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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歷史解釋的邊際性

2018-12-17 12:16冒兵
歷史教學·中學版 2018年10期
關鍵詞:歷史解釋核心素養(yǎng)

關鍵詞 核心素養(yǎng),歷史客觀性,認識論轉向,歷史解釋,邊際效用

中圖分類號 G63 文獻標識碼 B 文章編號 0457-6241(2018)19-0015-09

歷史解釋核心素養(yǎng)是指以史料為依據(jù),對歷史事物進行理性分析和客觀評價的態(tài)度、能力和方法。①修訂后的《普通高中歷史課程標準》將歷史哲學意義上的“歷史解釋”列入學科核心素養(yǎng),正是希望學生通過歷史學習,學會像歷史學家一樣進行思考和研究,運用唯物史觀正確認識歷史事物、總結歷史規(guī)律、探尋歷史價值。因此,從認識論的角度看,歷史解釋素養(yǎng)正是歷史研究與學習的本質。

歷史雖是真實不妄地存在過,卻也一去不復返。傳統(tǒng)史學專注于考據(jù)辨析,但碎片思維和形式邏輯難免授人以柄;當世史學家力倡主體自覺,卻又陷入思辨唯心主義乃至歷史虛無主義。歷史解釋似乎總難把控事實性判斷與價值觀判斷之間的動態(tài)關系,這不禁令人疑惑:歷史科學的合法性何在?這是一個困擾史學界乃至哲學界的根本問題。

從東西方的歷史學研究進程看,史學一路走來,或與經(jīng)學、神學糾纏不清,或為哲學、政治遮蔽利用。然而,自孔子、希羅多德,到乾嘉學派、蘭克史學,多有歷史學家秉承如實直書的“史德”,朝著“求真”的目標邁進,其間甚至有歷史學家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近代自然科學興起后,實證主義也開始向人文學科漫延,史學界認為通過史料收集、考辨驗證、忠實表述可以還原歷史真實。這種觀念形態(tài)至今依然能夠得到高中歷史課堂中師生們的普遍認可。

(一)“格式塔”②:碎片的聚合?

學生在歷史課堂上使用的教材或者讀本,是經(jīng)過歷史學家對存世史料碎片進行真?zhèn)舞b定、刪減整合、通力研究后形成知識體系的,信息時代尤其如此。這個過程恰似魯迅先生所言:“正如煤的形成,當時用大量的木材,結果卻只是一小塊?!比欢?,無論專業(yè)多么精湛、工作多么勤勉,歷史學家可以處理、能夠處理的,也只是劫后余生、卻又漫無邊際的史料碎片(包括整本史書)。人們不能指望歷史學在包羅無遺的意義上還原過去,因為即便是選擇性地重構真相,也常常會出現(xiàn)關鍵性碎片的缺失,抑或碎片破損以致難以全面讀取蘊含信息的無奈情形。

在歷史實證主義那里,每樁事實都被看做可以通過一項單獨的認識行為或研究過程而被確定的事物。于是,歷史可知的整個領域便被分割成無數(shù)細微的事實,每件事實都要單獨予以考慮。③然而,脫離開整體的碎片不僅不可能反映史實,甚至連其作為片段的實在性也消失了,正如脫離身體的殘肢不能再稱為“手”或“腳”了。只有一系列相關的史料才能構成一個可理解、有意義的歷史圖景,只有在把社會生活中的孤立事件作為歷史發(fā)展的環(huán)節(jié)并把它們歸結為一個總體的情況下,對事實的認識才能成為對現(xiàn)實的認識。①歷史解釋好比賞畫,站得太近其實只能辨識畫作的細節(jié),要想整體領悟構圖意蘊,就必須“向后站”,與畫作保持一定的距離。

比如,近年來中央電視臺播出《雍正王朝》電視劇和《鑒寶》《故宮》等專題欄目。當人們感佩于雍正帝數(shù)千字奏折批閱顯現(xiàn)出來的勤勉及其批語“朕就是這樣漢子”流露出來的率性時,“向后站”才能發(fā)現(xiàn),正是這種“唯以一人治天下”的機制推動著專制主義達到頂峰。當人們品味著雍正瓷器輕巧靈秀、瑩潤雅麗的藝術氣息時,“向后站”才能理解,這恰是“雍正新政”推動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的結果。然而,當人們再“向后站”以至于看到當時世界資本主義代議制、工業(yè)化的廣域圖景時,那些通過史料碎片以為可以確證的“康乾盛世”,其實已是“如血殘陽”。

