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利萍

(華僑大學 華文學院,福建 廈門 361021)

言說類話語標記的語篇功能研究*

孫利萍

(華僑大學 華文學院,福建 廈門 361021)

語篇功能是現(xiàn)代漢語言說類話語標記的重要功能?；诒贝驝CL現(xiàn)代漢語語料庫的調(diào)查與分析，我們發(fā)現(xiàn)漢語言說類話語標記的語篇功能主要有5種：話題功能、信息來源功能、推論功能、闡發(fā)功能、注釋功能。其中一些類型的言說類話語標記在語篇功能上既有相同點也存有差異，極容易混淆。

言說類話語標記；語篇功能；話題功能；闡發(fā)功能

一、引 言

言說類話語標記是指語篇*這里所說的“語篇”，采用胡壯麟(1994:1～4)的說法，指任何不完全受句子語法約束的在一定語境下表示完整語義的自然語言，既包括口語也包括書面語。中由言說詞組成的通過主體的言說活動表達主觀意義的話語標記(孫利萍，2012*孫利萍.論漢語言說類話語標記的基本特征[J].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4).)。該類話語標記是使用頻率較高的一類話語標記。以往研究多限于個案的探討，如董秀芳(2007*董秀芳.詞匯化與話語標記的形成[J].世界漢語教學，2007，(1).，2010*董秀芳.來源于完整小句的話語標記“我告訴你”[J].語言科學，2010，(3).，2003*董秀芳.“X說”的詞匯化[J].語言科學，2003，(2).)分別考察了“別說”、“我告訴你”的功能及“X說”的詞匯化，李宗江(2010)*李宗江.關于話語標記來源研究的兩點看法——從“我說”類話語標記的來源說起[J].世界漢語教學，2010，(2).考察了“我說”類話語標記，谷峰(2004)*谷峰.“你說”變體的使用特征及“你說”的語法化[J].中國語文研究，2004，(2).探討了“你說”的語法化，陳麗君(2010)*陳麗君.話語標記“我給你說”的演變過程[J].浙江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6).考察了“我給你說”的虛化過程，黃春妮(2011)*黃春妮.試論作為話語標記的“說來說去”[J].文學界(理論版)，2011，(5).探討了“說來說去”的語義類型、句法及其語用意義，任振翔(2011)*任振翔.淺析話語標記“不是我說你”[J].文學界(理論版)，2011，(5).、樂耀(2011)考察了“不是我說你”的功能。可貴的是，孫利萍(2012)*孫利萍.論漢語言說類話語標記的基本特征[J].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4).對言說類話語標記的形式和語義的基本特征進行了較為深入的探討，楊才英、趙春利(2013)*楊才英，趙春利.言說類話語標記的句法語義研究[J].漢語學報，2013,(3).對言說類話語標記的句法、語義特征及類型等問題進行了考察。前賢的研究為我們提供了具體的理論積累和實踐指導，值得注意的是，言說類話語標記的功能研究還缺乏系統(tǒng)的考察和研究。

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創(chuàng)始人Halliday(1976)*M.A.K.Halliday Ruqaiya Hasan.Cohesion in English [M].London:Longman 1976.把語言的功能歸納為3類：即概念(ideational)功能、語篇(textual)功能和人際(interpersonal)功能。話語標記的重要功能就是語篇功能。何自然、莫愛屏(2002)*何自然，莫愛屏.話語標記語與語用照應[J].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學報，2002，(1).指出：“話語標記的語篇功能是指說話者通過運用話語標記把意義上相互聯(lián)系的話語單位連接起來，從而生成一個語義連貫的篇章?！蓖ǔＧ闆r下，言者需要運用一些銜接手段來建構(gòu)語篇，聽者借助這些銜接手段對篇章進行判斷然后做出自己的理解，從而完成言語交際過程，達到交際目的。含有言說詞的漢語言說類話語標記在交際中的首要功能同樣是具有銜接連貫的語篇功能。通過考察發(fā)現(xiàn)，言說類話語標記的語篇功能非常豐富。

本文基于北大CCL現(xiàn)代漢語語料庫的調(diào)查與分析，重點探討現(xiàn)代漢語言說類話語標記的語篇功能。

二、言說類話語標記的話題功能

說話人在言語交際過程中根據(jù)自己表達的需要，需要運用一定的交際策略和表達手段使交際得以順利進行。說話人在進行言語交際之前，需要首先選擇一個話題，然后才能開始這個話題、繼續(xù)進行以及結(jié)束這個話題等等，因此話題標記語是一種較為重要的交際手段。劉丹青、徐烈炯(1998)*劉丹青，徐烈炯.話題的結(jié)構(gòu)與功能[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8：31.指出話題的6種話語功能性質(zhì)：(1)話題必須是有定成分；(2)話題應該是已知的信息；(3)話題必須是聽說雙方共享的信息；(4)話題是已經(jīng)被激活的信息(activate dinformation)，也就是說，話題的所指內(nèi)容應該在不太遠的上文已經(jīng)提到；(5)話題是說話人有目的的引導聽話人注意的中心；(6)話題不能是信息的焦點。

