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舟子+錢華

摘 要：英文影片名在漢譯過程中，大量運用了豐富多樣的修辭手段，其中對偶、比喻、比擬、反復(fù)、夸張、婉曲、仿擬等常用辭格的使用，使影片名的轉(zhuǎn)譯形式多樣、內(nèi)涵豐富，拓展了影片的意蘊空間，增強了審美效果。

關(guān)鍵詞：英文片名 翻譯 修辭格

外國影片被傳播到華人世界時，其譯名也適應(yīng)漢文化的背景被轉(zhuǎn)譯改寫。豐富多彩的影片譯名，通過轉(zhuǎn)譯而變得含蓄、幽默、文雅，符合漢民族的認(rèn)同與審美習(xí)慣?？v觀眾多英文影片名的轉(zhuǎn)譯，在一定程度上是借助語言的修辭手段加以完成，這其中辭格的使用產(chǎn)生了積極的修辭效果，使得轉(zhuǎn)譯的形式更加多樣。多樣的辭格運用拓展了影片的意蘊空間，也形成了含蓄婉約的轉(zhuǎn)譯風(fēng)格。本文從語言學(xué)的視角，以典型英文影片名為例，對其漢譯的修辭手法進(jìn)行探討，以期進(jìn)一步拓展電影鑒賞的視野。

一、對偶

例：《青山翠谷》（How Green Was My Valley）、《意亂情迷》（Lost and Delirious）、《曲終人散》（The End of the affair）、《盡善盡美》（As Good as it Gets）。對偶是漢民族最喜聞樂見的語言表達(dá)方式，古詩文、楹聯(lián)中最為常見?！扒唷睂Α按洹保吧健睂Α肮取?，“意亂”對“情迷”，“曲終”對“人散”，“盡善”對“盡美”，四字結(jié)構(gòu)的對偶，使得語言協(xié)調(diào)勻稱、節(jié)奏鮮明、相得益彰、銜接緊密。在文藝片片名的轉(zhuǎn)譯中，對偶的運用非常多，也是最能體現(xiàn)漢語傳統(tǒng)的表達(dá)方式。

二、比喻

例：《郎心如鐵》（A Place in the Sun）、《末路狂花》（Thelma and Louise）。把“郎心”（本體）比作（喻詞“如”）“鐵”（喻體），它還有一個直譯的譯名《陽光照耀之地》。這是一個美國經(jīng)典悲劇愛情片，窮小子喬治來城里打工，與一女工秘密相戀的同時愛上了美麗動人的千金小姐安琪拉。就在抉擇之時，他驚聞那名女工已身懷六甲。在他猶豫要不要殺死女工時，她不幸落水溺死。譯名《陽光照耀之地》雖遵循異化原則進(jìn)行直譯，但終歸比不上歸化的《郎心如鐵》。這樣的劇情用一個過于陽光的名字不知道是諷刺還是矛盾？但譯名“郎心如鐵”無論從內(nèi)容還是形式上都完美地詮釋了電影的主題，而且還運用了具有漢語特色的“郎心”代替“男人的心”，可謂佳譯。

《末路狂花》這部電影的譯名一直頗受好評。譯者用借喻的辭格，本體（“兩個女人”）并未出現(xiàn)，直接以喻體來轉(zhuǎn)譯，頗具創(chuàng)意地運用“末路的狂花”來描述兩個女人面對生活的無奈走上反抗的道路并最終自殺的故事。譯者的匠心獨運加深了觀影者對影片的理解。

三、比擬

1.擬人

例：《憤怒的公?！罚≧aging Bull）。“憤怒”用來形容人的情感，用在動物“公牛”身上就有了一種別樣的情緒，令人好奇的是什么把一向穩(wěn)重、默默無聞的公牛惹怒了。在電影中，“憤怒的公牛”是一個別稱，一個拳擊手的稱號。這只“憤怒的公牛”為了自己的拳王夢想不惜犧牲自己的人格，最終人財兩空、妻離子散。譯名“憤怒的公?！边\用了擬人的修辭手法作為劇中人物的代名詞，成功地起到了吸引觀眾的作用。

