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七元
(廣西大學 文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4)
《度曲須知》(以下簡稱《須知》)是明末曲律家沈寵綏撰寫的一部古典戲曲論著,全書共二十六章,分上下兩卷。[1]沈寵綏(?-1645),字君徵,號適軒主人,江蘇吳江人(今蘇州),明代萬歷年間人士。他在聲律研究和音韻研究上都有非常高的造詣?!俄氈泛妥髡吡硪徊恐鳌断宜鞅嬗灐坊殒⒚闷?,都是為了厘正歌唱藝術中字音訛誤的著作。
由于戲曲歌唱藝術跟人們口語緊密相關,從某種程度上說,此類的戲曲著作也反映了各地的方言語音。因此,某些戲曲學著作,也可視為音韻學著作?!俄氈芬彩侨绱?,它討論了戲曲歌唱中念字的相關問題,同時也間接表現(xiàn)了吳方言的語音特點。
對于《須知》反映的吳方言語音現(xiàn)象,目前已有石汝杰、李小凡、歐文艷等人進行了初步的研 究 。[2][3][4]但 他 們 討 論 還 不 夠 詳 細 和 具 體 ,仍有繼續(xù)研究之必要。因此,筆者不揣淺陋,試圖全面梳理《須知》有關吳方言語音的內容(主要出現(xiàn)在《北曲正訛考》、《同聲異字考》、《出字總訣》、《鼻音抉隱》及其續(xù)編、《方音洗冤錄》等章節(jié)),分析和討論《須知》表現(xiàn)出來的吳方言語音特點,為漢語語音史和吳方言語音史的研究提供一定的參考資料。
在明代時,今北方方言古全濁聲母大都已經清化,而吳方言還仍然保留?!侗鼻灴肌肤~模韻:父、婦、附、輔,葉膚去聲,非葉扶去聲。膚是清聲母非母;而扶是濁聲母奉母。這說明吳方言保留了濁聲母。又如支思韻:是氏士仕伺市……,葉試,詩至切,非時至切。先天韻:賤濺踐,葉煎,去聲,非前,去聲。詩、箭是清聲母書母,時、前是濁聲母禪母。由于沈寵綏寫作《須知》的主要目的是“正訛”,是為了糾正吳地人唱曲時的發(fā)音。因此,《須知》中出現(xiàn)“非”、“不”等字眼的,意思是說要避免某種發(fā)音,其實正好體現(xiàn)的是吳方言的語音特點。以下情況都是如此。
所謂“精組和知莊章不分”是指現(xiàn)在通常所說的聲母“平翹音不分”。古精組字在今北方方言中一般讀平舌音,知莊章組在今北方方言中讀翹舌音。兩者截然分明。但在明末的吳方言“平翹舌”卻是不分的?!侗鼻灴肌泛汀锻暜愖挚肌返牟簧夙嵅慷加性S多“平翹舌不分”的例子。如《北曲正訛考》支思韻:師獅,不作思。差,不作雌;匙,非詞,又非慈;紙,不作紫;史使,不作死。齊微韻:追錐騅,之誰切,非茲誰切。皆來韻:寨,不作在。監(jiān)咸韻:蘸站湛,知濫切,不作暫。
此外《同聲異字考》也有不少“平翹舌不分”的例子。如東鐘韻:中非宗,眾非粽,充非匆。江陽韻:雙非桑,窗非倉,樁非贓,床非藏,爽非磉。魚模歌戈韻:初非粗,疎非蘇,鉏非殂,數(shù)非素。皆來韻:篩非腮,差非猜,柴非才,齋非哉。寒山韻:疝非散。蕭豪韻:抄非操,爪非早,巢非曹,炒非草,梢非騷。庚青韻:生非僧,爭非增。尤侯韻:搜非收,走非肘,叟非守,奏非皺。這些各組例字的前者普通話今讀都是翹舌音,后者普通話今讀都是平舌音,聲母截然不同。但由于當時吳方言平翹舌不分,它們卻是同音的。
