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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談“being”翻譯的哲學理據(jù)

2016-03-15 14:14胡庭樹
淮陰工學院學報 2016年6期
關鍵詞:理據(jù)本體論用法

胡庭樹

(淮陰工學院 外國語學院,江蘇 淮安 223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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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談“being”翻譯的哲學理據(jù)

胡庭樹

(淮陰工學院 外國語學院,江蘇 淮安 223001)

“being”在西方形而上學的歷史演變中具有斷真、存在和述謂“三位一體”的功能,而在漢語中我們無法找到與其對應的詞語,因而在“being”的翻譯問題上存在眾多的爭議和困惑,至今尚未達成廣泛的共識。由于中西思維方式、文化傳統(tǒng)、哲學背景等存在較大的差異,其語言形式的表征也是迥然不同的,我們應根據(jù)不同時期、不同語境及其背后的哲學理據(jù)來權衡其翻譯?!笆恰薄ⅰ坝小?、“在”作為“being”的翻譯各有其合理性和存在的依據(jù),用一種譯法代替其他譯法是有失偏頗的,用確定的意義來翻譯不確定的“being”在學理上也是難以成立的。

“being”翻譯;哲學理據(jù);系詞

在西方哲學史上,最早將“being”作為基本范疇加以研究的是古希臘哲學家巴門尼德(Parmenides),隨后“being”一直是西方哲學中的一個核心范疇,也是整個西方形而上學的基礎。在不同的時期“being”具有不同的意義,任何一種確定的意義終將遭到質(zhì)疑和修正,因而關于“being”的翻譯問題也是聚訟紛紜、莫衷一是。

1 從翻譯談起

在我國,關于“being”翻譯的討論始于20世紀80年代。幾十年過去了,學界對于這個譯名問題仍然沒有達成廣泛的共識,甚至有學者認為這個概念嚴格講起來不可翻譯[1],或者只能根據(jù)讀音將其音譯為“庇因”[2]。歷史上,“being”最常見的翻譯是“存在”或“在”,也有翻譯為“存有”或“有”的,后來又出現(xiàn)“是”的翻譯,并且十分流行。陳康先生在譯注柏拉圖的《巴曼尼德斯篇》時就將其言之鑿鑿地譯為“是”。陳先生指出,如果翻譯采取生硬的直譯不但為中國哲學界創(chuàng)造一個新的術語,而且還給中國讀者一個練習新的思想方式的機會[3]。汪子嵩、王太慶兩位老先生還專門撰文探討“being”的翻譯問題,認為傳統(tǒng)約定俗成的“存在”難以表達“being”的全部內(nèi)涵,主張改用“是”來翻譯[4]。蕭詩美認為,中文的“有”和“存在”不具有“是”的意義,因而不足以用來翻譯“being”,西方哲學中的“being”只能從“是”去理解[5]。王路教授也主張以“是”來翻譯“being”,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存在”沒有反映出,而且也無法反映出“being”這個詞的系詞含義[6]。

在國外,對“being”進行系統(tǒng)研究的卡恩(C. H. Kahan)認為,“being”主要有三種用法:系詞用法、存在用法和斷真用法。其中,系詞用法是最基本用法,存在用法和斷真用法都可以借助系詞用法得以體現(xiàn),即“是”可以蘊涵“在”和“真”的含義[7]。值得一提的是,英國漢學家葛瑞漢(A. C. Graham)曾指出,在印歐語言中,作為系詞的“being”既有“存在”(existence)又有“本質(zhì)”(essence)的意思,但是在古希臘語言中它們是一體兩面、混淆不分的。古希臘哲學經(jīng)阿拉伯語言轉(zhuǎn)譯成拉丁文的時候,由于阿拉伯語言中沒有與“being”相對應的詞語,所以只能根據(jù)意思分別譯為“存在”和“本質(zhì)”[8]。將“being”翻譯成漢語時也存在同樣的問題,因為漢語中也找不到與“being”相對應的詞語,這就給中國人理解和翻譯西方形而上學造成了障礙。

本文擬從邏輯和語義兩個方面對“being”背后的哲學理據(jù)再次進行考辨,以期對正確理解和恰當翻譯“being”問題有所裨益。

2 邏輯理據(jù)

“being”的系詞(copula)含義是由它的邏輯功能體現(xiàn)的,即“being”在直言陳述中起連接主詞和賓詞的作用,具有“S is P”這樣的句法形式,其邏輯意義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