2.擬物

例：《丈夫一籮筐》（Multiplicity）。丈夫一籮筐——一籮筐丈夫？男主角道格不堪多角色生活的重負(fù)，聽從Leeds博士的意見復(fù)制了幾個自己的副本幫自己完成使命，哪知忙沒幫上還差點丟了自己的妻子。譯名巧妙地運用擬物的修辭方法，把主人公身處的尷尬生存狀態(tài)刻畫得栩栩如生，造成了強烈的喜劇效果，讓人忍俊不禁的同時又感嘆主人公命運之多舛。

四、反復(fù)

例：《紐約，紐約》（New York，New York）。這本電影主要講述的是一對男女對事業(yè)與愛情的抉擇。男女主人公年輕時愿意放棄事業(yè)守護(hù)愛情，隨著年歲的漸長，人性的弱點在日復(fù)一日的生活瑣碎中漸漸顯露。這一對曾經(jīng)相愛的人也遇到了這樣的問題，是守護(hù)愛情，還是守護(hù)尊嚴(yán)，感情之路走到了死胡同。尊嚴(yán)碰上愛情總是會兩敗俱傷，他們也不能避免，最終離婚，從此陌路……《紐約，紐約》彷佛是他們用呢喃的聲音輕輕訴說著的，他們生活的、經(jīng)歷的，留有他們青春和汗水的紐約。反復(fù)的作用在于突出強調(diào)特定場景中的含義與情感。譯名直譯，簡潔明了，其修辭效果就在這聲聲呢喃中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既曲折又深入人心。

五、夸張

例：《小島驚魂》（The Others）、《剛果驚魂》（Congo）、《網(wǎng)絡(luò)驚魂》（The Net）、《地鐵驚魂》（Creep）。這幾本片名的直譯就是“其余”“剛果”“網(wǎng)絡(luò)”“爬行”，顯得平淡無奇，初看片名讓人感覺有點云里霧里。作為一部恐怖、驚悚類型片，片名的“言過其實”是“必須的”，這不僅是商業(yè)宣傳的需要，也是劇情發(fā)展的需要。此類轉(zhuǎn)譯方法的運用非常廣泛，尤其是在經(jīng)濟高度發(fā)達(dá)的港澳臺地區(qū)，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都市人追求刺激、喜歡冒險的情感心理?？鋸埖淖g名方法，能把影片緊張、恐怖的氛圍淋漓盡致地渲染出來，讓觀眾浮想聯(lián)翩，加深印象。

六、婉曲

1.婉言

例：《逝者》（The Dead）。對死的忌諱是中國文化的一大特點，從古到今，漢人對“死亡”的婉稱很多。表示對死的人的一種尊重和敬愛，一般我們用“逝世”“辭世”“長逝”“仙逝”等褒義詞。雖然在孔夫子口中“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的“逝者”指的是流逝的時光，但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逝者”指的是死去的人。The Dead不直譯成“死人”或者“死者”是對我們文化的歸化，是一種婉言，符合國人對“死亡”的認(rèn)知感與敬畏感。

2.暗示

例：《狗臉的歲月》（My Life As a Dog）。中國人好面子，俗話說“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影片一開始，小孩子英瑪說起了那條腦袋和心臟插滿電線被航天員送到太空去的名叫萊卡的狗，英瑪說：“真可怕，把一只狗丟到太空，又不給它足夠的狗糧。只是為了人類的進(jìn)步，狗又不是自愿要去的?！边@句話彷佛是說給他自己聽的，他是真的愿意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還是他的父母為了人類的繁衍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的？為什么帶他來到這個世界又不給他愛，讓他的生活就像那只為了試驗而死的狗？某種程度上，罵一個人是狗遠(yuǎn)不如罵一個人沒臉來得有效，一個人若是連臉都沒了，他還能怎樣生存？《狗臉的歲月》暗示了一段不堪回首、不忍回憶的灰暗、糾結(jié)、苦澀的童年，令人心碎。

七、仿擬

“仿擬有兩種：第一是擬句，全擬既成的句法；第二是仿調(diào)，只擬既成的腔調(diào)?！盵1]（P109）仿擬辭格作為一種修辭手段，其鮮活生動、簡潔含蓄的修辭效果越來越引起人們的關(guān)注，在電影名的轉(zhuǎn)譯中也運用得非常廣泛。

1.所謂“門”

