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玄 程林麗

（中國農業(yè)大學動物醫(yī)學院，北京 100094）

中草藥飼料添加劑是指以飼料添加劑的形式通過添加于飼料中給藥的一類中（獸）藥方劑。中草藥作為飼料添加劑在我國有著悠久的歷史，早在西漢劉安所著的《淮南子萬畢術》就記載有：“取麻子三升，搗千余杵，煮為羹，以鹽一升，著中；和以糠三斛，飼豚，則肥也”的“麻鹽肥豚豕法”。但中草藥飼料添加劑研究和應用的廣泛開展，卻始于20世紀70年代末。如今，由于養(yǎng)殖業(yè)對于抗生素的濫用、抗生素類藥物在動物源性食品中的殘留以及大量耐藥菌的出現使得各國開始減少抗生素在養(yǎng)殖業(yè)中的使用，我國更是于2020年頒布實施了“飼料無抗、養(yǎng)殖減抗”的相關政策，替代抗生素產品的研究開發(fā)十分迫切。而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因其資源豐富，毒副作用小，不易在肉、蛋、奶等畜禽產品中殘留而愈來愈受到國內外的重視，愈來愈多的研究者在努力開發(fā)可以用于替代抗生素的新型飼料添加劑[1]。目前已有很多研究表明中草藥飼料添加劑有著提高畜禽生長性能和動物免疫功能、預防和治療疾病等作用，具有替代抗生素的巨大潛能[2]。

研究旨在分析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斷奶仔豬和生長育肥豬生長性能的影響。試驗篩選了近20年來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于豬生長性能的高質量文獻，采用Meta 分析方法，從統(tǒng)計層面分析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斷奶仔豬及生長育肥豬平均日增重（ADG）、平均日采食量（ADFI）、飼料轉化率（FCR）以及斷奶仔豬腹瀉率的影響，從而為“減抗”大環(huán)境下生豬的養(yǎng)殖提供一定的科學依據。

1 材料與方法

1.1 文獻檢索（見表1）

表1 檢索策略

文章檢索了CNKI、萬方數據、PubMed 和Web of Science 數據庫發(fā)表的各類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斷奶仔豬和生長育肥豬生長性能影響的相關論文和期刊文章。獲得的檢索策略及結果如表1 所示。隨后從此檢索策略中檢索出的文獻中選取2001 年1 月1 日至2021 年12 月31 日之間與研究相關的高質量文獻進行數據提取、敏感性分析和偏倚分析。

1.2 納入及排除標準

若研究符合以下標準，則可將其納入分析：①研究以隨機對照試驗進行開展；②研究對象為斷奶仔豬或生長育肥豬，且為普通商品代豬（或有明確品種說明的地方品種豬）；③中草藥飼料添加劑的成分在文獻中有較為明確的說明；④研究中的生長性能指標包括ADG、ADFI和FCR，部分關于斷奶仔豬的文獻錄入腹瀉率；⑤生長性能的相關指標中至少ADG是以“平均值±標準差（mean±SD）”來呈現的，且對試驗組（基礎日糧+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及對照組（基礎日糧）的樣本量有明確說明。若研究有以下情況可將其排除：①研究對象為妊娠母豬或哺乳仔豬；②數據不以標準格式呈現或數據處理方法未明確說明；③文獻里關于中草藥飼料添加劑的成分沒有較為明確說明；④試驗方法不明確、指標不全面以及與同類文章差異過大。根據以上納入和排除標準對檢索到的文獻由兩位獨立的分析者進行篩選并檢查所選文獻之間的差異性，最后對符合條件的文獻提取數據并進行Meta分析。

1.3 數據提取與質量評估

從所篩選的文獻中提取以下數據與信息：作者信息(為第一作者及發(fā)表年份)、中草藥飼料添加劑類型及其成分與劑量、試驗豬生長階段（斷奶仔豬、生長育肥豬）、樣本量、初末體重及生長性能相關指標（ADG、ADFI、FCR、腹瀉率以及相應的標準差）。并根據“合并報告標準聲明”中所述標準和Cochrane Collaboration工具來評估偏倚風險[3]。

