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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與差異
——覺醒、救贖與超人主題在魯迅和大江健三郎文學中的變奏

2018-04-12 16:15馮立華
關鍵詞:大江健三郎狂人日記狂人

馮立華

(1.吉林大學 文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 2.長春師范大學 外語學院,吉林 長春 130032)

日本學界研究魯迅的學者可推竹內(nèi)好、丸山升和伊藤虎丸,而日本文學界吸收魯迅的文學理念,并將其用于文學實踐,筆者認為大江健三郎應是其中之一。在王新新與大江健三郎的對談中,大江健三郎表示“作為一個為國家、為社會、為人類而奮斗的斗士終此一生,是我作為文學者的理想。我正是想在這一點上靠近魯迅?!盵1]大江健三郎第五次訪問中國的三次演講主題都與魯迅及其文學有關,并且在其第六次訪華于北大演講時,坦承他的早期小說《奇妙的工作》是在魯迅作品直接影響下,引用《白光》中“含著大希望的恐怖的悲聲”,虛構(gòu)了青年主人公的內(nèi)心世界。在這次演講中,大江健三郎說他23歲時在夜行的火車上讀魯迅的《野草》,身心受到巨大震撼。50年后的2009年,大江在魯迅創(chuàng)作《希望》的地方默誦了《希望》全文,以表達他對魯迅的那種感情。魯迅對于大江健三郎的影響可謂是一生的。

關于魯迅與大江健三郎文學的比較研究,已經(jīng)有了一些論述,如霍士富在其專著《90年代以后的大江健三郎》中,專門有一章從敘事的視角比較了魯迅的《藥》與大江的《被偷換的孩子》,認為兩部作品都表現(xiàn)了“救贖”主題。較早研究的還有王新新,在她的博士論文中,將大江健三郎的《奇妙的工作》的“監(jiān)禁主題”與魯迅在《吶喊》自序中提出的“鐵屋子”理論進行了比較研究,認為在喚起危險的感覺上二者殊途同歸、異曲同工[2]76。魯迅對大江文學的影響究其根底應為思想層面的,不過也有文學形式上的,但不是簡單的模仿。本文通過對大江健三郎小說《需要獻祭之男嗎》的考察,結(jié)合魯迅的《狂人日記》,從覺醒意識、救贖、超人主題考量《需要獻祭之男嗎》在《狂人日記》后的變奏。

《需要獻祭之男嗎》可以說是大江的巔峰作品《萬延元年的足球隊》發(fā)表之后,尋找新的創(chuàng)作方向的嘗試之作。作為大江健三郎第一期創(chuàng)作結(jié)束的標志性作品《個人的體驗》(1964)之后,時隔3年,大江推出了代表他作家生涯的巔峰作品《萬延元年的足球隊》(1967)。眾所周知,大江健三郎后來憑借《個人的體驗》與《萬延元年的足球隊》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度f延元年的足球隊》這部長篇之后,大江又回到了他所擅長的中短篇小說創(chuàng)作。從1967年到1972年,他創(chuàng)作的小說包括《跑、持續(xù)地跑》(1967)、《需要獻祭之男嗎》(1968)、《核時代森林的隱遁者》(1968)、《父親呵,你去向何方?》(1968)、《請告訴我們在瘋狂中生存下去之路》(1969)5篇短篇,以及《狩獵生活的我們的祖先》(1968)、《親自為我拭去淚水之日》(1971)、《瀕死鯨魚的代理人》(1971)和《月男》(1971)4部中篇小說,主題涉及戰(zhàn)爭、天皇制以及對人類生存的關懷等方面。可以說,大江在這段時間進行了大量的嘗試,而這些作品也正是為時隔6年后的長篇《洪水涌上我靈魂》做了準備?!缎枰I祭之男嗎》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創(chuàng)作的,是這一時期的嘗試之作。

