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喜昆 馬德功

摘 要：以全球76個樣本國家的數據為基礎，通過構建Panel-Logit模型研究存款保險制度與銀行系統性風險之間的關系。研究結果顯示：利率的市場化改革會加劇銀行系統的不穩(wěn)定，此時建立存款保險制度可以降低銀行系統性風險的發(fā)生概率，但整體效果不夠顯著，而且利率市場化完成后，存款保險制度的金融穩(wěn)定效果還將下降;銀行監(jiān)管制度的強化有助于防范系統性風險的發(fā)生，同時與存款保險制度配套使用時，能夠一起構成現代金融安全網，顯著提升存款保險制度的金融穩(wěn)定效果;在存款保險制度的具體內容設計中，存款保險機構較強的獨立性與監(jiān)管職能、存款人共同參與保險以及風險調整費率等有助于降低銀行系統性風險的發(fā)生概率。

關鍵詞：存款保險制度;利率市場化;銀行系統性風險;Panel-Logit模型

文章編號：2095-5960（2019）02-0037-10;中圖分類號：F830.3;文獻標識碼：A

在全面深化改革的背景下，中國政府陸續(xù)推出并落實了一系列加快促進金融體制改革的舉措，尤其是在推動金融領域的市場化方面。2013年之后，中國的利率市場化改革進程明顯提速，在此過程中，考慮到銀行體系在中國金融格局中的重要地位，以及全球范圍內一些典型經濟體在推動利率市場化改革進程中的經驗與教訓，如何在推動利率市場化進程中守住銀行系統性風險的底線成為學術界與中國政府關注的重點問題。全球范圍內的發(fā)展經驗顯示，利率市場化將進一步加劇銀行體系的脆弱性，甚至可能誘發(fā)金融危機。[1][2]對此，一些學者提出中國在推進利率市場化的同時，應構建起與利率市場化相適應的風險防控機制。[3][4]在此背景下，為穩(wěn)步推進金融市場化改革，進一步完善現代金融安全網的建設，守住不發(fā)生銀行系統性風險的底線。中國政府于2015年5月正式建立并實施了存款保險制度，政府不再為商業(yè)銀行的信用風險進行隱性擔保，這為進一步開放存款利率管制，促進銀行業(yè)的市場化改革奠定了堅實的制度保障基礎?？紤]到現階段中國只是初步建立了存款保險制度，存款保險制度的完善方向及具體效果并沒有得到市場的全面反饋，而一項制度的具體效果需要較長時間來驗證，很難在短時期內判斷中國建立存款保險制度能否達到維護銀行系統性安全的目標。因此，在利率市場化改革階段，研究存款保險制度與銀行系統性風險之間的關系，對于中國建立存款保險制度的預期效果與完善過程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文獻綜述

根據國際存款保險機構協會（IADI）的數據顯示，截至2017年，全球已有139個國家（或地區(qū)）以法律形式確立了存款保險制度?？梢哉f，作為現代金融安全網的重要組成部分，存款保險制度在全球范圍內已經得到各國政府的與金融監(jiān)管部門的廣泛認可。盡管建立存款保險制度已成為全球各國政府在金融市場化改革進程中構建本國金融安全網的重要手段，但是學術界有關存款保險制度是否可以防范銀行系統性風險、維護金融穩(wěn)定方面的研究仍存在較大爭議。

在支持建立存款保險制度的觀點中：Mckay and Seale（2000）認為存款保險機構能夠在為存款提供保險的同時履行檢查和監(jiān)督職能，提升了公眾對銀行系統的信心，有助于維護銀行系統的穩(wěn)定;[5]張正平、何廣文（2005）指出存款保險制度不僅健全了金融機構的市場退出機制，而且有助于防范存款類金融機構發(fā)生系統性金融風險;[6]Cull et al（2005）的研究結果顯示建立存款保險制度能夠對金融發(fā)展和銀行系統性穩(wěn)定產生積極影響;[7]Angkinand and Wihlhorg（2010）發(fā)現存款保險制度覆蓋率越高的國家，發(fā)生銀行危機的概率就越小;[8]Chernykh and Cole（2011）使用DID模型驗證了俄羅斯在建立存款保險制度之后，能夠顯著降低銀行的系統性風險發(fā)生概率;[9]尹雷、卞志村（2016）通過實證研究得出建立存款保險制度能夠弱化利率市場化的危機效應，維護金融系統穩(wěn)定。[10]而在質疑存款保險制度的觀點中，大多認為建立存款保險制度會誘發(fā)商業(yè)銀行的道德風險傾向，從而增加了銀行系統性風險的發(fā)生概率：Laeven（2002）指出建立存款保險制度的成本就是商業(yè)銀行較高的風險承擔水平，這種成本有可能導致銀行危機爆發(fā);[11]Demirguc-Kunt and Detragiache（2002）[12]以及Demirguc-Kunt and Huizinga（2004）[13]認為建立存款保險制度降低了商業(yè)銀行的市場約束，而市場約束水平的下降將增加銀行系統性危機的發(fā)生概率;Khan and Dewan（2011）以欠發(fā)達國家為研究對象，發(fā)現欠發(fā)達國家建立存款保險制度之后，系統性銀行危機的發(fā)生概率將顯著提升;[14]Bijlsma and Wiel（2015）同樣驗證了建立存款保險制度會通過市場約束機制而提高系統性銀行危機的發(fā)生概率;[15]韓永輝、趙越等（2016）的研究發(fā)現建立存款保險制度并沒有在防范銀行系統性危機方面發(fā)揮明顯作用，甚至可能會增加銀行系統性危機的發(fā)生概率。[16]還有一些文獻認為存款保險制度能夠維護防范銀行的系統性風險，但需要以一定的環(huán)境條件作為前提基礎：如在宏觀經濟金融處于波動時期[17][18]或在銀行領域的相關監(jiān)管制度更完善的情況下[19][20]。

綜上可知，學術界代表性的研究成果并沒有就存款保險制度與銀行系統性穩(wěn)定的關系形成統一的觀點。總體上，這些觀點分別從減少銀行系統發(fā)生大面積擠兌風險的角度和激勵商業(yè)銀行道德風險的角度，通過理論與實證研究得到了不同的結論。由此可見，在利率市場化的進程中，存款保險制度能否降低銀行系統性風險的發(fā)生概率，還有待進一步研究。當前學術界在研究中，大都考慮了利率因素與銀行監(jiān)管因素，但是較少有文獻涉及存款保險制度的內容設計對銀行系統性穩(wěn)定的影響?；诖?，本文將結合學術界現有研究成果，不僅在研究中加入了利率因素與銀行監(jiān)管因素，還將系統研究存款保險制度的設計與銀行系統性穩(wěn)定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