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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法實踐中個人信息的保護模式及其反思
——以隱私權的轉(zhuǎn)型為視角*

2016-06-13 02:11張建文高完成
關鍵詞:司法實踐個人信息

張建文,高完成

(西南政法大學 民商法學院,重慶 40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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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法實踐中個人信息的保護模式及其反思
——以隱私權的轉(zhuǎn)型為視角*

張建文,高完成

(西南政法大學 民商法學院,重慶 401120)

摘要:在我國司法實踐中,司法機關對公民個人信息的保護持能動的態(tài)度,采取將個人信息附屬于隱私權的保護方式。然而伴隨著隱私權的現(xiàn)代性轉(zhuǎn)向,司法實踐中個人信息的附屬保護模式卻遭遇了困境。無論從權利配置還是從個人信息保護機構的運作來看,個案裁決的救濟方式都無法建構完整的個人信息保護框架。通過創(chuàng)設以私權為核心的個人信息保護法,實現(xiàn)對私人信息在收錄、使用、保存和管理等階段的有效規(guī)制,并形成良性的運作機制,無疑是我國個人信息保護的應然路徑。

關鍵詞:司法實踐;個人信息;附屬保護模式;立法建構

個人信息,是指關于個人的一切資料、數(shù)據(jù),是能夠直接或間接識別特定個人的所有信息,通常包括了一個人的生理、心理、智力、個體、社會、經(jīng)濟、文化、家庭等方面[1]。盡管當前我國還未建立個人信息保護法,但是司法機關對公民個人信息的保護展示出能動的司法態(tài)度,并在司法實務中采取了將個人信息附屬于隱私權的保護模式。在隱私權由傳統(tǒng)性向現(xiàn)代性轉(zhuǎn)型的大背景下,分析、研究司法實踐中個人信息保護的現(xiàn)狀,對于認清司法個案中個人信息保護所面臨的困境以及尋求應然保護路徑而言實屬必要。

在大數(shù)據(jù)信息時代的背景下,將個人信息納入隱私權進行保護,意味著古典隱私權向現(xiàn)代隱私權的重大轉(zhuǎn)變[2]43。伴隨著此種轉(zhuǎn)變,隱私權在其權利屬性、保護范圍、保護方式等方面發(fā)生了重大差異,以個人信息自主權為典型特征的現(xiàn)代隱私權觀念也在司法實踐中逐漸得到了承認。然而,面對現(xiàn)代性隱私權帶來的新挑戰(zhàn),在沒有專門的個人信息立法保護的形勢下,那么單純依靠司法能動主義的個人信息保護模式究竟有沒有未來?不無疑問。

筆者以隱私權的現(xiàn)代性轉(zhuǎn)型趨勢作為研究的基本背景,以對當前我國司法機關處理有關個人信息保護案件裁判觀點的整理和分析為切入點,探究個人信息保護在司法實踐中所采取的模式,并對該種模式進行反思,最后嘗試對我國個人信息保護的應然路徑進行展望,建議應盡快轉(zhuǎn)移到以私權保護為核心的個人信息法制定的軌道上來。

一、我國個人信息保護的模式:隱私權化的附屬保護思路

(一)個人信息的保護范圍:司法實踐主觀化認定立場的確立

在我國的司法實踐當中,基本達成了這樣一個共識,即個人信息是一種隱私利益[3]。因此,針對公民個人信息保護范圍的認定,基本上是沿襲隱私權所遵循的隱私利益主觀化認定的立場,只有對符合隱私利益的公民個人信息,才給予民法上的保護。

隱私權作為一項處于不斷發(fā)展過程中的法律權利[4],無論立法規(guī)定還是司法實務都很難將隱私權的保護范疇給予明確的具體化界定。因此,在司法實踐中最適當?shù)娜∠蚴菍㈦[私權益所通常包括的各項權益劃分開來和加以界定,并根據(jù)個案探討它們應在何種程度上受到法律的保障[5]。對公民隱私利益的界定,司法實踐傾向于采取主觀化的認定標準,即強調(diào)隱私利益是一種“權利人不愿對外公開”或“本人不愿意為他人所知曉”的事項,而不是一種“以一般的感受為基準,站在該私人的立場上可能不希望被公開的事情”[6]。隨著信息時代的變革,隱私權本身也得以發(fā)展變化。比較明顯的特征是,隱私利益逐漸進行類型化的區(qū)分,如認為隱私權是指僅與特定主體的人身抑或其他利益發(fā)生關聯(lián),而且權利人不希望為外界所知曉的私人信息、私人空間和私人生活安寧*參見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2008)朝民初字第10930號民事判決書、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2008)朝民初字第29276號民事判決書。。

