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超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外國語學院，北京 100191）

1.研究背景和現(xiàn)狀

隨著科學技術(shù)的進步和大眾傳媒的發(fā)展，電影、電視不再受國界的束縛，大量的外國影視片涌入中國市場。說起外國影視片，不管是青少年還是中老年人皆能信手拈來：《阿凡達》、《2012》、《愛麗絲漫游仙境》、《尖峰時刻》、《絕望主婦》、《犯罪心理》、《生活大爆炸》、《吸血鬼日記》等等，如數(shù)家珍。伴之全球化進程的步伐加快，各國間文化交流增多，外語影片不再是“陽春白雪”，曲高和寡，已成為大眾文化消費的重要組成部分。影視翻譯漸受重視，而如何處理字幕翻譯中的文化因素，已成為我國字幕翻譯研究領(lǐng)域的重要課題之一。

2009年12月18 日首映的《阿凡達》在2010年1月2日登陸中國之后，同樣掀起了電影收視狂潮，僅中國內(nèi)地掘金13.2億元人民幣票房，在全球僅次于美國?！栋⒎策_》是詹姆斯·卡梅隆繼1997年《泰坦尼克號》之后歷時十余年精心打造的史詩巨作，不論是宏偉壯觀的場面，還是全新的視覺沖擊，都讓觀眾飽覽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電影盛宴。而其故事內(nèi)容豐滿，飽含各種西方文化因素，該電影字幕是如何淺顯易懂地傳遞其文化內(nèi)涵，吸引觀眾眼球，成為字幕翻譯研究者和愛好者的共同探索話題。

十幾年來，影視字幕翻譯研究取得了一定成果。張陵莉等（2008）在其論文中指出1997年前對于影視字幕翻譯幾乎很少有人研究。他們收集了1997-2006年中國知網(wǎng)上所有有關(guān)影視翻譯的論文，共46篇。相對其他研究領(lǐng)域，這個數(shù)字是比較少的。而針對影視中文化差異的處理，只有7篇論文。

1997-2006有關(guān)影視字幕翻譯的論文情況

但是我們可以看出，從2005、2006年開始，該領(lǐng)域研究快速增長，而現(xiàn)在，影視翻譯已成為炙手可熱的話題。關(guān)于《阿凡達》這部影片，相關(guān)研究主要著眼于其文化意義、社會意義或是商業(yè)啟示，就其文化專有項的字幕翻譯卻很少涉及，中國知網(wǎng)上僅有3篇。因此，本人以為比較有探索價值，故而選擇了該片。

本文根據(jù)《阿凡達》中英對照字幕文本[1]，分析劇中蘊含的獨特西方文化內(nèi)涵，探討影視字幕翻譯如何有效地把文化專有項詞匯傳遞給目的語觀眾，并試圖歸納這類文化負載詞的幾種翻譯策略。

2.理論背景——文化專有項

語言不能脫離文化而存在，文化是語言賴以生存和發(fā)展的土壤。當代英國譯學理論家蘇珊·巴思奈特（Susan Bassnett）曾把語言比喻為文化有機體中的心臟。她說，“如同我們在做心臟手術(shù)時人們不能忽略心臟以外的身體其他部分一樣，我們在翻譯時也不能冒險將翻譯的言語內(nèi)容和文化分開來處理”（朱小晶2009：169）。

西班牙翻譯工作者哈唯·佛朗歌·艾克西拉 （Javier Franco Aixelá)首次提出文化專有項 (culture-specific item)的概念，并以描述的方法概括了11種翻譯策略分類法（張南峰 2004）。

艾克西拉給文化專有項下的定義是：在文本中出現(xiàn)的某些項目，由于在目的語讀者的文化系統(tǒng)中不存在對應項目或者與該項目有不同的文本地位，因此其在原文中的功能和涵義轉(zhuǎn)移到譯文時發(fā)生翻譯困難（艾克西拉2007：58）。

文化專有項，即文化負載詞是具有特定民族文化內(nèi)涵的詞語，是在其原始意義或概念意義上，蘊含豐富的社會文化意義的詞語。每個國家、每個民族都有其獨特的發(fā)展歷史、社會制度、生態(tài)環(huán)境、宗教信仰、民情風俗等，因此每一種語言都有其特定的詞匯、成語、典故等“文化負載詞”反映這些觀念或事物（包惠南2001）。

