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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不掉的記憶

2015-07-03 20:06彭懷仁
大理文化 2015年2期
關鍵詞:文友白族文學創(chuàng)作

在我的人生經歷中,有很多事,已如過眼云煙;而上世紀1973年夏天,大理市下關文化館,組織下關地區(qū)職工業(yè)余文學創(chuàng)作小組,學習寫作的那幾年的人生經歷,卻是我一生之中抹不掉的記憶。沒有那段經歷,我不可能在文學創(chuàng)作的小路上一直走下來;沒有那段經歷,下關地區(qū)不可能涌現出那么多終身與文學相伴的少數民族作家。

41年前的1973年初夏,下關市文化館為了繁榮白族地區(qū)的業(yè)余文學創(chuàng)作,組織了下關地區(qū)職T業(yè)余文學創(chuàng)作小組,開展業(yè)余文學創(chuàng)作活動。市文化館給下關地區(qū)廠礦企業(yè)的一些業(yè)余作者所在單位發(fā)出通知,邀請作者參加業(yè)余文學小組活動,并為作者請假,定于每周周六下午在下關文化館,開展業(yè)余文學創(chuàng)作活動。我和30多名業(yè)余作者,就是那個時候,成了下關職工業(yè)余文學創(chuàng)作小組的成員。每周半天的學習活動,在學習文學理論的同時,進行業(yè)余文學創(chuàng)作,多數時間是討論作者的作品,集思廣益,取長樸短,反復修改習作,然后,向報刊投稿。那時的學習相當認真,討論作品,推心置腹,不出半年,就有人在《云南日報》上發(fā)表文章,十分令人振奮。大伙對文學興趣更濃,暗暗努力,爭取早日讓白己的習作變成印刷體。

當時,參加文學小組的人,有的,早已發(fā)表過作品,如那家倫、劉傅森、張焰鐸、舒宗范,有的,即將邁進門檻:我和幾個剛進門的主兒,只有帶著收音機,聽別人高談闊論的份。

那個文學小組,常常請從北京、上海等大地方來下關的編輯、作家,到小組講課,記得《人民日報》等報刊的編輯老師,在當時下關工人文化宮一樓簡易的辦公室里,給我們上課,給我們充電。

當時,辦公室在樓梯下的過道里,很窄逼,人來得多的時候,就到工人文化宮西北角、公廁所旁邊的草皮地上學習討論。多年之后,有人戲稱下關文學小組為草皮地文學小組。好在草皮地也是有情物,十數年之后,那塊風吹日曬的草皮地上,公然也長出了松毛菌、青頭菌、紅見手,乃至松茸!這個文學小組的成員們,多數矢志不移,一直在崎嶇的文學小路上攀爬不止,大多成了小有名氣的作家,多數都先后出版了文學專著,并且至今筆耕不輟。張焰鐸(白族)、康平、何百源成了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舒宗范、謝本良、楊水清(回族)、張泉、董云漢、彭懷仁(白族)、鄧英鸚、楊榮昌(白族)、茶山青、劉傅森(壯族)成了云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還有多人成了大理白族白治州作家協(xié)會會員。

文學小組出道較早的有舒宗范、張焰鐸,大伙還在學習寫作時,他們就陸續(xù)在報紙上發(fā)表作品,當他們的作品發(fā)表之后,全組人便坐在一起,共同閱讀、欣賞他們的文章,那種喜悅,只有發(fā)表了作品的人才能領悟到,而我們中的大多數,只有跟著樂的份。那時我好羨慕他們!之后,也有人在讀了他們發(fā)表的作品后,試著把白己的習作寄出去,“丟個石頭試水深”。記得最先有所收獲的是陸軍60醫(yī)院的作者王仕林,他的散文《紅花滿軍營》,就是閱讀別人文章、努力練筆之后,發(fā)表在《云南日報》上的處女作。