因此話題就是語篇中談到或者寫到的對象，這些對象隨著一個個話題的推進而生成話語。話題的推進過程包括話題的開始、話題的保持、話題的轉(zhuǎn)換、補充插說和話題的結(jié)束等幾個階段。

具有話題功能的言說類話語標記的主要作用就是標識一個話題的開始、延續(xù)推進、轉(zhuǎn)換、補充插說、返回、結(jié)束等，把語篇的組成部分聯(lián)結(jié)起來，使得語篇顯得更加完整連貫，可以向聽者提示語篇的進程，從而幫助聽者更好地理解語篇。具體的話題功能主要有以下幾種：

1.表話題的開始

話題型標記可以標記一個話題開始。言者就某事或某個現(xiàn)象發(fā)起談話就是開始話題，該類常用的話語標記主要有：“話說、說起來、提起來、論起來、我想說/講的是?！?/p>

例如：

1)話說，楊志被兩個和包青天的衙役同名叫做張龍、趙虎的官差押解著，一路風餐露宿，終于在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抵達了大名府。(《無厘頭水滸故事：完全強盜手冊》)

2)說起來，他們這一家很有意思：肖飛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大哥肖馳，二哥肖騁。大姐肖云，二姐肖冰。相貌、作風、心性、脾氣全都相似，都是共產(chǎn)黨員，都在部隊里工作。(劉流《烈火金剛》)

例1)用“話說”引出后項話題的主要內(nèi)容“楊志被押”，開啟一個新話題的作用；例2)用“說起來”引出后項話題“他們這一家很有意思”。

這種話語標記另外還有如“卻說”、“且說”等在傳統(tǒng)章回體小說中使用頻率較高，也是傳統(tǒng)說書人的敘事套路?？梢娺@種話語標記的用法非現(xiàn)代漢語所獨有。

2.表話題的轉(zhuǎn)換

在交際過程中，通常會從一個話題轉(zhuǎn)換到另一個話題上，這就是話題的轉(zhuǎn)換功能。交際中，一般情況下聽者會遵守會話合作原則順應言者的話題目的。但有時聽者會違反合作原則，不繼續(xù)當前話題而開始一個新的話題，新話題開啟后原話題就會自然結(jié)束，這就是話題的轉(zhuǎn)換。話題的轉(zhuǎn)換是聽者的一種交際策略，常常隱含著聽者的目的和動機。這類話語標記常見的有：“順便說一下、順便問一句、順便問一下、順便說一/幾句、順便一提、附帶說一/幾句、附帶一提、附帶說一下、順便/附帶說/講幾句、值得一提的是?！?/p>

例如：

3)我知道為什么一年后事情有所改變，一切都是從悉尼奧運會開始的。順便說一下，大衛(wèi)·斯特恩應該讓美國隊員住在奧運村。(姚明《我的世界我的夢》)

4)時任中國國務院副總理的李嵐清和印度副總統(tǒng)謝卡瓦特訪問了緬甸。這些訪問加深了緬甸與鄰國之間的了解和友誼。值得一提的是,卡莉達·齊亞是近15年來訪問緬甸的第一位孟加拉國領導人，謝卡瓦特是16年來訪問緬甸的第一位印度領導人。(2004年《新華社新聞稿》)

例3)4)中言者敘述完前項的事實或道理之后，后項轉(zhuǎn)而敘述另外一件事實“大衛(wèi)·斯特恩應該讓美國隊員住在奧運村”、“卡莉達·齊亞是近15年來訪問緬甸的第一位孟加拉國領導人。謝卡瓦特是16年來訪問緬甸的第一位印度領導人”，話語標記“順便說一下”、“值得一提的是”起到了轉(zhuǎn)換話題的作用。

3.表話題的插說

在交際過程中，言者在表達時有時會突然想起另外一個相關的內(nèi)容，為了不影響聽者對話語的主要內(nèi)容的理解和判斷，言者通常會運用一定的話語標記把這個相關的內(nèi)容插入、補充進去，這就是話語標記的插說功能。該類話語標記的主要功能就是插入或補充說明與話題相關的其他內(nèi)容。這類言說類話語標記主要有：“我插一句、順便說一句、打斷一下、插一下、要補充說明的是、要說明的是、要解釋的是?！?/p>

例如：

5)這兩個思維很重要，那么發(fā)散思維，講半天講不清楚，干脆給你們一個樣子看看，問你們幾個問題，我們是不是，我插一句，咱們互動性，該笑就笑，該搶話就搶話，好不好，我問個問題，……(張?zhí)┎秳?chuàng)造在您身邊》)

