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們生活在風險社會,也生活在媒介社會、媒介傳播從媒介渠道類型、媒介信任、媒介內容框架三方面影響了公眾的風險感知.、傳統(tǒng)媒介與新媒介、官方媒介與非官方媒介使不同背景的公眾風險感知產生差異。較高的媒介總體信任度則可以降低公眾風險感知媒介呈現(xiàn)風險事件時正負性內容框架使風險感知呈現(xiàn)差異化結果。媒介因素對于風險感知的影響以情緒、知識兩變量為中介 因此,在應對風險事件時,媒介應維護品牌信任度,結合自身屬性與細分受眾發(fā)布有效內容,穩(wěn)定社會情緒、
【關鍵詞】風險感知媒介渠道;媒介信任;媒介內容框架情緒;知識
德國社會學家烏爾里?!へ惪嗽谄渲鳌讹L險社會》中首次提出了“風險社會”這一概念,他認為伴隨著社會的不斷發(fā)展,人們生活在各種風險之中[1]。對于同一種風險,公眾的感知存在巨大差異,這離不開媒介傳播對公眾風險感知的影響。李普曼的擬態(tài)環(huán)境理論認為“新聞媒介決定了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地圖”,公眾經常借助大眾媒介對風險進行判斷和評估。2020年初我國暴發(fā)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公眾了解與討論疫情極大部分發(fā)生在媒介平臺上。在中國現(xiàn)代化進程快速推進的背景下,探析媒介對于公眾風險感知的具體影響機制,能有效提升政府、企業(yè)等社會主體與公眾的風險溝通。
風險是現(xiàn)代社會的重要特征。“風險”(risk)這一概念從人類文明起源時就已存在,如原始時期人類捕獵可能被猛獸傷害等。隨著社會巨變,人們面臨的風險發(fā)生了本質的變化。對風險的現(xiàn)代研究起始于人們對核能使用的擔心。不確定性與后果嚴重性是理解風險含義的重要特征。對風險的認知存在客觀實體化和主觀建構化兩種爭議[2]。前者認為風險是客觀存在的,可以測量。后者則認為公眾對風險的認知因為其社會文化背景等因素的不同而有所差異。人們對風險的感知受到媒介報道、責任主體等相關信息的重要影響?!帮L險感知”(risk perception) -詞是指人們對外界環(huán)境中的風險事物和風險特征的知覺。董穎紅在其博士論文中認為“風險感知”不僅能反映公眾對于風險的直觀判斷,也包含了他們經過深思熟慮后的主觀認知[3]。對于風險感知的測量,Slovic等人提出了“憂慮度”和“未知風險”兩維度的心理測量范式[4]。
一、影響公眾風險感知的媒介因素
影響風險感知媒介因素主要有媒介類型、媒介信任、媒介內容框架。這三點立體地組合成了媒介的社會角色。也是從媒介本身、媒介與社會關系、媒介生產多角度對媒介影響風險感知的剖析。
媒介是我們了解和獲取外界風險信息的重要渠道。李瑩提出公眾的媒介使用頻率會顯著影響其風險感知水平,接觸到的媒介信息越多,其風險感知水平越高[5]。媒介類型常用劃分有報紙、廣播、電視、互聯(lián)網等。其中互聯(lián)網的出現(xiàn)顛覆了過往媒介之間涇渭分明的狀態(tài),也成為目前使用最多的媒介。黃雪飛在研究中更細化地指出傳統(tǒng)媒介和新媒介對風險感知的影響程度存在差異性,傳統(tǒng)媒介比新媒介的作用強[6]。方學梅等將媒介類型劃分為傳統(tǒng)媒體、新媒體和人際媒介,發(fā)現(xiàn)對化工風險感知低的人群來說,傳統(tǒng)媒體的使用有著較大的影響,隨著風險感知的升高,傳統(tǒng)媒體對其的影響降低。新媒體的使用對化工風險感知高的人群有著顯著影響,風險感知越高,新媒體對其的影響則越大[7]。王麗麗在研究中,將媒介類型劃分為官方媒體和非官方媒體,發(fā)現(xiàn)官方媒體中負面性較正面性信息更能提高公眾的風險感知,而在非官方媒體時則無顯著性差異[8]。