我們一起學習寫作時,白族作家張焰鐸還是農業(yè)銀行的職員,幾年之后,他因創(chuàng)作的作品越來越多,便調到下關文化館工作,之后不久,升任下關文化館館長。其間,他發(fā)表了不少有一定影響的文學作品,并出版了小說集《醒著的望夫云》,之后不久,他又升任大理市文化局局長,成為有一定名氣的白族作家。1990年5月,他的散文集《說不完的大理》又出版發(fā)行。在大理地區(qū)有了一定知名度后,他先后擔任大理市作協(xié)主席、大理州作協(xié)主席,成了名冠蒼洱的白族作家。這期間,他又相繼出版了散文集《婚途》、兒童文學集《洱海的孩子》。此外,他的小說《彩月和她的情人》改編成電影,在全國公映后,引起很大反響。為了鼓勵他,大理市政府決定分別獎勵他和電影男主角呂曉禾人民幣各一萬元,開大理作家獲大獎之先河。記得那天頒獎時,張焰鐸激動不已,真所謂: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作為文友,我為他高興,同時也分享了他的一份喜悅。

之后,我遇到文友朱家鳳,他說,張焰鐸,苦了大半輩子,終于苦出了一點名堂,他應該算是當年我們文學小組這碗“帶帽飯”頭上的“蓋面菜”了!

我說,他能有這樣的業(yè)績、取得這樣的榮譽,實在不容易!說明他愛文學的感情比我們深,他付出的心血比我們多!

老朱說,他閑下來后,也沒有丟掉文學,還一直筆耕不綴。

我說,是啊!每逢我和他在下關街頭相遇,他都要拉著我在街邊講說文學好一陣,常常講得唾沫橫飛,真是個執(zhí)著于文學的有心人。

30年前,在大理地質隊工作近20年的詩人康平,調北京地質部《山野文學》編輯部工作時,他深情地說,沒有當年下關文學小組的歷練,我不可能進北京。

想到康平,我便想起2010年一個春日的下午,我正在家中看報紙,忽然聽到電話鈴響。我忙去客廳接電話。

電話那邊說:“老彭,聽得出我是誰嗎?”

聽聲音,我不知對方是誰?忙說:“不好意思,一時聽不出你是哪一位?”

對方說:“我是老康呀!早年,咱們在下關文化館一起學習寫作。當年我還送過給你一本詩集《野丁香》!”

我說:“原來是康平先生,我一直記著你。你調北京后,曾讀過你寫的文章。只是沒和你聯(lián)系過,你咋知道我的電話?”

他說:“最近,我在中國作家網上,瀆到你的文章,電話是在文章后面見到的。當年那些文友還好嗎?他們還在寫文章嗎?”

他一一詢問了當年文友的近況后,說,他退休之后,從北京回到老家石家莊。讀書寫作之余,就想起了第二故鄉(xiāng)大理的文友們,想起了上世紀70年代初期,大伙在下關文化館門前的草皮地上討論文學創(chuàng)作的情景來。

說實話,那是我們一生中,揮之不去而又難忘的一幕。當時,我們共同討論各白的習作,互幫互學,修改完畢,再投寄報刊。其中不少人,就是從那時走上了文學創(chuàng)作道路的。之后,不少人成了當地文學創(chuàng)作的骨干。有的還走上了報刊編輯崗位。老康就是在取得一定成績之后.調到北京地質部編輯《山野文學》雜志的。后來,他還多次到云南采風,寫了多篇歌頌云南的美文。

我一一回答了他提到的文友近況后,他很感慨。當年在草皮地上切磋文學的文友們有的出版了多部文集,成了中國作協(xié)會員,有的在大學里當教授,其余大多成了省作協(xié)會員。大伙都忘不了養(yǎng)育自己的蒼山洱海這片皇天厚土,大伙都忘不了當年文學創(chuàng)作小組的組織者下關文化館,大伙都忘不了下關文化館門前那片萌生出蘑菇、香菌的綠草地。在文學小組里較差的我,也曾在文學的園林中種出了些許小菌,及至晚年,仍不遺余力地在電腦屏上撒下“松毛菌種”,一旦雷雨過后,便到文學園林中揀拾小菌。

老康聽完后,說:“有啥想說的,隨時打電話聊,這就是我家中的電話!”