一、罪惡的根源

竹內(nèi)好的魯迅論中,認為魯迅的文學有“罪的意識”,進而對魯迅的“贖罪”是針對“什么人”的問題寫道:“他只是在夜深人靜時分,對坐在這個什么人的影子面前。這個什么人肯定不是墨菲斯特,中文里的鬼或許與其很相近?!盵3]328針對這一點,伊藤虎丸進一步解釋說:“竹內(nèi)好所說的‘罪的意識’這一用語,是為說明‘某種本源上的自覺’而做的‘比喻’”,“竹內(nèi)好要比喻的當然是《狂人日記》里讀出來的魯迅的‘文學的自覺’?!盵3]352-353在《狂人日記》中,“狂人”發(fā)覺周圍都是“吃人”的人,但是那些人卻并不自知,眾人皆醉我獨醒,這是“狂人”的第一次覺醒,發(fā)現(xiàn)了罪惡的存在。然后“狂人”開始救助他人,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自己“未必無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幾片肉”,于是,“英雄”落入凡塵,“狂人”的這個第二次覺醒,即發(fā)現(xiàn)了自身的罪惡,可以說這正是魯迅“文學的自覺”的顯現(xiàn)。

“贖罪”一詞是宗教用語,是指屠宰動物,將其作為犧牲奉獻給神靈。魯迅不是基督徒,當然也不會向誰贖罪。所以筆者認為,竹內(nèi)好所說的那個“什么人的影子”就是罪惡,這個罪惡具有廣泛的人性意義,也包括魯迅對自身內(nèi)部的一種認知。與“罪惡”“相對而坐”,即魯迅與包括自己在內(nèi)的“罪惡”對決的問題意識。魯迅的武器是文學,在那樣的社會,其對決方式便是通過文學進行絕望的抗爭,拼死一搏。絕望之為希望,他的絕望的文學抗爭,正如獻祭的犧牲一樣,非功利性,如飛蛾撲火,即使滅亡,也要驅(qū)走黑暗,追求瞬間的光明。魯迅是非宗教的,但是他文學把握的方式卻是宗教的。

大江健三郎接受了魯迅的“文學的自覺”方式。他說:“魯迅自己是一個知識分子,他在思考中國民眾弱點的同時,也將知識分子劃歸為中國民眾,并思考中國知識分子的弱點……魯迅的自我剖析,就表現(xiàn)在他認為自己也是一個軟弱的中國人,并對這樣的自己加以批判。”[1]大江正是將這種喚醒罪惡意識、絕望抗爭的“文學的自覺”方式應用在了他早期小說《需要獻祭之男嗎》中,《需要獻祭之男嗎》里同樣構(gòu)筑了一個如同《狂人日記》般的吃人社會。

《需要獻祭之男嗎》創(chuàng)作于1968年,正值越南戰(zhàn)爭時期,不過小說在時間跨度上涵蓋了二戰(zhàn)、朝鮮戰(zhàn)爭、越南戰(zhàn)爭,以及二戰(zhàn)后的日本社會,控訴了戰(zhàn)爭帶給人們的苦難及日本軍國主義圣戰(zhàn)思想對人性的扭曲。自命名為“善”的高大青年造訪小說家“我”,讓“我”用小說揭發(fā)“亞洲大魔王”工廠主的惡行。所謂的“亞洲大魔王”是“善”命名的,他的惡行就是要做和朝鮮戰(zhàn)爭時同樣的事情,即把炸彈安裝在玩具上,然后送給越南的孩子們,將他們炸死?!吧啤睘榱说玫健拔摇钡膮f(xié)助,告白自己還是流浪兒時,也就是二戰(zhàn)剛結(jié)束后的日本,由于吃了照顧他們的復員兵的肉,自己已經(jīng)從本質(zhì)上被污染了,除了不斷地揭露“惡”,他已經(jīng)無法活下去。后來為了獲得資金與土地,建造被棄孩子的家園,“善”與“亞洲大魔王”簽訂不告發(fā)協(xié)議,但是“善”最后還是揭露了“亞洲大魔王”的罪惡行徑。小說的最后是“善”帶領被棄孩子在街頭為越南的孩子募集資金的場面,“善”絕望地喊叫“救救孩子,我們現(xiàn)代的大人全部都染上了‘惡’,吃人并且毫無反省的人在東京不下百萬……為了給所有的孩子準備豐收季節(jié)的果實,我愿意成為被獻祭的男人……”[4]85這些熟悉的語言,在《狂人日記》中的結(jié)尾也可以看到相似的景象“沒有吃過人的孩子,或許還有,救救孩子。”[5]15兩部小說如此相似的結(jié)尾,并非偶然。這是覺醒與救贖問題意識的接受與變奏。