2.1 對等或同一關系

在這種關系中,系詞連接的主詞和賓詞具有相同的所指。例如:(1) Beijing is the capital of China. (北京是中國的首都。) (2) The Evening star is the morning star. (長庚星是啟明星。)(3) Bachelors are unmarried men.(單身漢是未婚男子。) 上述例句中,系詞“being”表示主詞和賓詞是對等或同一關系,即“北京=中國首都”、“長庚星=啟明星”、“單身漢=未婚男子”。這是“being”作為系詞的最基本用法,可以用符號表示為 S = P。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只能將“being”翻譯成“是”,若翻譯成“存在”、“在”、“存有”、“有”等其他詞項,不僅邏輯上讓人無法理解,而且語義上也令人費解。

2.2 屬性或?qū)儆陉P系

系詞“being”所連接的賓詞表示主詞的一種屬性。例如:(1) Socrates is wise.(蘇格拉底是聰明的。)(2) Snow is white.(雪是白的。)(3) Hector is a warrior. (赫克特是一名勇士。)上述諸例分別表明,蘇格拉底具有“聰明”的屬性,雪具有“白”的屬性,赫克特具有“勇士”所具有的屬性。此外,如果從外延的角度來看待上述例句,各句中的主詞和賓詞之間還具有所屬關系。也就是說,各句中的主詞各自所具有的屬性可以組成一個類或集合,即{X ︳X 是 P},若用 A 來表示上述各例中的單獨詞項(或一般詞項),我們便可以將上述各句的關系表示為:A∈P。盡管系詞“being”在上述各例中也具有“有”的含義,但是我們根據(jù)漢語的語言習慣,還是將其翻譯成“是”為妥。

2.3 從屬或包含關系

系詞“being”所連接的主詞和賓詞在外延上有重合關系。例如:(1) All flowers are plants.(所有的花都是植物。)(2) W. V. Quine is one of the greatest philosophers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蒯因是20世紀最偉大的哲學家之一。)上述兩個例句表明,主詞所組成的集合中的元素(包括只有一個元素的集合)也都是賓詞所組成的集合中的元素,即 S?P。具體地講,對于任何一個元素 x,如果 x 是花的集合中的一個元素,那么 x 便是所有植物所組成的集合中的一個元素。同樣,對于任何一個元素 y, 如果 y 是 W. V. Quine, 那么 y 便是20世紀最偉大的哲學家所組成的集合中的一員。用邏輯公式分別表示為: x(S(x) → P(x)), y(S(y) → P(y))。對于系詞“being”所連接的這種表示從屬或包含關系的語句,我們?nèi)匀皇菍ⅰ癰eing”翻譯成“是”,倘若譯為“有”、“在”等都會讓人迷惑不解。

綜上所述,從邏輯的角度來理解“being”,在“S is P”這類命題中,系詞“being”主要起連接直言命題中主詞和賓詞的作用,都應翻譯為“是”,這在學界也達成了基本共識。

3 語義理據(jù)

西方哲學史上對“being”意義的區(qū)分,特別是對“系詞”意義和“存在”意義的區(qū)分,在亞里士多德那里就已初見端倪,只是希臘語本身妨礙了“分”的進展,以致“existence”一詞并沒有作為一個獨立的哲學概念被加以討論。但從整個西方哲學史來看,最初對“being”意義的區(qū)分也絲毫沒有阻礙后來的形而上學家對“being”意義的“合”的追求。正是由于長期以來人們對“being”意義的一般性、唯一性追求,從而給“being”的理解和翻譯帶來眾多的困難??梢院敛豢鋸埖卣f,一部西方形而上學史就是一部關于“being”的爭論史。

3.1 “S is”句式及其翻譯

在印歐語系中,特別是在中世紀的拉丁語中,“be”還可以作為獨立的動詞使用。

例(1)God is. “God is”這樣的語句在印歐語系中并不陌生,關鍵是在“S is”這樣的句式中,“is”究竟怎么理解?翻譯成漢語又是什么?

我們知道,中世紀的安瑟爾謨(Anselmus)關于上帝存在的本體論證明就是以“being”作為前提的。到了后來,“being”被用來指稱“God”,成為最高、最普遍的哲學范疇。中世紀的哲學家阿爾伯特(Albert)指出,在“S is”這樣的命題中,系詞“is”意謂主詞所代表的事物的存在[9]。 用邏輯公式可以表示為: x(x=God)。意思是說,存在著一個 x, x 等于上帝。如果這種理解是正確的,那么“God is”的意思就是“God exists”。顯然,這里的“is”作謂詞用,不同于作系詞用的“S is P”句式。也就是說,“S is”不是“S is P”的省略,而是一種特殊的句式。這樣,我們把它翻譯成漢語就是“上帝存在”。問題是在印歐語系中“是”也具有“存在”的意思,我們是否還可以把它翻譯為“上帝是”?筆者認為,這要根據(jù)漢語的習慣來處理,既然“上帝存在”沒有理解上的問題,也符合漢語習慣,完全可以采納。而在漢語中,“是”作為動詞主要用作系詞,連接主詞和賓詞,一般并不單獨用作實義動詞,因此把“God is”翻譯成“上帝是”并不可取。當然,語言是變化發(fā)展的,不同民族的語言也是相互影響的,倘若有一天漢語受西方語言的影響,“是”也可以單獨作為實義動詞表示存在,那么“上帝是”的譯文也未嘗不可??傊覀兛梢詮摹笆恰钡慕嵌热ダ斫馕鞣秸軐W中的“being”問題,如果因此就堅持王路教授所主張的“一‘是’到底,貫徹始終”的翻譯原則就難免顯得過于武斷了。