就個人信息的本質(zhì)而言,學界對此的認定差別并不大。王利明教授認為,個人信息是指與特定個體相關的并反映個體特性的具有可辨認性的符號系統(tǒng),包含個人身份、工作、家庭、健康等各方面的資訊[7]64。在司法實踐中也基本達成了有關個人信息實質(zhì)特征的比較一致的認識,如認為個人信息通常包含權利主體的聯(lián)絡方式、工作單位、婚姻狀態(tài)、財產(chǎn)收入、指紋記錄、血型和家族病史等與個人密切關聯(lián)的各類信息*參見云南省昆明市盤龍區(qū)人民法院(2004)盤法民一初字第0642號民事判決書。。當然,并非所有的公民個人信息均具有隱私利益,如公民為了社會交往的需要經(jīng)常將自己的姓名、聯(lián)系方式、工作單位等信息主動介紹給他人,對于這些信息的披露、使用很難認為構成對隱私的侵犯。能動性的司法個案創(chuàng)造了判斷個人信息是否具有私隱利益的標準,即“需要判斷行為人對這類信息的獲取方式、披露方式、披露目的以及披露后果等要素進行綜合性的認定”*參見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 2008) 朝民初字第10930 號民事判決書、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 2008) 朝民初字第 29276 號民事判決書。。

在我國司法實踐的多數(shù)情形中,認定隱私利益通常持支配型人格權的觀點,就該觀點的實質(zhì)而言,也屬于主觀化認定立場的標準范疇。如有法院認為,隱私權是公民享有和支配其私人秘密、私人生活并不受他人非法干涉的一種權利,包括個人生活不受窺視、個人住宅不受非法監(jiān)視*參見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14)滬二中民一(民)終字第335號民事判決書。。司法實踐所采取支配型人格權的觀點充分表明了隱私利益屬性的發(fā)展變化,然而這種采取主觀化認定立場的方式對個人信息的保護并不完備,甚至在某些情形下對個人信息的保護力度可能較弱。如司法實踐認為刑事犯罪記錄*參見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2005)佛中法民一終字第204號民事判決書。和民事判決書所記載的當事人姓名、家庭住址等個人信息*參見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09)滬一中民一(民)終字第1288號民事判決書。并不屬于應受保護的公民個人信息的范疇。筆者認為,刑事犯罪記錄屬于極其敏感的重要個人信息,應當屬于保護的范疇。但是在個人信息采取隱私利益主觀化認定的立場上,個人信息保護的范圍和種類具有不確定性,司法實踐中并沒有形成一致的意見,很難給予完整的保護。

(二)個人信息的保護模式:隱私權化的附屬保護思路

通常而言,由于個人信息是一種能反映主體特征的具有可識別性的符號系統(tǒng),基本上涵蓋了個人身份、家庭成員、工作單位、財產(chǎn)狀況等各類信息,因此,個人信息更多的是關系個體的人格特征。在此意義上,只要承認個人信息為民法上的一種權益,其便具有了一般的人格屬性。隱私權也是一種重要的具體人格權利,隱私權與個人信息在權利客體、損害后果方面存在密切聯(lián)系。

第一,在權利客體方面,隱私權與個人信息存在相互交叉。隱私權的客體包括私人信息、私人空間和私人生活安寧,個人信息的客體包括可被身份識別的各類信息符號。在此意義上,許多個人信息都是公民不愿向外界公開的私人信息,是個人不愿他人介入的私人空間,不論其是否具有經(jīng)濟價值,都體現(xiàn)了一種人格利益[8]。另外,隨著數(shù)字化、信息化技術的突飛猛進,隱私逐漸具備了個人信息的符號特性。如對一段涉及隱私性質(zhì)的電話通訊進行技術化的處理,使其成為具備可識別性的符號從而可歸屬于個人信息的范圍。因此,在這種情形下,隱私權的權利客體也可納入個人信息的范疇當中。

