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分點
血緣所決定的社會地位不容個人選擇。世界上最用不上意志,同時在生活上又是影響最大的決定,就是誰是你的父母。誰當你的父母,在你說,完全是機會,且是你存在之前的既存事實。社會用這個無法競爭,又不易藏沒、歪曲的事實來作分配各人的職業(yè)、身份、財產的標準,似乎是最沒有理由的了;如果有理由的話,那是因為這是安穩(wěn)既存秩序的最基本的辦法。只要你接受了這原則,社會里很多可能引起的糾紛也隨著不發(fā)生了。
血緣是穩(wěn)定的力量。在穩(wěn)定的社會中,地緣不過是血緣的投影,不分離的?!吧谒埂⑺烙谒埂卑讶撕偷氐囊蚓壒潭?。生,也就是血,決定了他的地。世代間人口的繁殖,像一個根上長出的樹苗,在地域上靠近在一伙。地域上的靠近可以說是血緣上親疏的一種反映,區(qū)位是社會化了的空間。我們在方向上分出尊卑:左尊于右,南尊于北,這是血緣的坐標??臻g本身是混然的,但是我們卻用了血緣的坐標把空間劃分了方向和位置。當我們用“地位”兩字來描寫一個人在社會中所占的據(jù)點時,這個原是指“空間”的名詞卻有了社會價值的意義。這也告訴我們“地”的關聯(lián)派生于社會關系。
在人口不流動的社會中,自足自給的鄉(xiāng)土社會的人口是不需要流動的,家族這個社群包含著地域的涵義。村落這個概念可以說是多余的。兒謠里“搖搖搖,搖到外婆家”,在我們自己的經驗中,“外婆家”充滿著地域的意義。血緣和地緣的合一是社區(qū)的原始狀態(tài)。
選摘自《鄉(xiāng)土中國·血緣和地緣》
深度思考
角度一:我們決定不了自己的出身,但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如何度過。
費孝通先生說,“世界上最用不上意志,同時在生活上又是影響最大的決定,就是誰是你的父母?!蔽覀兊某錾硭涮椎募彝l件、社會地位,是由父母長輩所決定的,我們自己沒有預先選擇權。人生的意義并不是通過比較得來的。血緣所決定的社會地位的確不一樣,但我們最終抵達的高度卻并不只與此相關,人生躍遷的高度是由自己攀爬的速度決定的,而這一路走得精不精彩,則往往是由個人的心態(tài)和姿態(tài)決定的。我們決定不了自己的出身,但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如何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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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塔拉·韋斯特弗寫的《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走上了暢銷榜。2019年,她被《時代周刊》評為“年度影響力人物”。塔拉先后在劍橋大學和哈佛大學就讀,是歷史學博士。但她的出身可以用“悲慘”來形容。她的童年在垃圾場的廢銅爛鐵里度過;父親是個偏執(zhí)狂,不肯送子女去上學,還將自己的極端思想強行灌輸給全家人;母親盲目地順從迎合丈夫,而哥哥肖恩則有暴力傾向,對她造成了難以彌合的傷害。但塔拉最終克服了原生家庭給她帶來的傷痛,走向了更為廣闊的精彩世界。
運用示例:我們的確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就如同費孝通先生所說“世界上最用不上意志,同時在生活上又是影響最大的決定,就是誰是你的父母”。一個人的原生家庭對其造成的影響無疑是一輩子的,但這并不是說就沒有改變自己命運的可能。就如同《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的作者塔拉,家庭的貧困、父母的不可理喻和兄長的長期虐待,都無法澆滅她想要奔赴更遠山海的夢想。她不斷地打碎自己,而后重塑自己的雙翼,這個過程無疑痛不欲生,但這也是她唯一改寫自己命運的機會。最終她飛出了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囚籠,飛向了自己的群山。
角度二:故鄉(xiāng)情結早已融入了我們的血液。
故鄉(xiāng),是沈從文筆下的邊城,是莫言筆下的高密鄉(xiāng),是魯迅筆下月光里那片立著少年閏土的西瓜地,是余光中筆下淺淺海峽的那一頭。這些地方,仿佛是可以通過查找作家“籍貫”的方式鎖定它們在地圖上的大致位置,但事實上,卻是旁人不復得路、無可尋覓的,只存在于這些作家內心深處的世外桃源。