我說:“好!”

之后,我寫了一篇題為《溫習往事》的短文,發(fā)表在中國作家網上,老康看后,連忙給我打電話,還寫了一篇回憶當年文學小組學習時的短文,也發(fā)表在中國作家網上。

之后,他給我寄來他出版的三部文學作品集,我也給他寄了我的小說集《獻丑》。我們常?;ネ娫?,在電話里回憶當年文學小組學習寫作時的趣事,相互詢問當年文友后來的創(chuàng)作情況和晚年的生活。時不時,聽聽對方的聲音。從中獲得一份友情的溫暖。

曾在白族地區(qū)工作了20年的廣東作家何百源,一提到下關文學小組,常常感慨涕零,他說,沒有下關文學小組,就沒有我何百源的今天!沒有下關文學小組,我只會成為一名稱職的林業(yè)工程師,絕不會成為一名出版8本文學著作的作家,大理是我的第二故鄉(xiāng),下關業(yè)余文學小組,是我文學生命的起點,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一刻也沒有忘記蒼山洱海對我的養(yǎng)育之恩。

何百源回廣東近30年,我倆當年在文學小組時,結下了深情厚誼。他回廣東之后,我們一直書信往來;就是在用電腦寫作之后,依然用筆,鴻雁傳書。我們的書信,大多交流文學創(chuàng)作的甘苦,如像當年在下關文學小組討論習作那樣,相互閱讀對方的習作,取長補短,出點子,挑毛病,共同完成二度創(chuàng)作。下關文學小組互教互學的學風,一直支撐著我倆并肩前行。

我與當年文學小組相互聯(lián)系最長的,當數何百源先生了。有些身處大理的文友,常常見面,隨時可以交流。而我與何百源,相隔數千里。在電話順暢,網上交流快捷的今天,鴻雁傳書,已成土冒。原先互通書信的文友、編輯們換筆之后,大都懶得手寫了。要說什么,一個電話,一封電子郵件,解決問題。這些年來,我一直延續(xù)著通信聯(lián)系的,就只有他了。我們之間,書信來往,有信必復,很少怠惰。我們之間,來往的信件,不是那種編輯復信的短箋,多是千余字的絮語,有時長達兩千余言。不講家長里短,不講油鹽柴米,只講文學創(chuàng)作,只講四季種收。像當年在文學小組那樣,把白己的習作寄給對方,相互提意見,出點子;常常將各白發(fā)表的作品復印一份,寄去以博一笑:再就是互通文界信息,轉告一個剛剛發(fā)表新作的報刊地址,讓對方好去投石問路。有時還詢問一下當年文友的創(chuàng)作信息,誰又有新作在什么報刊發(fā)表,讓其共享一份喜悅。何百源先生戲稱我們的書信,是一頓頓豐盛的精神大餐,潛移默化地滋養(yǎng)著我們的文學生命。有時想想,我倆在文學創(chuàng)作的小路上一直苦苦攀爬至今,有三分之一的功勞,應歸功于近30年來持續(xù)通信的相互影響、相互鼓勵。因為,文學創(chuàng)作,切忌孤軍作戰(zhàn),文學創(chuàng)作需要相互探討,需要相互刺激。想想我們周遭,當年一起學步的文友,因為長期沒有文友的鞭策,一個個遠離文學而去了。即便有的人也曾多次呼喊要重新寫作,但終究三年不握筆,下筆已無言了!每念及此,我真從內心感謝多年來與何先生的書信交流?!叭浑x手,曲不離口”,不少知名作家呼吁,握了鼠標別丟筆。我覺得,我們的通信,也是不丟筆。信中的句句妙語,比我們文章中的妙句還精彩。有的信,本身就是一篇美文。我還覺得,在通訊現代化的當今,能讀到文友的親筆信,是一種幸福。因為,書信是心語的傾述,讀后,讓人心里甜,讀信如吸蜜。2005年,我曾寫了一篇《讀信如吸蜜》的短文,發(fā)表在《大理日報》《洱?!犯笨稀?/p>

