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志丹

（哈爾濱師范大學教師教育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5）

縱觀中學語文教材的散文選材，朱自清的散文一直是選文的熱點，朱自清散文地位穩(wěn)若泰山。我想，散文中的語言藝術(shù)必然是重點。談及語言藝術(shù)，修辭技巧是不可不提及的。本文就以朱自清的幾篇散文為代表，擬從詞語修辭、句式修辭、辭格選用等方面分析其修辭技巧，并簡要闡述其在散文教學中如何教的問題。

一、詞語修辭

（一）詞語選擇的精雕細琢

1.動詞的選用。動詞在所有詞類當中可謂是最活躍的詞類，在語言大廈中起著頂梁柱的作用。動詞的使用可以使靜態(tài)的事物活起來，使其具有動態(tài)化的特征，使描寫更加生動形象?！洞骸吩诿枥L小草生長態(tài)勢時說“小草從土里鉆出來”，早春到來，氣溫升高，小草最先獲得這種暖意，一個“鉆”字，就生動地預示了春天的到來，同時渲染了小草破土而出的態(tài)勢，動感十足。

2.副詞的選用。副詞，我們一般認為是意義比較虛化的詞類，但在朱自清的散文里卻也發(fā)揮極大作用?！毒G》文章結(jié)尾“我第二次到仙巖的時候，不禁驚詫于梅雨潭的綠了”是文章開頭第一句話的反復疊用，起到了照應(yīng)開頭，深化主題的作用。而且通過對梅雨潭的游覽，驚詫之情升華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不禁”，這個副詞，更是將這種升華了之后的驚詫之情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出來，引起讀者對梅雨潭綠的向往與憧憬。

3.量詞的選用。在漢語里，量詞數(shù)量豐富。朱自清散文量詞的選用也精當熨帖，恰到好處。“小屋里射進兩三方斜斜的太陽?！保ā洞掖摇罚┚渲械牧吭~“方”，用得精準生動，因為房子小，窗子自然也小，陽光從小窗戶射進只有兩三“方”?！胺健弊殖酥苯诱f明光線單位外，也從側(cè)面說明了屋子的狹小。

（二）詞語在語音形式上具有音韻美

每一篇優(yōu)秀的散文作品都有它潛在的感情流程。散文語言作為傳情達意的工具，當然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作家內(nèi)在情感的影響。由于幼年時期良好的家庭環(huán)境以及古典文學的傳統(tǒng)教育，朱自清喜歡和諧，追求統(tǒng)一，講求中庸。這種追求平衡的文化心理則使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語言注重語音修辭，讀來韻律整齊、和諧悅耳，富于音韻美。朱先生最多地采用了中國傳統(tǒng)的疊字疊詞的手法?！逗商猎律芬晃膬H有一千三百多字，疊音詞卻有二十九個之多，它在描寫荷塘夜晚景色的同時又真切地表現(xiàn)出作者的脈脈情思。

二、句式修辭

（一）長句與短句的調(diào)配

朱自清的散文更多選用短句，這是他語句加工調(diào)整的一大特色。短句的句式簡短，生動明快，但卻充滿感情，自然樸素。《兒女》中在描寫自家吃飯的情景時，是這樣寫的：“接著可又你要大碗，他要小碗，你說紅筷子好……要豆腐，要蘿卜?！本涫胶喍?，但卻讓人感受到一種濃郁的生活氣息，給人一種親切自然的感覺，甚至會讓讀者在閱讀之余引發(fā)對自己家庭生活的聯(lián)想，平淡中蘊藏神奇，讀者也會獲得更好的閱讀體驗，由此作者與讀者的心理距離也就無形中拉近了。除了短句，朱自清在長句的處理上也極有水準，長句用詞較多，結(jié)構(gòu)較復雜，語言表達更嚴密精確。

（二）變式句與常式句的調(diào)配

在漢語中，人們習慣的語序是主謂賓，但由于朱自清歐洲游學的經(jīng)歷導致他在句法上受到西歐語言的影響，散文句式相較于其他作家更富于變化，善于使用變式句。例如在《給亡婦》的一段，“我們想告訴你，五個孩子都好，一定盡心教養(yǎng)他們，讓他們對得起死去的母親——你！謙，好好兒放心安睡吧，你?！庇捎谶@是作者對逝去妻子的懷念，所以整個情感基調(diào)應(yīng)該是低沉，帶有悲痛和孤寂之感。作者在此也是精雕細琢，通常的語序應(yīng)是“你好好兒放心安睡吧”，但卻改成了倒裝句，主謂倒裝，將孤零零的單音節(jié)“你”放在全句的全篇之末，這樣有一種強調(diào)主語的效果，且有一種因傷心難過而哽咽之情。

