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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名詞“數(shù)量”表征看漢英民族語言世界觀差異

2024-06-20 00:00:00李梓尚新
外語學刊 2024年2期
關(guān)鍵詞:表征漢英數(shù)量

提 要: 語言結(jié)構(gòu)(語音的、詞匯的、語法的)體現(xiàn)一個民族的精神特質(zhì)和文化特征。從名詞的數(shù)量表征來看,漢語是量詞標記型語言,而英語是數(shù)標記型語言。量詞的使用反映漢語民族的“物、事”合一觀,數(shù)標記的使用反映英語民族的“物、事”分立觀。由此可以推論,漢語的語法研究應將名詞、動詞、形容詞打通,放到民族世界觀這一更大的格局上思考,以便更好地描述及理解漢語。

關(guān)鍵詞: 數(shù)量;表征;物;事;語言世界觀;漢英

中圖分類號:H0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0100(2024)02-0031-6

DOI編碼: 10.16263/j.cnki.23-1071/h.2024.02.005

On Worldview Disparity Between Chinese and English Reflected from Quantity Representation of" Nouns

Li Zi Shang Xin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Guangxi Minzu University, Nanning 530006, China/College of International Culture and Education,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ilin 541004, China;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Shangha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44, China)

The language structure(whether it is phonological, lexical or grammatical) itself embodies the spiritual and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a language. In terms of quantity representation of English and Chinese nouns, Chinese is classifier language while English is numbermarking language. The use of classifiers in Mandarin Chinese reflects a world view of treating thing and event as oneness by the Chinese people, as contrasted with the view of treating them as discrete objects by native speakers of English. In addition to this hypothesis, Chinese grammatical research should integrate nouns, verbs, and adjectives, and consider them in the larger context of the linguistic worldview, which helps to better describe and understand the Chinese language.

Key words: quantity; representation; thing; event; linguistic worldview; ChineseEnglish

1 引言

漢英語言的名詞都有數(shù)量表征的需要,但手段不同,漢語不區(qū)分名詞的可數(shù)與不可數(shù)特征,均通過“數(shù)詞+量詞+名詞”的形式,聚焦名詞“量”的特征。而英語卻區(qū)分名詞的可數(shù)與不可數(shù)特征,可數(shù)名詞為數(shù)詞直接修飾名詞的形式,即“數(shù)詞+名詞(單數(shù)或復數(shù)形式)”;不可數(shù)名詞在表示數(shù)量特征時則主要體現(xiàn)在位于其前面、表量的另外一個可數(shù)名詞上,如three pieces of cake,或由不可數(shù)名詞轉(zhuǎn)類成可數(shù)名詞后再受數(shù)詞修飾。因此,漢語是量詞型語言(classifier language),英語是數(shù)標記型語言(numbermarking language)(尚新" 2010:1)。而這一語言類型學的差異僅從語言表征的層面呈現(xiàn)出漢英語言的不同,從語言認知與心理的層面來看,這一語言類型學差異彰顯出怎樣的漢英民族的語言世界觀(linguistic worldview)差異?

2 漢英名詞的數(shù)量表征

漢英語言里,名詞的數(shù)量表征手段不同,體現(xiàn)出不同的語言類型學特征。例如:

① a. 我想要 三個 蘋果。

b. *我想要三蘋果。①

c. Id like three apples.

② a. 動物園那只老虎剛生了 四只 老虎崽。

b. *動物園那只老虎剛生了四老虎崽。

c. The tiger in the zoo just gave birth to four tiger cubs.

例①a和例②a里的漢語數(shù)詞“三、四”必須借助量詞“個、只”來表征名詞數(shù)量,而不能直接限定名詞“蘋果、老虎崽”。但例①c和例②c里的英語數(shù)詞three和four卻能夠直接限定名詞apples和tiger cubs. 基于Chierchia(1998:339-405)等對名詞指稱特征的研究,尚新(2010:1)對比分析了漢語和英語里名詞指稱功能的不同,指出漢語名詞指稱事物的類別,將名詞從類別轉(zhuǎn)化為屬性才能接受數(shù)詞修飾,須借助量詞;而英語名詞指稱事物屬性,具有謂詞功能,能夠直接接受數(shù)詞修飾,據(jù)此提出,在形態(tài)上,漢英兩種語言分別屬于“量詞型語言”和“數(shù)標記型語言”。但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漢語里量詞不僅用來表征名詞的量,還可用來表征動詞的量。特別是通用量詞(universal classifier)“個”不僅可以表征名詞和動詞的量,甚至可以表征形容詞的量,并且在數(shù)詞為“一”的情況下,往往可以只用一個“個”字。例如:

③ a. 去 一次 上海

b. 休息

c. 不懂的地方,總要向老師問 個 明白。 (《中國兒童百科全書》)

d. 坐在花園里就可以吃 飽。 (岑凱倫 《永恒的琥珀》)

例③a里的“一次”表征動詞“去”的量,表動作頻次;例③b中“一下”表征動詞“休息”的持續(xù)量;例③c和例③d中的通用量詞“個”分別標定動詞“明白”和形容詞“飽”并使之“體詞化”(尚新 2009:28)。反觀英語的“數(shù)標記”,它僅可用于表征名詞的量,卻不可用來表征動詞的量,如*three walks在英語中不成立。我們認為,這一語言表征的差異內(nèi)在地反映出漢英民族在“物”與“事”上的不同認知特征,彰顯的是語言世界觀差異。

3 語言世界觀及其探究

語言世界觀這一概念最初由德國語言學家洪堡特(Wilhelm von Humboldt,1767-1835)于19世紀初提出。他認為,語言是通過其字符和結(jié)構(gòu)來表達說話者文化和個性的一種活動。他甚至斷言,“語言中任何細小的元素,都體現(xiàn)著該民族的民族精神”(Humboldt 1836/1988:46-53)。即,除語言承載的內(nèi)容外,語言結(jié)構(gòu)(包括語音的、詞匯的、語法的等)本身就體現(xiàn)一個民族的精神特質(zhì)和文化特征。語言從精神出發(fā),又反作用于精神。我們認為,語言世界觀指語言是該語言族群的文化觀念和價值體系,反映并約束著該民族觀察和認識世界的思維方式。

20世紀上半葉,美國語言學家薩丕爾及其學生沃爾夫繼承和發(fā)展洪堡特的語言世界觀。薩丕爾認為,人們認識到的現(xiàn)實世界并非客觀世界,而是經(jīng)過人類語言加工的世界(Sapir 1929:209)。沃爾夫進一步提出“不同的觀察者對相同的客觀事物產(chǎn)生的世界圖景不同,除非他們的語言背景相似或可以某種方式校準”(Whorf 1956:214)。例如,在均質(zhì)歐洲語言(Standard Average European Language,即SAE語言)中“時間”是名詞,可被計量,如英語中a summer( 一個夏天 ),但在霍比語(Hopi)中卻是副詞。“時間”在不同語言中語法類別的差異表明兩個族群對時間的不同認知,霍比語族群沒有像SAE語族群那樣把“一段時間”實體化(同上 1956:142-143)。 沃爾夫的相關(guān)論述和觀點被后人總結(jié)為“薩丕爾—沃爾夫假說”(SapirWhorf" Hypothesis)。這一假說涵蓋兩個方面:一是語言決定論(linguistic determinism),聲稱所有高等思維都依賴于語言,即語言決定思維。二是語言相對論(linguistic relativism),聲稱不同語言說話者對世界的感知和體驗不同,即與他們的語言背景有關(guān)。“語法不同,由語法指向的觀察不同,對外部看似相同的觀察行為所做的評價不同,必然達致不盡相同的世界觀”(同上" 1940:282-283)。簡單來講,語言不同,則世界觀不同。語言決定論在學界受到不少學者質(zhì)疑,但語言相對論則有著廣泛的影響力。加拿大哲學家泰勒(Charles Taylor)對語言相對論問題做了進一步探究。 泰勒(Taylor 2016)認為,語言由文化產(chǎn)生,并由文化塑造,反過來,語言也塑造人類經(jīng)驗,或者我們所稱的廣義的“世界”(包括非感知的存在,如數(shù)字、時間、規(guī)范等)。

國內(nèi)學者申小龍(1990:56)、潘文國(1995:84)均認同語言是民族的世界觀,語言中的個性體現(xiàn)民族獨特的價值體系,是該語言族群的特有財富。王文斌(2022:323)亦認為語言是現(xiàn)實的編碼體系,是民族思維方式的重要標志。另有學者主張以語言世界觀來審視和認知漢語。徐通鏘(2004:45-47)認為語言表述客觀世界的方式具有“主觀性”和“片面性”,他進而提出從人類對時空的認識等基本認知能力出發(fā),建構(gòu)漢語語法結(jié)構(gòu)。沈家煊(2020:2)亦提出從思維方式的高度把握漢語語言的特點,并強調(diào)要與語言表達、語言組織相聯(lián)系。