至今,我的案頭,還保存著近三百封何百源的來信,這些信,記錄了我們在文學小路上慢慢前行的足跡,記錄了我們的深情厚誼,我覺得,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也是我們的另類作品,盡管它們不能發(fā)表,但我覺得它們比一些已經發(fā)表了的作品還珍貴。

每當提到當年的文學小組,那個喝洱海水長大的當代著名白族學者、大理學院教授張錫祿,在我面前說過不知多少次。他說,沒有那個文學小組,就沒有我張錫祿的今天!沒有那個文學小組,我張錫祿退休時,就是一個大理制藥廠的工具保管員!我始終都在感激那個文學小組給我的恩惠!

張錫祿也是在文學小組認識的文友,因為我倆都在工廠當工人,有共同語言,走得更近,說得投機。緣于他學習寫作,后來專攻民族文化,幾十年如一日,潛心鉆研本民族歷史文化,成為知名學者。我寫他認真做學問的短文《找準目標》在報上發(fā)表之后,一位文友打電話對我說:“看來,一個人能否做出點事來,首先要找準目標,找不準目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最后,啥事也做不成!”

我說,是的!人一生的時光有限,想做的事情很多,什么都想弄一下,最終什么都做不好。而找準白身優(yōu)勢的事去做,就能做出點名堂來。張錫祿先生,就是利用白身對本民族歷史文化比較了解這一優(yōu)勢,咬住不放,最終從一位初中畢業(yè)生,成長為知名學者、教授。如果當初,他不找準目標的話,不可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

文友在電話里說:“那是當然140年前,你我一道學習寫作的人,有好幾個都是從工廠退休的!相比之下,他算是佼佼者了!”

是的,張先生應算一位學有所成的人。當年一起學習寫作的文友朱家鳳,曾著文稱他是《從田野里走來的教授》。20年前,我曾寫過一篇題為《老鼠哲學》的文章,說張錫祿研究白族歷史文化像老鼠啃米柜那樣,盯準一個洞咬,柜子磨通后,白米就嘩嘩淌出。之后,我又寫過一篇《舍遠求近》的文章發(fā)表在《安徽老年報》上,文章說,原先張先生曾學寫小說、散文、詩歌、又搞文學評論,結果,啥也沒弄出名堂,最后,他選準自己最熟悉的本民族歷史文化,鍥而不舍,終于弄出幾本專著來。再后來,我覺得他找準了目標,做出了業(yè)績,便寫了《找準目標》。

回到原先的話題,40多年前,張先生參加工作后,是一家制藥廠的工具管理員。當他找準研究白族歷史文化的目標后,利用一切業(yè)余時間,走遍蒼山洱海之間的田野,調查本民族的歷史文化,積累了數萬張資料卡片,后來,從工廠走進了文化研究部門。再后來,先后出版了《南詔與白族文化》、《大理古塔》、《馬幫文化》、《龍神化傳說》、《大理歷代名碑》、《大理白族佛教密宗》、《元代大理段氏總管史》等多部專著,成了知名學者。

他以《老鼠哲學》的精神,結合白身優(yōu)勢,《舍遠求近》,《找準目標》,最終學有所成。

值得一提的是,原下關水電一處的工程師曾孟群,上世紀70年代中期,他隨單位調離云南之后,轉戰(zhàn)湖北、陜西,把青春和生命,奉獻給祖國的水電事業(yè)。退休之后,擱筆多年的他,又重新握筆,書寫自己的人生,在三次重病住院手術的間隙里,寫出了長達100多萬字、記錄下關西洱河電站建設的長篇小說《老大這一生》,作為交給當年那個文學小組的作業(yè)。當我接到老曾沉甸甸的書時,不覺熱淚盈眶。記得當年,在一起學習寫作時,老曾非常謙下,每次討論作品時,他總是聽別人發(fā)言,吸取養(yǎng)分。一副甘當小學生的架勢。