關于吳方言平翹舌不分的特點,其他文獻也有記載。如清劉禧延《中州切音譜贅論》曰:“吾吳土音呼此韻(按:江陽韻)正齒音或作齒頭音,章混臧,閶混倉,傷混桑,嘗作俗杭切?!庇终f:“吳下正齒音多作齒頭音,卮如資,差如雌,師如司,匙如詞?!保?]可見,平翹音不分是吳語聲母較明顯的特點。
《北曲正訛考·江陽》:忿憤,葉奮,非刎,非問。刎問是微母,忿憤是奉母。又《同聲異字考》有不少韻的例字也是牽涉到微母和奉母不分。如江陽韻:房非忘;齊微韻:微非肥;魚模歌戈韻:扶非無;寒山韻:萬非飯。忘、微、無、萬都是微母。房、肥、扶、飯都是奉母。兩者同音,說明明末時吳方言微母和奉母不分?!斗揭粝丛┛肌愤€特意對這些例字做了說明:忘、無、文、萬諸字,中土呼為王、吳、渾、患,吳下音同房、扶、焚、范。忘、房同音。說明了中土音和吳下音的不同,同時也說明了明末吳方言微母和奉母不分。清劉禧延《中州切音譜贅論》曰:“唇音之奉微,喉音之匣喻,吳音清濁不分?!蓖瑯右舱f的是吳方言“奉微不分”。
《北曲正訛考·江陽》:庠、詳、祥、翔,徐將切,與墻之齊將切異;象像,葉相,去聲。不作匠;詞、辭、祠,祥茲切,非墻茲切;序敘緒,不作聚;殉狥,不作盡;旋,不作全;羨,不作賤。庠象詞序緒殉旋羨等字都是邪母;墻匠聚盡全賤等都是從母。兩者同音,說明明末吳方言從母和邪母不分。同樣的例子還有魚模韻:序敘緒,葉絮,不作聚。序敘緒是邪母,聚是從母。尤侯韻:囚,慈秋切,非詞秋切。慈為從母,詞為邪母。根據魯國堯的研究,元代時期的吳方言已經是從邪不分。[6]根據《江蘇省和上海市方言概況》的記載,今蘇州、無錫、上海、嘉定、松江等地的吳方言從邪仍然是不分的。[7]
《北曲正訛考》和《同聲異字考》不少韻的例字體現(xiàn)了匣母和喻母不分。前者如寒山韻:患幻宦豢,黃慣切,非汪慣切。黃是匣母,王是喻母。家麻韻:畫,葉化?;呢郧?,非王卦切?;臑橄荒?,王是喻母。后者如東鐘韻:雄非雍。江陽韻:徨非王。齊微韻:奚非夷,回非為。庚青韻:行非盈。雄徨奚回胡行都是匣母字,雍王夷為吳盈都是喻母字,兩者同音,說明明末吳語匣母和喻母不分。
明清時代的不少文獻記載了吳語的“匣喻不分”的事實。如明代袁子讓在《字學元元》中說:“吳音黃曰王,行曰盈,和曰污,玄曰員,蓋誤匣于喻也?!保?]明代王應電的《聲韻會通》載:“舊字母…… ‘轄’、‘喻’同歸‘月’字。”清代江永《音學辨微》中說:“匣母最濁,需重呼,吳音呼胡戶黃禾等字皆似喻母者,水土使然也。”清代音韻學家曾運乾曾指出上古音“喻三歸匣”??梢妳欠窖浴跋挥鞑环帧笔潜A袅斯艥h語的語音特點。此外,明代吳語也還不少最早出現(xiàn)“匣喻不分”。根據魯國堯(1994)的研究,元代的匣母和喻母也是不分的?,F(xiàn)代吳方言中,匣母和喻母仍然相混,多讀為└。
此外,明末吳語匣母還與疑母不分。如《北曲正訛考》江陽韻:昂,吳岡切,與杭之何岡切異。昂是疑母;杭是匣母?!锻暜愖挚肌废忍祉崳嘿t非言;魚模歌戈韻:吳非胡;監(jiān)咸韻:咸非言。賢胡咸是匣母,言吳是疑母。
在明末的吳方言,日母主要與禪母不分。如《北曲正訛考》有不少例字。如江陽韻:上,不作讓。齊微韻:誓逝,非人智切。真文韻:辰晨宸娠,不作人;人、仁,不作神之蛇真切。甚,不作任。廉纖韻:髯,不作蟾;蟾,不作髯。庚青韻:仍,不作成。讓人任髯仍等是日母,上誓辰甚蟾成等是禪母,神蛇是船母,這說明當時吳語日母和禪母、船母不分。總體而言,日母與禪母不分為常。明代王應電的《聲韻會通》“論聲”也曰:“故舊字母……… ‘時’、‘日’同歸‘日’字?!辈贿^,根據魯國堯(1994)的研究,元代的吳方言日母和禪母已經相混??梢?,日母和禪母不分并不是從明代才開始的。