費孝通先生說:“生,也就是血,決定了他的地?!薄啊馄偶摇錆M著地域的意義。”所以“故鄉(xiāng)”這個詞,并不是一個地理性的名詞,而是一個滿含情感蘊涵的詞語。對于那些被祖輩帶大的孩子來說,即使長大以后被接到了父母身邊,“外公外婆家”都始終與童年的記憶息息相關。對大多數(shù)人而言,那個地方,似乎總會照耀著無憂無慮的陽光,飄著勾引饞蟲的炊煙,會讓我們想起自己曾被無條件地寵愛過,想起自己曾有過那么多五彩斑斕的歡樂。我們對故鄉(xiāng)的依戀,來自藏于我們記憶深處的那片伊甸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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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百年來,為了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許多科學家沖破重重阻礙,從國外學成歸來,他們對祖國、對故鄉(xiāng)的深情感人肺腑。有記者在采訪理論物理學家彭桓武時問他為什么回國,彭桓武先生嚴肅地回答:“你這個問題的提法不對!回國不需要理由,不回國才需要理由!”接連遭遇了無端指控、移民局的刁難、被限制工作、遭遇特務搜查、不批準離境……自2020年至2023年,已有3876位華人科學家回國,這當中不乏饒毅、顏寧、丘成桐等一流科學家。
運用示例:故鄉(xiāng)、鄉(xiāng)音從來都不只是實體,他們還是一種精神的載體。我們在向前奔跑時永遠都知道,故鄉(xiāng)的那盞燈亮著,我們就不會迷失方向。對故鄉(xiāng)的依戀就像是拴著風箏的那根線,哪怕我們飛得再高,也提示我們有那么一片熱土埋藏著我們的根。于社會乃至民族而言,當這個社會、這個民族中的每一個人,都能記住來時的路,這個民族就不會忘記根本?!吧鹘K追遠,民德歸厚矣”。在許多中國科學家身上,我們都看到了這種可貴的故土情結,這幾乎成為他們不假思索的本能。就如同有記者在采訪理論物理學家彭桓武時問他為什么回國,彭老嚴肅地回答:“你這個問題的提法不對!回國不需要理由,不回國才需要理由!”
角度三:東方禮儀真奇妙,方位之中顯玄奧。
費孝通先生說:“當我們用‘地位’兩字來描寫一個人在社會中所占的據(jù)點時,這個原是指‘空間’的名詞卻有了社會價值的意義?!倍袊摹暗匚弧辈恢皇谴硪环N尊卑,還代表一種親疏,本質上是一種情感的空間化表達。我們會讓最尊貴的客人坐在“上位”,會讓家庭中地位最高的人居住在“主臥”或是“上房”,會在照合影的時候,把大家最尊敬的人擺在中心位置坐著,這些都是“地位”這個詞在各種禮節(jié)上最直觀的顯現(xiàn)。
在古代,為了凸顯人與人之間的等級差異,即與君主的親疏之別,會按照官職大小安排上朝的站位秩序,越靠近帝王的地位越高,甚至“左”與“右”也規(guī)定了級別差異?!读H藺相如列傳》中,就是因為藺相如“拜為上卿,位在廉頗之右”而讓廉將軍憤憤不平。而藺相如為了避其鋒芒“常稱病,不欲與廉頗爭列”,以至于大街上碰到廉頗,也都是“引車避匿”,讓廉頗先過。藺相如不在地位上爭長短,而是以家國大義為先的胸襟最終使得廉頗“負荊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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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谷會盟時,齊景公讓夷狄之樂、侏儒之戲堂而皇之地登上會盟之壇,孔子屢次“趨而進,歷階而登,不盡一等”,而后再義正辭嚴地對齊國的行為提出抗議。這其中的“不盡一等”,就是留出了最后一級臺階不登上去,借此顯示自己居于國君之下,表達對于國君的敬畏。
鴻門宴上,“項王即日因留沛公與飲。項王、項伯東向坐,亞父南向坐。亞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按古代禮儀,君臣相對,君面南,臣面北;賓主相對,賓面東,主面西。劉邦作為客人,應該“面東”,即坐在西邊。項羽是主人,按理應該“面西”。所以項羽這個座次安排,往輕了說是不拘小節(jié),往重了說就是高傲自大,目空一切。
運用示例:藺相如為避廉頗鋒芒而“引車避匿”,夾谷會盟時孔子參見君主“不盡一等”,林黛玉進賈府時再三辭座,這些都是“禮”在細節(jié)上的顯現(xiàn)。中國是禮儀之邦,而禮儀的本質是一種情感的鄭重表達。所以,在中國,“地位”不只可以代表尊卑,還可以代表情感上的先后。中國人往往會通過在稱謂、站位、迎送、宴飲等環(huán)節(jié)上精心設計的各種禮節(jié),來體現(xiàn)尊老敬長、孝親睦鄰、自謙敬人、和諧為上的理念,來體味崇高、莊重、肅穆、威武、豪邁、仁愛、和樂等多種情感。
(編輯:李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