格式塔心理學認為,任何整體都具有特定的內(nèi)在結構,并不等于且大于部分之和;整體中的一切要素或組成部分,只有在它們相互關系的“場”中才能被理解。②歷史解釋中關于史料碎片的處理同樣遵循著格式塔理論:整體性對于事物個體的理解和解釋具有優(yōu)先權,單個事件的合法性只能由身在其中的整體來背書。也許我們覺得某些碎片足以組織成一個基本完整的脈絡,或者組織成一個基本完整的人物形象,而后,論者再以這個完整脈絡或完整形象來推理其他未被整合進來的史料,并且判斷真?zhèn)?,做出取舍。事實上,完整的事件脈絡和定性的人物形象往往只屬于小說的特色。③歷史是綿延不斷的,人們盡可以對歷史進行分段式的研究和解釋——微觀史學也好,短時段史學也罷,但就是不能割裂整體歷史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學科分類的細化固然是科學發(fā)展的大趨勢,然而事實證明,全景視野和深邃透析的宏大敘事在歷史研究與歷史解釋中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價值。宏觀架構固然是研究主體對歷史事物所涉特定情境的原理性抽象,同時也是研究個體應該保持的歷史解釋視角:大處著眼必是小處著手的前提。

(二)史實:史料的擔當?

歷史過程是不可逆的,認識歷史只能通過現(xiàn)存的史料,④確信的史料是歷史解釋的基礎和正確認識歷史的媒介。任何“當代”的研究者與歷史過程之間都存在著時空錯位,不可能直接感知已經(jīng)逝去的史實,只能通過作為中介的史料從觀念上重構認知上的非對稱性。難怪傅斯年認為“史學即是史料學”,現(xiàn)今的歷史學科核心素養(yǎng)也包含有“史料實證”。

然而,史料少于史實是歷史學的永恒困惑,特別是古代史,更是萬劫不復的陷阱。⑤許多重要的歷史事物永遠消逝,多數(shù)人不知道其曾經(jīng)存世;甚至還有些重要的歷史事物曾經(jīng)現(xiàn)世、后又下落不明或者已遭損毀(就像北京猿人頭蓋骨化石、巴米揚大佛,等等)。只有現(xiàn)存史料反映的史實才可能進入歷史思維,擔當起復原歷史真相的重任。那么,歷史研究者果真能通過史料來維護史實?

與“知識爆炸時代”可以輕易獲取海量信息不同,傳統(tǒng)史料或歷史遺存最終到達歷史研究者手中,其實是一個不斷“取樣”的過程:在大量的人類活動中,只有少數(shù)可以留下樣本和痕跡;少數(shù)樣本和痕跡可以形成埋藏;少數(shù)埋藏可以保存至今;少數(shù)被保存的能夠得到發(fā)掘。⑥魯壁坍塌后重見天日的孔鮒藏書、不準盜墓時橫空出世的《竹書紀年》、羅振玉阻止即將焚毀的內(nèi)閣大庫檔案……有些史料的存世確實歷經(jīng)了太多的驚險與偶然。

面對這樣的情形,人們又可能自我安慰,仿佛最終得以留存的當是自然優(yōu)選的結果:精美的宋明刻本屢見收藏,粗陋的活字本鮮有存世;帝王大墓多能保存至今,小民舊宅早已夷為平地。然而令人懊惱的是,有些史料倒是前人刻意流傳,這種刻意有時甚至顯得那么“惡意”:宋敏求本著“以類相從”的原則編刊《孟東野詩集》,使得今人所讀孟郊作品的風格高度雷同;宋徽宗親題碑額、蔡京手書名單的“元祐黨籍碑”,將司馬光、蘇軾等人列為“奸黨”昭示全國,傳諸后世;《四庫全書》修訂時刪除了大量不合清朝意識形態(tài)的古代典籍。其實,存世史料——哪怕是最為疏淺的巖畫、粗陶,也一定滲透著記錄者或制作者的主觀意識和價值標準。

比如,《史記》關于鴻門宴的描述,看似太史公精彩奇絕的虛構,其實倒是身臨其境的寫實,因為這段記載出自樊噲之孫樊他廣的轉述,宴會上的賓主座次、人物活動均真實可信。但可能也是出于相同緣由,鴻門宴中樊噲的形象尤為生動:“噲即帶劍擁盾入軍門,交戟之衛(wèi)士欲止不內(nèi),樊噲側其盾以撞,衛(wèi)士仆地,噲遂入,披帷西向立,瞋目視項王,頭發(fā)上指,目眥盡裂。項王按劍而跽……樊噲覆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劍切而啖之?!狈畤垉叭怀蔀槿河⑺C萃場景中的最大亮點,那種睥睨天下英杰的豪俠氣勢其時已是碾壓“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項王。然而,這種夸張的渲染來自樊噲本人的吹擂,還是后世子孫對先祖的尊崇,已不得而知。