6)再一次是唐山，在原唐山礦冶學院圖書館的舊地，一座奇跡般屹立的三層樓——需要說明的是這三層樓是一座五層樓的上半截，在那可怕的地震之夜，它被攔腰剪切又向外拋出，然后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亓⒍?，一直站到今日?1993年《人民日報》)

例5)中的“我插一句嘴”的后項內(nèi)容“咱們互動”，是言者臨時想到插進去的。例6)中的“需要說明的是”的后項內(nèi)容是言者臨時補充進去的，不是話語的主要內(nèi)容。

4.表話題的推進

言者運用話語標記把話語往前推進一步，以使表達的內(nèi)容更加明確，或者表達的語義更為深入，此種功能就是話題推進功能。這類言說類話語標記主要有：“進一步說、再說、這樣說吧、往淺/深了說?！?/p>

例如：

7)本體論研究現(xiàn)實或存在的本性，它與宗教神學具有共同的研究對象。盡管20世紀末期，某些學院派遭到唾棄，并且這類知識似乎對管理已沒有任何直接影響。但是管理人員的行為模式在很大程度上仍可能是間接地、并非偶然地由其信仰體系決定的，進一步說，是由其自覺的或不自覺的本體論假設決定的。(《哈佛經(jīng)理的謀略》)

8)當天晚上，閼氏對冒頓說：“我們占領了漢朝地方，沒法長期住下來，再說，漢朝皇帝也有人會來救他。咱們不如早點撤兵回去吧！”(《中華上下五千年》)

例7)用“進一步說”表明后項內(nèi)容“行為模式是由其自覺的或不自覺的本體論假設決定的”是在其前項內(nèi)容基礎上更推進了一步，表明了言者對前后項內(nèi)容的認識。例8)用“再說”表明其后項內(nèi)容“漢朝皇帝也有人會來救他”是言者進一步陳述的理由。

5.表話題的總結(jié)

話題總結(jié)功能指通過運用話語標記對前述內(nèi)容加以歸納總結(jié)，得出一個結(jié)論，幫助聽話者把握說話者的意圖。常見的話題總結(jié)型標記有：“總的來說、總括起來說、總起來講、總的來講、概括地講”“要而言之、簡而言之、總而言之、綜上所述、長話短說”“總之一句話、一句話、一言以蔽之、說來說去?！?/p>

例如：

9)如果說構(gòu)想，這就是我們的構(gòu)想。我們還要積累新經(jīng)驗，還會遇到新問題，然后提出新辦法?？偟膩碚f，這條道路叫做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道路。(鄧小平《鄧小平文選》)

10)一言難盡，主要是感覺：這個孩子很老練，就是說很油，待人接物都十分客氣，禮儀周到，像個商人，說不出來那勁兒，反正不舒服，一句話，不像個學生!(王朔《我是你爸爸》)

11)因此“太子”牌的吃穿用品與“天子”牌的一樣好銷。一言以蔽之，在五花八門的行業(yè)中，只要能與皇帝沾上邊的，無不在宣傳上大做文章，在各種廣告形式中，“帝王氣派”、“王者風范”、“宮廷風味”等詞猛寫猛喊，便是明證。(1995年《人民日報》)

例9)“總的來說”前項是言者(鄧小平)對“這條道路”的具體描寫，后項“這條道路叫做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道路”是總結(jié)性歸納和評價。例10)“一句話”前項是對“這個孩子”感覺的詳細描寫，后項“不像個學生”是總結(jié)概括性評價。例11)“一言以蔽之”前項指出“各種廣告形式”的具體宣傳，后項“只要能與皇帝沾上邊的，無不在宣傳上大做文章”是對前項的總結(jié)。

看似功能相近的幾個話語標記，在具體的功能或適用范圍上還是有差別的。如“一言以蔽之”和“總的來說”，一般認為二者功能是一樣的，其實它們在很多方面還是有所不同的：適用范圍上，“一言以蔽之”常用于議論文體等書面語體中；“總的來說”多用于敘事文體如小說、散文等或口語中(也可用于不太正式的議論文體)。意義上，“一言以蔽之”的后項是對前項的結(jié)論性概括，表現(xiàn)在形式上，其后項通常是一個簡短的結(jié)論性句子；“總的來說”的后項可以是一句話，還可以是幾句話。此外，“一言以蔽之”比“總的來說”凝固性更強，已經(jīng)凝固為一個習語。

總之，語言中不可能存在兩個功能完全相同的語言成分，看似相同的語言成分之間一定存在功能上的差別，這是語言的經(jīng)濟原則(eonomy principle)決定的。

三、言說類話語標記的話語來源功能

話語來源功能指在言語交際中，言者為了證明自己提供的信息真實可信，常常將信息的來源通過別人的話語或者證據(jù)等形式表達出來的功能。根據(jù)話語來源的真實可靠程度，話語來源功能包括以下兩類：