《同聲異字考》也有一些例字說明日母和禪母不分。如齊微韻:誰非蕤,蕤非垂。蕤是日母,誰垂是禪母。同時,日母也還與其他紐也不分。如先天韻:然非廛。魚模歌戈韻:殊非如。齊微韻:銳非碎,稅非銳。然如銳是日母,廛殊碎稅分別是澄母、知母、心母、書母??梢姡漳高€分別與澄母、知母、心母和書母偶爾不分。在今天的吳方言,還存在日母與禪母等多個聲母不分的情況。如趙元任的《現(xiàn)代吳語的研究》一書記載的松江話古日母的白讀音與泥、娘的齊撮混,日母的文讀音與禪、床、澄、從、邪混[8]。
《出字總訣》:歌戈,莫混魚模。這說明當時吳語歌戈韻與魚模韻相混?!锻暜愖挚肌~模歌戈》列舉了不少例字:虎非火,可非苦,戈非姑,故非過,珂非枯,胡非何,賀非戶。火可戈過珂何賀是歌戈韻,虎苦姑故枯胡戶是魚模韻。可見,當時吳語歌戈韻和魚模韻不分較為常見。
首先我們來看吳方言尋侵韻和真文韻合流?!冻鲎挚傇E》:尋侵,閉口真文、監(jiān)咸,閉口寒山、廉纖,閉口先天。從中古看,尋侵、監(jiān)咸、廉纖等都收-m尾,真文、寒山、先天等都收-n尾。一般把收-m尾的韻叫做閉口韻,而收-n尾的韻叫開口韻。所謂的“閉口真文”,由于“真文”是開口韻,若閉口,那就是收-m尾。
在明代吳方言,以-m為韻尾的閉口韻與-n為韻尾的開口韻已經合流。《鼻音抉隱續(xù)篇》:“閉口韻姑蘇全犯開口?!薄锻暜愖挚肌で帧芬擦信e了大量的例子,如森非孫,涔非存,金非斤,琴非勤,侵非親,深非申,稔非忍,音非因。心非辛,錦非緊,歆非欣,任非認,林非鄰,蔭非印,浸非進。每一組的前字為尋侵韻,后字為真文韻。它們兩者同音,那說明在明末吳方言已經不分-m尾和-n尾。
不過,在元代時,吳方言的-m韻尾還是存在的。根據魯國堯(1994)的研究,-m、-n、-?三個陽聲韻在二書中(按:指《南村輟耕錄》和《聲韻會通》)仍成鼎足之勢。而《南村輟耕錄》成書的時間不會晚于1366年。因此它所反映的元代吳方言應該還保留著-m韻尾。吳方言-m韻尾的消失可能是到了明代時才消失。
此外,由于尋侵韻和真文韻合流,同樣以-m為韻尾的監(jiān)咸韻、廉纖韻也分別跟寒山韻、先天韻也一并合流。如《同聲異字考》監(jiān)咸韻列舉的例字有:菴非安,咸非言,擔非單,監(jiān)非間,談非壇,貪非灘,巖非顏,酣非邯,覽非懶,南非難,膽非癉,減非簡,勘非看,坎非侃,陷非限,斬非盞,濫非爛,賺非綻,暗非按,探非炭。每一組的前字為監(jiān)咸韻,后字為寒山韻,兩者在明末吳方言不分。
同時,《同聲異字考》的廉纖韻也列舉了許多例字,如詹非氈,淹非煙,兼非堅,僉非千,甜非田,尖非煎,蟾非纏,掂非顛,鹽非延,謙非牽,潛非前,添非天,嫌非賢,鉗非虔,臉非輦,簾非連,掩非偃,粘非年,撿非蹇,險非顯,艷非鹼,忝非腆,點非典,劍非見,諂非闡,僭非箭,塹非倩,占非戰(zhàn)。每一組的前字為廉纖韻,后字為先天韻,兩者在明末吳方言不分。因此《鼻音抉隱》曰:廉纖必犯先天,監(jiān)咸必犯寒山,尋侵必犯真文,訛謬糾率,將無底止。同時代王驥德的《曲律》也記載了尋侵、監(jiān)咸、廉纖分別和真文、寒山、先天合流的事實。其《論閉口字第八》曰:蓋吳人無閉口字,每以侵為親,以監(jiān)為奸,以廉為連,至十九韻中,遂缺其三。