第二,在損害后果方面,隱私權與個人信息存在相互競合。這種損害后果的競合性主要表現(xiàn)為,行為人實施某一行為可能同時造成了公民的隱私權和個人信息受到損害并可能產(chǎn)生責任競合的情形。某種侵害個人信息的行為往往可能導致對公民隱私權的損害,如行為人未獲得權利主體的許可而宣揚該他人具有家族遺傳疾病的病例診斷報告信息,則也會對該當事人的隱私權益造成很大的損害,從而形成責任競合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

在我國立法還未出臺有關完整保護個人信息的法律規(guī)定之前,鑒于隱私權與個人信息二者天然的相關性,司法實踐通常采納隱私權的保護方法為公民的個人信息予以救濟,逐漸形成了隱私權化的附屬保護模式。筆者以司法實踐中較為典型案件的裁判為基礎,對實務中有關個人信息的隱私權化附屬保護模式進行分析。

在“孫偉國訴中國聯(lián)通上海分公司侵犯隱私權糾紛案”(以下簡稱“孫偉國案”)中,法院就采取將個人信息歸入隱私權的范圍從而實現(xiàn)對個人信息進行保護的方式。法院認為,公民享有私生活安寧并不被非法侵擾的權利,除非法律有規(guī)定或者經(jīng)該他人同意,否則其他人均無權擅自搜集、披露、使用他人隱私。個人信息涵蓋自然人的姓名、工作單位、聯(lián)系方式、家庭地址、婚姻狀況等內(nèi)容,該類個人信息均具有隱私權益*參見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09) 滬一中民一( 民) 終字第1288 號民事判決書。。可見,法院將有關公民個人信息納入了隱私權的保護范疇,能動性地創(chuàng)造個人信息隱私權化的附屬保護模式。并且在該案中,法院還界定了司法實踐中以個人信息控制為核心的公民隱私權的內(nèi)涵,即法律保護隱私權的目的在于賦予公民這樣一種控制權:自由決定他人能否干涉其私生活、是否向他人披露隱私以及披露的具體范圍*參見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2005) 佛中法民一終字第204 號民事判決書。。法院還進一步論證他人擅自披露公民信息行為的侵權性特征,法院認為,個人信息以其私密性為重要內(nèi)容,只要未經(jīng)權利人允許而擅自向他人公開其私人信息的事實存在即可認定為侵權。至于該侵權行為的構成,無需考量披露行為給原告帶來的是利益抑或損失,個人信息被第三人所知曉本身就屬于損害事實的發(fā)生*參見廣東省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 2005) 佛中法民一終字第204 號民事判決書。。另外,在“王菲訴張樂奕名譽權案”*參見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09)二中民終字第5603號民事判決書。、“廖萍訴曾軍隱私權案”*參見北京市海淀區(qū)人民法院(2009)海民初字第11219號民事判決書。中,法院也都采取將個人信息納入隱私權的范圍來進行保護的方式。

通過擴展公民隱私權益的范圍從而將個人信息納入其中,以形成個人信息的隱私權化的附屬保護方式,是當前司法實踐占據(jù)主流地位的立場?,F(xiàn)行司法實踐在一定程度上有效地回應了個人信息在發(fā)展中的保護需求,并使得傳統(tǒng)隱私權順利過渡到了現(xiàn)代隱私權。然而在司法實踐中,界定隱私權所保護的個人信息的范圍可能將處于動態(tài)式的個案衡量中,將會不斷成為訴訟雙方當事人相互辯駁的對象[9]。這也因此為個人信息的附屬保護模式本身不可避免的局限性之反思留下了必要的余地。

二、我國個人信息保護模式之反思:缺乏完整的個人信息保護框架

(一)個人信息與隱私權的界分

固然,隱私權與個人信息之間存在天然的關聯(lián)性,但決不可將其混同。兩者在權利性質(zhì)、權利狀態(tài)、權利內(nèi)容等方面依然有著較為顯著的差別。準確認清兩者之間的界分,有助于對現(xiàn)階段司法實踐中個人信息的附屬保護模式自身局限性進行深刻的反思,而這也是個人信息保護朝著良性方向發(fā)展所必需的過程。