1.引證功能

引證功能指言者為了增強表達的可信度，在言語交際中或陳述事件時，運用話語標記引證別說作為證據(jù)來幫助自己指明話語信息的出處、來源的功能。通常用在新聞語篇中，通過引用大量的證據(jù)來支持自己的觀點。這類話語標記有：“據(jù)說、據(jù)報道、據(jù)云、據(jù)稱、按說、聽說、正如/像……所說”“如……所述、有人爆料、有消息稱”。

例如：

12)不過，有關她的傳說，不時還會傳到我的耳朵里。據(jù)說，離開我們這幫整天等戲的群眾演員后，為了能爭到一部戲的女主角，她在滿足了一個導演的要求后，真的得到了那個主角，第二天她就住進了一個電視劇組。(《中國北漂藝人生存實錄》)

13)自從孩子滿月之后，金枝就意識到了這種“規(guī)勸”的壓力定會與日俱增。正如大立所說，大家都是“好意”。(陳建功《皇城根》)

例12)中的“據(jù)說”表明言者引用別人的話“離開我們這幫整天等戲的群眾演員后，……住進了一個電視劇組”交代消息的來源。例13)中的“正如……所說”表明言者(金枝)引用別人(大立)的話來支持自己看法“大家都是‘好意’”真實性。

限于篇幅，我們這里選取“據(jù)+(X)+V言說”格式的具有引證功能的言說類話語標記進行考察，并與相近格式“按+(X)+V言說”、“聽+(X)+V言說”進行比較。

(1)“據(jù)+(X)+V言說”類話語標記的功能。

“據(jù)+(X)+V言說”類格式話語標記中可以插入言說動詞的施事，通常是某人、某部門、某文獻等消息來源，如“據(jù)(目擊者/專家/組織者)說”等，構(gòu)成“介詞+賓語+言說動詞”結(jié)構(gòu)。言說動詞的施事也可以省略不出現(xiàn)，這是語言經(jīng)濟原則的體現(xiàn)。人們在言語交際活動中，通常自覺或不自覺地對所用力量的消耗做出合乎經(jīng)濟要求的安排，盡可能使用比較少的、省力的、比較熟悉的表達方式。言說動詞的施事不出現(xiàn)有時候也是因為消息的來源可能無法得悉。這種結(jié)構(gòu)式中后面消息的具體內(nèi)容才是信息的焦點，因此消息的來源常?？梢员缓雎?，甚至省略。

能用在這個結(jié)構(gòu)里的言說動詞通常是二價動詞，且這些言說動詞的受事論元都是內(nèi)容賓語。需要注意的是，結(jié)構(gòu)式中的言說動詞不一定表示實在的言說義。以“據(jù)說”為例，“說”在此話語標記中表達的意義不是“說’這個言說動作本身，而是信息來源的主觀說明。此類話語標記的功能是：言者對命題信息的可信度和可靠性的一個主觀說明。例如：

14)森林被毀，剝奪了它們的棲息地；環(huán)境污染又給它們帶來死亡；還有人類大量捕殺，使許多珍貴種類瀕臨滅亡。據(jù)報道，歐洲大雷鳥正在急劇衰落，美洲白鷺只剩下幾十只，非洲犀牛瀕臨滅絕邊緣，澳洲鴨嘴獸所剩無幾，阿拉伯長角羚羊已接近絕種，鯨類正茍延殘喘，夏威夷雁少于10只……(《中國兒童百科全書》)

15)青霞終于完成婚姻大事，而曾苦苦追尋17年的秦漢，卻大受打擊，據(jù)稱，他一下瘦了10斤。(1994年報刊精選)

例14)中，“據(jù)報道”是言者對“歐洲大雷鳥正在急劇衰落，美洲白鷺只剩下幾十只，非洲犀牛瀕臨滅絕”這一信息來源的說明，對所在話語的命題的真假不構(gòu)成影響，不具備真值條件意義，只是言者對命題信息來源的主觀認識。例15)中，“據(jù)稱”是言者對“他一下瘦了10斤”這個信息來源的說明，表達的是言者對命題信息來源的主觀認識。

(2)“據(jù)+(X)+V言說”與“按+(X)+ V言說”、“聽+(X)+V言說”。

我們來考察一下“據(jù)+(X)+V言說”格式與屬于同一小類的具有引證功能的相近格式“按+(X)+V言說”、“聽+(X)+V言說”之間的差異。方便起見，我們比較的時候分別選取“據(jù)說”、“按說”、“聽說”為各類話語標記的典型代表。