處理文化專有項時，要求譯者在翻譯時不僅要準確傳達源語中的語言信息，同時要設(shè)法最大限度地保留其文化特色，盡量做到“原汁原味”。

3.電影《阿凡達》字幕中文化專有項的具體翻譯方法

總結(jié)和分析了李運興《字幕翻譯的策略》、朱小晶《論影視字幕翻譯中文化專有項的處理》以及其他各地發(fā)表在學報上的論文，根據(jù)《阿凡達》中英對照字幕文本[1]，將其中蘊含獨特西方文化內(nèi)涵的文化專有項就不同翻譯策略進行分類，字幕中文化專有項的翻譯策略有以下四種：

異化：采取直譯或音譯的方式，以保持源語文化特色，盡量做到原汁原味；

歸化：通過意譯、替換原文中難以理解的或易引起歧義的文化專有詞，以實現(xiàn)功能對等。增添：保存源語文化內(nèi)涵的同時，對源語進行添加詮釋，讓觀眾更明了。

省略：直接刪除不影響理解連貫而又難以翻譯的文化詞，以減少字幕對聲像的干擾。

3.1 異化

韋努蒂明確指出，異化是“對這些文化價值觀的一種民族偏離主義的壓力，接受外語文本的語言和文化差異，把讀者帶入外國情景”。這種通過異化處理而保留下來的原作中的異國情調(diào)，將在精神上給讀者帶來極大的滿足（陳青 2001）。

在影片《阿凡達》中，異化策略的使用一般是在翻譯一些中國觀眾都耳熟能詳?shù)膬?nèi)容或詞匯時，有時也用于單個特色詞匯，這種情況下，直譯或音譯會更好地吸引觀眾的眼球，激起他們的好奇心，帶他們遨游異域文化的海洋。

異化在《阿凡達》中的體現(xiàn)：

例1：Avatar這個詞貫穿了整部影片,如

“Norm,Avatar driver.”諾姆，阿凡達控制者。

“This is what we connect to Avatar”這就是我們和阿凡達聯(lián)系的東西。

在這里，“Avatar”直接音譯為“阿凡達”。阿凡達（拉丁寫法：Avatar）取自于印度神話，是“化身”的意思。在印度哲學中，最普遍被認為和眾神在地面上的肉體表現(xiàn)形式有關(guān)。在梵文中，化身一詞具有透過深思熟慮、并且由于特殊目的而從較高境界“下降”、“轉(zhuǎn)世”的涵義。通過保留其原形式，保持了其異域色彩，更吸引人注意。而且根據(jù)影片具體情境，觀眾很容易就能明白阿凡達的意思，所以不需要意譯成“化身”，會失去其文化特色。

例 2：Norm：We have an indigenous population of humanoids called the Na'vi.

諾姆：他們有一群土生土長的像人的生物叫納美人。

這里Na’vi和“avatar”一樣，直接音譯，保持了其異域色彩，更吸引人注意。而下文中的奇特生物也是通過音譯達到這種效果，比如魅影騎士“Turok”。

例3：Up ahead was Pandora.前面就是潘多拉星球了。

“潘多拉的盒子”是中國觀眾家喻戶曉的外國元素，在這里潘多拉也就不陌生了。直接音譯更能傳遞出影片的暗示，這是罪惡、戰(zhàn)爭、殺戮的場所，為后文做鋪墊。例 4：Soldier：Well,well,ladies.

士兵：瞧瞧啊，小姐們。 建議譯為：瞧瞧啊，一群娘們兒。

這句話是潘朵拉星球上的老兵在看到新兵登陸時說的?！發(fā)ady”的本意是“女士”,是一種尊稱。但老兵用“l(fā)adies”這個表示女性的詞來稱呼這些男兵，實際上是種譏諷，諷刺新兵什么都不懂，一副娘娘腔的樣子。因此譯為“一群娘們兒”能較好表現(xiàn)這種譏諷。

例 5：Grace：Every living thing wants to kill you and eat your eyes for Jujube.格蕾絲：所有的生物都想殺了你。 建議譯為：所有的生物都打算把你殺了然后拿你的眼睛當軟糖吃。這是主人公杰克第一次在格蕾絲的帶領(lǐng)下踏上潘多拉星球，教授警告他的話。

