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偉
人類的心靈、人類正常的情緒(喜怒哀樂)是相同共通的。音樂擅長表情達意,而川劇彈戲音樂(聲腔)在其表現形式上,同樣有根可尋。
川劇彈戲自陜西秦腔(秦腔梆子)引入四川以后,由于四川特殊的地理風貌(天府之國),加之四川人的心理素質(活潑開朗、潑辣豪放、靈巧詼諧)、生活方式,以及四川方言(調值高亢)、美學觀點和藝術趣味的不同,秦腔梆子逐漸演變成獨具四川風格的川劇彈戲,俗名“川梆子”。梆子實為一件打擊樂器,在梆子腔系列里,常擊打節(jié)奏強拍,并與蓋板子配合,輔之靈活多變的節(jié)奏,形成了一些固有的伴奏模式。
川劇五大聲腔“昆、高、胡、彈、燈”,形成了川劇特有的聲腔體系。其中彈戲與胡琴聲腔同屬板腔體。而川劇彈戲音樂(唱腔)伴奏中的川劇打擊樂、主奏樂器“蓋板子”以其獨特的音色與演奏法,構成了一系列彈戲音樂(聲腔)。五大川劇聲腔,各顯其獨特的個性,同時又有著密不可分的共性。其中的共性伴隨著腔與腔之間(腔即各自的旋律),可以很好的融合、滲透、關聯(lián)。如在川劇的演出中,同一劇目,創(chuàng)腔者可根據自己的理解與喜好,可用不同的聲腔進行創(chuàng)作。
出現這一現象,究其本質是因為腔與腔雖是各自彰顯其個性,在呈示其個性的同時,又有著不可分割的共性(語言、音調值、川劇鑼鼓等)。為此,使得創(chuàng)腔者可以選擇不同的腔系進行創(chuàng)腔。雖說不同腔系的音律、調式、旋律、節(jié)奏、樂器、演唱、演奏方式各不相同,形式、體裁、風格存在著明顯的差別(同一腔型結構的旋律也因演唱演奏出現千差萬別)。然而,人類的心靈、音樂的思維方式是有共性的,加之川劇是一個綜合藝術,因而使得他們的共同性能很好地融合。由于筆者從事川劇琴師工作,下面就川劇彈戲音樂所涉內容,作一些粗淺探討。
一、川劇彈戲音樂(唱腔)的板式結構
川劇彈戲的音樂(唱腔)結構,有著同其它藝術作品相近似的音樂結構。彈戲音樂同樣以時間與空間作為音樂載體,它仍然以呈示、展開(再現)、結尾的表現形式,演繹著所屬音樂(唱腔)的內容。其間,獨具特色的川劇打擊樂與蓋板子擔當著呈示、連接、展開、再現、結尾以及段落劃分的功能。
彈戲音樂(唱腔)常見結構表現形式:倒板 三板 散板→間奏 過門 架橋→一字唱腔→大過板→垛子 滾板→二流 齊腔 結束句。以上只是一個結構較全的表現形式。而在實際的劇目當中,可根據劇情發(fā)展在結構中增添、刪減個中結構,同時也可互換其個中結構。如:倒板→二流→三板→二流→齊腔。
(一) 倒板
在川劇彈戲音樂(唱腔)板式結構中:“倒板”又稱之為“導板”。在音樂與腔型上,分為“甜皮倒板”與“苦皮倒板”。它同其它戲曲音樂(唱腔)一樣,有著特定的含義與功效。有學者認為它是川劇戲曲中的一種附屬板式(拍子屬散拍子,即有板無眼)。
導板的功效與功能:營造一種特定的情緒氛圍。為演員建立調性音高。即音樂(唱腔)呈示中的開始部分。導板音樂(唱腔)呈示以后,該接什么音樂(唱腔),不同的劇種有著不同的用法,總的來講,還是視劇情發(fā)展與具體音樂(唱腔)而定。
(二)彈戲一字唱腔過門(甜皮、苦皮)
“過門”即音樂、唱腔中的前奏、間奏。一字過門為:三眼板(拍子為四四拍子)。通常在一字唱腔開唱前,有著較為固定的一字唱腔過門,而一字唱腔過門因舞臺、劇情發(fā)展等因素需要,其結構、篇幅可實時的進行調整,可長可短。
如彈戲甜皮完整一字唱腔過門:
彈戲苦皮完整一字唱腔過門:
從例2、例3分別可以看出:其小節(jié)長度為十六小節(jié)。其旋律為川劇彈戲一字唱腔(甜皮、苦皮)過門《八板頭》。在這里,是為了識譜、記譜、演奏方便,擴大了一倍的記譜。彈戲過門在劇中的具體用法,非常靈活、機動,可根據劇中劇情的需要,靈活地增加與刪減。
(三)一字唱腔(甜皮、苦皮)
彈戲一字唱腔在板式上仍為戲曲中的“三眼一板”,簡稱“三眼板”。
在彈戲一字唱腔里,同樣有著“甜皮一字唱腔”與“苦皮一字唱腔”,男腔、女腔之分。彈戲一字唱腔其節(jié)奏規(guī)范,整齊劃一,時而在規(guī)范的同時,又求著變化,它開始的行腔與節(jié)奏點,常在“三眼板”中眼處進行(即四四拍子的次強拍),并常在末眼處使用延留音延留至下一小節(jié)強拍處,從而形成較為典型的彈戲腔型,其后在其結音處,又有著與之匹配的固定過門。
