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丘處機是金元時期有名的道教人物，全真道龍門派創(chuàng)始人。他曾西行與成吉思汗雪山論道、勸言止殺，極大程度上避免了漢地免遭大規(guī)模屠殺。丘處機作為全真龍門派一代宗師，一生交往人物群體眾多且影響力巨大，交往人物群體涉及宋、金、元社會各個階層之間，群體人物之間的交流互動、文化的傳播發(fā)展也深深滲透其中，在《長春真人西游記》《磻溪集》及相關(guān)資料文獻中，記錄了丘處機一生交往人物群體及其之間的社會互動關(guān)系，對研究全真道發(fā)展、北方民族之間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有重要作用。

【關(guān)鍵詞】丘處機；交往群體；民族交流；交往；交融

【中圖分類號】B956.3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4）25-0012-04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25.003

丘處機一生交往群體范圍廣泛，無論是立足當(dāng)?shù)貍鹘?、還是西行面見成吉思汗途中。丘處機交往群體人物涉及貴族、官員、士人階層、眾弟子等。通過知網(wǎng)搜索發(fā)現(xiàn)，對于丘處機的研究成果涉及方方面面，又各有側(cè)重，但對丘處機交往群體少有系統(tǒng)的梳理探究，本文章則通過分析丘處機交往群體及其之間的互動關(guān)系來進一步呈現(xiàn)金元時期民族間的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

一、貴族交往群體

貴族群體，是丘處機交往人物中至關(guān)重要的人物群體，有些人物無論對丘處機本人還是對全真道整體的發(fā)展都產(chǎn)生了深遠持久的影響。分析可知丘處機交往貴族群體大致分為三類，涉及不同民族政權(quán)。其交往的貴族群體與人物如表1所示。

斡辰大王（帖木哥·斡赤斤）是成吉思汗四弟，蒙古語中帖木哥是名字，斡惕赤斤是“灶火和禹兒惕之主”，幼子也稱“斡惕赤斤”，蒙古文化中有幼子守灶傳統(tǒng)。按照慣例，父親死后，由正妻所生的最小兒子繼承財產(chǎn)、管理家務(wù)，因此幼子在蒙古文化中地位極其重要。丘處機西行途中曾受到斡辰大王盛情邀請，說明以丘處機為代表的全真漢族文化受到蒙古上層的歡迎與尊重，更說明了以丘處機為代表的漢族文明和以成吉思汗為代表的蒙古文明在西行途中的上層人物之間有了直接的交流和碰撞。

金衛(wèi)紹王之女岐國公主及其母親、金章宗二妃徒單氏、夾谷氏、西夏察哈公主，是丘處機西行途中經(jīng)過蒙古領(lǐng)地時遇到的女性人物群體。這幾位女性是金、蒙戰(zhàn)爭中，金因為戰(zhàn)爭壓力被迫向蒙古求和時所獻的女人們，其政治地位并不高?！督鹗贰分杏涊d：“貞祐二年，奉衛(wèi)紹王公主歸于大元太皇帝，是為公主皇后。”《元史》記載：“太祖四年遣太傅訛答入中興，召諭夏主，夏主納女請和?！薄堕L春真人西游記》記載，丘處機受到此女性貴族群體的熱情歡迎，表現(xiàn)出上層權(quán)貴中的女性群體對中原文化的向往與尊重，展現(xiàn)出中原文明對少數(shù)民族群體的強烈吸引；金章宗之妻李元妃，《金史》記載：“章宗好文辭，妃性慧黠，能作字，知文意，尤善伺候顏色，迎合旨意，遂大愛幸?！崩钤畹媒鹫伦谙矏郏瑢鹫伦诒救艘灿绊懢薮?，李師兒雖出身微賤，但深得章宗寵幸，封為元妃。泰和七年（1207），章宗元妃李師兒向棲霞太虛觀、圣水玉虛觀施賜《道經(jīng)》二藏[1]，此舉極大豐富了全真文化；隴州金宗室曹王妃與丘處機的交往在《磻溪集》中有詩文《答曹王妃休休道者書》，可以看出丘處機與金朝地方官員群體之間的互動關(guān)系。