兩篇小說中罪惡產(chǎn)生的形式相似:人吃人。人吃人,無論在哪個文明社會都屬于禁忌行為,弗洛伊德認為,“可以說禁忌和良知有關,或者說破壞禁忌與其后產(chǎn)生的罪惡感有關。禁忌良知也許是良知最早的表現(xiàn)形式?!盵6]7《狂人日記》里“用饅頭蘸血舐”“易牙蒸了他兒子,給桀紂吃”“不是荒年,怎么會吃人”這些吃人的行為是有真實史料可考的,“人吃人”將人的最基本的禁忌破壞了,這正是魯迅要表達的問題意識的基礎,因為其他社會的、倫理的東西都是建立在“吃人”禁忌破壞的基礎上。當面臨生存威脅時,就會打破禁忌,暴露出人性的丑惡?!缎枰I祭之男嗎》里大江將《狂人日記》的“吃人”史料和罪惡產(chǎn)生的根源具象化,描繪了真實的吃人場面。二戰(zhàn)后整個日本處于饑餓當中,復員飛行員收留了包括“善”在內(nèi)的9名流浪兒,由于資源的極度匱乏,所有流浪兒面臨餓死的境遇,復員兵讓最大的孩子殺死自己,流浪兒們在狂歡中吃了復員兵的肉,“善”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了一片,而這成為產(chǎn)生罪惡的根源。原始社會,為了能夠迎來豐收的季節(jié),王成為犧牲品,獻給神靈。復員兵認為將自己的血肉獻給饑餓的孩子,便間接地成為復興的犧牲,流浪兒食其肉,那便繼承了“復興”思想。于是吃了復員兵肉的“善”也沾染上了“圣戰(zhàn)思想”。如同《狂人日記》中的狂人未必沒有吃了他妹子的幾片肉一樣,他們都成為罪惡的載體。

二、覺醒與救贖

先覺醒,然后是救贖。《狂人日記》里的覺醒和救贖是“狂人”陷入瘋狂狀態(tài)后實現(xiàn)的,那么《需要獻祭之男嗎》的覺醒契機在哪里呢?在這篇小說中有一處提到了《狂人日記》,“我讓他讀了魯迅的《狂人日記》,那是我在中學的教材中讀過的可能是全世界最優(yōu)秀的小說,你還記得結(jié)尾處嗎?‘沒有吃過人的孩子,或者還有?救救孩子……’,那是救救孩子的呼號”[4]76,筆者認為這就是“善”在童年吃了人肉后覺醒的契機,《狂人日記》為其開啟了救贖之窗。