首先，三者的內(nèi)部構(gòu)成不同?！鞍凑f”類的賓語X通常指的是“理、道理、規(guī)矩、常理、條例、例律”等詞語，如“按(理/道理/常理)說”等，而“據(jù)說”類的賓語X通常是指具體的人，如“目擊者、組織者、專家”等?！奥犝f”類與“按說”類、“據(jù)說”類也是不同的?！奥犝f”類的“X”是“聽+兼語+言說動詞”結(jié)構(gòu)，其中的對象名詞是“聽”和“言說動詞”的兼語成分，如“聽人說”中的“人”是“聽”和“說”的兼語。

其次，三者具體的引證功能也有差異?！鞍凑f”類通常并不是表示真正根據(jù)某個客觀事理，而是表達言者的主觀認識的理據(jù)；“據(jù)說”類和“聽說”類言說動詞的施事通常是具體的某個人，因此更突顯信息的可信度。請看例句：

16)按理說，驗鈔機是鐵的法官，是真理的化身，它應該也必須具有絕對的可靠性和權(quán)威性。(1994年報刊精選)

17)據(jù)醫(yī)生說，植皮后，雙手是否能恢復功能，還不得而知。(1994年報刊精選)

18)農(nóng)民蘇田方走親戚，聽人說，他們鄉(xiāng)山上的三腳架下埋著個鐵砣砣，把它搞來，一個能賣一萬元。(1994年報刊精選)

例16)“按理說”表達言者的主觀性認識，認為“驗鈔機應該必須具有絕對的可靠性和權(quán)威性”，不強調(diào)“按”的是哪個“理”。例17)、18)的“據(jù)醫(yī)生說”、“聽人說”則凸顯出具體的施事主體“醫(yī)生”、“人”，信息的可信度會高些。該類話語標記的主要功能是表示言者按照一定的規(guī)律、條件、道理所得出的主觀看法、主觀語義，從而起到引起下文的作用。

(3)“按+(X)+V言說”的委婉否定功能。

需要注意的是，“按+(X)+V言說”有時會有一種委婉含蓄的否定功能，其目的是在一定程度上緩和削弱否定、責怪、拒絕、不同意等負面影響。表達內(nèi)容上通常先肯定后否定，有一種“欲抑先揚”、轉(zhuǎn)折或讓步的味道。劉紅妮(2009)*劉紅妮.漢語非句法結(jié)構(gòu)的詞匯化[D].上海師范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9.考察了“按說”，指出表轉(zhuǎn)折的后句內(nèi)容才是作者意欲表達的語義和信息焦點。當言者使用“按+(X)+V言說”話語標記時，通常是和“但/但是、不過、可/可是、卻”等表示轉(zhuǎn)折或“就、也”等表示讓步的關聯(lián)詞語共現(xiàn)。有時雖然沒有這些關聯(lián)詞語共現(xiàn)，但實際語義上則隱含著轉(zhuǎn)折或讓步。有時后面還常用反問的形式表達轉(zhuǎn)折。如：

19)一小時能做完一本習題集，但想不出真正的小說怎么寫，讓我告訴她。按理說，我該揍她個嘴巴，但我只嘆了一口氣，安慰她道：不要急，不要急，我們來想辦法；然后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了。(王曉波《白銀時代》)

20)按說，光榮他不是晚巴晌陪著姑娘逛天壇的人，怎么回事？(魏潤身《撓攘》)

例19)中“按理說”，“我該揍她個嘴巴”，但事實上“我只嘆了一口氣，安慰她道：不要急，不要急，我們來想辦法；然后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了”。例20)是以反問形式表達轉(zhuǎn)折之意的。

這是因為言者在運用該類言說類話語標記時，為了使聽者容易接受自己的觀點，先向聽者陳述一般道理認為的一種比較合理的認識或推斷，接著再說出與此相反的事實，以引起聽者對相關信息的關注。用了這類話語標記就對聽者起一個暗示作用，暗示聽者做好心理準備來接受后面的與前面不同的信息。

(4)格式中X的省略。

另外，“據(jù)+(X)+V言說”、“按+(X)+V言說”、“聽+(X)+V言說”三種格式中的X在一定的語境下都可以省略。如：

據(jù)醫(yī)生說→據(jù)說 據(jù)媒體報道→據(jù)報道

按道理說→按說 按常理說→按說

聽人說→聽說 聽大夫說→聽說

省略式和完整式兩者的區(qū)別在于信息來源的確切度不同，完整式表達信息的來源更具體準確，而省略式表達的信息來源比較籠統(tǒng)模糊一些，主要根據(jù)表達的實際需要使用不同的表達式。如果言者的表達目的只是在后面的話語，那就可以只用省略式，不必出現(xiàn)X賓語；而言者需要增強話語的可信度，就需要把賓語X加上。請比較：