（三）口語句式與書面語句式的調(diào)配

口語與生活密切相關(guān)，是現(xiàn)實生活的一面鏡子，映射著原汁原味、原生態(tài)的生活。朱自清擅長運用口語化句式，為了完善散文口語，他對口語進行了細致的遴選，主要是以北京話為代表的北方話，并且把北京話作為選擇標準。如：“老兄，真有你的，上海到底不曾太委屈你，瞧你那買粽子的勁兒！”（《子愷漫畫·代序》）這段話中“老兄”是口語中常用的直稱式稱呼語：“真有……的”，“到底不曾……”，“瞧你那……的勁兒”，則更是口語中俗成的句式結(jié)構(gòu)。就是由于對這種口語句式的大量運用，才使他散文語言具有極強的表現(xiàn)力，而這是書面語言所不能企及的。在朱自清的散文中，這種雅俗共賞的例子不勝枚舉。

三、辭格選用

（一）比喻的使用

好的比喻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它能夠使抽象的事物具體化，化繁為簡，幫助人們理解，給人以深刻印象，也使文本本身更加生動形象，語言富有感染力，激發(fā)讀者想象。比喻在朱自清散文中得到普遍運用，他的比喻不僅用得多、用得巧妙，而且新穎，別具一格。如《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用“柱子”比喻“蝴蝶群”，以動態(tài)寫靜態(tài)；用虛無縹緲的“夢”來形容具體可感的“黯淡的水光”，用抽象的“夢的眼睛”來描寫“閃爍著的光芒”，化實為虛。通過動靜相交、虛實相生的比喻，傳神地刻畫事物景物，使人印象深刻。

（二）通感的使用

通感的修辭手法，將人的多種感覺溝通起來，喚起欣賞者多角度的同向感受，既強化了情感的感染力，又不失含蓄蘊藉。它可以給讀者豐富的聯(lián)想，表達更加生動深刻，產(chǎn)生豐富的審美體驗?！逗商猎律酚妹烀５母杪晫懳L帶來的清香，即以聽覺寫嗅覺，荷花的香氣是清香，淡淡的，當微風拂過時不時可以聞到。而歌聲傳自遠處的高樓，加上風的效應(yīng)，所以歌聲斷斷續(xù)續(xù)。讀者自然會通過“渺茫的歌聲”這一聽覺形象聯(lián)想從而感受到飄逸清幽的荷香。作者借用通感這一藝術(shù)手法，多方面調(diào)動讀者的想象，把只可意會難以言傳的“清香”都變得清晰可感，給人以較大的思維、審美空間。

（三）比擬的使用

比擬是借助想象力把甲物寫成乙物的一種修辭方法，包括擬人和擬物兩種，它可以使描繪更加生動形象，表意也能更豐富。在《綠》中，朱先生運用擬人的手法，將綠寫作一個十二三的小姑娘，然后與其對話，表達對梅雨潭綠的喜愛之情。再如：朱自清如何描寫“平鋪著，厚積著的綠”，用四個連續(xù)形象化的比擬，“像少婦拖著的裙幅”“像跳動的初戀的處女的心”“像涂了‘明油’一般，有雞蛋清那樣軟，那樣嫩”“宛然一塊溫潤的碧玉”，擬物與擬人交互使用，以具體的景物來襯托梅雨潭之綠，比擬手法不僅使梅雨潭之綠產(chǎn)生巨大的魅力，而且賦予這“綠”無限生機。

四、修辭技巧在中學語文散文教學中的落實策略

（一）落實基本知識，學習有抓手

在散文教學中，教師一定要將修辭方面的基本知識教給學生。目前，學生對修辭的認知還停留在比較膚淺的層面，認為修辭就是比喻、擬人、排比、通感等修辭方法，往往在散文鑒賞的過程中忽視了詞語或者句式的修辭。或者說，學生可能壓根不知道這兩個方面也屬于修辭技巧的范疇，所以，這啟迪教師在散文教學中，將修辭知識教給學生。語文課不是文學課，不是現(xiàn)代漢語課，也不是修辭學的課，但是，基本知識還是要教。

（二）依照三個角度，分析有章可循

筆者對朱自清散文在修辭方面表現(xiàn)出來的幾方面技巧的總結(jié)，應(yīng)當引導眾多一線教師在講解散文的修辭技巧時，從這幾個方面入手引導學生，一是詞語修辭，二是句式修辭，三是辭格的使用。這樣，在教學中有章可循，有方向可依照。

（三）知人論世，體會修辭特色

在散文教學中，應(yīng)該對于作家的生平經(jīng)歷有一個基本認知，這樣對散文中修辭技巧的體悟有一定幫助作用。學習一篇文章，我們不僅是在走進一個獨立的篇章，我們也是在走進作者，走進作者的內(nèi)心世界。因為作品，就是作家情感的產(chǎn)物，是帶有作家獨特經(jīng)歷和感悟的。所以知人論世，有助于幫助我們體會其散文的修辭特色。

總之，在中國現(xiàn)當代絢爛的散文藝術(shù)殿堂，朱自清先生的散文以其豐富優(yōu)美的修辭特色、精湛的修辭技巧，在整個散文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也為中學語文提供了一座豐富的學習語言運用和修辭技巧的寶庫，學習散文的過程中，修辭技巧應(yīng)當被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