從這三類貴族群體來看，丘處機貴族交往群體不僅限于單一民族政權(quán)，而是互動在多個民族政權(quán)、不同性別的人物之間。漢文化與少數(shù)民族文化的傳播、交流互動滲透于金、蒙貴族各群體，打破了民族、地域和性別的界限。

二、官員交往群體

官員群體是丘處機交往群體中最為龐大的群體，這也是全真道在金、元、宋時期廣泛傳播、影響力巨大的重要原因之一，這為漢文化的傳播、交流、以及減少戰(zhàn)爭中的殺戮行為都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其交往的官員群體大致分為四類，如表2所示。

成吉思汗近臣：耶律楚材，元初的立國之冊，大多由其奠定，他提出了一系列恢復(fù)中原經(jīng)濟的措施等。在《元史》耶律楚材傳中記載：

“此輩急則降，緩則走，徒以資敵，不可宥。楚才請制旗數(shù)百，以給降民，使歸田里，全活甚眾。舊制，凡攻城邑，敵以矢石相加者，即為拒命，既克，必殺之。汴梁將下，大將速不臺遣使來言：‘金人抗拒持久，師多死傷，城下之日，宜屠之?！篷Y入奏曰：‘將士暴露數(shù)十年，所欲者土地人民耳，得地?zé)o民，將焉用之！’……帝然之，詔罪止完顏氏，余皆勿問。時避兵居汴者得百四十七萬人。”

上述史料說明耶律楚材對成吉思汗的勸諫止殺作用明顯，丘處機與耶律楚材對成吉思汗的聯(lián)合勸諫也說明了以丘處機為代表的漢文化與耶律楚材為代表的蒙古官員上層文化有了深入的思想交流，勸殺止戰(zhàn)思想對漢地文明的保存，減少戰(zhàn)爭帶來的破壞方面功不可沒。田鎮(zhèn)海，克烈部出身的聶斯托爾派教徒，丘處機路經(jīng)鎮(zhèn)海城時受到田鎮(zhèn)海的接待和歡迎，此地有一定數(shù)量的景教徒，宗教禁忌明顯，有鎮(zhèn)海城，是蒙元人物適應(yīng)中原作戰(zhàn)的戰(zhàn)略思想體現(xiàn)[2]。

蒙古上層重臣：石抹咸得不，任職燕京行省最高長官，契丹人。父親石抹明安去世后，石抹咸得不承襲父親職位，官至金紫光祿大夫、燕京等處行尚書省事，是典型蒙古上層重臣。丘處機與蒙古上層重臣的交往為全真道在地方區(qū)域的鞏固發(fā)展作用重大。

金朝重臣：夾古清臣，曾襲祖駁達猛安。大定年間，因功升遷昭武大將軍，后又因戰(zhàn)功遷鎮(zhèn)國上將軍，明昌間官拜左丞相，與丘處機有詩文上的唱和，例如《嶺北西京留守夾谷清神索》。仆散安貞，名阿海，貞祐二年（1214），山東發(fā)生楊安兒起義，仆散安貞在丘處機幫助下，平定登州與寧海的農(nóng)民起義，避免了血腥大屠殺。

金朝皇帝：金世宗完顏雍，晚年曾邀請丘處機做普天大醮，對全真道在金朝的發(fā)展是至關(guān)重要的金朝帝王。金章宗完顏璟，在位前期對全真道有過打壓，統(tǒng)治后期因戰(zhàn)亂原因和統(tǒng)治需要逐漸放松對道教的打壓。1187年至1203年之間，丘處機先后五次得到金世宗、章宗宣召。