捧著老曾的書,我不禁想起38年前,與老曾分別的場景。那是大伙最后一次在一起學習。那天,下關文化館白族作家那家倫,宣布學習結束時,老曾慢吞吞地說,那老師、各位師兄,我想說兩句話,耽誤大家一會兒。說著,他突然哽咽起來,然后用右手拿下眼鏡,用左手背擦了擦流淚的雙眼。說,下星期三,我們單位就要離開大理,去湖北建新電站。我不能和大家一起學習寫作了。我心里十分難過。以后,到了湖北,工地離城很遠,不會有這樣好的學習機會了??上а剑以诖蠹业膸椭?,剛剛在文學小路上走出去幾步,卻不能繼續(xù)跟在大家后面走下去了。

那家倫說,不怕,你可以白己練,多看別人的作品,多寫白己熟悉的生活,積蓄力量,積累生活,有時間,就多練習。實在沒有時間,就以工作為重,只是不要忘記白己曾經愛好過文學、曾經在大理學習過寫作。

老曾說,老師放心,我不會忘記文學,不會忘記你引導我們走上文學創(chuàng)作之路,更不會忘記蒼山洱海對我的哺育,洱海水,已溶化到我的血液之中,總有一天,我會回報老師、師兄,回報蒼山洱海的。

有人說,老曾,你從湖北來大理,為白族地區(qū)建電站,辛辛苦苦10多年,把你最美好的青春,奉獻給了大理,我們感謝你們給大理留下了造福子孫萬代的能源。我們會記住你的,大理人不會忘記西洱河電站建設者。電燈一亮,我們就會想起你們。想起我們一同學習寫作的美好時光!

有人說,老曾,你是學工科的工程師,你這么熱愛文學,值得我們學習,你愛文學的精神,是我們在文學小路上前行的動力。

老曾說,文學把我們連到了一起,我們都別忘了文學吧!老曾說完,走攏那家倫老師,然后,與老師抱在一起。之后,他又一一擁抱了好幾個同窗男性文友。

臨走,老曾拱手說道:老師、師兄們,老曾就此別過,文學,是我們的共同愛好,無論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不會忘記文學,不會忘記大理文友,我想,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在文學小路上重逢的。

那家倫說,是的,只是時間遲早而已!

散場之后,十多個文友簇擁著老曾,一直把他送上開往西洱河電站的公交車。

公交車開動后,老曾從車窗伸出手,搖擺著手,與大伙依依惜別。

回來的路上,張錫祿一邊用手揉著眼睛,一邊說:老曾這一走,此生恐怕難見面了。

我說,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惜別有時,重逢有期!

大約4年前,老曾給張錫祿寫來一封信,說,他在中央電視臺看到張錫祿講大理白族歷史文化講座,他做夢也沒想到,張錫祿竟成了著名白族學者、大學教授。

前年,老曾用凝結著他心血和汗水的長篇巨著《老大這一生》與我們在當年的文學小路上重逢了。

說到文學小組的學友,我想起了那位一貫寫作嚴謹的白族作家朱家鳳先生。他也和我一樣,來自于工廠,不同的是,他是教師出身,說話做事,刷子掉毛——有板有眼。他一生之中,寫了不少散文、小說、電影劇本,但我覺得,他最成功的作品,當數他的女兒——白族文學博士朱安女。