21)據(jù)路透社報道，該條款在中國加入WTO后15年內(nèi)仍有效。(《WTO與中國》

21’)據(jù)報道，該條款在中國加入WTO后15年內(nèi)仍有效。

例21)“據(jù)路透社報道”比例21’)“據(jù)報道”表達信息的來源更確切，可信度更高，使得話語更有說服力。

2.轉(zhuǎn)述功能

轉(zhuǎn)述功能是指言者所表達信息來自于別的相關信息，通過轉(zhuǎn)述別的信息來佐證自己的話語的可信度。具有轉(zhuǎn)述功能的話語標記主要有：“常言說、老話說、俗話說、有道是。”

例如：

22)李文娟說，模樣不一樣，心是一樣的。陳子強說，這話更離譜了，常言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心最是深不可測的。(何玉茹《一個叫李文娟的人》)

23)范英明微笑著環(huán)視一下來賓席，“這個祝酒詞很不好說，俗話說，敗軍之將，不可言勇?！医z毫不想回避我軍現(xiàn)在面臨的困難。……下一階段演習，仍將非常艱苦?！?柳建偉《突出重圍》)

例中的“常言說”、“老話說”、“俗話說”表明了后項內(nèi)容是言者轉(zhuǎn)述別的相關信息的，目的是佐證言者的觀點，如例22)的“心最是深不可測的”，例23)的“我軍現(xiàn)在正面臨困難”等。

表轉(zhuǎn)述功能的言說類話語標記和表引證功能的言說類話語標記雖同屬于來源型話語標記，都具有表話語來源功能，但二者的具體功能并不完全相同。轉(zhuǎn)述功能一般是泛泛而談，缺乏具體確實的證據(jù)來證明言者的觀點；而引證功能通常側(cè)重于引用別說作為證據(jù)，可信度也相對會高一些。例如：

24)現(xiàn)在我也年過半百，俗話說，落葉歸根；在家鄉(xiāng)度過晚年是我最大的愿望。(路遙《人生》)

25)李莫愁想起當日與鐵匠馮默風激斗，全身衣衫都被火紅的大鐵錘燒爛，若非楊過解袍護體，那一番出丑可就狼狽之極了。按理說，單憑這贈袍之德，今日便不能傷他二人性命，但轉(zhuǎn)念一想，此刻心腸稍軟，他日后患無窮，當下欺身直上，左掌又拍了過去。(金庸《神雕俠侶》)

例24)的“俗話說”指出話語的來源，表明后面的觀點不是出于個人的判斷，是來源于廣大人民群眾的認識。例25)是依據(jù)“單憑這贈袍之德，今日便不能傷他二人性命”常理來引出對“當下欺身直上，左掌又拍了過去”的做法的主觀看法，話語標記“按理說”引起后項表達內(nèi)容。按理說“不能傷他二人性命”，但事實是“左掌又拍了過去”，事實與“按理說”恰恰相反。

四、言說類話語標記的推論功能

指言者根據(jù)前項已知信息做出的推理判斷所運用的話語標記。主要功能是后項是在前項的基礎上做出的一種推斷，因此具有引出話題的作用，起到承上啟下的語篇銜接的作用。常見的推論型標記有：“深究起來、細而言之、深而究之、細言之、仔細言之。”

根據(jù)其具體功能的差異，可以細分為以下幾類：

1.表讓步

該類話語標記的主要功能是表示言者后項陳述的事實或結(jié)論是在做出讓步的前提下得到的。這類話語標記有：“退一步說、退一步講、往少里說、往淺里說、話又說回來”。

例如：

26)三姨太太在旁邊抱怨?！跋氘敵酰犖业脑?，壓根兒不叫高參議領那個人來見面，會有現(xiàn)在的麻煩？退一步說，答應姓范的三個縣長的缺，也會好點?！?李英儒《野火春風斗古城》)

27)下班后，我就和家里商量，這一百塊錢，得我四五個月的薪水還不夠，我往哪里弄？話又說回來，我就是有錢，也不能給這個龜孫！(知俠《鐵道游擊隊》)

例26)的“退一步說”后項內(nèi)容“答應姓范的三個縣長的缺，也會好點”是在做出讓步的情況下得出的。例27)用“話又說回來”是表示言者做出的讓步“我就是有錢，也不能給這個龜孫”。

2.表追加理由

該類話語標記的主要功能是表示后項話語是言者在前項基礎上進一步陳述的理由，是一種追加的理由，以便使話語更有說服力。這類言說類話語標記有“再說、再者說”等。例如：

28)丁鵬道：“他還承認是我的徒弟？”謝先生道：“丁公子是老主人的忘年知己，柳莊主成了老主人的女婿，怎么樣都晚了一輩，再說，藝出丁公子門下也不算丟人?！?古龍《圓月彎刀》)

29)真不想去他家啊，苦不怕，苦不苦，想想紅軍二萬五，再者說，再苦又能怎樣，不過三天，撐死七天，怎么熬不過來？她又不是沒有熬過。她怕的不是這個，她怕的是，何家問她孩子。(《新結(jié)婚時代》)

