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1925年,北京大學顧頡剛等前輩學者考察妙峰山廟會民俗活動,開啟了中國現(xiàn)代民俗學有組織的田野調查的先河,妙峰山因此被視為“中國民俗學研究的發(fā)祥地”。2005至2014年,中國農業(yè)大學社會學系十屆本科生先后赴京西妙峰山進行廟會采風,對分散各地的32檔香會組織的歷史淵源、傳承譜系、表演技藝、組織管理與生存處境進行了深入的調查。這項旨在使學生具備研究能力的訓練計劃,在師生的共同設計和相互交流中變成了詩意的探索之旅。持續(xù)性的田野工作,秉承了前輩開創(chuàng)的學術傳統(tǒng),呈現(xiàn)了民間社會文化變遷的軌跡,也踐行了“到民間去”的為學主張,彰顯了在科研中培養(yǎng)新生力量的專業(yè)理念。
關鍵詞:科研訓練;田野調查;研究性教學;妙峰山追蹤研究
田野調查(Fieldwork)是社會學和人類學研究的重要方法,也一直被視為對學生進行專業(yè)訓練、培養(yǎng)學生學科意識的中心環(huán)節(jié)。2005—2014年間,我?guī)ьI十屆本科生赴京西妙峰山進行廟會采風,對32檔香會組織的歷史淵源、傳承譜系、表演技藝、組織管理與生存處境進行了深入的調查。與學生共同的田野工作,使我深切地體會到了這種實踐教學的特殊價值。作為教育與生活相融合的社會調查實踐,它面向生活、貼近生活的學科特征,落實了“讓教育回歸生活世界”的理念。教學的過程實質上就是師生共同觀察生活和理解生活的文化自知之旅?!睹罘迳剑好耖g文化的記憶與傳承》《妙峰山:香會組織的傳承與處境》和《妙峰山:香會志與人生史》三卷文集,承載了我們的探索歷程和田野發(fā)現(xiàn)。作為一名從事人類學教學與研究的教師,下鄉(xiāng)調查本是平常之事,但每每想到與學生們共同的民間問訊之旅,都讓我的心靈處于亢奮狀態(tài)。這種經歷給我們帶來了刻骨銘心的記憶,也催促著我在梳理田野收獲的同時重新思考我們的教學工作,思考我們的大學教育。
一、學術前緣:民國時期顧頡剛等人的妙峰山研究
妙峰山位于北京城西北35公里處,主峰大云坨海拔1291米,雄居于“小西山”諸峰之上。這里不僅有奇松怪石、清泉飛瀑等自然景觀,更因香火不絕的碧霞元君信仰而素有“北京第一仙山”的美譽。從清康熙帝敕封“金頂”廟會開始,每年農歷四月初一至十五有數(shù)十萬香客朝頂,數(shù)百檔香會進香獻藝。這里也因此成為京津冀地區(qū)民間宗教的圣地。除了作為民眾的信仰中心,這里還因1925年顧頡剛等5位學者的妙峰山進香調查,而被視為“中國民俗學研究的發(fā)祥地”。2008年,妙峰山廟會被列入第二批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因其承載著民眾生活的歷史與記憶,這里又成了傳承民間文化的“風水寶地”[1]。
1924年妙峰山廟會期間,顧頡剛在妙峰山的香道上偶然發(fā)現(xiàn)很多會帖(又叫“會啟”),黃色的紙上寫著會萬兒以及朝頂日期等信息。等到第二年廟會期間(4月30日至5月2日,農歷四月初八到初十),他與孫伏園、容庚、容肇祖、莊尚嚴一行5人在妙峰山進行了為期3天的廟會調查。他們的調查報告先后刊登在《京報副刊》的6期“妙峰山進香專號”上,引起了學界和社會上的廣泛關注。這些文章和顧頡剛收集到的其他幾篇討論妙峰山進香的文章一起,于1928年9月作為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研究所民俗學會叢書之一結集出版。在這部題為《妙峰山》的書中,作者們表達了對民間文化和民眾生活的理解和立場。他們認為民族“強壯的血液”就存在于下層社會的文化之中,民族的道德力量正存在于憨厚質樸的民眾之中。妙峰山進香調查在研究方法上的意義在于,學者們走向田野的集體操練,開啟了中國現(xiàn)代民俗學有目的、有計劃、有組織的田野調查之先河。