例：《羅生門》（Rasho-Mon，又譯《戀之門》）。當(dāng)今社會充斥著大量的諸如“艷照門”“詐捐門”“末日門”“日記門”等系列的網(wǎng)絡(luò)“門”事件?！吧飳W(xué)中把具有最基本最顯著的共同特征的生物分為若干群，每一群叫一門，如原生動物門、裸子植物門等?！盵2]（P865）《羅生門》講的是由一個武士的死亡而引發(fā)的嫉妒、謀殺、背叛的故事。究竟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在愛情的國度里，假亦真來真亦假，誰能說得清，誰能道得白，不過是一場由愛而生、由愛而死的“戀之門”而已。

這樣的“門”不同于我們以往所認(rèn)識的“門”，確實能給觀者帶來沖擊，而且因其獨特，能在較長的時間內(nèi)被人反復(fù)運用也不覺得會落入俗套。

3.類似“情緣”

例：《網(wǎng)上情緣》（You've Got Mail，又譯《E-mail情緣》）、《米其林情緣》（The Hundred-Foot Journey）。緣分是可遇不可求的，《網(wǎng)上情緣》講述的是由一封誤發(fā)的郵件讓現(xiàn)實生活中針鋒相對的兩人坦誠相對，最終廝守的故事?！睹灼淞智榫墶啡粢杂⑽拿弊g，為“百步之遙”之意，過于單調(diào)，觀眾看其名也不知其內(nèi)因。以“情緣”仿擬，將美食與愛情緣結(jié)在一起，浪漫而富于遐想?！扒榫墶辈粫В€會有越來越多的電影取這樣的名字，這樣的譯名仍舊會吸引著觀眾。

4.“亂世”兒女情

例：《亂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亂世三人行》（Head in the Clouds，又譯《巴黎煙云》《英法情人》）?！秮y世佳人》中女主角斯嘉麗性格有其可愛的一面，但也有著自私、虛榮、驕傲的一面。她的可愛在于她一生對于自己土地的不舍不棄，她的可恨是她的自以為是蒙蔽了愛的眼睛。瑞德最終的離去使很多人不能釋懷，他是不愛了還是厭倦了？大概都不是吧，離去才是他對斯嘉麗至極的愛，如果他不離去，她又怎能確認(rèn)自己的心意呢？某些人總要在失去中才會成長，這是瑞德能對斯嘉麗做的最后一件事，關(guān)乎愛，關(guān)乎情，關(guān)乎亂世的愛恨情仇。

以“亂世”為譯名的影片基本上只是用“亂世”來渲染背景，重要的還是其中男女主人公或悲或慘的命運?！秮y世三人行》中的女主角最終還是死在了“活不過三十四歲”的預(yù)言中，但她短短三十三年的歲月遠(yuǎn)比許多人一生的歲月都來得可歌可泣。此片另兩個譯名《巴黎煙云》和《英法情人》也仿擬得甚好。《巴黎煙云》令人聯(lián)想到中國作家林語堂的《京華煙云》?！鞍屠琛迸c“京華”，一個來自歐洲，一個來自亞洲。不同的種族、膚色、語言、性格，盡管有著諸多的不同，當(dāng)它們在電影中相遇時，它們只有一個名字，那便是“煙云”。而《英法情人》則讓人想到了Anthony Minghella導(dǎo)演的《英倫情人》，僅一字之差，卻都有著同樣的大氣磅礴。亂世紛擾，俊男美女，幽怨綿長的愛情故事總是那么令人期待和向往。

5.此“情未了”

例：《人鬼情未了》（Ghost）、《靈異緣未了》（Birth，又譯《轉(zhuǎn)世情緣》）?！叭恕迸c“鬼”的邂逅情節(jié)，本身就已足夠吸引人，再加上“情未了”三個字，怎能不令人駐足觀望?！度斯砬槲戳恕返倪h(yuǎn)隔陰陽之愛，令人不禁唏噓。生與死不過是剎那間的事，而我們能做的就是爭取與相愛的人相濡以沫，與相愛的人相遇于江湖?！鹅`異緣未了》仿擬了《人鬼情未了》的譯法，只是將“情未了”改為“緣未了”，其效果如出一轍。與“情未了”結(jié)構(gòu)相似的還有“未了情”，例如影片《驚世未了情》（Kull the Conqueror）、《真愛未了情》（Nelly & Monsieur Arnaud）等。

7.今夜“夜未眠”