史料并不總在完全意義上反映史實,其間必定存在著某種差異,年代愈是久遠,認知愈是迷糊。青銅器銘文、銅表法,都只是比竹、帛典籍或羊皮《圣經(jīng)》保存時間更久長、狀態(tài)更完備,卻并不能由此證明史料內(nèi)容的真實性和準確性。只有經(jīng)過嚴格的考證與辨?zhèn)?,史料才可以成為歷史研究的直接依據(jù)。然而,史料的真實性固然重要,卻并非史學研究的絕對前提。假如沒有歷史學家選擇或需要而派生出來的先行引導,有些存世且真實的重要史料,也可能無人問津。即如經(jīng)過培根或馬克思的研究,西方人才開始關注“四大發(fā)明”并認同其改變了世界歷史進程,而“四大發(fā)明起源于中國”要到當世才得到李約瑟的確證。

其實,絕對的真實歷史是永遠無法獲得的,就像絕對真理一樣。因為再先進的手段都不能使歷史重演,讓歷史人物復生,所獲得的結果也是有限的。但是,真實的歷史依然是歷史學家永恒的追求,因為離開了史實,史學就沒有任何價值,就不成其為科學。如果我們把真實理解為相對的、可以逐步接近的,對真實的追求就是可行的,并且會不斷取得進步,使我們越來越靠近它。①

歷史實證主義囿于知性思維方式,把人與歷史的關系抽象為人與自然的外在關系,“對對象、現(xiàn)實、感性,只是從客體的或者直觀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們當做感性的人的活動,當做實踐去理解,不是從主體方面去理解”,②這就先行遮蔽了源始的歷史,從而最終在社會歷史領域背叛了自己,將自身的存在闡發(fā)為一種悖論:通過研究能夠判斷發(fā)現(xiàn)了歷史真相,那是否意味著先有主觀預見的真相存在?史料以及史料實證都是廣泛意義上的歷史解釋,不可避免包含記錄者或制作者的主觀意識,多重主觀性如何能夠擔當起維護歷史客觀性的重任并令人信服?其實,正是理論方法的危機導致了傳統(tǒng)史學的危機。

“如是我聞”③應該成為歷史研究和歷史解釋之“錨”,如果脫離科學標準無視史料,歷史學不但不能反對一切歪曲,也失去了擁護真實的權利。④悖論的存在必然產(chǎn)生疑慮、引起爭論,因為經(jīng)歷了被動的選擇,歷史研究者即無法在完整的意義上通過史料還原過去或者過去的某個片段,這就預示著歷史認識與歷史思維必須改變。

歷史課堂上,教師在告知“史實就是這樣”的同時,難道從來不擔心如何回答學生可能性的質疑:“為什么是這樣的?”正如歷史實證主義心安理得地滿足于科學事實與歷史事實的錯誤類比,卻從未向自己提出這樣的難題:歷史知識是怎樣成為可能的?難道歷史事實并非按照復雜的準則和假設的體系,通過解釋史料的過程進而推論出來,而是在某種知覺中直接被給定的?①19世紀末,克羅齊以其振聾發(fā)聵的“一切真歷史都是當代史”,喚醒了歷史學家被客觀性遮蔽的主體意識,歷史學界自此出現(xiàn)認識論轉向:歷史并非是脫離歷史學家主觀意識的自在歷史本身。

(一)歷史鏡像:作為意識存在的代理表象

歷史并不是一門關于時間靜止的“過去的事實”的學問,不是只單純記錄過去已經(jīng)發(fā)生的那些人和事,歷史是活著的、變動的、跳躍的,和人們當下的感知、當時的現(xiàn)實需求密切相關。②由于時間的一維性,客觀存在的昔日不可能重來。反映史實的史料,從表面上看是外在于意識而存在的物化或文本化材料,其實也是作為史料記錄者或制作者意識存在的代理表象。逝去的歷史事物如同已經(jīng)刪除或格式化的電腦文件,可以通過技術手段對“曾在此”的鏡像進行恢復——可能出現(xiàn)扭曲或者恢復失敗,但恢復出來的不再是、也不可能是原有的對象本體,這與從“回收站”中“還原”文件是有本質區(qū)別的。

比如,《漢書》中記載昌邑王劉賀在漢昭帝去世后繼位,“受璽以來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節(jié)詔諸官署征發(fā),凡一千一百二十七事。”從史料看,劉賀實是一個昏悖亂制的帝君,被廢尚在情理之中。然而,從近年海昏侯墓出土的簡牘、器樂等文物來看,劉賀其人至少是多才智和有品位的。典籍與墓葬兩種形式的史料映射出截然不同的鏡像,但歷史真實卻只有一個。如果排除劉賀人格分裂或身后家人“作秀”的可能,人們是相信官修正史的言之鑿鑿,還是認同當代受眾的利口喋喋?