善與惡僅在一線之間,意識到自身之惡,進而進行救贖行動,那就是善,反之就是惡的延續(xù)。小說中寫道“當意識到被全人類拒絕的自我時,要么選擇成為‘惡’,要么選擇成為‘善’,除此之外,將無法生存下去……必須慎重地讓人意識到這一點。”[4]74可以說,這不是世界觀意義上的,也不是人格、倫理上的思考,而是處于被拋棄的邊緣之人的深刻的贖罪告白,是個人覺醒之后救贖的指導思想?!犊袢巳沼洝逢P于“狂人”在復原后是否要繼續(xù)開展拯救行為,魯迅沒有明確的交代,關于這點小說處于失語的狀態(tài),筆者認為這是魯迅對當時社會現(xiàn)狀的絕望態(tài)度的體現(xiàn)。相對于此的《需要獻祭之男嗎》中,被“惡”污染的“善”覺醒后,他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揭露“惡”上,展開了救贖行動,也就是說大江健三郎將救贖由意識發(fā)展成為現(xiàn)實的行動。首先就是揭露“亞洲大魔王”的惡行。朝鮮戰(zhàn)爭時,“亞洲大魔王”就欲將裝有炸彈的玩具送給朝鮮兒童。越南戰(zhàn)爭時期,他又故技重演。“亞洲大魔王”要把所有日本的民眾都卷入到他的“惡”中,以此獲得黑色的滿足。因為他的菠蘿炸彈孕育著二重的惡:一重惡是肉體上的傷害;另一重惡是精神上的污染。因為這種炸彈不僅威力巨大,破壞力嚴重,而且他把收集到的賭博用的“爬金庫”小球安裝在玩具上,一旦爆炸,便是將全日本所有玩過爬金庫的平民卷入到罪惡當中,都成為“吃人”的人。從復員兵的“圣戰(zhàn)思想”對“善”的污染,到“亞洲大魔王”對全體日本民眾的污染,大江與魯迅一樣,著眼的都是所處社會對人性的扭曲和對由此產(chǎn)生的罪惡之批判?!犊袢巳沼洝匪鑼懙摹叭顺匀恕钡氖澜?,并不只是對封建禮教的批判,也是魯迅所說的“暴君治下的臣民,大抵比暴君更暴”(《隨感錄六十五·熱風》),弱者見弱者,即使稍弱于自己一點,便凌辱他人,玩味他人的痛苦。二戰(zhàn)后的日本已經(jīng)是弱者,但仍然要施加苦痛于更弱的朝鮮、越南,在這個意義上,伊藤虎丸所說的“《狂人日記》不是在世界觀意義上,而是人學、倫理學意義上的東西,在這個意義上,它是普遍的?!盵3]165是有一定道理的。

《需要獻祭之男嗎》里“吃人”的惡行還有另一番熟悉的景象。一些人,特別是知識分子階層,他們一方面對惡行的真實性或懷疑或嘲弄,比如小說家“我”已經(jīng)淪為了無動于衷的看客;另一方面有些人雖然知道“惡”的真實存在,但卻表現(xiàn)出回避態(tài)度,甚至刻意隱瞞,比如小說里的警察當時面對吃人事件,為了自保而不敢深入追查。《狂人日記》里也是如此,以狂人兄長為代表的看客一樣冷漠。重復與差異,接受與變奏,在兩部作品中有了完美的展現(xiàn)。

三、“超人”行動的失敗

魯迅早期留學日本時,受到進化論和尼采的影響,這已經(jīng)被國內(nèi)外許多學者論證過,此不贅言。魯迅將尼采的以意志超越自我的思想投入自我之中,《摩羅詩力說》里的“反抗和行動的詩人”“精神界之戰(zhàn)士”背后,不可否認有尼采的“超人”思想之影像。《狂人日記》里的“狂人”也是一位“超人”,他同樣有改變世界的愿望與行動。當然,魯迅終究沒有造出“超人”,他知道了自己“絕不是一個振臂一呼應者云集的英雄”(《吶喊·自序》)。大江健三郎在《需要獻祭之男嗎》里也塑造了一個名為“善”的“超人”。不過,“善”這個“超人”不同于“狂人”這個“超人”,這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首先,大江將《狂人日記》里“狂人”這個主要是精神上的“超人”具象化,從外形上塑造了一個“超人”的形象。另外一點就是,不同于魯迅筆下“狂人”的覺醒與改革行動是處于“瘋狂”狀態(tài)下進行,大江的“超人”是處于完全正常的狀態(tài),以具有絕對清醒的自我意識為前提,現(xiàn)實主義特征非常明顯。關于前者,“善”是個高大肥胖的男人,他的外表讓人感到威壓、畏懼,從進化論的角度看,“善”符合強者的形象,但是這只是個悖論,是“這怪異的肥胖,甚至連骨頭的每一個部分都那么肥胖,如此像鬼一樣的身體在其他地方看見過嗎?而且不能和我自身新創(chuàng)造的血肉相連,因為我吃了人肉沒有了生殖力”[4]63的二律背反,其肥滿高大的肉體僅僅是“惡”的載體。盡管《需要獻祭之男嗎》和《狂人日記》的創(chuàng)作時代不同,有國別的差異,但是結(jié)局卻很相似:向“惡”宣戰(zhàn)的“超人”行動都以失敗告終。大江筆下的“善”與“惡”對決的方式如同魯迅筆下的“狂人”般堅決,不過,大江將魯迅對“惡”的絕對批判姿態(tài)進行了區(qū)分,并進行了批判與拯救的嘗試,但是結(jié)果依然是失敗,回歸到魯迅的視點。