國內(nèi)學界已在東西方語言思維差異②方面提出一些看法。比如“悟性與理性、主體意識與客體意識、整體思維與個體思維”(潘文國" 1997:360-370)、 “環(huán)性與線性”(左飚" 2001)、“倫理型與認知型、整體性與分析性、歸納型與演繹型”(連淑能 2002)等。具體來說,潘文國(1997:362)用“門縫里看人——把人看扁了”“飛機上掛暖壺——高水瓶(平)”等漢語歇后語常隱去后段而由前段悟出后段意思的用法,論證中國式悟性思維特點。左飚(2001:70)以“時間這巧偷青春的竊賊”“時間這萬物的吞噬者”等論證西方線性時間觀;而用“日月光華,旦復旦兮”“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等例證中國的環(huán)性時間觀。前賢所論,加深了我們對中西方思維差異的認知,有助于中西方文明的交流互鑒。然而,前賢所論多聚焦于句子及以上層級的語言表達單位,較少涉及語言中的細小元素,那么在句子層級以下,如詞匯層級上,體現(xiàn)出語言民族怎樣的世界觀?

4 漢英民族名詞數(shù)量表征里的世界觀

名詞短語一般指稱“物”,“物”指世界上的客觀存在物,與所處的空間位置有關(guān)??陀^存在物可以是物體或物質(zhì),表現(xiàn)為可數(shù)名詞或不可數(shù)名詞。動詞短語一般指稱“事”,對于“事”,不同學者給出的定義不同,我們這里采納Pawley(1987:335-336)對“事件”的定義,“事件指包含一個動詞的小句的意義,動作的發(fā)生通常置于特定的時間和地點”,“特定時間”指“有起點和終點的時間片段”(尚新 2009:29)。漢語“量詞標記”和英語“數(shù)標記”在標定名詞短語或動詞短語方面的差異,透視著兩個語言族群對待“物”與“事”不同的世界觀。

4.1 量詞與漢語民族的“物、事”合一觀

上文提到,漢語量詞既可用來標定名詞短語,且不區(qū)分名詞是否可數(shù),又可標定動詞短語,通用量詞“個”除可以標定動詞短語外,甚至可以標定形容詞短語。再例如:

④ a. 場當中,七橫八豎地堆著 一堆 桌椅板凳。 (馬峰""" 《呂梁英雄傳》)

b.他剛吞了他一生中最大的 一杯 杜松子酒! (姚明" 《我的世界我的夢》)

⑤ a. 他 一陣 跑, 一陣 滾,又 一陣 匍匐前進。 (杜鵬程" 《保衛(wèi)延安》)

b. 聯(lián)合起來搞 個 突擊行動。 (李佩甫" 《羊的門》)

⑥ a. 殺 一個 昏天黑地,捅 一個 痛快淋漓! (張平" 《十面埋伏》)

b. 若要俺收下,請說 清楚明白。 (李文澄" 《努爾哈赤》)

例④中量詞“堆”“杯”分別標定其后的可數(shù)名詞短語“桌椅板凳”及不可數(shù)名詞短語“杜松子酒”,表示對名詞所指稱的“物”的計量。例⑤a中量詞“陣”標定其后動詞“跑、滾、匍匐前進”,給動詞提供邊界,表達動作在某一具有起點和終點的時間段中進行,構(gòu)成事件。量詞“陣”量化相應事件。例⑤b中,“突擊行動”指短時間內(nèi)完成的動作,構(gòu)成事件。量詞“個”標記該動詞短語并使其體詞化。例⑥中,量詞“個”標定其后形容詞“昏天黑地”“痛快淋漓”“清楚明白”,使形容詞體詞化,成為動詞“殺、捅、說”的賓語,為動詞小句提供邊界,建構(gòu)了動作“殺”“捅”“說”由過程在某個時間點達到“昏天暗地”“痛快淋漓”“清楚明白”的終點(或狀態(tài)改變)。因此,整個“V個VP”結(jié)構(gòu)構(gòu)成事件,量詞“個”使該結(jié)構(gòu)表達的事件個體化。(尚新" 2009:29-36, 2010:4)。