1929年5月17日至19日(農歷四月初九到十一)廟會期間,魏建功、羅香林、周振鶴、朱自清、顧頡剛等13位學者組成考察團,對妙峰山進行了第二次大規(guī)模的調查活動。由于此時正值民國十八年,遂將考察團命名為“一八妙峰山進香調查團”。此次調查雖沒有像第一次那樣產生轟動效應,但學者們對“碧霞元君”和“王三奶奶”等專題性的探討,以及文獻資料與田野調查相互印證的研究方法,時至今日依然是激發(fā)后輩學術靈感的重要元素。
與顧頡剛等人的研究同時,奉寬的《妙峰山瑣記》和金勛的《妙峰山志》同樣記錄了廟會的盛況。但從學術意義來看,顧頡剛等人的著作堪稱民國時期妙峰山研究的典范。他們的研究,對于傳習了幾百年的妙峰山廟會來說,是歷史上的第一次,從此這里不只是北京地方文化的象征,也不只是京津冀地區(qū)民間宗教的圣地,更是中國現(xiàn)代民俗學之學術傳統(tǒng)的發(fā)祥地。在這條學術脈絡之下,我們對妙峰山的追蹤研究,其意義不言自明?,F(xiàn)在回顧這項持續(xù)性的調查工作,可以說,我們的研究拓寬了前輩學者的研究領域。
二、田野追蹤:廟會采風與扎根村落的香會組織調查
廟會作為一個特殊的文化空間,是按照民間約定俗成的古老習慣在確定的時間和固定的場所舉行的綜合性的民間文化活動。在廟會、集市這類群眾性的集會空間里,個體是淹沒于民俗群體之中的。在西德尼 D.甘博(Sidney D. Gamble)和赫達·莫里遜(Hedda Morrison)分別拍攝于1925年和1934年的妙峰山老照片中,我們看到了上山和下山的香會,卻不知他們從何而來;我們看到了老都管凝重而虔誠的神態(tài),卻不知他們與會結緣的歷史和人生故事。
當年顧頡剛被沿途幾百個茶棚和數(shù)以百計的會帖所吸引,抄錄記有會萬兒和地域分布的會帖是他所做的主要工作。按照他的統(tǒng)計,共有99檔香會朝頂。通過對茶棚的詢問,當年實際上山的香會約有300余檔,其中超過百年的老會有23堂。在《妙峰山的香會》一文里,顧頡剛通過對會帖、會萬兒數(shù)量的分析,試圖解釋會費的來源和募集的方式。通過對香會的觀察,記錄了行香走會的會禮會規(guī)。他還分析了一些香會的組織結構,并把香會大體上分為12類。應該說,前輩學者所做的研究都在山上,香會朝頂進香的儀式過程是其調查的重點。那么,這些在廟會期間給老娘娘當差撒福的文會與競相獻藝表演的武會,在山下的日常生活中又呈現(xiàn)出怎樣的形態(tài)?正是基于這樣的思考,以村落為依托的香會進入了我們的視野,會首的生存處境和生命感悟成了我們關注的點。這種研究路徑的選擇,使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目睹了香會的興衰與玩角兒的人生起落。十年間,我們先后調查了32檔香會。與山上廟會期間重復上演的故事不同,日常生活中的香會表現(xiàn)出了多種多樣的文化形態(tài)。通過走訪會首和主要傳承人,我們全面記錄了每一檔香會的歷史淵源與傳承狀況。在這些信息中,香會塵封的歷史得以重現(xiàn),祖輩風光的軼事被重新喚起。
作為文化組織,香會最為核心的要義就是傳承,而這種傳承是以拜師收徒和朝頂進香兩個儀式為標識的。按照傳統(tǒng)的規(guī)矩禮法,香會每年四月初一至十五期間都要前往妙峰山朝頂進香,這種周期性的儀式慶典對于一檔香會來說意味著身份合法,是其獲得民間社會承認的重要標志。即使在今天,在年輕玩角兒的心靈深處對規(guī)矩禮法依然有著幾分虔誠。就組織內部而言,香會的生存與發(fā)展要依靠代際之間的傳遞,因此拜師收徒儀式是香會組織得以延續(xù)的命脈,在香會的傳承中占據(jù)主導地位。這種特定的儀式從形式上賦予徒弟一種歸屬感和將香會傳承下去的使命感。目前活躍于北京香會界的主要人物大多師承于“花會泰斗”隋少甫,他們不僅以徒弟的身份參與拜師儀式,也以師父或師父同輩的身份主持或參與收徒儀式。盡管因時代的不同,儀式的內容有所改變,但其有利于形成香會組織的穩(wěn)定結構,進而接續(xù)香會傳承譜系的價值依舊。
