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季 美

(延安大學西安創(chuàng)新學院，西安 710100)

一、引言

霍桑是美國19世紀最偉大的作家之一。目前為止，我國對于霍桑的研究大多集中于其代表作《紅字》，并反復停留在象征意義與宗教主題上。近年來也有少量集中于霍桑短篇小說的研究，例如：洪嬌嬌(2013)的《建立男性，女性與自然新關系的吁求——霍桑短篇小說三部曲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解讀》，龔冰潔(2014)《霍桑小說的女性意識研究》，徐秋群(2016)《霍桑三部短篇小說中的女性形象分析》，等等。本文另辟蹊徑，從鮮為人知的短篇小說《大衛(wèi)·斯旺》入手，從空間敘事的角度出發(fā)，分析霍桑短篇小說的空間敘事藝術。

二、《大衛(wèi)·斯旺》的故事情節(jié)

霍桑的短篇小說《大衛(wèi)·斯旺》僅有千余字，講述了主人公大衛(wèi)·斯旺在去往波士頓的路上小憩時，可能會奇遇的種種經歷，并從中引發(fā)讀者對人生的思考。這篇小說短小精悍卻具有長篇小說的全部故事情節(jié)。年輕的大衛(wèi)·斯旺準備從家鄉(xiāng)趕往波士頓的叔叔家。叔叔是個零售經銷商，想讓他去幫忙。一路步行的大衛(wèi)從早晨太陽升起就出門了，走到正午的時候終于看到了一處陰涼地，可以等待驛站的馬車，也可以躲避炎熱的夏日。令人無比欣喜的是，在這片楓樹林里居然有鮮美的泉水可以解渴。驛站的馬車尚早，疲累的大衛(wèi)就地用自己的襯衫行李做枕頭在泉邊睡著了。他或許會做夢吧，而有些故事他可能夢都未曾夢到過。年邁的富商意欲讓他繼承財富，貌美的姑娘對他怦然心動，心生歹念的惡人想奪走他的包裹，幸好泉邊來飲水的狗嚇走了他們。

在他熟睡的過程中，看似做夢都夢不到的幸運和厄運都與他近在咫尺。他如果在不同的時刻醒來，都可能會有不同的后續(xù)故事，每個故事將伴隨著不同的生命走向。就像羅伯特·費羅斯特的詩歌那樣，我們的人生旅途中不可能同時走兩條路，然而“回首往事，選擇決定歸宿”。熟睡中的大衛(wèi)·斯旺無從看到命運的安排。他睡得很單純一如他的名字,純潔美麗的化身那樣，沒有受到任何世俗的紛擾，很多路人或擦肩而過或駐足側目，都不曾走進他夢幻般的世界；醒來他依然很單純，懷揣著去往波士頓的工作夢想。他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躲過了什么。人們永遠生活在無法預設的各種可能性之中，試想如果大衛(wèi)·斯旺知曉了他熟睡中的故事，他會嗟嘆嗎？他還會睡得這么香甜嗎？

三、《大衛(wèi)·斯旺》的空間敘事藝術

短篇小說《大衛(wèi)·斯旺》中的故事情節(jié)讓讀者唏噓不已，各種感慨，而故事的主人公卻熟睡于夢境中，任由讀者無盡回味。毋庸置疑，小說中的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是小說中最活躍的部分。在這篇小說中，主人公大衛(wèi)·斯旺游離于“圖形-背景”之間，在“圖形”和“背景”兩個空間中來回穿梭?！皥D形”是看上去有高度結構的、被知覺者所注意的那一部分，而“背景”則是與圖形相對的、細節(jié)模糊的、未分化的部分(Ungerer & Schimid, 2001)。小說的主人公是最吸引讀者眼球的“圖形”。在小說故事的開端處，我們就看到了主人公的出場。當他躺在楓樹林里的噴泉邊樹蔭下熟睡時，主人公作為“圖形”的空間開始逐漸被淡化。大衛(wèi)·斯旺熟睡的地方已然成為了一個濃縮的舞臺“背景”，我們看到了不同的路人由此經過，有人無視，有人譏笑，有人駐足，各種故事片段在此悉數登臺。

(一)時間與空間的融合

小說故事情節(jié)的構置離不開時間和空間?！洞笮l(wèi)·斯旺》中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從整體來講是時間的線性順序，故事發(fā)展的空間集中于泉邊的楓樹林蔭下，一個個故事片段在此上演。小說隨著空間故事的推進來展現時間的推移。

