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敬文
[摘? 要] 《蠅王》是英國著名小說家威廉·戈爾丁的代表作,它從多個角度反映了人類境遇?!断壨酢窔v來是中外文論的重點研究對象,對其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作品反映的社會歷史、人性善惡主題、敘事結構、女性主義、喜劇模仿等方面。對小說的體裁分類上,學界存在著爭論,爭論的焦點在于小說更符合神話還是寓言,本文試圖證明小說更偏向于神話,運用神話原型批評的理論方法,還借鑒了歐里庇得斯的悲劇《酒神》,從神話的角度分析小說《蠅王》中杰克和拉爾夫這兩個對立的主人公身上的神話人物位移,杰克是狄俄尼索斯的替身,拉爾夫則是阿波羅的替身,本文探討了小說中的神話元素及其象征意義,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威廉·戈爾丁對人性的描述和探索。
[關鍵詞] 《蠅王》? 狄俄尼索斯? 阿波羅? 神話原型
[中圖分類號] I106.4? ? ? [文獻標識碼] A? ? ?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4)08-0089-04
1954年出版的《蠅王》是英國作家威廉·戈爾丁的標志性作品,它是一部現(xiàn)代小說,看似講述了一個兒童故事,卻有著豐富的文學內(nèi)涵,包括對人類命運的深刻追問,對人性善惡、文明理性與暴力野蠻等重要命題的反思。小說因其豐富的文學內(nèi)涵引起了學者的廣泛關注,許多學者從社會歷史、人性善惡主題、敘事結構、女性主義、喜劇戲仿、神話原型闡釋等多個角度對小說進行了分析,取得了豐碩的成果。
對小說在文學體裁上的分類,爭論的焦點在于其屬于神話還是寓言。約翰·彼得是第一個把《蠅王》歸為寓言的批評家,他認為戈爾丁的頭三篇作品都可以歸入“寓言藝術傳統(tǒng)”[1],它們都是通過描述和敘述來傳遞其潛在的道德含義。然而,馬克·金凱德·威克斯和伊恩·格雷戈爾等評論家均表示,用寓言一詞來歸類戈爾丁的創(chuàng)作是不恰當?shù)?,這本書的內(nèi)容之復雜、豐富,已超越了寓言。戈爾丁自己對此持有模糊的看法,他喜歡把自己稱為道德家,說 “寓言家就是道德家”[2]。但是他更傾向于以神話來界定其作品,認為它所蘊含的意蘊更為深遠,意義更為重大。威廉·戈爾丁本人在一次訪談中說道:“如果說我的小說從以前的作品中汲取了什么養(yǎng)分的話,很顯然,戲劇的養(yǎng)分要比小說的養(yǎng)分多得多。我認為小說的形式恰如希臘戲劇……因此,希臘悲劇作為一種形式,一種古典形式,在很大程度上是存在的。它確實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希臘悲劇?!盵3]在戈爾丁所贊賞的希臘戲劇大師中,他特別推崇古希臘的戲劇巨匠歐里庇得斯,認為歐里庇得斯既是最杰出也是最有瑕疵的一位。歐里庇得斯常常以神明的降臨作為戲劇的結尾,這一點雖然是他的缺點,卻也是他與埃斯庫羅斯和索福克勒斯相比更具優(yōu)越性的地方。戈爾丁敏銳地意識到,無知與墮落、理性與感性之間的兩難選擇很容易導致悲劇。他處理人類無知與墮落的方式借鑒了歐里庇得斯的悲劇手法,即“機械降臨”結尾(古希臘和古羅馬戲劇中為完成情節(jié)而引入劇中的神靈)?!断壨酢分幸凰矣娕灪蛙姽俚囊馔獾絹恚瑸檫@出荒誕黑暗的孤島鬧劇畫上了圓滿的句號,這反映了他對人生的悲觀主義態(tài)度。
戈爾丁被瑞典文學院授予1983年諾貝爾文學獎,認為其“以明晰的現(xiàn)實主義的敘述藝術和多樣的具有普遍意義的神話,闡明了當今世界人類的狀況”[4]。文學和神話作為一種表現(xiàn)形式,在情節(jié)、主題、人物、意象等方面都有共同的特點,都探討與人類生存最為緊密聯(lián)系的主題,由此可見,戈爾丁的文學作品被定義為神話更為合適,因為他的作品與神話對人類命運的關懷和對人的價值追求相契合。本文嘗試以神話理論為基礎,以神話原型批評的視角來解讀《蠅王》。