認識論轉向反對像自然科學家那樣站在研究對象之外進行觀察、分析,而是注重發(fā)揮歷史學家的主體性,因為歷史解釋光憑理性是不夠的,只有“神入歷史”——從思想上返回當時的時代境域,才能了解歷史當事人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感,并為其行動得出合乎理性的解釋:“回到”漢朝的人們會發(fā)現(xiàn),權臣霍光并沒有扶持漢武帝唯一的在世皇子、正值壯年的廣陵王劉胥繼位,反倒是挑選了武帝的孫子——年僅19歲的劉賀。后人進行歷史解釋時,既不能排除劉賀一步登天后的年少輕狂,也不能排除其力圖擺脫權臣、更新除弊的急切亂為。帶著“前見”的“返回”和“重構”,人們可能理解:劉賀那些出于個人目的而訴諸荒誕不經(jīng)的行為正是充當了實現(xiàn)主觀精神世界不自覺的工具。至于史料記載,人們只需要知道,劉賀來過,劉賀又走了,做了27天皇帝,這是史料遺存的鏡像,也是如如不動的史實。

根據(jù)相對論原理,時間會隨物體運動速度的增大而變慢;當速度達到光速時,時間就會停止。因此從理論上說,后人甚至可能看到逝去的事物,但在這種條件下看到的并非事物本體,而是事物的鏡像。即如電影《星際穿越》中,庫珀陷入黑洞,來到五維空間的自家書房,卻推不倒一本書、撿不起一只表,呼喊眼前的女兒墨菲也無回音,因為縱然穿越,也只能看到鏡像。誠如影片中的女航天員布蘭德所言:“時間是相對的,既可以拉長也可以壓縮,但就是不能回轉?!睔v史可以回溯,卻絕不可能改變。

然則那些至今依然存世、以非文本形式呈現(xiàn)的歷史事物,如宮室器皿、碑刻墓葬,又是在何種意義上表現(xiàn)為“過往”鏡像?海德格爾認為,它們是“曾在此”的存在者,但現(xiàn)在它們曾在其內(nèi)來照面的那個周圍世界已經(jīng)不再存在。隨著它們“曾在此”的那個周圍世界逝去,它就不可能與此在世界相照面了。①即便它仍然具有當前的存在,也只能是與其所屬整體共同構成了“曾在此”世界在“此在”世界的鏡像。同時,這種鏡像本是人類物質活動和精神活動的反映和表現(xiàn),所以并未因“曾在此”世界的逝去而喪失研究價值。

歷史實證主義的研究是假定人們對歷史的觀察是超越于歷史之外的,這也是理性主義對歷史解釋的誤導,或者說,是歷史解釋對理性主義的曲解。物質運動遵循的是形式邏輯,而歷史演進遵循著自否定的辯證邏輯,認識論轉向對研究對象以及由此產(chǎn)生的鏡像、觀念做了邏輯上的區(qū)分,試圖通過歷史學家的主觀努力來提取歷史事物的遺存鏡像。

(二)研究主體:夸大的能動性

歷史學習遠不止是學生個體獲得越來越多的史料及其反映的史實,也應該是學到越來越多有關如何解釋史料、認識史實的程序。誠如懷特海所言:“實體如何形成的方式構成了實體是什么的內(nèi)容,為此對實體的兩種描述不是獨立的。它的‘存在由它的‘形成性所組成?!雹谒袣v史敘述在本質上都是對歷史的解釋,即便是對基本事實的陳述也包含著陳述者的主觀認識。③因此,當歷史學家將那些艱辛流轉的碎片歸攏在一起,試圖拼湊出一幅關于過去的可信圖像時,其實這幅圖像已是重構而非復原,因為碎片本身,以及歷史學家對碎片的選擇、排列、組合,都已經(jīng)是一個極具主觀色彩的過程,必然會影響到歷史解釋的結果以及規(guī)律探尋的路徑。