例28)“再說”后項內(nèi)容“藝出丁公子門下也不算丟人”是在前項“柳莊主怎么樣都晚了一輩”理由基礎上追加的理由。例29)“再者說”后項內(nèi)容“再苦也能熬過來”是對前項理由“苦不怕”的進一步追加，表明言者不怕苦的態(tài)度。

3.表推斷

該類話語標記的主要功能是表示后項話語是言者在前項基礎上做出的推斷或結(jié)論。這類話語標記主要有：“這么說、那么說、這樣說來、照這樣說來、概括起來說?！?/p>

例如：

30)大娘接過名單并不立刻就走，卻像道靜就要被抓走似的，她忽然一下子拉住她的胳膊流著眼淚說：“閨女，這么說，你真要？……宋郁彬這小子真要害你??？……怨不得你說地主們都是狠毒的狼崽子……”(楊沫《青春之歌》)

31)父親說，沒有，你母親還不知道我到了你這。那么說，你和我一樣，是完全自由的啦？那當然，是一個男人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我們應該干些什么呢？那還用說，我們應該去干一件男人干的事情。(朱文《我愛美元》)

例中用“這么說”、“那么說”表達言者在前項基礎上得出后項的推斷。

經(jīng)北大CCL語料庫檢索發(fā)現(xiàn)，“這么說”比“那么說”使用頻率高出很多，“這么說”句首43次，句中46次，共89次；“那么說”句首11次，句中7次，共18次。具體見下表1：

表1 “這么說”和“那么說”使用頻率統(tǒng)計

由表1可以得知，“這么說”比“那么說”使用頻率高，這與人的認知有關，可以運用認知規(guī)律加以解釋，人的認知往往遵循從具體到抽象，從遠到近的規(guī)律。

五、言說類話語標記的闡發(fā)功能

具有闡發(fā)功能的言說類話語標記具有強調(diào)說話人的意見、觀點、建議，或者反駁對方意見的功能，同時起到語篇連接的作用。依據(jù)表達信息的明確度，闡發(fā)型標記可分為兩類：

1.表明確表達

能標識言者較為明確的評價的話語標記。這類話語標記的主要功能是加強言者對所說內(nèi)容的明確態(tài)度，表現(xiàn)出話語的權(quán)威性。這類話語標記主要有：“不言而喻、從根本上說、明確地說?！?/p>

例如：

32)從根本上說，詩當然植根于生活的土壤，但它是通過了詩人的心靈，對生活的反映和表現(xiàn)。(曾卓《詩人的兩翼》)

33)蔣寒反問：“您指的是什么案子？”劉家善微微一怔：“也……就是薛非的案子?！薄懊鞔_地說，薛非的案子已經(jīng)牽扯到他了。您是這里的領導，希望能配合我們。”(管虎《冬至》)

例中用“從根本上說”、“明確地說”表明言者對事情的比較明確的看法。

2.表含糊表達

標識言者不愿意或者不能對某個命題信息做出完全肯定的表達和評價所運用的話語標記就是含糊表達話語標記。其主要功能是言者對所說話語作的判斷留有余地，以免威脅聽者的面子。常用的有：“大致說來、一般來說、從某種程度上說/講、從某種意義上說/講?！?/p>

例如：

34)小說的主角們，除了男主人公之外，就是那些圍繞在其身邊的女人們。大致說來，她們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都市上層女性，如景雪蔭、夏捷，還包括被都市逐漸改造了思想、最后成為市長兒媳和舞廳名模的鄉(xiāng)下姑娘柳月。另一類是從鄉(xiāng)村和小鎮(zhèn)上來的、或始終是城市邊緣人的低層女性，如唐宛兒、阿燦，也包括商場售貨員出身的汪希眠老婆。(《讀書》)

35)實際上,由于歐盟的擴大和伊拉克局勢等因素的困擾,從某種程度上說,美國的力量削弱了,它已越來越難以保持獨霸地位。(2004年《新華社新聞稿》)

例中運用“大致說來”、“從某種程度上說”話語標記表明言者對后項自己的判斷表達上留有余地，顯得尊重聽者，態(tài)度上不武斷，體現(xiàn)了禮貌的原則。

六、言說類話語標記的注釋功能

在言語交際中有時前項話語是概括性的、較為抽象的表達，后項話語則需要對此進行詳細、具體的解析，或以舉例的方式加以闡明。具有這種注釋功能的言說類話語標記是注釋型話語標記。換句話說，注釋型話語標記就是言語交際中后項通過對前項進行定義、命名、詳述或舉例說明等方法，使聽者或讀者加深對前項話語的理解所運用的話語標記。