老朱一生喜愛文學,他女兒讀高中時,老朱就教女兒寫文章,朱安女讀高中時,就有文章發(fā)表在大理地區(qū)的報紙上。朱安女高中畢業(yè)后,被保送到西南大學,學習文學戲劇創(chuàng)作專業(yè);大學畢業(yè)后,到大理學院任教:兩年之后,攻瀆文學碩士:又兩年之后,考上了四川大學中文系博士生。朱安女考上博士生后,老朱興沖沖地跑來告訴我。我真替他高興。看著他眼里的亮光,時光流回到上世紀的1995年7月。從打他女兒考上高中起,老朱就把心思用到培養(yǎng)女兒上。女兒受他的濡染,對文學很感興趣。父女兩一碰面,就共同探討文學。女兒讀大學后,相隔遙遙,父女兩從未間斷過對文學的探討;書信里談文學,電話里談文學,習作共賞析,思想常交流。女兒讀大學的4年里,老朱放下白己的寫作,悉心于做女兒的手杖。其間,我曾勸他別停筆,但他說:“一心不能二用,把業(yè)余時間用在女兒的學習上如同存銀行,比白己寫作強!”

在朱安女讀博士的四年里,老朱一直當女兒的陪讀,東奔西跑,為女兒的博士論文搜集資料。2011年朱安女的博士畢業(yè)論文《文化視野下的白族古代碑刻研究》,不但贏得社會各界好評,還榮獲云南省第十七次哲學、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專著)二等獎。當老朱把這一喜訊告訴我的時候,我說,當年一起學習寫作的文友,將近40人,多數人都有作品,都有專著,但是,家里培養(yǎng)出文學博士的只有你老朱一個,朱安女是你最成功的作品,你為文學小組長了臉,你讓我羨慕不已。

老朱聽后,淡淡一笑:要不是當年文學小組的老師和師兄們,給我一桶,我哪能倒給我姑娘幾碗?我姑娘成為文學博士,功歸于滋養(yǎng)我的下關文學小組!

我說,功歸家鳳,沒有你,就沒有白族文學博士朱安女!

寫到這里,我覺得老朱培育白己的女兒,到了癡迷的程度。說到癡迷,我又想起了另一個故事——

1974年一個冬天的晚上,當天,曾孟群來文學小組學習,晚間在張錫祿家寄宿,一起修改老曾的一篇小說。改著,改著,不覺到了第=天凌晨兩點多。這時,老曾尿急得不行。那時,張錫祿家里還沒有衛(wèi)生間。兩人只好下樓到公廁去小解。他倆還未走到公廁,便被迎面而來的巡夜糾察隊堵住。糾察隊的人問:半夜三更,想搞破壞呀?

張說,報告隊長,家里沒有廁所,我們尿急,上公廁撒尿!

問話的那人說,放狗屁!不逮著你們,你們肯定要作案!

另一個人說,階級斗爭相當復雜,萬萬不可初心大意!帶走!

于是,他和老曾便被帶到街道派出所。

到派出所后,經過詢問筆錄,一再詢問作案動機之后,派出所警察看著戴著深度近視眼鏡、文質彬彬的老曾和張錫祿,覺得不像搞破壞的階級異己份子。然后,幾個人進里屋,說了一陣悄悄話,才折回來。一位警察問:你們真是出來撒尿嗎?

張說,報告公安,真是撒尿,我們都是捏筆桿的人,哪有膽量搞破壞?不信,請首長打電話問居民委員會。

那位警察聽后,立馬給居民委員會打電話。打完電話,那位警察說,給我記住,回家后,弄個馬桶,以后晚上撒尿,別他媽出來,再給老子們添亂了!

張說,報告公安,以后,再也不敢出來撒尿了,再也不敢給公安添亂了!