1.4 分析與統(tǒng)計方法

試驗采用Meta分析對相關文獻中提取出的118條數據（包括1 166 頭豬的數據）進行研究。通過Rev-Man 5.4 進行數據處理，將ADG、ADFI、FCR 及腹瀉率的分布繪制成森林圖，并使用隨機效應模型計算平均差（MD）及95%置信區(qū)間（CI）的估計值。并根據I2檢驗來評估不同文獻間的異質性，若在I2檢驗中I2＞50%，且P＞0.05 則認為文獻間存在顯著的異質性，反之亦然。若存在顯著異質性時，則通過亞組分析或敏感性分析（包括逐一剔除文獻、剪補法等）來尋找異質性的來源，同時采用隨機效應模型（RE）進行分析（反之則用固定效應模型分析）[4]。并根據漏斗圖來評估發(fā)表偏倚。最后將各項指標的MD、95%CI和Z值（包括P值）合并以全面對比分析[3]。

2. 結果與分析

2.1 納入文獻特征及數據處理（見表2、表3）

從前述的數據庫中共搜索到相關文獻132篇，去除重復發(fā)表的文章、按照納入及排除標準逐一篩選全文后共有20篇文獻納入到此次Meta分析中。最后納入研究的文章質量較高，包含17篇中文文獻和3篇英文文獻，其中有9篇是關于斷奶仔豬的（其中有5篇提及腹瀉率），其余11篇則是關于生長育肥豬的。具體信息和相關數據見表2。

表2 納入研究的特征與數據

2.2 納入文獻的質量評價（見圖1）

逐篇仔細閱讀相關文獻，對納入的文獻進行質量評估，結果如圖1A所示。在隨機分配方法偏倚方面，全部文獻都為低風險偏倚；在分配方法隱藏偏倚方面，有1 篇文獻因為沒有明確完全指出分配方法，故將該文獻定義為不明確；在實施參與者雙盲法偏倚方面，有兩篇文獻被定義為高風險，其他均為低風險；在結果評估盲法偏倚方面，有1 篇文獻被定義為高風險，其他均為低風險；在結果數據不全偏倚與選擇性報道偏倚方面有幾篇文獻未以標準形式呈現某些生長性能指標的數據而被定義為高風險，其他為低風險偏倚；而在其他偏倚方面，有3 篇文獻的中草藥添加劑與其他組相差過大而定義為高風險，其余大多為不明確風險；其他偏倚包括了豬的品種、中草藥類型以及飼養(yǎng)條件等因素?？傮w來說，納入研究的文獻質量較高。中草藥添加劑對不同生長階段豬ADG影響的漏斗圖（圖1B）表現出可見的不對稱性，可能存在發(fā)表偏倚或各組間數據差異較大等因素的干擾；而中草藥添加劑對不同生長階段豬的ADFI與FCR影響的漏斗圖（分別為圖1C、圖1D）是基本對稱的，意味著未觀察到發(fā)表偏倚。

圖1 偏倚風險評價與發(fā)表偏倚評估

2.3 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斷奶仔豬和生長育肥豬ADG的影響（見表3、圖2、圖3）

表2（續(xù)1） 納入研究的特征與數據

如圖2及表3所示，與基礎日糧相比各類中草藥飼料添加劑能極顯著地提高斷奶仔豬與生長育肥豬的ADG（P＜0.01）。在不同生長階段上，相較于基礎日糧組，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斷奶仔豬ADG（MD=0.06 kg/d，95%CI為[0.05，0.07]）的提升上低于對生長育肥豬ADG（MD=0.10 kg/d，95%CI為[0.06，0.14]。但無論是斷奶仔豬組還是生長育肥豬組都表現出了顯著異質性，且兩個亞組間也表現出了高異質性，逐一剔除文獻及剪補法進行敏感性分析后并不能降低其異質性。這說明不同研究間還是存在一定差異的，另外也不能直接將斷奶仔豬與生長育肥豬一起分析。在不同中草藥飼料添加劑類型的亞組分析中得知（見圖3），相比復方中草藥添加劑，中草藥提取物對于生長育肥豬ADG的影響基本與其相似，而發(fā)酵中草藥卻能更好地促進斷奶仔豬ADG（MD=0.07 kg/d）的提升，這與武洪志等[11]的研究結果一致。從亞組分析結果（異質性檢驗：I2=40.9%＜50%且P=0.17＞0.05；呈現出較高的同質性，可不必進行亞組分析）可知不同中草藥飼料添加劑類型對斷奶仔豬或生長育肥豬ADG的增長影響近似。