1.權利性質(zhì)的界分

隱私權表現(xiàn)為一種精神性質(zhì)的人格權利,通常體現(xiàn)為一種人格性的利益,侵害隱私權的損害后果常導致受害者精神層面上的痛苦。相比而言,個人信息在權利性質(zhì)上表現(xiàn)為一種同時包含人格利益和財產(chǎn)利益的綜合性權利類型,其不僅包含精神性價值,而且還包含財產(chǎn)性價值。尤其是對一些娛樂明星而言,甚至主要體現(xiàn)為財產(chǎn)性價值。因此,隱私權與個人信息在權利性質(zhì)上有著比較清晰的界分,不可混同。

2.權利狀態(tài)的界分

隱私權表現(xiàn)為一種消極性的權利狀態(tài)。通常而言,權利人只能在隱私利益受到侵害后方可請求侵權人賠償損失,而在隱私權利遭受侵害之前,其無法積極主動地防御來自不特定人的侵害行為。而個人信息則表現(xiàn)為一種可積極主張的權利狀態(tài),權利主體不僅可以防御來自他人的不法侵害,而且還可以積極主動地對該個人信息加以控制和使用。有學者曾對此提綱挈領地指出,一般意義上的隱私權主要是一種消極的、排他的權利,而資訊自決權*資訊自決權是指個人管制由其他人持有的關于自己的資訊方面的權益(參見香港法律改革委員會:《有關保障個人資料的法律改革》,1994年版,第2頁)。則授予了權利人一種積極的、能動的控制權和利用權[10]。

3.權利內(nèi)容的界分

隱私權的內(nèi)容通常包括:個人的私生活安寧、個人私密不被披露、獨自的私人空間不被侵擾。隱私權特別強調(diào)獨處的生活狀態(tài)或私人事務。相比而言,個人信息主要是指公民對其私人信息的控制及自主決定。大陸法系國家將個人信息的這種自主決定性特征稱為“資訊自決權”[11]。個人信息的內(nèi)容涵蓋信息被收集、利用的知情權,以及自己利用或者授權他人利用的決定權[7]67。因此,隱私權與個人信息在內(nèi)容方面并不表現(xiàn)為完全對應的關系。

綜上,盡管隱私權與個人信息存在一定程度的關聯(lián)性,但二者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在法律上的地位也有所不同,不可一概而論。隱私權在法律上表現(xiàn)為個人生活安寧和生活秘密不受他人披露和干涉的狀態(tài)[12],屬于一種抽象性質(zhì)的存在;個人信息在法律上反映的是個體特性的具有可辨認性的符號,屬于一種具體性質(zhì)的信息類別。我國《侵權責任法》明確規(guī)定了隱私權作為一種法定的具體人格權利,而個人信息還未明確獲得一種民事權利的法定賦予。

(二)司法實踐附屬保護模式在隱私權轉(zhuǎn)型中面臨的困境

在明確個人信息與隱私權之間的界分后,再對我國司法實踐中個人信息隱私權化的附屬保護模式進行客觀的審視將很有必要。當前我國個人信息保護現(xiàn)狀的主要問題在于,無力完成隱私權現(xiàn)代性轉(zhuǎn)型背景下個人信息所要求的制度框架構建。首先,在權利設置方面,附屬保護模式無法實現(xiàn)對于隱私權按照個人信息不同處理階段進行的權利增設與重置;其次,在保護機制方面,附屬保護模式無法通過司法能動主義創(chuàng)設個人信息所要求的公共監(jiān)督框架,即個人信息保護機關[13]。另外,隱私權的現(xiàn)代性轉(zhuǎn)型使得單純依靠司法實踐對個人信息進行個案性的裁決方式也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困境,個案裁決并不能符合個人信息保護的國際化發(fā)展趨勢及要求。