以上可清楚地看到漢地文明在金、蒙中央官員群體中滲透明顯，并深刻影響了成吉思汗和金世宗、金章宗三位皇帝，這是漢文化在金、元時期發(fā)展至關(guān)重要的上層推動力量。

蒙古地方官員：王楫，字巨川，金朝末年官至副統(tǒng)軍，曾從軍攻略華北。移剌禿花在《元史》中有記載：“契丹人，世居桓州……又從木華黎收山東、河北，有功，拜太傅、總領(lǐng)也那可延，封濮國公……”[3]耶律阿海是移剌禿花的兄長，曾被金朝派遣出使克烈部汪罕處，后與成吉思汗結(jié)納。

金朝地方官員：虢縣元押司、虢縣孟安鎮(zhèn)國，《磻溪集》中有《虢縣元押司求》《答虢縣猛安鎮(zhèn)國》詩文流傳。其與丘處機交往多為詩文上的交流唱和。

南宋大臣：李全、彭義斌，在《宋史》中有傳，是拉攏丘處機加入南宋政權(quán)，意圖幫助南宋維護統(tǒng)治的南宋官員。

總之，地方官員群體大多是丘處機文化交流的對象，對地方官員來說，與丘處機的交往豐富了自身文化，學(xué)習(xí)了先進的漢地文明；對丘處機來講，各級地方官員是金、元、宋時期全真道在地方社會全面發(fā)展并且根深葉茂的重要官方推動力，是一股不容小覷的政治力量。

西行途中的官員：獨山城酋長。獨山城遺址在今新疆，丘處機西行途中路過此地，見到了當(dāng)?shù)氐钠咸丫萍懊?、大餅、渾蔥（即洋蔥）、波斯布，極大豐富了丘處機西行途中的見聞，促進了文化上的交流[4]114。

鱉思馬大城（今新疆別失八里）的王官、士庶、僧道。他們熱情接待丘處機一行人?；丶v昌八剌城首領(lǐng)畏午兒部族供應(yīng)異花、雜果、名香，他們安排侏儒伎樂供丘處機一行人欣賞，獻當(dāng)?shù)匚鞴希才女?dāng)?shù)厣伺c丘處機交流學(xué)習(xí)，這是西行途中重要的見聞和文化交流[4]114。

阿里馬城（今新疆伊犁阿爾泰古城）國王，獻“禿鹿麻”（即羊毛）給丘處機，丘處機見識了當(dāng)?shù)厝司蚯喔?，用瓶取水，丘處機也展示中原汲器給當(dāng)?shù)厝?。此舉極大豐富了西行路上的見聞，文化上達到了互相交流溝通的目的[4]129。

迭屑，是對景教徒的稱呼。迭屑頭目的出迎說明了當(dāng)?shù)卮嬖诰敖虉F體，更一定程度上說明了丘處機與不同宗教群體之間的深入溝通[4]121。

西行官員群體是丘處機交往群體中對外交流的重要力量，對于丘處機開闊視野和漢族文化的對外傳播作用明顯，是金元時期漢文化傳播和不同民族文化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見證。

三、士人交往群體

士人群體是丘處機交往中以詩文唱和、文化學(xué)習(xí)為目的的重要群體。對丘處機而言與士人階層的廣泛接觸，不僅豐富了自身文化，同時也為全真道的廣泛傳播奠定了文化渠道。其交往群體如表3所示：