公眾在使用媒介獲取信息時,對媒介本身的態(tài)度會影響其風險感知。媒介信任,也稱為媒介可信度,是公眾對媒介的重要經驗,它通常是指媒介、信源或信息的被受眾所相信的程度。早期關于媒介信任的研究較為著名的是霍夫蘭關于信源可信度及勸說效果的研究,發(fā)現(xiàn)不同可信度的媒介對改變公眾的態(tài)度有明顯影響,高信賴度的信源提供的信息觀點更容易被認同。李瑩研究發(fā)現(xiàn)媒介信任與風險感知呈負相關。馮強在食品問題的風險感知研究中從信源可信度和媒介渠道可信度兩個層面檢驗了媒介可信度與公眾風險感知的關系,人們對食品問題相關群體(行政官員、生產經營者和專家學者)的媒介言論可信度評價越低,其對食品問題的風險感知程度越高[9]。對于電視和社交媒體的信任度越高,對食品安全的風險感知也越高。因為電視畫面的逼真效應增加了公眾對食品問題的擔憂程度,而對社交媒體的信任則提高了公眾對于食品問題的未知性感知。
官方媒體與非官方媒體在風險傳播中會傾向于采用不同的信息框架闡釋同一事件。官方媒體習慣于呈現(xiàn)事件中積極正面的內容,而非官方媒體由于信源的多樣化,甚至為了增加曝光度,呈現(xiàn)事件時包括大量的負面信息。王麗麗研究發(fā)現(xiàn),信息內容偏向性顯著影響受眾的風險感知,接觸負面框架信息公眾的風險感知顯著高于接觸正面框架信息的公眾,這可能是由于不確定性促使人們總是盡量避免損失,對于負面消息的信任度更高。馮強采集了683篇食品安全議題新聞報道,發(fā)現(xiàn)絕大多數(shù)報道采用片段式框架報道,通過描述細節(jié)報道個案式新聞,而很少新聞采用結合社會、歷史背景的宏觀視角。從報道主題則將這些報道分為“政府行動框架”“企業(yè)問題框架”“企業(yè)形象修復框架”“學者解讀框架”,出現(xiàn)頻率排序同樣如此,以“政府行動”為主題框架的報道甚至占一半以上,內容主要是媒體正面性肯定和褒揚政府的行動措施。通過這些框架的分析,食品安全報道呈現(xiàn)出結構、信源失衡現(xiàn)象。大量片段式報道缺乏深度,未能挖掘食品問題本質原因,將政府官員作為主要信源則造成企業(yè)、普通百姓等群體“失聲”。媒介內容影響公眾對事件的認識、對風險的感知的本質原因在于新聞生產機制,在我國,風險議題的新聞生產常規(guī)受到多方力量制約,新聞常規(guī)的形成是新聞工作者與組織內外各種力量互動的產物,行政部門、新聞組織等使新聞在報道事件選擇素材時有所取舍。
二、媒介何以影響公眾風險感知——情緒、知識為中介
媒介對于風險感知的影響機制復雜微妙,與社會文化、個人特征等有密切關系。公眾的情緒、知識在這一影響機制中發(fā)揮重要作用,即媒介通過媒介一情緒、媒介一知識進一步影響公眾的風險感知。
信息加工相關研究認為人們處理信息的方式分為兩種:啟發(fā)式與系統(tǒng)式。早期的風險認知研究傾向于認為人們在對待風險事件時習慣通過系統(tǒng)式加工信息,即通過整合各類線索對信息進行分析得出結論。而事實證明,公眾在做出決定時依賴于先前經驗和自己的好惡情感,秉持著“最小認知努力原則”而不自覺地選擇了啟發(fā)式信息加工。沿著這一思路,情緒在媒介影響公眾風險感知過程中舉足輕重。Peters等人將世界觀、認知評價和消極情緒納入形成風險感知的理論模型中,提出消極情緒是產生風險感知的原因,且比認知評價更能影響公眾的風險感知r叫。還有學者通過刺激實驗的方法,利用新聞報道內容作為材料,在風險信息一致的情況下,有著不信任、爭議、公眾憤怒等內容的新聞報道會導致人們風險感知更高。在媒體報道對大學生風險感知影響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媒體報道會影響大學生情緒,而這種由媒介引起和影響的“媒介-情緒”會進一步對其風險感知造成影響。媒體報道將責任歸因于企業(yè)和政府時,會引起讀者的憤怒和失望的情緒,歸因于個人則引起他們的羞愧情緒。媒體上積極、及時和權威播出的報道能夠減少人們對該風險的恐懼,而主流媒體的缺位、大量碎片化的報道則會增加人們對該風險的恐懼。