“善”與“惡”作為矛盾的兩極,具有絕對性。大江在這篇小說里,不同于自己以往作品的曖昧表達,通過“善”清楚地表達了他對“惡”的堅決斗爭的態(tài)度,不能混淆,不可調(diào)和?!吧啤币宰陨碇異?吃了人肉)對抗“惡”,這是絕望的無所求的抗爭,疾惡如仇,正是以這樣的堅決態(tài)度開始了他的行動,但并不是無區(qū)分地對待。大江將“善”對抗之“惡”分為兩種:一種是明知惡行而故意為之,如“亞洲大惡魔”,對于這種惡,要堅決揭露斗爭;第二種是做了惡,卻不自知,如同《狂人日記》中的看客,又如“無辜者之家”不知情的食人肉的孩子們,因為這種“惡”具有可轉(zhuǎn)化性,需要謹慎對待,故欲救“惡”從“善”,需先使其覺醒。關于前者揭露“亞洲大惡魔”之惡行,雖然其中有妥協(xié)的橋段,但是最終“善”還是果斷地揭發(fā),不過結(jié)果“善”只得到記者“表面是感傷的,在其外皮下是陰險的歪曲意圖”[4]75的報道。而第二種的喚醒行動,以“我”的無動于衷、看客之麻木、警察的驅(qū)趕而告終,“善”只能進行絕望的呼號。至此,超人的努力徹底失敗了。不過,在這個淺層文本中卻是蘊含了深層的覺醒意識。如果說“善”認識到自己食人肉的惡行是第一次覺醒,那么第二次覺醒就是從依賴他人轉(zhuǎn)變?yōu)橐揽孔约?。第二次覺醒的結(jié)果,就是救助流浪兒童,盡管為了獲得建立新的流浪兒的“無辜者之家”的資金和土地,而有向“亞洲大惡魔”妥協(xié)的戲碼,但是最終還是告發(fā)了他,結(jié)果導致“善”的第三次覺醒,那就是“善”這位“超人”意識到了個人的努力是不夠的,需要更多的民眾,正如同魯迅看到了自己的弱小,將自己上升為民眾。但是日本的大人卻被“惡”污染了,所以小說的結(jié)尾只能和《狂人日記》一樣,“救救孩子”,將希望寄托于將來。吃了人肉的“善”愿意被吃,成為獻祭的犧牲?!吧啤钡恼仁菬o功利的,其方式是拼死的,是帶有基督教性質(zhì)的,正如魯迅之于文學的方式。大江心中的以一己之力改變世界的“超人”思想在《需要獻祭之男嗎》中崩塌了,在這段時間的嘗試之后,大江文學創(chuàng)作的現(xiàn)實主義傾向越發(fā)明顯。