其次我們再看庚青韻和真文韻合流?!妒找魡柎稹罚簠撬赘嘟苑刚嫖?,鼻音并收抵腭,所謂兵、清諸字,每混賓、親之訛,自來莫有救正。又《鼻音抉隱》:吳俗承訛既久,庚青皆犯真文,鼻音誤收抵腭,故譜旁乃有記認。一般來說,庚青韻收-?尾,真文韻收-n尾,兩者同音,說明當時吳方言前后鼻音韻尾不分?!锻暜愖挚肌返母囗嵾€列舉了不少例字,如英非因,升非申,興非欣,星非新,冰非賓,崩非奔,驚非巾,青非親,靈非臨,瓊非裙,擎非勤,精非津,明非民,轟非昏,仍非仁,嬴非銀,成非塵,情非秦,繩非神,景非緊,影非引,茗非閔,井非侭,映非印,另非吝,孟非悶,病非鬢,凈非盡。
關于吳方言庚青韻和真文韻合流,其他文獻也有記載:明徐渭《南詞敘錄》曰:凡唱最忌鄉(xiāng)音,吳人不辨清、親、侵三韻。清王德暉、徐沅激《顧誤錄》的“度曲十病·方音”條說:南方吳音,所稱犯字最少,而庚青盡犯真文。其“南北方音論”條又說:北音于陳程、銀盈、勤檠、神繩、林靈、貧平、民鳴、親青、賓兵、奔崩、根庚、真蒸、新星……分之甚細,南或合而為一。清潘耒《類音》“南北音論”也指出南人“庚青蒸混于真文”。可見,庚青韻混入真文韻是吳方言較明顯的語音特點。
在《同聲異字考》的許多韻部中,有不少例字說明了當時吳方言的某些韻部開合口不分。如先天韻:全非前,前非旋,旋非涎,專非顫,痊非千,選非鮮,喘非闡,宣非先,轉非展,院非縣,篆非纏,戀非練。真文韻:諄非真,春非嗔,荀非新,唇非陳,尊非榛,準非軫,峻非信,俊非進,順非慎。魚模歌戈韻:何非和,歌非戈,珂非科,個非過。江陽韻:妝非臟,床非藏。皆來韻:衰非篩,揣非采,帥非賽?;笟g韻:桓非丸,換非玩,幔非慢。在各個韻部中,前字一般都是合口韻,后字一般開口韻。兩者同音,這說明當時吳方言上述這些韻開合口不分。另外在《北曲正訛考》和《鼻音抉隱續(xù)編》也有類似記載。如《北曲正訛考》的監(jiān)咸韻:耽眈酖,葉擔,非端字閉口。端為合口,耽等字為開口。另《鼻音抉隱續(xù)編》曰:吳興土俗以勤讀裙,以喜讀許,以煙讀淵,以堅讀娟。勤喜煙堅為開口,裙許淵娟為合口。同樣也表明當時吳語開合口不分。
《鼻音抉隱續(xù)編》:蘇城之呼書為詩,呼住為治,呼朱為支,呼除為池。又載:逵馗,葉葵,不作癯。詩治支池都是支韻字,書住朱除都是魚韻字,這些例字同音,說明當時吳方言支思韻和魚模韻部分字不分,即所謂的“支微入魚”。此外,《北曲正訛考》的相關韻部也提供了不少例子。如齊微韻:犀,不作須。罹,非呂平聲。履,不作呂。婿,不作絮。犀婿是齊微韻,罹是支思韻,須呂絮是魚模韻。
關于吳方言的“支微入魚”的語音特點,其他文獻也有記載。明正德七年(1512)序刊《松江府志》卷四“風俗”說:“韻之訛則以支入魚(龜音如居,為音如俞之類)”。明徐渭《南詞敘錄》也曾說:“松江人支、朱、知不辨”。
《鼻音抉隱》在解釋“鼻音”、“閉口音”、“抵音”時,分別用吳語土音的例字來說明。如:“收鼻何音,‘吳’字土音?!保▍墙簟皡恰弊郑蛔鳌昂币?,另有土音,與鼻音相似。)這里說明當時的“吳”不同于匣母,而成為了自成音節(jié)ng。又:“閉口何音?‘無’字土音?!保▍撬缀簟盁o”字,不作“巫”音,另有土音,與閉口音相似?!保┻@里說明了“無”讀成了自成音節(jié)m。又:“舐音何音?‘你’字土音。”(吳俗有“我儂、你儂”之稱,其“你”字不作“泥”音,另有土音,與舐舌音相似。)這里說明“你”念成了自成音節(jié)n。