歷史是生存著的此在所特有的在時間中發(fā)生的歷事;在格外強調(diào)的意義上被當做歷史的則是:在相互共在中“過去了的”而卻又“流傳下來的”和繼續(xù)其作用的歷事。④這就是說,從科學層面看,歷史是對過去事物的記錄;但從哲學層面看,這種記錄反映的卻是歷史記錄者所處時代的敘事角度、理解能力和價值標準。因此,不管進入歷史的事實多么悠遠,實際上它總是涉及現(xiàn)今需求和形勢的歷史,那些事實在當前形勢下不斷震顫。⑤賈誼在《過秦論》中提出“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即是警醒漢初統(tǒng)治者牢記秦亡教訓,施行仁政,與民休息;蘇洵借《六國論》提出“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反對宋政權向周邊少數(shù)民族納貢、稱臣;煌煌三百萬言的《資治通鑒》,始終堅守其社會責任和經(jīng)世情懷的初衷——“鑒于往事,有資于治道”。

然而,不同時代對于同一史實可能出現(xiàn)不同甚至相反的表述與評價,歷史實證主義“希望有朝一日創(chuàng)造出一種獨立于考察者的立足點的歷史學來,就像人們心目中的自然認識那樣”⑥的理想狀態(tài)是難以出現(xiàn)的。史料的記錄與加工,本已打上記錄者或制作者的個性特征;“當代”歷史學家發(fā)揮主觀因素對史料進行選擇、編纂,通過再創(chuàng)作將所接受的各種信息升華組成有機系統(tǒng),又是一個非常個性化的過程。因此,“一千個人眼里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即使對于挽救資本主義、開創(chuàng)國家干預經(jīng)濟新模式的“羅斯福新政”,也還有學者認為“新政加重了資本主義的固有矛盾,造成了新的、更深刻的危機”,更有學者通過歷史假設認為“新政非但沒有緩解本身就具有周期性規(guī)律的經(jīng)濟危機,相反因為國家干預還延緩了經(jīng)濟復蘇”。⑦縱然這種爭鳴尚屬學術范疇,否認國家壟斷資本主義積極意義的看法仍有出于意識形態(tài)或其他政治需要之嫌。

當代歷史哲學在其獲得有意義進展和收獲的同時,在某些根本之點上遺忘了“客觀性告誡”,因而以不同的方式或者返回到某種形式的——較為精致或較為粗疏的——主觀主義,或者使客觀性問題本身居留于混沌的、未經(jīng)澄明的境地。①正是這種從維護客觀性到夸大主觀性的矯枉過正,歷史認識論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思辨唯心主義——用歷史學家的個體思想運動來表達歷史演化的形式。其實,歷史學家主觀曲解、遮蔽歷史客觀性的做法古已有之。

比如,《春秋》所載“晉趙盾弒其君夷皋”源于晉國史官董狐所記“趙盾弒其君”。后人閱讀至此,以為史實如此。好在《左傳》中詳細記錄了這件事的前因后果:晉靈公荒淫暴虐,相國趙盾逃亡,趙穿殺了靈公,迎回趙盾。董狐記錄“趙盾弒其君”并在朝堂公示,趙盾表示不解,董狐解釋道:“子為正卿,亡不越境,返不討賊,非子而誰?”由此,趙盾“被解釋”為弒君兇手??鬃影龘P了董狐剛正不阿的精神,也首肯了這種歷史服膺政治——以道德遮蔽真相的做法。由此指導的歷史解釋不禁讓人們疑惑:歷史的面貌似乎并不取決于歷史本身,而更多地取決于當下的意識形態(tài)需要。②

當歷史學家的理性自覺發(fā)揮到極致時,真正創(chuàng)造歷史現(xiàn)實的個人必然被抽象為歷史的客體。一旦歷史解釋純?nèi)粶S為主觀臆斷,鏡像只能幻作假象,證偽已然成為作偽。不同的人從自身不同的立場出發(fā),對歷史事物的解讀并不相同,因為種種原因,有人按照自己的意愿來虛構歷史,創(chuàng)造“觀念的歷史”,甚至宣稱“人人都是他自己的歷史學家”。當?shù)覡柼┌褮v史看做是與文學一樣的文本——“對歷史的認識就是對歷史文本的理解”時,當卡爾·貝克爾強調(diào)“歷史是歷史學家創(chuàng)造的”時,當海登·懷特《元史學》宣告敘事轉向——囿于語言屬性反觀人類活動時,史學理論已被根本顛覆,全然背離了認識論轉向的初衷。如果歷史學家主張只依據(jù)文本來解釋歷史,語言表征歷史的功能即已消解,從而異化為表達客觀物質和主觀情感的工具,這時的文本中哪里還有什么歷史實在?后現(xiàn)代主義歷史認識論的吊詭之處在于:質疑歷史科學的合法性,卻泯滅了歷史的存在性。正是認識論轉向的貧困,引發(fā)了現(xiàn)代史學的最大危機。