我國司法實踐承認以“個人信息自主權”[14]為核心內(nèi)容的現(xiàn)代隱私權觀念,并試圖以個案解決的方式去實現(xiàn)個人信息保護的框架構建。如在上述提到的“孫偉國案”中,法院認為,原告孫偉國與被告中國聯(lián)通上海分公司簽訂合同時,原告向被告提供了其姓名、家庭地址、身份證號等個人信息。被告針對上述公民個人信息負有保守秘密的義務,若未獲得原告同意不得將該信息向他人公開,更不得超越信息收集的目的而擅自使用該原告的信息。該案中,被告未獲得原告的許可而將上述信息披露給聯(lián)通新國信通信有限公司之上海分公司(以下簡稱“新國信公司”),新國信公司擅自使用該類信息用以商業(yè)上的合作。法院認定,被告在未經(jīng)原告同意的前提下將其所知曉的原告私人信息披露給第三人的行為已構成對隱私權的侵犯*參見上海市浦東新區(qū)人民法院(2009)浦民一民初字第9737號民事判決書。。在該案中,法院就確立了經(jīng)本人許可或者合法授權這樣的前提條件并作為獲取個人信息來源的合法標準。

經(jīng)濟合作與發(fā)展組織(OECD)于1980年公布的《隱私保護與個人資料流通指導原則之理事會報告》共列舉了八項基本原則(以下簡稱“經(jīng)合組織基本原則”):搜集限制原則、利用限制原則、安全保護原則、資料內(nèi)容正確性原則、目的明確化原則、公開原則、個人參加原則和責任原則,以作為指導各個國家保護個人信息資料的基本原則[15]。在上述“孫偉國案”中,實際上法院只提出了搜集限制原則和利用限制原則這兩項原則。搜集限制原則在該案中表現(xiàn)為“任何人在未經(jīng)法律規(guī)定或本人同意的前提下均不得搜集、利用、披露他人的信息”;利用限制原則在該案中表現(xiàn)為“未經(jīng)本人同意,不得將其私人信息向第三人披露和使用”。對于其他六項基本原則,個案性的司法裁判卻不能予以完整的涵蓋,這也因此反映出隱私權化的附屬保護模式不能適應國際層面對個人信息保護原則的要求。

筆者認為,司法裁判的個案解決式特征決定了試圖通過司法實踐的方法構建個人信息保護的框架是極其困難的,附屬保護模式更無法應對隱私權現(xiàn)代性轉(zhuǎn)型過程中個人信息保護所帶來的挑戰(zhàn)。一方面,在權利配置上,傳統(tǒng)隱私權保護的對象往往是個人私生活狀態(tài),而現(xiàn)代隱私權的權能結構十分豐富,更加強調(diào)根據(jù)個人信息的處理程序的不同階段,設置不同的權利和義務,尤其是將信息主體的自我信息閱覽、訂正權視為隱私權的核心要義[6]。然而,附屬保護模式只能止步于對個人信息公開范圍和對象的支配,限于隱私權的制度框架很難主張個人信息的積極權利狀態(tài)。另一方面,在個人信息保護機構的運作上,現(xiàn)代隱私權突出強調(diào)具有獨立性、多元化和透明化的官方機構參與進來以保障個人信息。而傳統(tǒng)隱私權的保護具有消極性,通常意義上國家并不主動介入進行保護,而是主要依靠權利人提出自身的保護主張。然而隨著隱私權的現(xiàn)代性轉(zhuǎn)型,僅有權利人個人的主張已經(jīng)不足以實現(xiàn)對于個人信息保護的需求,設置專門保護個人信息的公共機構已成為一種趨勢。歐盟規(guī)定其成員國遵守保護個人信息的要求就包含了建立監(jiān)督隱私保護立法的機構*參見1995年通過的《歐盟委員會關于保護個人對個人資料的權利及該資料自由流通的指令》第28條第1款。。但是,單純的司法裁判卻無法建立起能夠主動參與個人信息保護程序的公共機構。

(三)小結

隨著隱私權的現(xiàn)代性轉(zhuǎn)型,我國司法實踐對個人信息的保護表現(xiàn)出了一定程度的缺憾與困境。隱私權化的附屬保護模式具有自身不可避免的局限性,無論是在權利配置或個人信息保護機構的設立上,其都不能適應傳統(tǒng)隱私權向現(xiàn)代隱私權轉(zhuǎn)型中個人信息所要求的保護制度。司法機關只能在個案裁決中有限度地完成對公民個人信息的保護任務,而單純依靠司法實踐根本無法構建現(xiàn)代社會個人信息保護的整體框架,也不符合個人信息保護的國際化發(fā)展趨勢。我國個人信息保護的路徑仍然具有繼續(xù)探索的迫切性。