張?zhí)於龋肿诱?，南唐人，與耶律楚材有交往。王國維注《湛然居士集》六中有詩文《寄南唐老人張子真》《寄巨川宣撫》等詩文。孫錫，字天賜，《朝元觀記》有碑題稱“長平進士孫天賜篆額”，他曾為《長春真人西游記》作序。趙昉，字德輝，在《金史》中記載。陳時可，字秀玉，燕京人，金朝翰林學(xué)士，后在窩闊臺時期任燕京課稅所官員，與丘處機常有詩文唱和。吳章，字德明，據(jù)《甘水仙源錄》卷6《佐玄寂照大師馮公道行碑銘》：“陳翰林秀玉、吳大理卿德明輩，每論及當(dāng)事人物，至以宰輔之器許之?！壁w中立，字正卿，耶律楚材《湛然居士文集》卷6《和正卿侍制韻》中記載過此人。王直哉，字清甫，在耶律楚材《湛然居士文集》卷6《謝王清甫惠書》中有記載。孫周，字楚卿，《中州集》和《湛然居士文集》中都有記載。楊彪，字仲文，在《湛然居士文集》卷6《寄仲文尚書》中有記載。師谞，字才卿，《湛然居士文集》卷6《才卿外郎五年止惠一書》有記載。李士謙，字子進，《湛然居士文集》卷6《觀瑞鶴詩卷獨子進治書無詩》中有記載。劉中，字用之，《湛然居士文集》卷6中《寄用之侍郎》中有記載。書生李伯祥，秀才，丘處機曾寫詩贈送他。

秀才文人群體的記載多見于丘處機《磻溪集》，這些人物群體主要和丘處機詩文唱和、文化互動有關(guān)。丘處機與士人群體的交往主要體現(xiàn)在文化交流上，此群體是全真道廣泛傳播的重要文化渠道，同時止戰(zhàn)和追求和平的思想也間接通過士人群體影響了上層決策。

四、弟子群體

丘處機弟子群體是全真道發(fā)展的重要中堅力量，有些弟子的資料相對不全面，下面只列舉其中有代表性的幾位弟子，如表4所示：

弟子群體中最典型的兩個例子是李志常、宋德方。

李志常從掌教以來，全真道迅猛發(fā)展，其貢獻為三：其一，隨師西行，建觀傳教。曾留駐阿不罕山，立觀傳教，在西行過程中是很重要的文化傳播舉措。其二，弘揚全真道，掌管天下道教?！岸ㄗ诨实奂次唬賻熞晕焐晟显站烷L春宮，設(shè)普天大醮，仍降璽書，凡名山大川諸大宮觀，及玄門有道之士，委師就給師德名號?！盵7]534-536其三，為元代皇帝代祀山水?！皻q舍辛亥，憲皇帝嗣登寶位，欲遵祀典，遍祭岳瀆?！盵7]534-536這是元統(tǒng)治者接受漢文化很直接的體現(xiàn)，是民族間交流、交往、交融的見證。

宋德方編修的《道藏》是道教歷史上經(jīng)典的著作之一。其編修留存了豐富的道教典籍，為全真道教自身發(fā)展積累了豐富的文化資料。

斡勒守堅、蒲察道淵是丘處機的兩位少數(shù)民族女弟子，說明了丘處機收徒打破了民族、性別界限，使全真道的發(fā)展有了更廣泛的群眾基礎(chǔ)。

總之，丘處機優(yōu)秀弟子群體直接促進了金元時期全真道的全面繁榮，另外全真道收徒打破民族、性別的限制，為廣泛吸收社會不同民族精英女性群體掃清了障礙、打破了宗教群體對女性群體的歧視和壓迫，這也是全真道繁榮發(fā)展的原因之一。

五、結(jié)語

丘處機一生交往群體涉及社會不同階層、不同民族政權(quán)、不同性別中的各個人物群體之間，使全真道在各種社會力量的推動下膨脹式發(fā)展。同時丘處機愛好和平、止殺愛民的思想也通過金元時期的各社會階層的互動關(guān)系有效傳播開來，對成吉思汗的勸言止殺也極大程度上保存了漢地文明。更重要的是，不同人物交往群體間的有效互動在宋、金、元民族政權(quán)并立，社會發(fā)展動蕩的特殊歷史時期有效促進了民族間的交往、交流、交融，也促進了中國歷史的發(fā)展進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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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范龍（1988-），男，漢族，山東博興人，煙臺大學(xué)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民族學(xué)、中國少數(shù)民族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