歷史學是研究和認識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的科學,因而關于歷史現(xiàn)象的認知最終都要指向對歷史發(fā)展結構性、本質性的原因探究及其規(guī)律的反思總結,這是歷史解釋的大方向,也是歷史學習的總目的。人們在現(xiàn)實世界感受到的一切,以及對今天活動可能引起后果的預測,都可以在歷史上人們同類活動的因果關系分析中得到理解和說明。只有保持歷史解釋的張力,原本處于混沌狀態(tài)的過去才可能漸被整理為有序的知識體系和價值觀系統(tǒng)。

(一)邊際:邊際效用及其遞減規(guī)律

經(jīng)濟學上通常用“邊際”表示“增量”,借以解釋自變量增加引起因變量的增加,從而揭示自變量與因變量之間的動態(tài)關系。在消費領域,單位商品消費量的增加會帶來額外的效用,即邊際效用;而隨著商品消費總量的增加,該商品的邊際效用會趨于遞減。③經(jīng)濟史學家李伯重先生主張“史學創(chuàng)新需要借鑒經(jīng)濟學的創(chuàng)新理論”,④邊際效用原理和邊際效用遞減規(guī)律同樣也適用于歷史解釋:當史料碎片或理性自覺在歷史解釋過程中發(fā)揮的作用超過一定限度后,人們對于歷史解釋的滿意程度反而衰減,以至于質疑歷史科學的合法性甚至歷史的存在性。

在歷史實證主義看來,史料越多,或者可以組合成史料的碎片越多,越能清晰復原史實,而歷史學家“只做大自然的搬運工”,甚至期待“自我消失”。其實現(xiàn)代史學對史料的發(fā)掘已經(jīng)絕難整體改變史實,多是局部糾正,或者相互印證、補充性佐證。為實證而實證帶來的史料碎片化,其實是追尋歷史細節(jié)的真實性,卻難以稱為考證歷史真相。歷史研究越多專注于細節(jié),就越會沖淡對整體的理解。①莊子有言:“夫自細視大者不盡”,細節(jié)發(fā)掘有時會使歷史鏡像漸變清晰,但沉迷碎片又將略顯清晰的鏡像抽象為模糊的表象。

比如,歷史學家對滑鐵盧戰(zhàn)役的研究越來越精細,然而不同來源的史料碎片關于法蘭西第一帝國戰(zhàn)敗的原因分析總是支離破碎:墨守成規(guī)的格魯希元帥追擊普軍沒有及時回防,平庸的內(nèi)伊元帥行動不夠積極,參謀部的戰(zhàn)役組織倉促、戰(zhàn)術協(xié)調(diào)粗糙,天降大雨影響了近衛(wèi)師團的沖鋒,現(xiàn)代史學甚至發(fā)掘到“近衛(wèi)軍老兵的一些抱怨和哈欠”——從中可見參戰(zhàn)者的精神狀態(tài)……總之,反法同盟的取勝似乎純屬偶然,以至于拿破侖一世淪落到圣赫勒拿島后猶有不服——認為本來可以獲勝。其實,拿破侖戰(zhàn)爭在掃蕩歐洲封建勢力的同時,也侵略了歐洲正在成型的民族國家,從而喚醒了歐洲人的民族意識。1812年的遠征俄羅斯和1813年的萊比錫戰(zhàn)役都已顯露出帝國敗相,滑鐵盧戰(zhàn)役只不過是一個終極結果:拿破侖一世可能戰(zhàn)勝第七次反法同盟,但一定會敗于下一次反法同盟;他可以贏得多數(shù)戰(zhàn)役的勝利,卻必然會輸?shù)粽麄€戰(zhàn)爭。

再細小的事實,理論上說都無限可分為更小的作為其構成成分的事實。②越來越多的史料碎片就像岔路上連綿不斷的羊腸小道,或是帶偏了歷史解釋的方向,或是走不出歷史解釋的迷宮。于是,關于真相的說法經(jīng)常反復,真相卻是遙遙無期。人們對歷史解釋的認同感隨著史料碎片的不斷增多而下降,甚至感到厭煩:“歷史科學如何可能”,或者“歷史學到底是不是科學”?這就是歷史客觀性的邊際效用遞減規(guī)律。