既然香會是妙峰山廟會之魂,那么作為香會構成要素的一代代玩角兒就不僅是廟會活動的參與者,更是其香火延續(xù)的重要源泉。遺憾的是,在妙峰山研究的歷史文獻中,卻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他們朝頂進香的經歷和生活感受,他們對香會的理解與認同,都已隨風飄逝。我們的研究超越了這一局限,使他們的生命敘說和生活逸事從后臺走上了前臺。這些行走于山間、對神靈寄予期望的玩角兒,置身于社會系統(tǒng)交相滲透與交織作用的特定場域,因此他們的生命歷程與時代的脈動相呼應。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的文字重現(xiàn)了一度被歷史遺忘的人生史及與之相伴的社會生活史。我們走訪了從“30后”到“80后”不同年齡段的玩角兒,與香會相伴的人生承載了他們的時代特征,雖人生際遇不同,心存濃烈的香會情結卻是他們共同的心理特質。他們豐富的精神世界不僅傳承了祖祖輩輩走會的理念,也承襲了老一輩玩角兒對香會情有獨鐘的文化基因——對祖宗遺產的虔敬和對傳統(tǒng)的一往情深。我們的研究記錄了一檔又一檔香會的組織形態(tài),也記錄了在香會中湮沒的人生故事。這種研究關注點的轉向,呈現(xiàn)了我們對于妙峰山研究不斷深入的過程——從廟到村,由村到會,由會到人。這種探訪的路徑使我們發(fā)現(xiàn),因為有了村落紀事,廟會不再是無名氏麇集的祈福空間。因為有了玩角兒的生命敘事,一檔又一檔的香會有了活的靈魂。正是在這種時空和研究進路的轉換中,我們深切地感受到學術研究的力量和民間社會形態(tài)存在的土壤對中國社會發(fā)展的意義。
對香會志的記錄與人生史的書寫,不僅是探察民間宗教和民眾信仰心理的窗口,也是解讀北京民間社會歷史變遷的有效路徑。此時,在快速都市化的背景下,昔日京郊的村落或身處黃昏或業(yè)已消逝。然而,由于香會組織的存在,村落的歷史并未消散如煙。對妙峰山的研究,使我對離土中國、對鄉(xiāng)土文化有了還不算是悲觀的認識和判斷[2]。香會是以村落為依托的組織形態(tài),我們對城中村的跟蹤調查,有一個突出的現(xiàn)象值得思考。村落拆遷之前,香會是村落認同的重要標志。村落拆遷之中,香會是村民和開發(fā)商之間、村民和政府之間對話的中間機制,是一種可以伸張權利和獲得利益的工具。村落拆遷之后,香會又是社群關系重建所賴以依托的歷史傳統(tǒng)。在香會這些不斷疊加的角色中,我們看到了民間文化不同的生存樣態(tài),以及鄉(xiāng)土文化記憶的后續(xù)力量。與此同時,我們也深切體會到民間文化的適應性與創(chuàng)造性。這些研究發(fā)現(xiàn)以及對傳統(tǒng)廟會的探尋路徑,是我們師生對妙峰山研究最為重要的學術貢獻。
三、人才培養(yǎng):教育關懷與研究性教學的高峰體驗
我曾把自己的教學實踐,寫成一篇探討鄉(xiāng)村社會調查教育價值的文章[3]。在這篇文章里,我把帶學生在鄉(xiāng)村的調查實踐,稱為社會學專業(yè)訓練的“成年儀式”,意在說明經過田野的洗禮,我們的學生在對專業(yè)的感情、對學問的理解,乃至生活的態(tài)度上都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英國人類學家維克多·特納(Victor Turner)曾以“儀式過程”解釋他的象征理論。他認為這種宗教的神圣之旅,與平淡生活最不同的地方在于“過渡”,在于出去之后的種種經歷,在于心靈的改造與凈化。那么,持續(xù)性的廟會與香會組織調查,對于培養(yǎng)學生的專業(yè)意識和健康人格發(fā)揮怎樣的作用?
