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潔 賴學軍

論于漪語文課堂教學的韻律美

◎張玉潔 賴學軍

于漪語文課堂教學感情飽滿，語言生動，邏輯性強，韻律和諧，堪稱藝術品。于漪語文教學藝術，集中體現(xiàn)在她對課堂韻律的把握，其課堂韻律美主要表現(xiàn)在教學進程起伏變化，教學氣氛張弛有度，教學速度疏密有格，教學情感跌宕有致，教學語言抑揚頓挫。教師對課堂節(jié)奏的精妙把握，以及和學生的心弦對準音調，從而取得最佳的教學合成效果。

語文課程內容涉及面廣，教學靈活性強，使得語文成了新課程改革的重點和難點。作為語文教學的主渠道和主陣地，打造高效語文課堂成為了語文課程改革的重中之重。許多語文教師在提高語文課堂的效率方面做了許多有益的探索，語文特級教師于漪就是其中之一。于漪老師通過對語文課堂教學節(jié)奏感的把握，彈奏出了屬于語文的獨特旋律，達到了語文課堂教學最優(yōu)化的效果，值得語文教師學習和借鑒。

一、于漪語文課堂教學的韻律美概說

韻律，源于詩詞術語，指詩詞的平仄格式和押韻規(guī)則。后來，“韻律”被引申到建筑藝術，指建筑群高低錯落、疏密聚散的建筑藝術特色。與詩詞、建筑藝術的韻律相通，語文教學要追求最佳的教學效果，就必須要求語文教學有韻律地展開，使課堂產生錯落有致的韻律美?！罢Z文課堂教學韻律，是指課堂教學進程中，教師根據學生心理，有步驟、有規(guī)律地施加教育影響力，從而在師生共同努力中創(chuàng)造出的有節(jié)拍變化的和諧完美的氛圍?！保?］它是教學過程最基本的運動形式，包含顯性和隱性兩方面內容。顯性內容主要是指教師講課聲音的輕重緩急，抑揚頓挫，學生朗讀的整齊變換等；隱性內容是指符合學生心理規(guī)律的情緒的自然消長。韻律美是詩人、建筑師的不懈追求，同理，韻律美也應該成為每位語文老師課堂教學的不懈追求。

二、于漪語文課堂教學韻律美的依據

隨著美學思想的發(fā)展，語文教學從美學思想中汲取養(yǎng)分，以審美的眼光審視語文教育，試圖通過美化教育活動從而達成具體的教學效果，語文教育美學便應運而生?！罢Z文教育美學是語文教育和美學交叉滲透的領域，它要求語文教師在教學過程中按照美的規(guī)律對語文教學進行塑造，把功利性的語文學習變成一種審美體驗，提升學生語文學習的效率和積極性，最終促進學生的自由和諧發(fā)展。”［2］語文課堂教學的韻律美便是語文教育美學在課堂中的具體呈現(xiàn)，注重語文課堂韻律美的把握不僅符合語文教育規(guī)律更是語文教育美學觀的題中要義。

新課程改革下的語文教學，要求培養(yǎng)學生的語文能力，進行語文審美，全面提高自身語文素養(yǎng)。然而，應試背景下的語文教育充滿功利主義傾向，目中無人的滿堂灌輸，“語文課堂充滿無效教學的陰影?！保?］許多青年教師膚淺理解“新課改”中加強課堂師生互動的要求，大量時間用于無效的設問和問答，課堂雖熱鬧但非常空洞。據現(xiàn)代心理學研究，處于青少年階段的學生注意力集中時間加長，并且以有意注意為主，這就對教師的課堂教學提出更高的要求。綜上所述，語文課堂教學韻律美是優(yōu)化現(xiàn)行語文課堂教學的藝術手段，也是構建高效課堂的必然要求。

三、于漪語文課堂教學韻律美的實踐

好的語文課堂教學就像一曲師生共同譜寫的交響樂，有其獨特的韻律。于漪是靈活調控課堂教學節(jié)奏的行家里手，其課堂教學動靜交替、張弛得法、疏密相間、錯落有致、急緩結合、詳略得當，快慢適宜、起伏和諧，充分調動學生的各種感官，極大地提高課堂教學效率。