以知識為中介。一般情況下,人們通過間接經驗感知到風險的存在,并結合自身的知識儲備對風險事件做出反應,對媒介的使用是公眾了解風險相關知識的重要渠道。已有許多研究證明了知識與風險感知的關系。“知識”本身含義寬泛,根據對“知識”本質及其類型的理解,知識概念可分類為地方性和默會性知識、普遍性和科學性知識。對于第一類即“民間智慧”、地方性慣例知識的研究并不多,大多研究知識與風險感知關系時,意指第二種普遍性和科學性知識,例如受教育程度、通過問卷測量轉基因專業(yè)知識水平。Boer等在對愛爾蘭島居民關于食品安全風險感知的研究中,證明了受教育程度顯著影響了公眾的風險感知[11]。因此考慮長遠效果,提升公眾對于風險事件的理性理解最好辦法就是對學校課程加以設置。馬雪怡等采用問卷調查方式,針對三類環(huán)境風險進行受眾調查,發(fā)現(xiàn)相關風險知識水平越高,越傾向于該項事件的風險性越高[12]。黃雪飛基于全國綜合社會調查數(shù)據,發(fā)現(xiàn)環(huán)境知識水平本身對環(huán)境風險感知具有顯著的正向效應,但環(huán)境知識在媒介使用影響風險感知的過程中發(fā)揮了抑制作用,即隨著居民環(huán)境知識水平的提高,媒介使用對環(huán)境風險感知的影響力會減弱。同樣是研究環(huán)境風險感知問題,周全等證實了媒介使用→環(huán)境知識→環(huán)境風險感知這一影響路徑的存在[3]。
三、總結與建議
本文主要分析了媒介傳播對于公眾風險感知的影響,發(fā)現(xiàn)媒介渠道、媒介信任、媒介內容框架對于公眾各類風險感知的影響效果顯著。在傳統(tǒng)媒介與新媒介、官方媒介與非官方媒介的分類標準背景下,由于移動互聯(lián)網技術的發(fā)展,新媒介成為當下傳播信息的重要渠道。但在新媒介上傳播的信息卻良莠不齊,謠言泛濫、群體情緒都會擴大公眾的風險感知,引起恐慌。因此在傳統(tǒng)媒介與新媒介領地占領話語權同樣重要。官方媒介應在新媒介環(huán)境中守住陣地,有力發(fā)聲??傮w來說,媒介信任與風險感知呈負相關,因此媒介應重視日常的公眾信心維護工作。受眾在接觸媒介時,媒介內容的影響最為直接。而媒介內容是新聞生產的結果,風險相關報道中的失衡狀態(tài)明顯,因此改善新聞生產機制,生產深度主題報道,豐富信息來源是可取之舉。
情緒、知識在媒介影響公眾風險感知的機制中扮演著重要角色。憤怒、失望情緒會放大公眾的風險感知。在風險事件中,安撫公眾情緒是重要環(huán)節(jié),政府官員、主流媒體應該及時感知社會情緒,做好疏解。公眾對于許多新技術的風險感知多源于缺乏科學素養(yǎng)與專業(yè)知識,因此甚至產生技術“污名化”現(xiàn)象,PX技術、轉基因食品都曾面臨這種狀況。在學校承擔知識傳播任務的主要部分外,媒介應發(fā)揮自己與公眾日常生活結合緊密的優(yōu)勢,結合專家力量,向公眾及時、完整傳播科學知識,以避免人們對新技術的盲目恐懼,阻礙技術的良性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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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趙靜雅,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科技傳播與科技政策系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