為了讓學生系統(tǒng)地掌握社會學研究方法,中國農業(yè)大學社會學系制訂了“定量研究—質性研究—小學期綜合實習”三步科研訓練計劃。妙峰山研究就是2002—2011級本科生質性研究訓練的集中展現(xiàn)。教學經驗證明,這三個實踐環(huán)節(jié)都在不同的程度上激發(fā)了學生的研究熱情。走進鄉(xiāng)村,了解真實的鄉(xiāng)土社會,不僅使他們的專業(yè)所學有的放矢,也使他們在調查工作的苦辣酸甜中獲得了感悟生活、反思自我的契機。
為了深度地研究民間信仰和民間組織,學生們或利用周末進行訪談和資料整理,或利用假期駐村觀察,一項調查往往持續(xù)一個學期或一個學年。可貴的是,這是學生的自主選擇,遠遠超出了一門實踐課程的訓練要求。作為指導老師,我也在這一探索的過程中一次次地為學生們的創(chuàng)造力和耐力所感動。尤其難以忘懷的是,學生們在寫作論文中對所研究問題的專注思考,以及由此獲得的滿足與歡悅。我珍藏著那些讓他們在田野中激動不已的瞬間——“老師,我們在重訪歸途中,和以往相比,這次下鄉(xiāng)調查使我清醒了許多,有些新想法,也更加理解了師兄為何能過年都不回家,獨自在古城村觀察。此時,‘天真的人類學家覺得田野氣息很清爽,很美!”這是他們從門頭溝區(qū)千軍臺和莊戶村調查回校途中發(fā)給我的短信。在我的日記里,也記錄著他們痛苦與幸福并存的研究感受:
做香會組織研究的兩年,我的心緒經歷了希望、失望、絕望、平淡、愧疚、感激的起伏過程。初入田野,一切都是新奇的,帶著獵奇的心理,我對它充滿了希望。然而,接下來的一年里,我對那似乎永遠也沒有止境的田野訪談和抄本整理產生了厭倦,如同畫蛋的達芬奇,我開始失望了。……直到有一天,秧歌會的老把兒頭邀請我參加兩堂秧歌會的交流切磋儀式,當我看到門牙所剩無幾的老人們打鑼挎鼓時的那種忘我與亢奮的精神狀態(tài)時,一下子被感動了,頃刻間明白了我所付出的所有努力的價值——至少,我為維護傳統(tǒng)文化、存留這些寶貴的記憶,盡了一份心。(2004級/劉輝)
如果不是我們去妙峰山做田野調查,又如果不是我們偶然打翻了前世柜、重拾了香會的歷史,我們不會知道那些生龍活虎的民間組織,以及老百姓充實而豐富的文化生活?;叵肫鹱粉櫿{查香會的日子,就好像是翻開了老北京的社會生活史。我們經歷著田野給我們的一波又一波的沖擊,思考著社會學視野里的鄉(xiāng)土社會和人類學關注的廟會空間??梢哉f,社會調查帶給我們一種做研究的感覺。在一次次的采訪中我真切地感到我對于自身社會了解的匱乏,感覺到遠方好像有無盡的秘密等著我去發(fā)現(xiàn)。(2004級/孫靜文)
我也因此堅信,正是在苦樂相伴的讀書與思考中,學生們獲得了我們所期待的“高峰體驗”。更為可貴的是,十屆學生在教師長期指導下的專題研究,在接替相續(xù)中自覺地傳遞了這種讀書為學的獨特感悟。這項旨在使學生具備研究能力的訓練計劃,在師生的共同設計和相互交流中變成了詩意的探索之旅。從論題設計到奔赴田野,從討論寫作提綱到論文的最終完成,他們經歷了一個較為完整的研究過程。其間,學生們體驗到了民間問訊的快樂與憂傷,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從事嚴肅的科研工作的潛能。我希望這是他們社會學專業(yè)訓練的“成年儀式”,我也堅信經過了田野的洗禮,我們的學生對專業(yè)的感情、對學問的理解已經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