例(2)I think, therefore I am. 這句話是笛卡爾(R. Descartes)哲學的第一原理,他正是以此作為根基建立起他的整個形而上學大廈的。笛卡爾試圖通過“普遍懷疑”的手段來尋找不可懷疑的東西,最后發(fā)現(xiàn),雖然我們可以對一切存在物進行懷疑,但是有一樣東西是不容懷疑的,那就是“我在懷疑”這件事本身。因為即使對“我在懷疑”進行懷疑,仍然證明“我在懷疑”?!皯岩伞本褪恰八枷搿?,思想就必然要有一個思想者“我”的存在,這樣笛卡爾就從普遍懷疑中引申出了一個不容懷疑的第一原理“I think, therefore I am”,我們習慣上把它譯為:我思,故我在。

但是,我們應把第一原理中的“am”理解成實體的本質(zhì),即“我思”。也就是說,“自我”的本質(zhì)在于思想屬性。如果這樣理解,“我思,故我在”的翻譯就容易產(chǎn)生誤解。因為笛卡爾的“我思”不是表示“我”是否存在,而是表示“我”具有什么樣的本質(zhì)[10]。在笛卡爾看來,“我”只是一個思想的東西,只是一個心靈、一個理智或一個理性。這個“我”是超越形體的,因為“我”也完全可以想象自己沒有形體,不能吃飯,也不能走路,但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象“我”沒有思想,因為思想是“我”的一種本質(zhì)屬性。這樣我們便可以把笛卡爾的第一原理翻譯為“我思,故我是”。這一命題與中世紀神學家的基本信條“我是我所是”(I am who am.)形成截然不同的意義?!拔沂俏宜恰北砻魃系鄣摹笆恰辈恍枰魏吻疤幔拔宜脊饰沂恰钡摹笆恰笔且浴拔宜肌睘楦厩疤岬?。

可見,對同一種句式“S is”,不同的理解便有不同的翻譯,我們很難斷定誰是誰非,只能依據(jù)其背后的哲學理據(jù),同時兼顧漢語的習慣來加以衡量。

3.2 “being”的其他語義及其翻譯

我們再來看一下“being”的其他語義及其翻譯。

例(3)To be is to be perceived. 貝克萊(G. Berkeler)的這一命題通常被翻譯成“存在即感知”,因此被當作主觀唯心主義的典型而遭到頑固的誤解,貝克萊本人也被人解釋為只相信自己的感覺才是真實存在的“發(fā)瘋的鋼琴”。他的學說被當成只要用腳踢一下石頭,或者舉起一只手就可以被輕易打倒的謬論。

試問貝克萊作為18世紀一位重要的經(jīng)驗主義哲學家,怎么能提出一個輕易就被打倒,動輒就被嘲笑的“偽”命題呢?這要歸咎于翻譯惹的禍。事實上,盡管貝克萊徹底背離了洛克(J. Locke)的唯物主義經(jīng)驗論而走向了主觀唯心主義,但并不否認感覺之外的事物的存在。在貝克萊看來,事物都是可感物,而可感物是由各種可感性質(zhì)集合而成的,可感性質(zhì)不可能離開感覺而獨立存在,我們只有通過感覺才能知道事物是什么。也就是說,事物“是什么”與事物“所具有的屬性”之間是必然聯(lián)系的,而不是把外在事物的存在歸于感覺的意思。依據(jù)上述分析,我們應把這句話中的“to be”翻譯為“所是”而不是“存在”,整個命題就是“所是即感知”,意思就是,事物所具有的屬性是通過感知獲得的。