圖2 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斷奶仔豬和生長育肥豬ADG影響的森林圖

圖3 各類中草藥添加劑對斷奶仔豬和生長育肥豬ADG影響亞組分析的森林圖

表3 各類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豬生長性能影響匯總

2.4 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斷奶仔豬和生長育肥豬ADFI的影響（見圖4、圖5）

由圖4可知，與基礎日糧相比各類中草藥飼料添加劑能極顯著地提高斷奶仔豬ADFI（MD=0.05 kg/d，95%CI為[0.01,0.09]）（P＜0.01），但對生長育肥豬ADFI無顯著影響（P=0.24＞0.05）。而研究間的異質性極高，經逐一排除文獻的敏感性分析后可知須再對各類中草藥的亞組進行分析。亞組分析結果如圖5所示，可知復方中草藥飼料添加劑能顯著地（0.01＜P＜0.05）提高斷奶仔豬的ADFI（MD=0.06 kg/d，95%CI為[0.01,0.10]）；而復方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生長育肥豬ADFI以及發(fā)酵中草藥對斷奶仔豬ADFI 的影響均不顯著（這與納入研究的大部分文獻結果相符）；中草藥提取物則能顯著地（0.01＜P＜0.05）提高生長育肥豬的ADFI（MD=0.12 kg/d，95%CI為[0.01，0.22]）。

圖4 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斷奶仔豬和生長育肥豬ADFI影響的森林圖

圖5 各類中草藥添加劑對斷奶仔豬或生長育肥豬ADFI影響亞組分析的森林圖

表2（續(xù)2） 納入研究的特征與數據

2.5 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斷奶仔豬和生長育肥豬FCR的影響（見圖6、圖7）

由圖6 可知，與基礎日糧相比各類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均能極顯著地降低斷奶仔豬（MD=-0.40，95%CI為[-0.61，-0.19]）和生長育肥豬（MD=-0.23，95%CI為[-0.28，-0.18]）的FCR（P＜0.01）。但各組各研究間異質性較高，逐一排除文獻后并不能降低異質性，故對其進行不同種類中草藥添加劑的亞組分析，結果如圖7所示，可知復方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可顯著地降低斷奶仔豬FCR（MD=-0.39，95%CI為[-0.73，-0.04]）（P＜0.05）；發(fā)酵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則能極顯著地（P＜0.01）降低斷奶仔豬的FCR（MD=-0.42，95%CI為[-0.73，-0.11]）；復方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及中草藥提取物飼料添加劑均能極顯著地降低生長育肥豬的FCR（P＜0.01）。

圖6 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斷奶仔豬及生長育肥豬FCR影響的森林圖

圖7 不同種類中草藥添加劑對斷奶仔豬或生長育肥豬FCR影響亞組分析的森林圖

2.6 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斷奶仔豬腹瀉率的影響（見圖8）

由圖8可知，與基礎日糧相比中草藥飼料添加劑能極顯著地降低斷奶仔豬的腹瀉率（P＜0.01）。但各研究間的異質性較高，經逐一排除文獻的敏感性分析亦不能降低異質性。

圖8 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斷奶仔豬腹瀉率影響的森林圖

3 討論

以上文獻檢索和分析可知，目前國內外已有不少關于中草藥飼料添加劑促進仔豬和生長豬生長性能的研究報道，但關于其具體作用機理還有待深入研究。中草藥飼料添加劑提高動物生長性能可能在于其營養(yǎng)作用與對機體代謝物質的影響等方面[25]。如黨參含有18種氨基酸，含量高達5.17%；山楂含有大量有機酸、維生素C、糖和蛋白質等；松針粉含粗蛋白8.96%、粗脂肪11.10%以及多量的維生素C和維生素E等；也有研究表明有些中草藥可提高機體代謝率、有機