大江文學進入80年代以后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引用,其作品不僅大量引用了他人的作品,對自己以往的小說也廣泛地引用,例如《致令人懷念之年的一封信》中,引用了《圣經(jīng)》、但丁的《神曲》、拉伯雷《在活火山下》、柳田國男《美麗村莊》等,引用的自作從初期的《奇妙的工作》《死者的奢華》,然后是《十七歲》《叫喊聲》《個人的體驗》,直至《萬延元年的足球隊》《同時代的游戲》等,將自己作為作家的創(chuàng)作活動充分地吸取并引用進去。大江關于自作的引用曾明言“將過去不同時間點作品的文體和形象,與現(xiàn)行的作品進行比較,就會產(chǎn)生差異。”[7]245無論是引用自作還是他作,都會制造出多樣化的文體,而且,正如菅野昭正評價的那樣,“沉淀于古今中外以及歷史之中的龐大作品群的共識的交錯存在,在作家的意識與視線中活動的不僅是引用的方法,而是要擴展到作品人物精神生活的領域?!盵8]所以,可以說大江的這個“重復中存在差異”的文學理念,不僅使得小說的文體富于多樣化,更是小說人物精神層面的關照??v觀大江的文學創(chuàng)作,這種非常明顯的引用或稱之為重復,可以說最初就是出現(xiàn)在《需要獻祭之男嗎》這個短篇中,在這里,大江主動吸收了魯迅的表現(xiàn)手法,并在人物精神層面的塑造與形式上也無限接近魯迅,而且在小說中直言不諱地對《狂人日記》進行了褒揚與引用,這正是80年代以后大江在小說中常用的方式??梢哉f大江在這個短篇小說里開辟了引用手法或者稱為互文的先河。

《狂人日記》是魯迅由“超人”上升為民眾的“回心”之作,中國學界也一直將其看作“啟蒙主義的第一聲”。大江健三郎小說《需要獻祭之男嗎》,從開始就是已經(jīng)覺醒的“善”回歸社會后的救贖行動,整部作品都是“善”如何去除“惡”以及如何拯救孩子,從這個意義上講,這篇小說是否可以看成是“狂人”回歸后的實踐?盡管這個社會參與實踐帶有“超人”性質(zhì),并以失敗告終。

從大江健三郎整個創(chuàng)作生涯來看,這篇小說寫了人吃人的社會,是帶有異質(zhì)的嘗試,但是作品中的另一個人物“我”=作者(盡管“我”=作者會讓小說的理解變得復雜,但不可否認“我”確實可以認為與作者有關)雖然是看客的位置,但不能不說“我”受到了“善”的狂人般行動的觸動,認識到了“惡”的存在。在這之后的作品,“我”無法擺脫各種陰暗的東西,也無力改變現(xiàn)狀,這樣的“我”的形象不斷地出現(xiàn)在作品中,如《親自為我拭去淚水之日》《請告訴我們在瘋狂中生存下去之路》中,“我”逐漸陷入到抑郁的、瘋狂的狀態(tài)中,而這其中的原因,是否可以認為與這部作品有重要關系?即由“善”發(fā)現(xiàn)“惡”,進而被看成瘋?cè)说男袆?。從這個角度,也可以將這部小說看成是大江這個時期文學創(chuàng)作的承接性作品。

從吃人社會的設置到“超人”的拯救行動,再到“回心”腳步的追隨,到處可以看到《狂人日記》的影子。不得不說,魯迅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

[1] 王新新.大江健三郎心中的魯迅[N].文藝報,2001-10-13(001).

[2] 王新新.大江健三郎的早期文學世界一從戰(zhàn)后啟蒙到文化批評[D].長春:東北師范大學,2002.

[3] [日]伊藤虎丸.魯迅與終滅論[M].李冬木,譯.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8.

[4] [日]大江健三郎.生け贅男は必要か[M].東京:新潮社,1977.

[5] 魯迅.魯迅小說全集[M].北京:燕山出版社,2013.

[6] 趙文書.重復與修正:性別、種族、階級主題在《看不見的人》和《最藍的眼睛》中的變奏[J].當代外國文學,2015(3).

[7] [日]榎本正樹.大江健三郎の八十年代[M].東京:彩流社,1995.

[8] [日]菅野昭正.根拠地思想 — 大江健三郎『懐かしい年への手紙』[J].群像,198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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