昨天,我在整理每次修改的稿子后,把全部的六稿發(fā)給了他們三個。整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在這里保存的電子版稿子竟然有十幾篇,感到寫一篇好稿子真是不容易。所幸半年的努力沒有白費,這十幾篇稿子是我們一遍遍用心寫出來的,是在老師的鼓勵和幫助下寫出來的,是我們成長的見證,也是我們合作并成就友誼的見證。 (2010級/馬一紋)
我們把電子版打印成紙質稿,一個字一個字地推敲,包括遣詞造句,包括標點符號,包括基本事實,沒想到發(fā)現(xiàn)數(shù)十處錯誤。我們感到震驚,要是這些錯誤刊印成書讓讀者發(fā)現(xiàn),我們該有多么的羞愧!……我想若干年后,我們四個人一定還會記得這篇文章,記得寫這篇文章和改這篇文章的糾結,記得修改完成后的釋然?!覀冊_玩笑說,如果十天以后的12月21日真是世界末日,我們四個人會干什么?大家說,先就這樣坐著把文章改完,然后去陪伴最重要的人。 (2010級/李世寬)
讀學生來信的時候,總有一份莫名的感動充溢心頭。如果再過十天世界末日就要到了,今天也要靜靜地把文章改完,把當下的事情做好。這種令人感到欣慰的生活態(tài)度,這種通過認真做一件事情體悟過好每一天的價值和意義,正是我們培養(yǎng)學生的最終目標。在這浸潤著思想與情感的互動交流中,學生對大學的期待與老師對教育的信念輻輳聚合,才使這倏忽而過的日子變得情真意切,變得難以割舍。這項研究工作從最初設想到最終完成,承載了我們師生提升為學品質的一段心路。這些浸透了情感的文字,是他們在大學生活中彌足珍貴的記憶。多年之后,當我們都已老去,這些稚嫩卻又純真的文字還將存留,還將成為后輩追溯我們所處時代的見證,還有什么幸??梢猿接诖四兀?/p>
大學是學生理解生活、提升自身品格的搖籃,大學教育的過程就是智慧增上、感悟人性之美的發(fā)現(xiàn)之旅。在田野實踐中,我時時感受到的是學生的優(yōu)秀,是他們對所學知識的理解與發(fā)揮。在對民間香會組織的研究中,他們不僅關注組織管理與村落社區(qū)的關系問題,還從傳承人的角度探討社會記憶與文化認同。應該說,這種創(chuàng)造的激情不僅使他們具備了理性觀察的視野,也喚起了他們對鄉(xiāng)土社會和民間文化的熱愛之情。而在師生的互動交流中,學生們感觸最深的是愛與被愛的溫暖,是主體意志的盡情揮發(fā),是對為學良知和社會責任感的領悟。因此,我們所苦苦追尋的人文教育并未失落。雅斯貝爾斯(K.Jaspers)說:“所謂教育,不過是人對人的主體間靈肉交流活動,包括知識內容的傳授、生命內涵的領悟、意志行為的規(guī)范,并通過文化傳遞功能,將文化遺產教給年輕一代,使他們自由地生成,并啟迪其自由天性?!盵4]就此而言,師生之間的情感交流是完成教育過程的前提,是“成全生命”的關鍵性因素。而一個目的在于培養(yǎng)學生科研能力的訓練計劃,之所以具有如此厚重的內涵,就在于它創(chuàng)設了一個詩境,在這個特定的“場域”里,年輕的生命因內在發(fā)展需要的滿足而躍動,教師也在教育教學的反思中重現(xiàn)了自我成長的快樂與幸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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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周 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