歷史認識論轉向凸現(xiàn)歷史學家的主體性,從而突破了純粹的本體論:歷史學家的主觀性越強,越能展開歷史解釋。當然,新黑格爾派提出“一切真歷史都是當代史”“一切歷史都是思想史”的初衷,并非否定歷史本體,而是夸大了主觀能動性:歷史不是曾經(jīng)存在過的東西的完全的再現(xiàn),而是根據(jù)史料通過智力作用勾畫出一個可以理解的世界。歷史的論述隨著社會本身的變化而變化,每一時代都有各自的歷史。③但是,思辨唯心主義乃至歷史虛無主義的認識論反抗歷史實證主義的同時,卻也背離了反抗的本質:真正的反抗只能是用手段的正當性去證明目的的正義性。因為每個不同的歷史學家背后,總還得有一個獨一無二的具體事件,不能因為有不同的理解,就否定事實的存在。④歷史演進雖然離不開有意識的思想活動指導,卻難以因此證明歷史事物是由思想、精神構成或主宰,更遑論歷史文本了。

然而荒唐的是,在最近的分析中,盡管歷史哲學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于歷史的語言學層面,其根本問題是,它還是忘記闡明“歷史”這個詞本身的語言學根源。在希臘語中,“歷史”一詞的原意并不是“故事”,而是“詢問”。因此,無論何時賦予歷史敘事“真實的故事”這一特征,需要強調(diào)的都應該是“真實的”這個形容詞,而不是“故事”這個名詞。⑤因此,當?shù)吕镞_鼓噪“文本之外無一物”的時候,認識論轉向已然窮途末路,深陷歷史虛無主義,這正是后現(xiàn)代主義的頹廢,也是歷史解釋的悲哀。難怪馬未都感慨“歷史沒有真相,只殘存一個道理”——沒有真相,有的只是關于真相的看法;史料重構并非復原歷史本真,只是用語言組成自以為是真實的東西。其實,那些認為“是歷史學家的職業(yè)創(chuàng)造了歷史和歷史學家”⑥的歷史學家,絕非“創(chuàng)造”歷史,實是虛無歷史,同時也虛無了自己:沒有了歷史,哪里還有歷史學家?這也正是認識論轉向的邊際效應遞減規(guī)律。

(二)維度:客觀性與主觀性

歷史解釋的本質在于,歷史學家通過發(fā)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用文字把事實的歷史及其所蘊含的思想如實地表述和揭示出來。①歷史解釋歸根到底是人對歷史事物進行解釋,“人”是歷史解釋的主體,“歷史事物”是歷史解釋的客體。人們的觀念、觀點和概念,一句話,人們的意識,隨著人們的生活條件、人們的社會關系、人們的社會存在的改變而改變,這難道需要經(jīng)過深思才能了解嗎?②歷史事物的客觀性和第一性不僅為歷史解釋主體的主觀性設限,而且為歷史解釋的過程立法:“始終站在現(xiàn)實歷史的基礎上,不是從觀念出發(fā)來解釋實踐,而是從物質實踐出發(fā)來解釋各種觀念形態(tài)?!雹?/p>

作為歷史解釋中介的任何史料總是指向某種特定的歷史事物,不可能用以表述或解釋“虛無”。盡管認識論轉向認為對歷史事物的意義理解關聯(lián)甚至取決于主體經(jīng)驗或“當代”社會背景,但歷史事物的意義是指事物本質屬性以及事物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這是客觀存在的。不管“歷史”這一概念的內(nèi)涵可能或者正在發(fā)生著怎樣的變化,甚至變得如何撲朔迷離,然而,一個鐵定的事實卻是——歷史永遠指向那個曾經(jīng)真正發(fā)生過的事件。④

歷史客觀性強調(diào)外部信息的加工,而認識論轉向則強調(diào)內(nèi)部意義的建構。一方面,人的主體性決定了歷史解釋的主觀性;另一方面,全部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⑤歷史是在現(xiàn)實個人的物質活動中不斷生成并獲得發(fā)展的,所謂的歷史客觀性也應該是歷史學家個體發(fā)揮主觀能動性所能把握到的歷史事物本身。堅持如實記錄、力圖復原史實本是歷史學家的基本素養(yǎng),但若僅止于此,便可判斷其并未從自身存在出發(fā)因而不可能真正理解歷史,而只有訴諸表征人辯證生成的內(nèi)涵邏輯才能展現(xiàn)歷史的生成。歷史學家在歷史解釋中從來都不可能、也不必“忘卻自我”,恰恰相反,而是必須認識到自我本身就是歷史的產(chǎn)物。歷史存在并不是與人的對立,而是構成了人自身的存在;歷史學家主觀的歷史解釋也不是外在于歷史,它本身就構成著歷史。