三、我國個人信息保護的應然路徑:創(chuàng)設以私權為核心的個人信息保護法

傳統(tǒng)隱私權表現(xiàn)為消極的防御功能,而現(xiàn)代隱私權則具有積極控制與自我決定權能的內(nèi)容。這正符合韓國大法院的觀點:“個人不僅享有私生活不被他人侵害或不被隨意公開的消極權利,而且在高度信息化的現(xiàn)代社會中享有自律性地控制本人信息的積極權利?!盵16]這些主動權能是由處理個人信息的不同階段所決定的,即在個人信息的收錄、使用、管理等階段分別賦予了知情權、自決權、參與權,從而保障權利人對自己的個人信息實行全方位的控制和監(jiān)督。

現(xiàn)代隱私權為了彌補個人在控制與監(jiān)督信息方面存在的不足之處,普遍增加設立了個人信息保護機構。然而,無論是作為隱私權益的個人信息的權能配置,還是對作為保障個人信息自主權的公共機構的設立,都屬于立法的創(chuàng)造性形成空間,而非司法的創(chuàng)造性解釋空間[2]45。因此,面對司法實踐中個人信息保護所遭遇的困境,整體上需要嚴重依賴于國家立法的積極作為。

針對隱私權化附屬保護模式中個人信息的維護而言,我國《侵權責任法》第15條規(guī)定的承擔侵權責任的方式主要包括:停止侵害、消除影響、賠禮道歉和賠償損失。此外,該法第36條規(guī)定了網(wǎng)絡服務提供商的刪除、屏蔽和斷開鏈接等必要措施,也可以用來維護具體案件中個人信息受網(wǎng)絡侵害的情形。與隱私權現(xiàn)代轉(zhuǎn)型中個人信息在不同處理階段表現(xiàn)的積極狀態(tài)相比,《侵權責任法》中的一般保護方式欠缺完整性和可操作性。另外,該法規(guī)定的網(wǎng)絡服務提供商的必要措施實際上只針對特定的責任主體,其適用范圍相對狹窄,不具有普適性,也不涉及對已經(jīng)公開的個人信息的維護[17]。由此可知,就個人信息的保護而言,僅僅依靠現(xiàn)行《侵權責任法》提供全方位的法律保護具有局限性,整體上還需要國家立法機關積極制定專門的保護個人信息的法律。

博登海默曾指出:“法律的基本作用之一乃是使人類為數(shù)眾多、種類紛繁、各不相同的行為與關系達知某種合理程度的秩序,并頒布一些適用于某些應予限制的行動或行為的行為規(guī)則或行為標準?!盵18]個人信息與隱私權的界分表明了在法律上應當將二者嚴格區(qū)別開來進行保護。因此,需要合理借鑒我國司法實務中個人信息保護的有益實踐做法,創(chuàng)設個人信息保護法的制度框架,以實現(xiàn)對私人信息在收錄、使用、保存和管理等階段的有效規(guī)制,并形成良性的運作機制。

針對個人信息保護的法律創(chuàng)設類型,主要有兩種不同的立法模式。一種是以政府管制為核心的保護模式,另一種是以私權保護為核心的保護模式[7]70。筆者認為,后一種立法模式更為合理,能夠從私權的角度入手為個人信息提供全方位的法律保護制度,更能符合個人信息的權益特性。

以私權保護為核心的立法模式對于個人信息的保護具有比較明顯的優(yōu)勢,主要表現(xiàn)為以下三個方面。第一,將公民個人信息作為一種私權來進行定位,有利于喚醒公民的權利意識,從而調(diào)動公民保護個人信息的主動性。實際上,每一個個體才是切身利益的最佳維護者,當權利遭到侵害后,能夠積極主張權利,從而更有利于個人信息得到保護。第二,從私權角度著手確認個人信息的各項內(nèi)容,便于為個人信息在收錄階段、使用階段和管理階段等分別設定相應的義務,促使公權力機構能夠積極采取措施保障個人信息價值的實現(xiàn)。第三,從私權角度保護個人信息有利于強化個人信息侵害行為的民事責任。盡管2009年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七)》和2012年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的《關于加強網(wǎng)絡信息保護的決定》已經(jīng)對非法出售等侵害個人信息的行為作出了規(guī)定,但仍缺乏侵害個人信息民事責任的直接規(guī)定,因此,在立法上亟需改善。