一、神話與原型批評
20世紀初,以詹姆斯·喬治·弗雷澤為代表的劍橋人類學派,研究巫術、儀式崇拜和神話與原始人類文明之間的聯(lián)系。恩斯特·卡西爾認為“原始人以隱喻或神話思維來認識這個世界,證明神話、巫術和詩(文學)是具有同一性”[5]。卡爾·榮格提出的神性與意識之間關系的概念對文學批評有著更直接的影響。他的精神分析理論揭示了神話的認知、敘事和表達功能,提出的集體無意識假說最有說服力地解釋了神話跨越時空的普遍性。榮格認為 “原始圖像”是集體無意識的外化形式,后來被榮格稱為 “原型”。這些 “原型”是人類處于最原始階段時就已經(jīng)存在的普遍形象,作為種族記憶與生俱來地保存在人類個體的記憶中。原型作為“無數(shù)同類經(jīng)驗的心理凝結物”[6],既有可能是傳說中的神話,也有可能是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角色、主題、人物的種類或其結構模式。神話是原型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但原型與神話并不完全相同。需要注意的是,許多神話批評是泛文化的,與人類學、社會學和心理學相關。諾思羅普·弗萊深化了弗雷澤的人類學理論和榮格的分析心理學這兩大思想。其中,榮格的“集體無意識”理論對弗萊幫助很大,他將榮格獨創(chuàng)的心理學意義上的原型移植到文學領域中,從而構建了以“文學原型”為精髓的原型批評理論。他在神話研究的縱深方向上取得了突破。諾思羅普·弗萊撰寫的《批評的解剖》發(fā)表于20世紀50年代末,這部作品代表了原型批評理論的巔峰,該理論的目的不僅在于發(fā)現(xiàn)隱藏在敘事和形象表象背后的原型模式,還在于揭示相互聯(lián)系的原型模式,最終使文學經(jīng)驗相互關聯(lián)?!杜u的解剖》指出,文學作品中存在著一種神話結構,要想讓作品 “看起來是一個合情合理、合乎比例、合乎道德的故事,置換是必不可少的,這類故事的隱喻結構只有在經(jīng)過比較之后才能顯現(xiàn)出來”[7]。弗萊將文學視為神話和儀式在消失后的重生,并試圖追溯神話在各類文學作品中的模式。在他看來,宗教儀式和神話是人類信仰和心理體驗的古老形式,如今,它們被“置換”到了文學作品中。雖然文學是被置換的神話,但它并不是原封不動的復制品。曾經(jīng)在神話中隱喻表現(xiàn)的內(nèi)容,如今在文學作品中得到了明確的表現(xiàn)。
戈爾丁是在古希臘神話和圣經(jīng)文化的熏陶下長大的,他在自己的許多作品中巧妙地嵌入了有意義的原型,尤其是在《蠅王》中。本文試圖找出《蠅王》中杰克和拉爾夫這兩個人物身上的神話原型批判位移及其象征意義。
二、《蠅王》中的神話置換
諾思羅普·弗萊認為,原型會以置換的形式在不同時代的文學作品中不斷出現(xiàn)。戈爾丁承認希臘神話對他小說的影響,包括以歐里庇得斯的戲劇《酒神》為藍本的《蠅王》。狄俄尼索斯和阿波羅之間的沖突被置換成兩個主要人物——杰克和拉爾夫。杰克是狄俄尼索斯的替身,拉爾夫則是阿波羅的替身。在希臘神話中,太陽神阿波羅代表著 “理性的和諧”;而酒神狄俄尼索斯則代表著“動物潛能”[8],體現(xiàn)了野蠻的放縱。根據(jù)希臘傳說,太陽神阿波羅每年都要從德爾斐神廟出發(fā),一直向北,那里一年四季都有陽光照耀。與此同時,酒神狄俄尼索斯迅速接替阿波羅成為德爾斐的統(tǒng)治者。狄俄尼索斯和他的仰慕者們一起歌唱跳舞、開懷暢飲,并將理性趕出了他的神廟。然后,在一個沒有理性的世界里,所有潛意識中的動物本能都涌現(xiàn)出來,直到曾經(jīng)秩序井然的世界變成一片廢墟。希臘戲劇家歐里庇得斯的戲劇《酒神》體現(xiàn)了這兩種力量之間的沖突。在這出戲劇中,宙斯與塞墨勒之子酒神狄俄尼索斯被封為水果之神,并且最早種植出葡萄。他對朋友很慷慨,但對于不敬他的人,他往往會狠狠地懲罰對方。潘修斯作為阿波羅式的代表人物,對于非理性的行為感到難以容忍,由于拒絕認可狄俄尼索斯的神圣性而妨礙了人們對狄俄尼索斯的膜拜,這是對神靈的褻瀆。盛怒之下,他前往底比斯,決心要對潘修斯進行報復,他被狄俄尼索斯引誘到荒野,在那里,信徒們在酒精的麻醉下逐漸迷失了自我,非理性的力量支配著他們的思想,作為國王的潘修斯被狄俄尼索斯的狂熱追隨者殺死。