綜合分析例⑤和例⑥,動詞體詞化或事件個體化,意味著漢語中“事”被實體化為“物”。再與例④相較,漢語量詞既可標定名詞又可標定動詞,表明漢語族群用相同的“尺子”來把握“物”和“事”,漢語族群具有“物”“事”合一觀。這種觀念表現(xiàn)在語言層面為,漢語句子成為“物”與“物”關(guān)系的展現(xiàn),于是句子的生成既可以是“物+物”(如:魯迅紹興人),也可以是“物+事”(如:魯迅寫作),還可以是“事+事”(如:寫作費腦筋)。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理解漢語里常說的“音句”概念,西方語法中那種把句子定義為“表達完整思想”的說法并不適用于漢語,漢語里表達完整思想的語言單位是“章”。劉勰(2007:252)在《文心雕龍·章句》中論述“積字以成句,積句以成章”。這里的“句”和“章”,其實指的是“音句”和“辭章”?!耙艟洹笔窃~組的自然形態(tài)(申小龍" 1994:11),音句和音句組合,表達一個完整的意義,為“章”??梢姡瑵h語句子的基本構(gòu)件是詞組。音句的長短依據(jù)韻律來加以調(diào)節(jié)完成,成分的排列按照空間順序的一致性來完成(比如從大到小,由遠及近,由起點到終點),而空間順序是“物”的存在關(guān)系,可以說漢語的字、詞組、句都體現(xiàn)出“物”“事”合一的民族世界觀。

4.2" 數(shù)量表征與英語民族的“物、事”分立觀

英語名詞“量”的表征區(qū)分名詞是否可數(shù),英語可數(shù)名詞(短語)可直接接受數(shù)詞修飾(如例①②⑦);而英語不可數(shù)名詞(短語)則需通過數(shù)詞修飾其前面表“量”的可數(shù)名詞,或?qū)⒉豢蓴?shù)名詞轉(zhuǎn)類為可數(shù)名詞后再接受數(shù)詞修飾來表征“量”。例如:

⑦ a. two boys (兩個男孩)

b. three knives (三把刀)

⑧ a. four bottles/cups/cans of coke/water/beer(4(瓶、杯、罐)可樂/水/啤酒)

b. Chinese territorial waters (中國領(lǐng)海)

例⑦中,英語數(shù)詞two,three可以直接修飾復數(shù)可數(shù)名詞(短語)boys,knives;例⑧a中,coke,water,beer,paper本是不可數(shù)名詞,它們前面的可數(shù)名詞bottle,cup,can使其成為同質(zhì)的“集合性物體”,在這些可數(shù)名詞上進行數(shù)標記可以實現(xiàn)對不可數(shù)名詞的計量。例⑧b中,water通過復數(shù)標記“s”實現(xiàn)從不可數(shù)名詞向可數(shù)名詞的強制性轉(zhuǎn)類,指稱多個領(lǐng)海,該轉(zhuǎn)類機制稱為“通用打包機”(universal packager)。(Chierchia 2009,轉(zhuǎn)引自尚新 2010:4)

但與漢語量詞既可標定名詞亦可標定動詞不同,英語里的數(shù)詞不可用來標定動詞短語,否則就是語法錯誤,例如:

⑨ a. *They five play basketball every week.(他們每周打五次籃球。)

b. three runs (of competition)(三輪(比賽))

例⑨a表明,英語動詞play不能直接接受數(shù)

詞five修飾;有時動詞看似可以使用數(shù)標記,實則已經(jīng)過名詞轉(zhuǎn)類,如例⑨b中,run已不再是動詞而是名詞。英語數(shù)詞只能標定名詞,不能標定動詞,意味著英語民族對“物”和“事”的感知不同,并將“物”與“事”分立對待,即遵循“物”“事”分立的世界觀。

綜上可知,英漢兩個民族都將“物”“事”兩分,這是東西方思維方式的基本共性方法,但二者存在本質(zhì)區(qū)別。中國的二分法,如“天地、陰陽、乾坤、君臣、內(nèi)外、高下”等,二分雙方彼此對立又相互運動轉(zhuǎn)化,最終達成矛盾統(tǒng)一。對立面的斗爭推動事物的變化,同時對立面的統(tǒng)一又構(gòu)成事物的整體。事物只有在對立面的矛盾斗爭和統(tǒng)一中,才能得以發(fā)展和完善?!拔铩⑹隆焙弦挥^正是這種中國二分法的體現(xiàn)。而西方的二分法,如“唯物與唯心、形式與內(nèi)容、精神與物質(zhì)、主體與客體、感性與理性、偶然與必然、隨機與規(guī)律”等,二分雙方兩極對立且矛盾互斥。對立面彼此完全獨立、不可調(diào)和。在語言構(gòu)造系統(tǒng)里,結(jié)構(gòu)主義的“直接成分分析法”以及“minimal pairs”就是運用一分為二思維方法的代表?!拔?、事”分立觀正是這種西方二元對立二分法的體現(xiàn)。

