綱領基本一致,但也有諸多不同,主要是思想體系有原則的區(qū)別。孫中山逝世后,宋慶齡等堅持“新三民主義”,而蔣介石等只是名義上信奉“新三民主義”,當時實質上信奉的是法西斯主義。
共產黨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要在中國消滅壓迫剝削,建立一個獨立統(tǒng)一、民主自由、富強的新中國,最終實現(xiàn)共產主義,自然要堅決推翻國民黨反動派的統(tǒng)治。
分裂對立,后果是嚴重的,損傷國力,令人痛心。宋慶齡曾嘆惜:不幸得很,十年以來,國共兩黨分裂,國民黨放棄總理三大政策,共產黨提出推翻國民黨的口號,以至兩黨互相殘殺,犧牲無數(shù)有為的青年,損失無數(shù)寶貴的精力,以從事內戰(zhàn),致令國家民族的真正敵人——日本帝國主義——乘隙而入。
在民族危亡關頭“團結御侮”的呼聲壓倒一切。宋慶齡呼吁: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在這民族危機千鈞一發(fā)的今日,一切過去的恩怨,往日的牙眼,自然都應該一筆勾銷,大家都應一心一意,為爭取對日抗戰(zhàn)的最后勝利而共同努力,惟有這樣才能使中華民族走上獨立解放的勝利途徑。沈鈞儒等民主人士發(fā)出“團結御敵”的要求,指出,在聯(lián)合戰(zhàn)線上的各黨派,盡可以有不同的主張,政府和民眾、中央和地方,也盡可以有不同意見,但只要在抗日救國的一點上,求得共同一致,大家互相寬容而不互相傾軋、互相攻擊,聯(lián)合戰(zhàn)線就建立起來了。
全國人民要求抗日的浪潮更是勢不可擋。蔣介石的法西斯主義必然受到猛烈沖擊,任何主義、主張,只要有悖于“團結御侮”的愛國主義精神,必被沖毀。
第二次國共合作的建立證明,中華民族具有巨大的凝聚力,這種凝聚力深深植根于炎黃子孫的心靈深處,在遇到外來侵略,威脅到中華民族安危時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昂汀辈拍苡辏拍馨l(fā)展,是人心所向和歷史發(fā)展的必然趨勢。
(作者單位:山東濰坊教育學院政史系)
責任編輯:林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