提到腔型,自然離不開對唱詞中字句的觀察、理解與各字的安排,即老先生們常說的斷字、斷意、斷句的關系(斷即判斷)。彈戲一字唱腔的唱詞常以十字句、七字句等進行呈述(有時因劇情發(fā)展、人物性格的描寫,也可逐字疊加與減少),而唱詞中字與字、句與句相互的重音位置、邏輯關系,直接影響著腔型類型的選擇與演繹。如川劇彈戲折子戲《做文章》徐子元(丑)唱段中的一字唱腔唱詞:
(四)彈戲中的二流
川劇彈戲中的“二流”,屬彈戲音樂(唱腔)中的另一種板式結構表現形式。它有著固定的旋律音調與鑼鼓奏法。
川劇彈戲中的“二流”,仍有“甜皮、苦皮”音調之分。在實際的演唱、演奏中,“蓋板子”與“板鼓、木梆子、川劇打擊樂”密切配合,形成了樂隊以其固定的旋律、音型為演唱者進行伴奏。而聲腔與伴奏形成一種很好的“復調”關系。伴隨著聲腔在樂句中的不同落音(結音),樂隊以其巧妙的“頂真格、魚咬尾”手法,靈活地進行旋律音調的轉換,傳統(tǒng)彈戲聲腔中,把這一形式稱之為“還過門”。川劇彈戲音樂(聲腔)的記譜,采用四一拍子記譜。如彈戲甜皮二流:
傳統(tǒng)彈戲二流的起奏種類較多,在實際的劇目中,它總是與川劇打擊樂密切配合,輔之演唱者共同完成。傳統(tǒng)彈戲一般是在司鼓的“發(fā)眼”中,進行演唱、演奏。期間的速度、呈示、展開、收束等,大都是根據司鼓的板鼓、手式(提示)進行演唱、演奏。傳統(tǒng)彈戲中,無論是鑼鼓、絲管、弦樂都有著一些較為固定的旋律模式。即:鑼鼓牌子、曲牌、聲腔等。
(五)彈戲音樂中的齊腔
川劇彈戲中的齊腔即結束句。彈戲音樂(聲腔)中的齊腔,有著較為固定的旋律進行,齊腔中的齊,即為音樂、聲腔的收束、終止。它可以是某個樂句、樂段的收束、終止,也可以是某首唱段、甚至全曲的收束、終止。
齊腔無論是在音響聽覺上,還是理性分析上都具有明顯的收束、穩(wěn)定感?,F代音樂理論把它歸為終止式。
二、川劇彈戲音樂(唱腔)的調式色彩
川劇彈戲音樂(唱腔)中,其調式色彩是很明朗的,無論是從聽覺或是音樂(唱腔)分析上,都是易于辨識的,而川劇彈戲音樂 (唱腔)在調式預置上,常采用徵調式、宮調式。川劇彈戲音樂(聲腔),運用“甜皮”“苦皮”在宏觀上把握劇目中人物的基本情緒,從而較為靈活地適應劇情的發(fā)展與需要。人類的心靈、人類正常的情緒(喜怒哀樂)是相同共通的,音樂擅長表情達意,而川劇彈戲音樂(聲腔)在其表現形式上,同樣有根可尋。
在現代作曲技術上,有一種稱之為“換音技術”的作曲技法,而川劇彈戲音樂(聲腔)合理的運用了“甜皮”與“苦皮”上的色彩對比,正是這一技術的較好體現。是“偶然”?還是“異曲同工”?不管怎樣,甜皮與苦皮在川劇彈戲音樂(聲腔)表現上:“色彩”是豐富的,而在音樂思維表現上,有著較好的邏輯性。
川劇彈戲音樂(聲腔)對照:
三、川劇彈戲伴奏主奏樂器“蓋板子”
“蓋板子”是一件為川劇彈戲音樂(唱腔)伴奏的拉弦樂器。川人有時習慣把川劇彈戲音樂(唱腔)統(tǒng)稱為“蓋板子”。還有人稱之為“川蓋板”“川胡”等。
“蓋板子”樂器發(fā)音原理與中國民族器樂中的拉弦樂器“板胡”極為相似,其琴筒、琴弓、琴碼、琴桿比常見的“板胡”要大。它的音色高亢、明亮、厚實,極具穿透力,爆發(fā)力極強。在民族樂隊配器中,把它劃歸為高音樂器。在川劇彈戲伴奏中,它擔當著領奏與跟腔的任務。
“蓋板子”常與川劇打擊樂配合進行演奏,觸弦時、左手手指需戴金屬指套。由于左手戴有指套,使得該樂器的音準極難保證,要達到正常的音準,習琴者要依靠內心聽覺,輔之以左手指在琴弦上上下滾動揉弦,調節(jié)其音準,并經過長期的訓練與練習,方能達到其要求。
在川劇彈戲音樂(聲腔)里,“蓋板子”的演奏發(fā)展至今,已經成為川劇彈戲音樂(聲腔)的一種符號、一種標識。該樂器無論從制作上、演奏技術與風格上,與以前相比較,都有著大幅度的提高,在現代民族樂隊配器上,因它特殊的演奏技巧以及風格,已經成為一件不可替代的色彩樂器。所以,要談川劇彈戲音樂(聲腔),必講川劇打擊樂,必講川劇“蓋板子”。
(本文受版面所限,譜例、分析不再一一舉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