就這樣靠著癡迷文學,張錫祿從一個工人寫成大學教授,老曾也寫出了洋洋百萬言的長篇巨制《老大這輩子》。

2010年秋天,曾在大理白族地區(qū)生活了20年的昆明文友舒宗范,從省城來大理旅游。他找到我后,說要見見當年一起學習寫作的老朋友。多年沒見面了。老舒這次旅游,有一層意思就是想見30多年前在下關一起學習文學創(chuàng)作的文友。他讓我打電話,邀約當年的文友。

老舒,是我們那伙文友中,發(fā)表作品較早的一個,他是森林勘察隊員,寫了不少森林之歌,當年學習時節(jié),他寫的詩歌《踏遍青山》,入編上世紀70年代中期人民文學出版社的詩集《理想之歌》,他是“文革”之后,文學小組里第一個加入云南省作協(xié)會員的人。1985年,他從大理調到云南省林業(yè)廳《云南林業(yè)》編輯部,擔任文學副刊編輯,至今,他雖然退休,但仍在為《云南林業(yè)》的編輯工作,揮灑著汗水。

他擔任編輯的年月里,經常下基層組稿,還通過舉辦培訓班、筆會,提高作者的寫作水平,為我省林業(yè)戰(zhàn)線培養(yǎng)了一支業(yè)余文學創(chuàng)作隊伍。他是一個豁達、開朗的人,喜歡結交文友,他與作者平等相待,深受全省作家和林業(yè)戰(zhàn)線業(yè)余作者的喜愛和尊敬。

他常來大理組稿,每次都要拜望當年的大理文友,相互切磋文學創(chuàng)作技藝,相互交流文學創(chuàng)作的情況,對一些年輕作者,他使大力氣,幫他們修改作品,讓人感到他既像一位苦口婆心的老師,又像一位對人關懷備至的兄長。

另人難忘的是,他常委托我替他向大理文友約稿,文友的稿子發(fā)表后,他還打電話問我:他們收到樣書和稿費沒有?有的人沒有收到,他又去財務那兒詢問,敦促財務人員寄出。我覺得,他是一個相當敬業(yè)的編輯。

那天,文友在一起聚會,當年的年輕后生、中年漢子,一個個成了須發(fā)灰白的老者,大都感慨時光的無情。那一天,大伙說的,多是30多年前一起學習寫作的往事,有的人還帶著白己一生的心血結晶專著送給文友,那種情真意切,如像小學生給老師遞交作業(yè)。有人說,如果當年大家不在一起學習寫作,就不可能一生愛好文學,也不可能出書。無論如何,都應該感謝下關文化館的領導、感謝當時抓文學創(chuàng)作的白族作家那家倫和施沛兩位老師。沒有他們組織大家,就沒有業(yè)余文學創(chuàng)作小組,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他們改變了大伙的人生之路。畢竟,那時的學習,提高了大伙的寫作水平,使不少人成長為編輯、作家,成為機關干部。吃水不忘挖井人,幾十年過去,大家一直記得當年他們的良苦用心!

那天,進餐時,雖然菜很豐盛,但大家都喋喋不休地講文學上的得失,盤點各人的成績,可以說,是用文字下酒。

那天,大家如同過節(jié),聊得舒心,玩得痛快,是文學把大伙連在一起,相互間那種親切,是任何友情都無法比擬的。

說到當年文學小組大多數學友出書,我不由想起了英年早逝的原下關師專謝本良老師,他也是文學小組的成員。參加學習時,他就發(fā)表過不少詩歌。那時,他還是大理師范的語文教師,1977年調下關師專中文系任教。他不光白己寫作,還結合教學,教學生寫作,他常對我們說,他要用實際行動,打破中文系學生不會寫作的格局。他經常在課余時間,手把手教學生寫作。然后,耐心地批改學生的習作。