《須知》一書在傳統(tǒng)音韻學研究上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還表現(xiàn)在它對漢語音節(jié)結構進行了探討。它首次提出音節(jié)結構“三分法”,即把一個音節(jié)分為“字頭、字腹、字尾”三部分,對此后的音節(jié)結構分析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如《收音問答》章說:“凡敷演一字,各有字頭、字腹、字尾之音,頭尾姑未厘指,而字腹則出字后,勢難遽收尾音,中間另有一音,為之過氣接脈,如東鐘之腹,厥音為翁紅;先天之腹,厥音為煙言;皆來之腹,厥音為哀孩……由腹轉尾,方有歸束?!边@里所說的字頭包括聲母和介音,二者算一個單位;字腹和字尾從概念上說相當于韻腹和韻尾,可是書中并沒有把韻腹分辨清楚,講“字腹”時往往把韻腹、韻尾都包括在內。
不過,這種音節(jié)結構分析法對后來的學者更準確和全面地分析音節(jié)帶來了極大的啟發(fā)意義。如清代賈存仁的《等韻精要》在沈寵綏“音節(jié)三分法”的基礎上,提出了音節(jié)四分法。他說:“曲家嘗言一字有頭、腹、尾三音,其說似乎至精,及細審之,不惟一字實有頭、項、腹、尾四音,而且腹、尾之音可以不辨,項音必不可以不辨”。這種四分說,從字頭中分出介音來,叫作“字項”。其中“字頭”指聲母,“字項”指韻頭,“字腹”指韻腹,“字尾”指韻尾,從理論上對音節(jié)切分達到了最精細的程度。跟今天的音節(jié)結構分析方法幾乎完全一致。
總之,《須知》不僅是一部戲曲學著作,同時也是一部音韻學著作。它不僅討論了音韻學上許多問題,如韻尾的分類(如它把韻尾分為收鼻音、收抵腭、收噫音、收鳴音、收閉口音等類別),音節(jié)的結構等等,還探討了吳方言語音的特點,并與中州音進行了比較和辨別。表現(xiàn)了其作者較高的審音能力和扎實的語音功底。
[1]沈寵綏.度曲須知[M]//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第五卷).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59.
[2]石汝杰.明末蘇州方言音系資料研究[J].蘇州科技學院學報,1991(3).
[3]李小凡.吳語的“清音濁流”和南曲的“陰出陽收”[J].語文研究,2009(3).
[4]歐文艷.《度曲須知》明末吳方言探析[J].安徽文學,2009(8).
[5]劉禧延.中州切音譜贅論[M]//劉氏遺著.北京:中華書局,1985.
[6]魯國堯.南村輟耕錄與元代吳方言[M]//魯國堯自選集.鄭州:河南教育出版社,1994.
[7]江蘇省和上海市方言調查指導組.江蘇省和上海市方言概況[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60.
[8]趙元任.現(xiàn)代吳語的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