歐里庇得斯的《酒神》和戈爾丁的《蠅王》寫的都是瘋狂儀式中的野蠻和殺戮、理性與野蠻斗爭的神話。主人公拉爾夫似乎對應著太陽神的形象,因為他的金發(fā)是太陽的顏色。而杰克則像一個野人:“在飄浮的斗篷里,他高高瘦瘦,骨瘦如柴;黑帽下的頭發(fā)是紅色的。他的臉皺巴巴的,布滿雀斑,丑陋而不愚蠢。從這張臉上瞪著兩只淡藍色的眼睛,現(xiàn)在正沮喪著,轉(zhuǎn)過來或準備轉(zhuǎn)過來發(fā)怒?!盵9]酒神及其信徒喜愛奇裝異服,而杰克與其合唱團成員也是“穿著奇怪古怪的衣服”[9]。每個男孩都戴著 “一頂方形的黑色帽子,上面有一個銀色的徽章。他們的身體從喉嚨到腳踝都被黑色斗篷遮住,斗篷的左胸上有一個長長的銀色十字架”[9]。杰克身上體現(xiàn)了酒神的特質(zhì)。與狄俄尼索斯相似,他的形象也具有兩面性:一是他的人格魅力,二是他能給人無窮的歡樂,然而,在這一過程中,盲目的享受卻讓人本來的欲望變得不可遏制,他可能引領人類進入快樂的樂園,也可能將人類拋入邪惡的深淵。他有領袖的風范,誘惑別人跟他走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當孩子們挑選領導者的時候,即使是一向仰慕拉爾夫的小豬,在一開始也有些遲疑。他心里傾向于選擇杰克。
與阿波羅相似,拉爾夫也保持著理性。他試圖通過在山頂制造煙霧、引導人們建造小屋、主持會議、制定規(guī)則、安撫人群等方式獲得拯救。拉爾夫和他的象征物貝殼都可以被視為理性、限制、規(guī)則和秩序的代表。但他對遵守規(guī)則的單純樂觀態(tài)度,使他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人的非理性的一面。在自尊心驅(qū)使下,拉爾夫犯了與潘修斯同樣的錯誤,那就是把理智的規(guī)則強加于混沌的人性。
狄俄尼索斯派系由杰克領導,而阿波羅派系由拉爾夫領導,兩個陣營之間的沖突愈演愈烈,這是理性與野性的沖突。在拉爾夫看來,在島上生存的人們不能放棄現(xiàn)代社會帶來的文明、有序、理性的制度。他決定逃離孤島,最重要的是生火,吸引過往船只的注意,從而逃離孤島,回到文明社會。然而,逃出小島的機會實在太渺茫了,杰克慢慢地不相信生火真的能成功。野豬肉比一堆篝火要好,因此,他們寧可熄了火,也要跟在獵人后面。與拉爾夫的理性自救相比,杰克的動物準則更具吸引力。人們對杰克趨之若鶩。狄俄尼索斯和阿波羅之間的沖突不斷加深,最后,隨著拉爾夫逐漸被杰克取代,沖突變得不可調(diào)和,從狩獵的爭吵到血腥的屠殺。西蒙的死亡與《酒神》中的謀殺場景有著相似之處,但戈爾丁的作品在某種程度上與歐里庇得斯的《酒神》有所偏離。從邏輯角度看,拉爾夫既是阿波羅也是彭透斯的替身,是理性主義的支持者,很可能是被選為替罪羊,但實際上,這個角色是由西蒙扮演的。拉爾夫被狄俄尼索斯的信徒追趕至死,一名英國軍官從天而降救了他。拉爾夫作為狄俄尼索斯力量的見證人茍延殘喘,狄俄尼索斯的原始力量摧毀了人類文明,將天堂變成了地獄。
杰克是狄俄尼索斯的替身,拉爾夫則是阿波羅的替身,但在杰克身上可以找到阿波羅的元素,反之,在拉爾夫身上也可以找到狄俄尼索斯的元素。杰克身上有許多阿波羅的特征。阿波羅與音樂有關。能 “唱C調(diào)”的是唱詩班班長杰克,而不是拉爾夫[9]。阿波羅與理性主義有關,意識到小豬的眼鏡可以用來生火的是杰克,而不是拉爾夫。也是杰克而不是拉爾夫第一個跳起來興奮地喊道:“我們要有規(guī)則……很多規(guī)則!”[9]一開始,當拉爾夫提出更多的規(guī)則時,杰克也同意拉爾夫的觀點,他說:“我同意拉爾夫的觀點,我們必須有規(guī)則并遵守規(guī)則。畢竟,我們不是野蠻人。我們是英國人,英國人什么都做得最好。所以我們必須做正確的事?!盵9]