當時的下關師專學生,大多來自農村,家庭寒苦,寫作時,舍不得買稿紙,用五花八門的紙寫文章。謝老師幫學生改好文章后,買稿紙將學生的文章認真抄寫一遍,然后,寫好信封,自己掏錢買郵票,把學生的習作投寄給報刊。記得每個星期六,他都要為學生寄一次習作,一寄,就是20多件,光是郵票,一次就是20多張,每次都要花2元多錢,而他本身很節(jié)約,吃飯,在學?;锸硤F;抽煙,抽2角8分錢一包的金沙江香煙。學生們都非常感激他。他教學生寫作的事,不是在下關師專才開始,早在大理師范時,他就教學生寫作,文學小組里的成員楊榮昌、茶山青,參加小組活動時,還在大理師范讀書,是謝老師的得意門生。謝本良在下關師專執(zhí)教的6年里,他的學生在各級報刊上發(fā)表了300多件作品,每當學生的作品發(fā)表后,他都想方設法找來樣報、樣刊,剪貼成冊,作為紀念,實現了他中文系學生也能寫作的預言。他還倡導學生組織文學社,下關師專洱海文學社,就是在他的支持下建立的。至今,大理學院洱海文學社,生生不息地延綿下來,30多年間培養(yǎng)了許多各民族作家,其中鄧英鸚、納張元(彝族)、趙敏(白族)、常華敏(彝族)、李達偉(白族)等,便是大理學院洱海文學社的佼佼者,他們中不少人出版了文學作品專著。

謝本良先生,是云南解放前夕,從廣東參軍,隨中國人民解放軍南下,解放大西南,來到云南的。云南解放后,他轉業(yè)到地方從事教育,30余年,可謂心血灑校園,桃李滿天下。他的學生,一提到他,總是翹起大拇指,說他是為學生嘔心瀝血的好老師。1983年7月5日,他去世時,才53歲,下關師專為他舉行了莊嚴而盛大的追悼會,云南省作協(xié)給他送來了唁電和花圈,追悼會上,不少學生失聲痛哭!

謝本良生前,發(fā)表了數百首詩歌,并已編輯成冊,可惜他積勞成疾,過早離世,未能將自己的詩作出版,成了終身憾事!

22年后,下關師專中文系最早的學生文斌、張暉在2005年第3期《大理》雜志上發(fā)表詩歌《天堂也應有紅燭——記謝本良老師》,頌揚謝老師照亮他人,燃盡自己的紅燭精神!

每當早年的文友聚會,說到文學小組,少不了要提到謝本良先生,大家都說,謝老師是個大好人。如果他多活幾年的話,肯定會培養(yǎng)出更多作家、詩人!

如今,下關文化館辦公室門前,那一塊文學小組活動的草皮地,已經從我們的眼簾里消失殆盡。可是,那不屈的青草、硬著頭皮往外冒的精神,一直鼓舞著當年文學小組的學友們,不時碼字,常寫不停。前面提到的13位作家,除了早逝的謝本良.楊水清先生之外,都出版了專著,少則1本,多則8、9本。文學小組成員矢志不移的精神,讓人欣喜、讓人寬慰!

一個白族地區(qū)的縣級文化館,在短短的幾年里,在著名白族作家那家倫的親手扶持下,成就了不少本土作家,這是一件值得銘記的事!當年下關文化館職T業(yè)余文學創(chuàng)作小組的學友們,幾十年來,在文學小路上攀爬的足跡,將成為大理歷史文化冊頁中燦爛的一筆,也是我生命中抹不掉的記憶!

寫完此文,欣聞白族作家那家倫榮獲大理州首屆文學藝術獎“突出貢獻獎”,這是種豆得豆、種瓜得瓜的注腳吧?

大理記憶:

一個人的記憶是其成長中具有保存價值的生活記錄,下關雖是座小城,但生活在其中的人們也有其不同的記憶,有屬于自己的故事,一座有記憶和故事的小城,能顯示一個城市的文化底蘊。在當下這樣一個略顯浮躁的環(huán)境之中,彭懷仁讓我們重新認識了那些曾經生活和還在生活在下關這座小城里終身與文學相伴的作家們,去深入了解他們代表著時代發(fā)展印記的過去,那是將過去和今天的小城人們聯(lián)系起來的紐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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