原譯文略顯生硬。在這一句里，“Jujube”是指“一種美味的像果凍一樣的軟糖”。直譯成“所有的生物都打算把你殺了然后拿你的眼睛當軟糖吃?！?，不僅會讓中國觀眾產(chǎn)生新奇的感覺，也讓他們享受到原汁原味的“美國式”幽默。

3.2 歸化

韋努蒂認為，歸化法是“采取民族中心主義的態(tài)度，使外語文本符合譯入語言的文化價值觀，把原作者帶進譯入語文化”。以譯入語為中心的歸化翻譯追求譯文符合譯入語語言及文化規(guī)范，較好地滿足譯入語讀者較少異味的閱讀需求，易于使讀者在付出最小努力的情況下便可達到最佳語境效果（陳青2001）。

眾所周知,電影創(chuàng)作必須考慮到市場前景，為了商業(yè)上的需求，大片需最大限度符合大眾口味。字幕翻譯要想迎合受眾，一定程度上來說，必須符合受眾的語言習慣和文化系統(tǒng)。所以，歸化的翻譯策略至關(guān)重要。

在《阿凡達》中，歸化策略的使用占了很大一部分，這樣能更好地滿足中國觀眾的理解需求，了解外國文化。

例1：Yes,we are there Sunshine. 我們到了，老兄。在這里，”sunshine“意譯成了”老兄“。

例2：A guy with a gun ends his journey.一個罪犯和一把槍，他的生命結(jié)束了。

西方文化中，人的一生也被比喻為旅程，在塵世間的旅程，所以這里”his journey“意譯成了”他的生命“，利于理解。

例3：You could step into his shoes.你應該接替他的工作。

“step into one’s shoes”是一句習語，但在中文中沒有對應的表達，所以采用歸化策略，譯為“接替他的工作”。

例4：Look at all this fresh meat！ 看看這些新人們！ 建議譯為：看看這幫菜鳥!

當新一批的士兵從地球上被送到潘朵拉星球時，老兵稱呼他們?yōu)椤癴resh meat”。而對于中國觀眾來說，譯為“菜鳥”理解更容易些。

例 5：Grace：He has no business sticking his nose in my department.

格蕾絲：在我的部門里沒有他插手的份。

這是格蕾絲對門外漢上司派一個癱瘓的老兵來做阿凡達極為不滿是說的話。在漢語里，沒有“插某人的鼻子在部門里”的說法，所以不好直譯，只能采取意譯。stick one’s nose意思是“干預插手與己無關(guān)的事，管閑事”。這樣翻譯容易被中國觀眾接受。

例 6：Quaritch：That’s a potent mix,gives me the Goosebumps.

夸瑞奇：這真是無敵的結(jié)合，我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建議譯成：不可思議的組合，讓我大開眼界!

夸瑞奇上校在實驗基地第一次見到杰克，了解他以前是陸戰(zhàn)隊隊員，現(xiàn)在替他哥哥充當阿凡達時說的。“Goosebumps”意思是“雞皮疙瘩”，如果這樣譯，令觀眾覺得莫名其妙。所以后一種比較合適。

例7：Norm：Oh,my God! 諾姆：喔,老天爺呀!

Trudy：You should see your faces.朱迪：瞧你們那傻樣兒。

Trudy開著飛機帶男主角等人去漂浮山。他們感嘆于漂浮山的美景，因而一個個目瞪口呆，嘆為觀止。這時Trudy說“You should see your faces”，有取笑的意味。如果直譯為“瞧瞧你們的臉”,目的語觀眾很可能會覺得莫名其妙,看臉干什么。

例 8：Parker：So just find me a carrot that will get them to move,otherwise it’s going to have to be all sticks.

帕克：所以，幫我找一根揮揮就能讓他們挪窩兒的胡蘿卜吧，否則的話，我們能揮的就只有大棒了。

應該譯為：所以，要么你好言相勸，曉之以理，讓他們自行挪窩兒，否則的話，別怪我武力相向，子彈無情了。

這是基地主管對主人公杰克說的話。主管要求杰克說服納美人自行搬遷，不然的話，就要動用武力強制搬遷。這里的“carrot”和“stick”是美國特有的文化，意指利誘與威逼。原文直譯為“胡蘿卜”和“大棒”，對于不懂美國文化的中國觀眾來說，會迷惑不解。

例 9：The way I had it figured.Turok is the baddest cat in the sky.