注釋型話語標記的主要功能就是把前項和后項兩者之間明示解釋、說明或加以例證，使聽者更容易理解，以利于交際的順利進行。廖秋忠(1986)*廖秋忠.現(xiàn)代漢語篇章中的連接成分[J].中國語文，1986，(6).把這類話語標記稱為“換言連接成分”。常見的有“具體來說、具體而言、例如說、比方說、就說、拿……來說/講”等。注釋型話語標記又可以分為以下幾種類型：

1.表解釋

這類話語標記通常前項話語是比較概括抽象的表達，后項話語對前項話語作進一步的詳細具體的解析和說明。該類話語標記常用的有：“具體地說、具體而言、析而言之、析言之?！?/p>

例如：

36)心理學是研究教育過程中的心理現(xiàn)象以及它們變化規(guī)律的一門科學。具體地說，它研究受教育者在教育影響下掌握知識、技能，發(fā)展整個智慧能力和個性的規(guī)律……(方富熹《兒童的心理世界——論兒童的心理發(fā)展與教育》)

37)林毅夫在《21世紀經(jīng)濟報道》發(fā)表文章指出,具體而言,中國的信用問題突出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領域……(2004年《新華社新聞稿》)

例36)、37)中話語標記“具體地說”、“具體而言”的使用表明其后項是對前項的進一步的闡述，把本來抽象難懂的前項作更為具體詳細的闡述，同時還起到提醒聽者注意的作用。

2.表換言

該類話語標記通常指在言語交際中，言者從聽者理解的角度考慮，有時發(fā)現(xiàn)當前話語或者較為抽象，或者有些隱晦屈折，需要換一種表述方式或者換一個角度，將當前話語轉(zhuǎn)換為淺顯易懂的話語，以利于交際的順利進行。這類話語標記常見的有：“換句話說、換言之、(也)就是說、這/那就是說、或者說”。

例如：

38)這說明中國人很在乎結(jié)果。還有一句名言:“歷史由勝者書寫。”換句話說，如果你沒有取勝，沒人會記得你。這是中國和美國的另一大區(qū)別。(姚明《我的世界我的夢》)

39)殊不知，孩子們抱一臺電腦學習機回家，更多的時間便消耗在游戲功能上。換言之，學習機與過去的游戲機一樣，同樣會使孩子上癮著迷，會影響孩子們正常的學習和生活。(《市場報》)

例38)、39)中的“換句話說”、“換言之”的后項分別通過換一種說法“如果你沒有取勝，沒人會記得你”或者換一個角度“學習機會影響孩子們正常的學習和生活”、“出資越多，表決權(quán)越大”對前項內(nèi)容進行闡釋，以使聽者更好地理解言者的話語。

3.表舉例

該類話語標記主要功能是對前項已然信息作出進一步的舉例說明，以增強所傳達信息的確信度，因此具有舉例說明的功能。表此功能的話語標記常見的有：“例如說、比如說、比方說、拿X來說、譬如說、好比說?！?/p>

例如：

40)他看著起軒，挑了挑眉：“例如說，樂梅一旦進了門，你怎么辦？總不能成天躲躲藏藏的吧？”(瓊瑤《鬼丈夫》)

41)唉，你愛人這個平時情緒變化有沒有什么周期？譬如說，氣兩個小時就靜一會兒。(王朔《編輯部的故事》)

例中“例如說”、“譬如說”的后項是對前項內(nèi)容進行舉例性闡釋，以便于聽者理解。

注釋型話語標記語因其對原有命題的解釋、舉例作用一般情況下較多地出現(xiàn)在說明性語篇中。

七、結(jié) 語

語篇功能是言說類話語標記的首要功能。本文考察了言說類話語標記的語篇功能。通過對考察和研究，我們發(fā)現(xiàn)，漢語言說類話語標記的語篇功能主要有5種語篇功能，分別是：話題功能、信息來源功能、推論功能、闡發(fā)功能、注釋功能。以上5大功能是大致的分類，其中的個別小類有時有交叉現(xiàn)象，但是不影響我們宏觀層面所作出的分析。同時，我們對漢語言說類話語標記中具有典型性的及功能相近容易混淆的話語標記的語篇功能進行了較為細致微觀的討論和考察。這些考察和研究對我們深入探討漢語中言說類話語標記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

[責任編輯：李德鵬]

On textual functions of spoken-discourse markers in modern Chinese

SUN Li-ping

(College of Chinese,Huaqiao University,Xiamen 361021,China)

Textual functions play a key part in Chinese spoken-discourse markers. Based on the modern Chinese corpus at the Center for Chinese Linguistics of Peking University,this study reveals that there are five major kinds, namely:topical function,function of the information source,function of deduction,function of elucidation and function of annotation.Some of the Chinese spoken-discourse markers have both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in terms of textual functions and often lead to confusion.

spoken-discourse marker; textual function; topical function; function of elucidation

孫利萍，女，河南開封人，華僑大學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現(xiàn)代漢語語法、對外漢語教學等。

H14

A

1672-1306(2015)05-005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