我國個人信息保護的應然路徑是建立以私權為核心的個人信息保護法,但絕不意味著可以忽視公法領域中個人信息保護機關的設置。歐盟在《在自動化處理個人資料時保護自然人公約》中就率先規(guī)定要成立個人信息的監(jiān)督機關,負責監(jiān)察個人信息保護與處理程序的職能,以保障個人的信息權益。個人信息保護機關具有明顯的優(yōu)勢,它能夠更加積極介入各類公共部門和私營機構,在保障信息自由的原則下實現(xiàn)對個人信息保護全方位的監(jiān)督。

四、結語

我國司法實踐對個人信息采取隱私權化的附屬保護模式,雖然該種模式在司法個案裁決中發(fā)揮了能動的作用,但卻無法有效回應隱私權現(xiàn)代性轉(zhuǎn)向過程中對個人信息保護的需求,也不符合個人信息保護的國際化趨勢。無論是在權力配置上,還是在個人信息保護機構運作上,單純通過司法裁判的方式都不可能建構完整的個人信息保護框架。我國個人信息保護的路徑應當是創(chuàng)設以私權為核心的個人信息保護法,通過立法實現(xiàn)對個人信息在收錄、使用、保存和管理等階段的有效規(guī)制,從而形成個人信息保護的良性運作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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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劉仲秋)

Mode of Personal Information Protection in Our Country’s Judicial Practice and Reflection:In the Perspective of the Right of Privacy towards Modernity

ZHANG Jianwen,GAO Wancheng

(SchoolofCivilandCommercialLawStudies,SouthwestUniversityofPoliticalScienceandLaw,Chongqing401120,China)

Abstract:In the judicial practice in our country, judicial authority shows an active attitude toward the protection of personal information, and adopts the mode that personal information will be attached to the protection of the right of privacy. With the modern turn of the right of privacy, however, personal information in judicial practice attached to protect mode has encountered difficulties. In perspective of rights configuration or the operation of the organization of personal information protection, case ruling way of relief can’t construct the complete framework of personal information protection. A path of personal information protection in China is built by means of considering the personal information protection law that private rights is the core, regulating effectively the personal information collection, use, storage, management phases such as specifications, and forming a good mechanism of personal information protection.

Key words:judicial practice; personal information; affiliated to protected mode; legislation to construct

DOI:10.3969/j.issn.1673- 8268.2016.03.005

收稿日期:2015-11- 06修回日期:2016- 01- 06

基金項目:西南政法大學科研創(chuàng)新計劃項目:網(wǎng)絡搜索服務的法律透視——以合理的隱私期待為視角(XZYJS2015133)

作者簡介:張建文(1977-),男,河南鄧州人,教授,博士生導師,西南政法大學中國信息法制研究所所長,主要從事個人信息法、人格權法研究。

中圖分類號:D913;D92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 8268(2016)03- 0027- 07

主持人語:伴隨著我國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進入大數(shù)據(jù)時代,個人信息權的保護問題成為保護我國公民人格尊嚴與促進經(jīng)濟發(fā)展的重要議題。在本期,我們編發(fā)一組大數(shù)據(jù)時代的個人信息權和隱私權保護有關的文章,張建文教授的《司法實踐中個人信息的保護模式及其反思——以隱私權的轉(zhuǎn)型為視角》,通過創(chuàng)設以私權為焦點的個人信息保護法,研究了我國個人信息保護的應然路徑。荷蘭馬斯特里赫特大學博士生羅瀏虎以歐盟個人信息法制的最新發(fā)展,提供了《被遺忘權:搜索引擎上過時個人信息的私法規(guī)制》一文。李倩的《被遺忘權在我國人格權中的定位與適用》通過研究被遺忘權的理論,深入分析了我國被遺忘權的請求權基礎,并提出對被遺忘權的保護應當有所限制。博士生梁桂平的《勞資關系中勞動者個人信息權的法律救濟》以勞動權作為分析框架深入研究了勞動者的個人信息權與法律救濟問題。博士生李媛的《共識與爭議:個人信息保護的價值目標》從隱私與個人信息保護的價值目標入手分析重構了個人信息保護的價值目標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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