5 與“物”“事”合一說的呼應觀點

漢英兩種語言在“物”“事”二分法方面的特點,呼應前賢學者的相關(guān)討論和觀點,主要體現(xiàn)在沈家煊的“名動包含”說、王文斌的“漢語空間性”“英語時間性”等論斷。

5.1 名詞與動詞的“包含說”與“分立說”

沈家煊(2007,2009,2010,2012,2016) 諸文論證漢語名詞和動詞是“名動包含”關(guān)系,而英語乃至印歐語的名詞和動詞是“名動分立”關(guān)系。其差異對比如圖1:

沈家煊指出,名詞一般用來指稱事物,是指稱語,而動詞一般用來陳述活動,是陳述語。漢語動詞作陳述語不需要像印歐語那樣經(jīng)過陳述化過程,同樣漢語名詞作指稱語無須指稱化,漢語陳述語(動詞)作指稱語(主賓語)亦無須指稱化。本質(zhì)上,“陳述語用做指稱語就是將一個抽象的事件或動作當作一個具體的實體看待。只有將事件和動作視為一個實體之后,人才可以指稱它和計量它”(沈家煊" 2009:6)。因此,漢語動詞也是名詞,動詞包含于名詞之中。作名詞用的動詞仍具有動詞性,兼具動詞和名詞的屬性?!懊麆影钡恼軐W背景也許就是鄭玄、朱熹、王陽明所述之“物,猶事也”“物即事也”。本文所論證之“物”“事”合一觀呼應以上觀點。

5.2" 漢語的“空間性”與英語的“時間性”觀點

王文斌(2013:165-172)提出漢語具有強空間性特質(zhì),而英語具有強時間性特質(zhì)。漢語民族認為運動始于事物,注重事物是運動的主體,漢語注重事物即為注重名詞,而“名詞具有空間性,動詞具有時間性”(Langacker 2008:104,亞里士多德" 1986:55-56)。王文斌(2019:30)用名詞謂語句、流水句以及漢語動詞的釋義常借用空間名詞等語言現(xiàn)象論證空間概念是中華文化的基底概念。與此相對,印歐語族群崇信“動是事物的根本特性”,注重事物的運動或變化,即注重動詞,因此,本質(zhì)上英語具有強時間性。王文斌(2013:166)通過英語名詞派生于動詞性詞根或動詞,且語義上仍保持動詞性等語言事實加以佐證。此外,王文斌和艾瑞 (2022:324)還通過漢語族群“觀象授時”等論證了將時間概念納入到空間概念中,視時空同態(tài)是漢語民族觀察、認識客觀世界的主導性觀念。這種時空觀表現(xiàn)在動詞和名詞的關(guān)系上為“名動包含”。本文關(guān)于漢語從字到詞組、句子都體現(xiàn)出“物”“事”合一世界觀的論斷,也正呼應王、艾的這一觀點。

6 結(jié)束語

本文聚焦詞匯層面上語言的細小元素,通過考察漢語量詞和英語數(shù)標記的使用和功能差別,推斷漢語“量詞標記”和英語“數(shù)標記”折射出漢英民族的世界觀差異。漢語民族視“物”“事”同理,遂有“和”及“天人合一”的概念;而英語民族持分立觀認知“物”和“事”,遂有二元分立的概念。

我們可以推論,漢語的語法研究應將名詞、動詞、形容詞打通來弱化詞匯形態(tài),而注重語義,除了詞匯語義,還應注重句法和意義整合、并重起來,融音、形、義于一體。因為“萬物兼?zhèn)溆谖摇薄叭f物與我為一”的思想注定漢民族的世界觀強調(diào)人的主體性和認識的綜合性,在語言表達上注重人對意義的領(lǐng)悟。(申小龍" 2011:47)將漢語語法研究及語言對比研究提升到思維、民族性及語言世界觀的格局上思考(尚新 2013:131),有利于我們更好地理解和描述語言。

注釋

① “*”表示該表達不成立,下同。

②嚴格說來,其實是以漢語為母語的中國人和以印歐語為母語的歐美人之間的思維差異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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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 謝 群】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漢英事件報告話語的信息結(jié)構(gòu)比較研究” (21BYY004) 和廣西高校中青年教師科研基礎能力提升項目“認知語言學視域下漢語同族字音義關(guān)系及派生理據(jù)研究”(2020KY02016)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電子郵箱:857507337@qq.com(李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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