我琢磨著“托魯克”是天空中的霸王。

這段話是男主人公杰克的內(nèi)心獨白。土著納美人正遭受到地球人的入侵，杰克想幫助納美人渡過難關(guān)，因而想馴服“Turok”。 此處的“cat”，字典解釋為“a wild animal of the cat family”，即“貓科動物”，在英語里可以用來代指獅、虎等。因而不能直接譯為“貓”。根據(jù)語境把這個上義詞譯成其下義詞“霸王”。

3.3 增添

外文影視片中，有時會引用稱呼、地名或是稱號。這類詞通常包含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這種情況下，直譯或音譯就會失去其隱含意義。一般情況下，采取增添的方式來詮釋會比較合理。在保留源語表達的同時，傳達其內(nèi)涵意義。在影視片中，增添的方法幾乎很少用到，因為放映的屏幕有空間限制。

影片《阿凡達》中有幾例：

例 1：Quaritch：You are not in Kansas any more;you are in Pandora,ladies and gentlemen.

夸瑞奇：你們已經(jīng)不是在堪薩斯州了，你們是在“潘多拉”行星上，女士們，先生們。

建議譯為：這里不再是你老家的熱炕頭兒，你們是在“潘多拉”行星上，女士們，先生們。

在這句話里,“Kansas”是個地域文化詞，代表的是家鄉(xiāng)。中國觀眾聽到“熱炕頭”會覺得無比溫馨。但如果直譯成“堪薩斯州”，則不能產(chǎn)生相同的感受，因為堪薩斯州只是一個陌生的地名。因而，為了能讓中國觀眾產(chǎn)生相同的反應，意譯成“熱炕頭”，代表家與溫暖。

例 2：Quaritch：Shut your pie hole.

夸瑞奇：閉上你的鳥嘴。

Grace：Or what,Ranger Rick?You gonna shoot me?

格蕾絲：你想怎么著！老屁孩(Ranger Rick是本兒童自然雜志)。開槍打我嗎？

這里采取了增添（文內(nèi)注釋）的方式，使中國觀眾了解到“Ranger Rick”的文化內(nèi)涵。

3.4 省略

當屏幕空間不足或該文化專有詞重要性不大之時，通常會被省略，特別是一些客套話或是口語表達，像“you know”,“well”,“you see”。一些多余的詞匯也被省略。盡管會造成語義內(nèi)涵缺失，但影響不大。在《阿凡達》中，這樣的翻譯方法較少，基本上都盡量完成傳達了源語信息。

例：Soldier：Well,well,ladies.

士兵：瞧瞧啊，小姐們。 建議譯為：瞧瞧啊,一群娘們兒。

在這里，“well”直接省略，添加了“瞧瞧啊”。語義很完整，并不影響整體效果。

4.總結(jié)

影片《阿凡達》的英漢字幕翻譯中，文化專有項的處理因其內(nèi)容和熟知度的不同而采用了不同的翻譯策略：異化、歸化、增添和省略。

從《阿凡達》這部富含文化元素的作品來看，在進行字幕翻譯中文化詞的翻譯時，應充分考慮目的語觀眾，畢竟電影創(chuàng)作是為了商業(yè)用途，票房為第一大要素。這就需要以觀眾為中心進行翻譯。因而，具體翻譯中盡量采用歸化法，便于目的語觀眾理解和接受電影內(nèi)容，確保影片的流暢性；同時，適當采用異化法，盡量傳遞異域特色，保證其新穎性和陌生感，促進對外來文化的吸收，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正如奈達強調(diào)的那樣：“譯者必須追求對等而非同一。即應再現(xiàn)原文的信息，而不是保留話語的形式”（奈達1969）。若情況允許，可以適時使用增添的方式，加強字幕的可理解性，也可以使用省略的策略為字幕節(jié)省屏幕的空間。

當然這可能是《阿凡達》這一部影片中的特殊情況，值得探討的地方還很多，希望文中的分析能給大家?guī)硪恍﹩⑹尽?/p>

注釋

[1]本文中《阿凡達》雙語字幕由視聽英語(walenglish.com)制作 (Forumaster聽譯)。

Aixelá,Javier Franco (2007).Culture-specific Items in Translation [A].In Román Avarez and M.Carmen-Africa Vidal(eds.).Translation,Power,Subversion[C].Beijing：Foreign Language and Research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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