物代謝率及氮表觀沉留率等，并能提高血液中的蛋白質、微量元素等物質的濃度[26]。要想獲得優(yōu)質、高效和性能穩(wěn)定的相關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這些中草藥飼料添加劑進行成分解析和作用機理研究急待加強。

從Meta 分析結果來看，與基礎日糧相比，各類型中草藥均能極顯著地提高斷奶仔豬和生長育肥豬ADG（P＜0.01）；但在ADFI方面，除復方中草藥飼料添加劑能較為顯著地（0.01＜P＜0.05）提高斷奶仔豬ADFI以及中草藥提取物能較為顯著地（0.01＜P＜0.05）提高生長育肥豬的ADFI 外，發(fā)酵中草藥添加劑對斷奶仔豬以及復方中草藥添加劑對生長育肥豬ADFI的影響不顯著，這一點與原始納入研究的特征有所區(qū)別（在大部分文獻里的數據都表明各類型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斷奶仔豬或生長育肥豬ADFI 的影響無顯著差異，這可能是Meta 分析只能對納入數據做一個定量分析，而不同文獻數據間還是有一定差異）；而在FCR分析中，各類型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均能極顯著地降低斷奶仔豬和生長育肥豬的FCR（P＜0.01）；對此，在料重比較低的同時必然有經濟效益的提高，故在官麗輝等[17]的研究中就有提及對經濟效益的提高；而在腹瀉率方面，從納入分析的數據來看可知中草藥飼料添加劑能極顯著地降低斷奶仔豬腹瀉率（P＜0.01），但在這方面的樣本量較少，各研究間的異質性較高，未來還需更多的研究來補充對這一方面更充分的認知。

本研究中的關于中草藥對生長性能指標ADG、ADFI、FCR及腹瀉率的Meta分析均呈現出高異質性，這可能是中草藥飼料添加劑類型多樣且配方復雜，豬的品種、試驗環(huán)境、操作人員、養(yǎng)殖設備、動物福利等的差異所致，但又無法通過逐一排除文獻的敏感分析以及分類進行亞組分析而降低異質性。在豬的品種方面，本次研究納入的品種主要是商品代豬，但也有關于藏香豬以及香豬的有關研究，旨在表明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我國當下的大多數豬品種的生長性能均有一定的促進作用。另在未納入研究的文獻中，麻延峰等[27]也研究了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金華豬生長性能的影響，結果也顯示出了對金華豬ADG 有顯著性地提高。從總體來看，養(yǎng)殖試驗的各研究間還是具有高異質性的且難以避免，但各研究間的高異質性并不影響合并結果的可信度[4]。本次研究選取了近20年關于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斷奶仔豬和生長育肥豬生長性能影響的文獻，結果顯示出中草藥飼料添加劑相較于基礎日糧在提高斷奶仔豬和生長育肥豬生長性能方面有較好的促進作用，為“減抗”大環(huán)境下生豬養(yǎng)殖中添加中草藥提供了定量參考。但是，若要繼續(xù)考慮中草藥能否完全替代抗生素使用還需要進一步研究證明。

4 結論

Meta 分析結果顯示：與基礎日糧相比，各類型中草藥飼料添加劑總體上能極顯著地提高斷奶仔豬和生長育肥豬ADG（其中發(fā)酵中草藥飼料添加劑對斷奶仔豬ADG 的提高強于復方中草藥飼料添加劑）（P＜0.01），并極顯著降低斷奶仔豬FCR（P＜0.01）、腹瀉率以及生長育肥豬FCR，但對ADFI 無顯著影響。本次Meta 分析對2001—2021年的相關高質量文獻的結果進行合并，從統(tǒng)計層面上為中草藥飼料添加劑的生產實踐及相關研究方向提供了一定的參考指示，也將對中草藥飼料的規(guī)?；\用起到一定的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