從雜亂無章的“真實過往”到歷史科學、從歷史現(xiàn)象到歷史邏輯,這是歷史解釋主體作用于客體的認知過程,也是歷史規(guī)律被發(fā)現(xiàn)、歷史價值被揭示的過程。歷史解釋固然是主體對客觀存在的主觀反映,但這種反映卻不是被動和盲目的。歷史的客觀存在雖然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卻受制于歷史解釋主體認知能力的局限性,這就是主觀性對客觀性的反作用。在客體的存在狀態(tài)及其發(fā)展程度既定的前提下,主體的認知能力和水平對于能否以及在多大程度上獲得真理性認識,起著決定性作用:主體認知能力越高,對客體的本質和規(guī)律的揭示程度越高。⑥

歷史解釋中的思維活動應該是與歷史的現(xiàn)實運動相一致的,歷史的邏輯性也是對現(xiàn)實客觀邏輯的具體反映。歷史從哪里開始,思想進程也應當從哪里開始,而思想進程的進一步發(fā)展不過是歷史過程在抽象的、理論上前后一貫的形式上的反映;這種反映是經(jīng)過修正的,然而是按照現(xiàn)實的歷史過程本身的規(guī)律修正的。⑦

比如,《共產(chǎn)黨宣言》判斷:19世紀中葉的資本主義私有制已經(jīng)阻礙了生產(chǎn)力發(fā)展,應該被消滅。但是到1895年恩格斯去世前特別澄清:“我們以及所有和我們有同樣想法的人,都是不對的。歷史清楚地表明,當時歐洲大陸經(jīng)濟發(fā)展的狀況還遠沒有成熟到可以鏟除資本主義生產(chǎn)的程度?!雹嗷诙韲r(nóng)奴制改革、德意志和意大利的統(tǒng)一,還有日本明治維新、美國內(nèi)戰(zhàn)等客觀歷史事件,恩格斯承認資本主義經(jīng)濟的旺盛生命力和強大擴展力,并支持無產(chǎn)階級在議會的合法斗爭。其實1859年時,馬克思在研判歷史進程后也已經(jīng)提出:“無論哪一個社會形態(tài),在它所能容納的全部生產(chǎn)力發(fā)揮出來以前,是決不會滅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產(chǎn)關系,在它的物質存在條件在舊社會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決不會出現(xiàn)的?!雹?/p>

承認歷史客觀性,就是首肯真實意義上的歷史存在。因此,在批判地瓦解立足于自身的思想的同時,必須積極地把握和闡明歷史運動的全部客觀性。然而,只有客觀性的歷史解釋便是沒有理解歷史的本質屬性,從而將前提錯當目的、將現(xiàn)象誤為結果,必然會影響到歷史科學的合法性。同樣,認同歷史學家的主觀性,也才有真正意義上的歷史科學。歷史本是人的存在方式,正是歷史學家的主觀性捍衛(wèi)了歷史科學的合法性。但是,夸大主觀能動性的歷史解釋則又失去了歷史客觀性根基,從而解構了歷史的存在性,迷失了歷史研究和歷史解釋的目的和意義。

西方邏各斯中心論認定某一認識真理的方法優(yōu)于另外一些方法,這使得二元對立的形而上成為西方思維的基礎。西方哲學強調(diào)客觀性、一致性和絕對性,其實質是把原本內(nèi)在有機統(tǒng)一的世界分裂為兩部分,并使二者機械地對立。②當歷史解釋總在歷史客觀性與認識論轉向之間糾結而無轉圜時,邊際效應及其遞減規(guī)律的影響漸次顯現(xiàn),并預示著歷史科學合法性和歷史存在性危機的到來。中國史學一方面固然強調(diào)客觀性的“無征不信”,另一方面也重視主觀性的“心知其意”。③王國維的文獻和考古材料互相印證的“二重證據(jù)法”、胡適的“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都最大限度地體現(xiàn)了中國乾嘉考據(jù)學傳統(tǒng)和西方科學方法的和諧共存??鬃又鲝垺爸杏埂保瑤於魈岢霰3帧氨匾膹埩Α?,都是反對非此即彼的兩極思維,防止走極端。其實,歷史客觀性與認識論轉向并不是非此即彼的關系,反倒是相輔相成的。在歷史解釋過程中的史實客觀性和史家主觀性之間,保持互動關系和內(nèi)在張力才是明智的選擇。惟其如此,歷史本真才能通過歷史解釋而不斷接近。

(感謝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大學商學院冒盛女士為本文寫作提供理論支持)

【作者簡介】冒兵,中學高級教師,蘇州工業(yè)園區(qū)第二高級中學歷史教師。

【責任編輯:李婷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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