（一）教學進程起伏變化

語文教學過程曲折起伏，跌宕多姿才能引人入勝，保持學習的濃厚興趣，這要求教師對每個教學環(huán)節(jié)精心設計，巧妙安排。于漪的語文課堂，導入新穎簡潔，展開舒緩活潑，高潮扣人心弦，結尾余音繞梁。根據不同的教學進程，采用不同的教學方法，使課堂教學每個階段都呈現(xiàn)不同的基調，產生跌宕起伏的變化。

1.新穎簡潔的導入

“于漪依據課文內容和學情，巧妙設計異彩紛呈的導入，或利用已學知識，或引用相關詩文，或設置懸念，或講述故事……新穎別致，牢牢抓住學生的注意力?！保?］于漪教授《記金華的兩個巖洞》時，為吸引學生的注意力，導語設計下了一番功夫。“課始，于漪在黑板上寫下三個‘如…其…’，讓學生填空。學生填了‘如見其人’、‘如聞其聲’，第三個填不出。于漪便填上‘如歷其境’，并啟發(fā)說：‘今天我們請葉圣陶先生做導游，‘如歷其境’的暢游金華的兩個巖洞？’通過運用循著‘導游’的足跡和請葉老做導游的趣語，牢牢抓住學生的注意力，為課文學習開好頭?！保?］

2.舒緩活潑的展開

于漪根據課文邏輯和學生情緒變化，步步展開，層層推進，采用各種教學方法和手段，從感性到理性，從具體到抽象，逐漸加大講課內容，加快教學節(jié)奏，并根據學生情緒反應，不斷調整教學節(jié)奏，逐步推向課堂的高潮?！坝阡魣?zhí)教《七根火柴》，首先通過聯(lián)想使學生腦海浮現(xiàn)身體極度衰弱的無名戰(zhàn)士的形象。又趁熱打鐵，鼓勵學生展開想象的翅膀，猜想無名戰(zhàn)士的身體狀況何以至此。通過引導學生想象無名戰(zhàn)士長征途中所遭遇的艱難困苦，讓學生體會無名戰(zhàn)士高尚的情操。”［6］在于老師一步步引導下，課堂教學氣氛進入高潮。

3.扣人心弦的高潮

高潮的設置是課堂交響曲中最精彩的樂章。于漪在課堂教學高潮的設置有其獨到的見解。她靈活運用各種教學方法啟發(fā)學生、激發(fā)情感，掀起課堂教學的高潮，使教師、學生和作者之間產生強烈的共鳴，使課堂氣氛處于熱烈狀態(tài)。于漪執(zhí)教課文《最后一課》，就采用聲像并舉法把課文推向高潮?！爱攲W生朗讀剛停，教室一片寂靜，于漪用錄音機播放鐘聲，學生驚詫于沉郁的鐘聲，全神貫注。學生注意力剛集中，于漪出示‘法蘭西萬歲’兩個大字后的彩色圖片，訴之于視覺，讓學生用飽含感情的語言描述課堂的莊嚴肅穆，韓麥爾先生的神情、語言和動作，以及此時小弗朗士的心情和感受，從而激起學生的表達欲望，很自然地在課堂教學設置了高潮?！保?］

4.余音繞梁的課尾

課堂教學結尾，就像賽跑的沖刺，教師不僅要用高度概括的語言總結教學內容，使之深深扎根于學生的腦海，還要用藝術技巧，讓學生對課堂教學內容回味無窮。課尾，于漪及時把握課堂的教學韻律，采用深刻的結語，或令人深思的問題，或齊聲朗讀課文……讓課堂最后的環(huán)節(jié)產生余音繞梁之效?！坝阡魣?zhí)教《荔枝蜜》，課堂教學結束時，于漪給學生留了一個討論的問題——文章既然是寫蜜蜂，用‘蜜蜂’和‘荔枝蜜’為題，哪個題目更好？從而引導學生進一步了解《荔枝蜜》的文體和語言特色，使課堂余味無窮?！保?］