例(4)To be is to be the value of a bound variable. 這句話是20世紀美國著名分析哲學家蒯因(W. V. Quine)關于本體論承諾的一個命題。蒯因認為,本體論問題簡言之就是關于“何物存在”的問題。但是,在討論本體論時要區(qū)分兩種不同的問題:一是何物實際存在的問題;二是我們說何物存在的問題。前者是關于“本體論的事實”問題,后者是關于“本體論的承諾”問題。此外,蒯因還認為約束變項這種代詞是指稱的基本手段,所謂存在就是在一個約束變項這種代詞的指稱范圍之內(nèi)。我們的整個本體論,不管它是什么樣的本體論,都在“有個東西”、“無一東西”、“一切東西”這些約束變項所涉及的范圍之內(nèi)[11]。因此,我們習慣上把這個例句翻譯為“存在就是成為約束變項的值”,如果把第一個“to be”翻譯為“存有”也還差強人意。但是,我們?nèi)舭堰@句話翻譯為“是就是成為約束變項的值”,便讓人不知所云。所以,哲學中“being”的翻譯還是要依據(jù)其背后的哲學理據(jù)來確定其語義。

不難發(fā)現(xiàn),在不同時代的哲學家那里,“being”的用法和意義是不盡相同的。我們漢語中的“是”、“有”、“在”等任何一個詞語都不具備西方哲學中“being”的全部功能,因此用一種語言翻譯另一種語言,不僅要弄清原文的語義,還應考慮各自不同的文化系統(tǒng)所帶來的語義差別。鄧曉芒教授總結得好,“對于西方哲學中的 being 一詞,我們直接就翻譯為中國人耳熟能詳?shù)摹庇小盎颉贝嬖凇肮倘挥惺妫珡街本妥g作”是“也還有另一方面的麻煩。前者的確是忽視了西方語言和文化的特點,但后者則同樣忽視了這個詞翻譯過來之后在中國文化中的語境。所以我主張不必對這個詞作單一的定譯,而是根據(jù)不同的場合譯出它的各種含義,同時在注釋中說明其他的含義,這樣看起來似乎增添了麻煩,但實際上可能更能切中原文的意思”[12]。

4 結語

西方形而上學發(fā)展史表明,“being”從來就沒有統(tǒng)一的意義,不同時期的哲學家總是追求“being”的最大意義、唯一意義和確定意義,從而陷入無休止的爭論?!癰eing”的翻譯也是如此,漢語中沒有一個對應的詞語可以作為“being”的對等翻譯。經(jīng)過近一個世紀的研究,哲學界基本認同“being”包含“是”、“有”、“在”等基本意義,我們應根據(jù)不同時期、不同派別、不同語境去理解“being”的語義,然后再對其翻譯作出選擇。因此,用一種譯法取代其他譯法是有失偏頗的,用確定的意義翻譯不確定的“being”也是行不通的。

[1][3] 柏拉圖.巴曼尼德斯篇[M].陳康,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2] 王文斌,何清強.論英語“be”與漢語“是/有/在”[J].外國語,2014(5):2-10.

[4] 汪子嵩,王太慶.關于“存在”和“是”[J].復旦大學學報,2000(1):21-36.

[5] 蕭詩美.西方哲學中的Being中文只能從“是”去理解[J]. 武漢大學學報,2000(1):26-32.

[6] 王路.“是”與“存在”[J].云南大學學報,2008(6):16-28.

[7] Kahn, C. H. The Greek Verb “To Be” and the Concept of Being[J]. Foundations of Language, 1966 (3) :245-265.

[8] Graham, A. C. Unreason Within Reason: Essays on the Outskirts of Rationality[M].La Salle,Illinois:Open Court, 1992.

[9] 陳波. Being,是,存有,存在?[J]. 廣東社會科學,2011(5):88-98.

[10] 趙敦華.中國的西方哲學研究中的十個誤解[J]. 哲學動態(tài),2004(10):3-8.

[11] 蒯因.從邏輯的觀點看[M].江天驥,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7.

[12] 鄧曉芒.中西文化視域中Being的雙重含義[J].深圳大學學報,2003(2):34-39.

(責任編輯:鄭孝芬)

On Philosophical Motivation Behind Translation of “being” Again

HU Ting-shu

(Faculty of Foreign Languages, Huaiyi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Huai'an Jiangsu 223001, China)

“being” has the “Trinity” function of truth value judgment, existence and predication in the historical evolution of Western metaphysics. However, we can not find a counterpart in Chinese corresponding to it; therefore, there many controversies and confusions on the translation of “being”, which has not yet reached a broad consensus. Because of th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the way of thinking,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philosophical background between China and West, their language representations are totally different. We should choose their translation according to different periods, different contexts and the philosophical motivations behind them. “是”, “有” and “在” as Chinese translation of “being” have respective rationality and reason. Using determinate meaning to translate indeterminate meaning of “being” is not only biased, but also theoretically untenable.

being translation; philosophical motivation; copula

2015-10-20

胡庭樹(1977-),男,江蘇淮安人,講師,在讀博士,主要從事翻譯與語言哲學研究。

H059;B016

A

1009-7961(2016)06-003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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