正如阿波羅的元素在杰克的性格中的清晰呈現(xiàn)一樣,狄俄尼索斯的元素在拉爾夫的性格中也清晰呈現(xiàn)出來。一天晚上,當一只 “野獸”在小屋外移動時,拉爾夫拼命“祈禱這只野獸喜歡更小的孩子”[9]。拉爾夫參與了殺豬儀式的重演,在參與過程中,他的本能比杰克得到了更詳細的描述?!袄瓲柗蛞苍趭^力掙扎,想要靠近,想要抓一把那褐色的、脆弱的肉。擠壓和傷害的欲望占據(jù)了上風。”[9]更可怕的是拉爾夫還參與了另一起謀殺案——西蒙之死。就在西蒙走出森林之前,“小豬和拉爾夫在天空的威脅下,發(fā)現(xiàn)自己渴望在這個癲狂但部分安全的社會中占有一席之地”[9]。而隱藏在拉爾夫體內(nèi)的那股無法控制的、古老的神秘力量再也無法被理智壓制,沖出了身體的牢籠,犯下了罪行。正如榮格所認為的,如果人與原始人生活在原始森林中,受到某種誘惑,就會在沖動之下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原型是一種不由自主的力量,它可以像疾病一樣在一瞬間抓住你。在現(xiàn)代社會,任何意識到這些事實的人都很有可能認為自己瘋了或者可能瘋了。拉爾夫隱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狄俄尼索斯元素不可能一直被壓制,總有一天會爆發(fā)出來。這就是拉爾夫在西蒙死后第二天的感受,“我——我不知道我是什么”[9]。拉爾夫后來多少也認識到了自己行為的可怕,他告訴小豬這不是意外,而是謀殺。
不難看出,這兩個男孩是狄俄尼索斯和阿波羅的混合體。他們理性、善良、循規(guī)蹈矩,但他們的不同選擇,導致了不可避免的沖突。戈爾丁提出的問題讓讀者思考:“哪種更好——像你一樣做一群涂脂抹粉的黑鬼,還是像拉爾夫一樣理智?是遵守規(guī)則達成共識好,還是狩獵殺戮好?”“哪一個更好——法律和拯救,還是狩獵和破壞?”[9]顯然,作者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他更愿意關注黑暗,盡管黑暗和光明是不可分割的。盡管文明在進步,但內(nèi)心的邪惡因素仍有可能在某一天爆發(fā),就像兩次世界大戰(zhàn)的爆發(fā)一樣。內(nèi)心的非理性力量可以被壓制,但永遠不會滅絕。他認為現(xiàn)實世界已經(jīng)被以酒神為代表的非理性力量所控制,如果沒有理性力量的控制,人類必將迎來前所未有的災難。
三、結語
本文運用神話原型批評理論,介紹了歐里庇得斯的悲劇《酒神》中狄俄尼索斯與阿波羅之間的矛盾,探討了《蠅王》小說中的神話元素,杰克是狄俄尼索斯的替身,拉爾夫則是阿波羅的替身,但在杰克身上可以找到阿波羅的元素,反之,在拉爾夫身上也可以找到狄俄尼索斯的元素,這兩個男孩是狄俄尼索斯和阿波羅的混合體。他們是理性的、善良的,并受到規(guī)則的約束,但他們不同的選擇——對欲望的刻意放縱或控制,導致了不可避免的沖突。內(nèi)心的非理性力量可以被壓制,但永遠不會滅絕。完全放縱欲望是危險的,而依靠理性的力量是必要的。總之,《蠅王》中存在大量神話因素,引起了人們對人性的關懷與反思。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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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編輯 劉夢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