（二）教學氣氛張弛有度

教學進程的跌宕起伏是課堂教學韻律美的外在表現(xiàn)，那么教學氣氛的張弛有度則是對課堂教學韻律美的內在的折射?！啊畯垺刚n堂教學中讓學生的中樞神經高度興奮，達到最佳的信息接收狀態(tài)?！凇?，指課堂教學中讓學生興奮的大腦暫時得以放松?！保?］二者相輔相成，使教學富于節(jié)奏感，從而教學效果得以提升。現(xiàn)代生理學研究發(fā)現(xiàn)，長時間單調的刺激和雜亂無章的活動都會使人的身心產生疲勞感。這一理論運用于教學過程，即讓學生做到動靜結合，張弛有度，使課堂教學處于一個完美和諧的氛圍。于漪的課堂教學，時而讓學生敞開思路，廣開言路，積極主動參與教學活動，以營造緊張亢奮的氣氛；時而有意安排一定時間的聆聽靜思，給學生以相對松弛的機會，在輕松愉快中馳騁想象，從而為下一次的緊張氛圍蓄積新的力量。一張一弛，使學生聽課的效率大大提升。

“于漪執(zhí)教《雨中登泰山》，課始，采用導游式語言提出問題：‘你們看到的雨中泰山是怎樣一番景象？’學生靜思，快速閱讀課文，課堂氣氛變得平緩，學生得以靜靜思考。然后，當學生閱讀課文后，紛紛舉手，用生動的語言繪聲繪色描繪情景，課堂氣氛升溫，變得緊張亢奮……”［10］于漪張弛節(jié)奏的把握恰到好處，整堂課飽滿，極富韻律美。

（三）教學速度疏密相間

成功的語文課，應該是教學目標明確，重點突出。這就要求教師教學設計重點突出，科學取舍，課堂教學過程疏密合宜?！八^‘疏’，指課堂教學中教師講的速度較慢，花時多而信息量少，徐緩推進；‘密’，指講課過程中花費的時間少而信息量多。”［11］重點內容，放慢速度，詳細講解，給學生以思考和想象的時間；一般內容或課文背景等加快速度，讓學生短時間內了解大容量信息。教學速度疏密相間，有效調整學生課堂心理節(jié)律，使得課堂教學節(jié)奏鮮明，富于韻律美。

于漪的課堂教學節(jié)奏和學生的心理節(jié)律達到完美的匹配，從而使課堂教學呈現(xiàn)出獨特的韻律美。課文重難點內容，緩慢講解，甚至必要的短暫停頓，給學生留下思考的空間。一般性的內容，則會加快教學節(jié)奏，略講、快講、甚至跳躍著講，在短時間內給學生以最大信息量。課堂教學或疏或密的靈活把握，讓課堂呈現(xiàn)抑揚頓挫的節(jié)奏感，給學生以美的享受?！坝阡魣?zhí)教《藤野先生》，學生對油光可鑒的‘鑒’字，出現(xiàn)理解困難，于漪放慢教學速度，由點到面，疏講‘鑒’字：‘鑒’本義是鏡子，這里作動詞用，又聯(lián)系‘半畝方塘一鑒開’，‘后車之鑒’的‘鑒’字，從而使學生對‘鑒’的含義有充分了解，調動了學生學習的積極性?！保?2］

（四）教學情感跌宕有致

課堂教學中，教師只有“傳之以情，以情激情”，才能讓學生心靈的“情弦”鳴響。于漪認為“情”是文章內在的、固有的，教師只有自己真正動情，才能以情感染學生。因此，她盡可能使自己全身心沉浸在一種特定的情景之中，將課文的情思，形象再現(xiàn)出來，以言傳情，以情激情。通過多變的語調來牽動學生的思緒，讓學生在情感的變化中與作者的情感產生共鳴，獲得美的享受。