例：《西雅圖夜未眠》（Sleepless in Seattle，又譯《緣份的天空》《西雅圖不眠夜》）?！段餮艌D不眠夜》是對英文名中規(guī)中矩的翻譯，語言顯得較為平實，但它的另一個譯名《西雅圖夜未眠》的“夜未眠”仿擬“夜未央”就讓人有意猶未盡的感覺。

“未央”一詞出自《詩經(jīng)》：“夜如何其？夜未央?！薄拔囱搿庇小拔幢M”之意。猶如影片的結(jié)尾，男女主角終于在帝國大廈相遇，眼神交匯，心事暗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你？”“是我?！蹦隳芟胂駜蓚€陌生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說這樣的話嗎？可是當(dāng)我們看到這里的時候竟一點都不覺得唐突陌生。這樣的愛情令人神往，以至于看到相似的片名就有相似的期待。類似的仿擬還有影片《超市夜未眠》（Cashback，又譯《愛情回水》）。

8.“觸不到的戀人”

例：《觸不到的戀人》（The Lake House）、《靠不近的愛》（Closer）?！啊敛弧恋?名詞”格式的仿擬，形式多樣，變化豐富。一看到《觸不到的戀人》這個譯名我們基本能猜到電影的主要內(nèi)容，但是電影的名字通常不會揭示電影的結(jié)局。這正如看一部電影的內(nèi)容簡介時，通常你只能看到電影發(fā)展的大致情節(jié)，但是看不到結(jié)尾。很多時候結(jié)尾是電影的點睛之筆，因為充滿懸念的結(jié)局需要觀者一步一步去領(lǐng)略，只有這樣才能真正體會到其中的內(nèi)涵。

《靠不近的愛》譯名從字面來理解，含義與《觸不到的戀人》基本相同，能如此出神入化地運用仿擬的修辭技巧又不受既定思維的禁錮，可謂佳譯?！队|不到的戀人》《靠不近的愛》這樣的譯名，既有文字上的相互呼應(yīng)，又有內(nèi)容上的相得益彰，含蓄雋永，耐人尋味。

9.“戀戀”你心

例：《戀戀山城》（ean de Florette，又譯《男人的野心》）、《戀戀風(fēng)塵》（Dust in the Wind）、《戀戀筆記本》（The Notebook）。“戀戀”，雙聲疊韻詞。戀的是山城，戀的是風(fēng)塵，戀的是一生的伴侶，誰能拒絕這樣的“戀戀”？《戀戀山城》眷戀的是“男人的野心”?！稇賾亠L(fēng)塵》眷戀的卻不是俗世的愛戀，因為愛人的背叛，世間的一切頓時失去了意義。《戀戀筆記本》眷戀的不是“筆記本”，而是一個承諾，許她一生一世的承諾。欣賞“戀戀”這樣的譯名，不管是勾心斗角，偷情背叛還是一生一世，在這個譯名中總能窺見人性的純真與美好。此類仿擬運用在愛情片中無疑是極好的范例。

10.“我心……”

例：《我心狂野》（Wild at Heart）、《我心跳躍》（The Beat That My Heart Skipped）。人活于世，難免受到世間俗事的紛紛擾擾。對真善美的追求是人類恒久的愿望，所以聰明的人懂得去尋找一片心靈的凈土。電影《泰坦尼克號》為我們傳頌了一個美麗而憂傷的愛情故事，它的主題曲“My Heart Will Go on”也一時風(fēng)靡全國。這首歌的中文譯名是《我心永恒》，采用了最常用的四字格形式，平仄押韻，朗朗上口?！段倚目褚啊放c《我心跳躍》，仿擬“我心永恒”，既揭示了影片的主題，又延續(xù)了觀眾的欣賞期待。此類譯名無論多少都不為過。畢竟，心是自由的。

“所謂‘美不可譯，根本性的障礙從來不是語言問題，是理解，是不同人的豐富多樣的認(rèn)知，歸根到底，是人心的不可‘譯?！盵3]（P246）對英文片名漢譯的解讀，取決于觀者自身的理解與感受。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的到來，我們也期待更多更好的“漢譯+”片名，作為我們欣賞影片的補充與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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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樽.與電影一起私奔[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xué)出版社，2004：246.

（錢舟子，錢華 浙江湖州 湖州師范學(xué)院教師教育學(xué)院 31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