在《大衛(wèi)·斯旺》的結構上，霍桑很注重空間形式，通過并置、片段和多重情節(jié)來模糊時間因素，甚至對時間進行去中心化，在線形敘事的同時，采用共時性的空間敘述方式。作者以空間場景的轉換來表現時間，時間化的敘事特征在其中明顯較弱。作者不僅讓物理背景充當角色塑造空間，并且讓場景空間化，甚至讓主體人物充當背景塑造故事空間。將實際空間作為“基本出發(fā)點”形成靜態(tài)的空間，并且在動態(tài)空間中推動故事的發(fā)展。

霍桑無疑是一名真正利用空間來敘事的小說家。他不僅把泉邊的楓樹林蔭看作是靜態(tài)空間，也就是故事發(fā)生的物理空間，而且在主人公大衛(wèi)到達這里熟睡之后，主人公也融入到了后續(xù)故事的物理空間，成為故事向后推進的背景空間。這個主人公雖然成為了后續(xù)故事的“背景”，但讀者時不時地為他提心吊膽，因此，主人公會時不時地跳脫出來成為故事的“圖形”，雖然他只是熟睡，仿佛對整個故事的發(fā)展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但卻至關重要。

(二)虛擬空間與真實空間

空間場景的意義不僅在于它作為小說情節(jié)結構要素之一，而且在于它本身所具有的特殊意味。小說中的空間場景遠遠脫離了客觀真實的場景，形成了虛擬的空間(龍迪勇，2011)。在《大衛(wèi)·斯旺》中，真實的空間就是故事開端所描述的那片楓樹林。虛擬空間則是由作者借用了象征手法來實現的?；羯⑷松娜谓洑v，少年時期父母的關愛、中年時期的美好愛情、晚年時期的命懸一線，皆凝聚于有限的特定的空間場所，將人生的各個時段濃縮于空間舞臺。

《大衛(wèi)·斯旺》更像是一部情景劇，它將上述各個子敘事故事進行主題并置。第一個子敘事故事，就是那對年邁的富商，剛剛失去自己唯一的子嗣。他們在林間休息，看到香甜酣睡的大衛(wèi)，突然生出想讓他來繼承財產的念頭。這個故事正是象征著父母對孩子的關愛。第二個子敘事故事則是那個為大衛(wèi)趕走馬蜂的片斷。臉色緋紅的女孩等待著大衛(wèi)從夢中醒來，可是沒有如她所愿，她只好悻悻地離開。這是象征愛情的片斷。最后一幕的子敘事故事則意味著危險的來臨，死神的降臨，兩位歹徒意欲對大衛(wèi)下手，只要他醒來，就很有可能命懸一線。借用并置多重情節(jié)，財富、愛情、死亡的象征接踵而至形成不同的敘事虛擬空間。

(三)讀者的心理空間

《大衛(wèi)·斯旺》的讀者作為旁觀者隨著大衛(wèi)的經歷心情跌宕起伏。當小說的主人公熟睡時，徒留讀者為大衛(wèi)·斯旺錯過了財富而慨嘆，為他錯失了愛情而惋惜，為他躲過了死亡的威脅而慶幸。透過作者的語言文字，穿越了故事的情節(jié)時空，讀者的心理窺探到了小說人物的時空經歷。同時，讀者自身的各種人生閱歷、感悟因素的影響，也會使讀者對小說的故事有不同的解讀和領悟。小說結尾處的留白，更能引起讀者的聯翩浮想。從作者的語言文字空間，到文本展現的空間，再到讀者的解讀空間，讀者無疑也經歷了空間穿越。

四、結語

本文淺析了霍桑短篇小說《大衛(wèi)·斯旺》中所體現的時間與空間的融合、靜態(tài)空間與動態(tài)空間的結合、真實空間與虛擬空間的互動，小說營造的物理空間與讀者的心理空間，多重空間的敘事藝術，使得這部短篇小說更具獨特的魅力。

霍桑的短篇小說主題意蘊深長，故事情節(jié)亦真亦幻，若虛若實。透過小說語言的空間形式、故事的物理空間、讀者的心理空間分析霍桑短篇小說的空間形式，無疑也為小說文本的解讀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