“于漪執(zhí)教《七根火柴》，課始，激情導入：小小的火柴，發(fā)出多少熱，放出多少光。它具有怎樣的意義和價值？作者緊扣火柴描述了一個動人心弦的故事，譜寫了一曲感人肺腑的贊歌！于漪用深情的語調為課文的展開奠定了悲壯的基調。緊接著，引導學生進入課文情境，讓學生身臨其境體驗感情。引導學生從無名戰(zhàn)士的形貌與動作中感受其頑強的革命意志以及大無畏的獻身精神，激發(fā)學生對無名戰(zhàn)士的崇敬之情。隨著課文情節(jié)的展開，高潮的出現(xiàn)，于漪又抓住人物的語言動作等關鍵詞語進行剖析渲染，掀起情感波瀾，把教學情感推向高峰。又及時引導學生背誦奧斯特洛夫斯基的‘人最寶貴的是生命’一段名言，深化主題，使學生情感得到進一步升華。課尾，抓住一個‘數(shù)’字，用排比句式挖掘內涵，強化情感氣勢。”［13］整堂課情感層層推進，逐步升騰，充分顯示情感變化的律動，使整個課堂教學呈現(xiàn)出跌宕起伏的韻律美。

（五）教學語言抑揚頓挫

語言是信息的載體，是教師傳授知識的工具。教師課堂教學的魅力，很大程度體現(xiàn)在教師的語言藝術上。平鋪直敘的教學語言往往會使課堂教學缺乏生氣與活力，而抑揚頓挫的教學語言，則會牢牢吸引學生的注意力，提升課堂教學整體效果。

于漪的語文課堂，通過對教學語言的調控，用語言緊緊的粘住學生，形成語言節(jié)奏韻律。于漪的教學語言隨教學內容以及表情達意需要的變化而變化，有時像涓涓細流潛入學生心底，有時像優(yōu)美的樂曲叩擊學生心扉，有時又仿佛與學生促膝談心。“于漪執(zhí)教《人民英雄永垂不朽》：每個同學的書里都有這樣的一幅畫——人民英雄紀念碑。站在紀念碑前，憶先烈經歷的艱苦歲月，看現(xiàn)在的辛福生活，崇敬之情油然而生。現(xiàn)在讓我們隨著作者，認識和瞻仰人民英雄紀念碑，接受革命傳統(tǒng)的教育?！保?4］這段話所用的句型有陳述句、感嘆句、祈使句；句式既有單句又有復句、長短句。句式富有變化，句法參差有致，產生抑揚頓挫的節(jié)奏感。加上于漪調控得當?shù)囊袅浚岷妥匀坏囊糍|，入耳入心，給學生以美的享受。

前蘇聯(lián)美學家斯托洛維奇曾說，“在每個領域中出現(xiàn)凡是被稱為藝術性的活動，都必定具有審美意義。”［15］作為語文教學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課堂教學的節(jié)奏藝術，它本身就是一種重要的審美因素，有著不可忽視的美育功能。課堂教學的韻律美正是于漪高超的教學藝術的集中體現(xiàn)。于漪通過對教學進程、教學氣氛、教學速度、教學情感、教學語言的節(jié)奏調控，讓語文韻律美感染每一個學生，讓學生在寓教于樂中獲得美的享受。

［1］王繩緩，杜慧春.于漪課堂教學節(jié)奏美說略［J］.景德鎮(zhèn)高專學報，2006，（03）.

［2］周義.教育美學引論［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2010.

［3］藍瑞平.全盤否定 失之偏頗——對《中學語文“無效教學”批判》的批判［J］.人民教育，2005，（23）.

［4］［9］［11］王繩媛.于漪課堂教學節(jié)奏美說略［J］.景德鎮(zhèn)高專學報，2006，（03）.

［5］于漪.于漪文集·第二卷·閱讀教學理論與實踐（之一）［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1.

［6］［10］［12］［13］［14］上海教育學院中文系.于漪教案選［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4，（08）.

［7］于漪.于漪文集·第一卷·教育教學論［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1.

［8］陳贛.于漪與文化視野·文化眼光之二 語文：要辨真善美丑［J］.語文學習，2010，（09）.

［15］［蘇］列·斯托洛維奇.審美價值的本質［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

（張玉潔 賴學軍 浙江溫州大學人文學院 32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