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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民國人物評價過度闡釋問題的檢討 *

2019-03-03 14:43
陰山學刊 2019年5期
關(guān)鍵詞:唯物史觀民國史料

李 瑩

(曲阜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山東 曲阜 273165)

得益于史料的豐富民國史研究的興盛,民國人物的評價問題為學界所熱議,但由于不同學者對唯物史觀的理解和熟稔程度存在不同層次的差異,民國人物評價不盡科學。改革開放前,受教條主義的革命史觀影響,學界評價一些民國人物往往不夠理性,帶有左傾色彩。而改革開放后,現(xiàn)代化史觀傳入中國,民國人物評價日益傾向于以是否有益于現(xiàn)代化為標準,在糾左的同時對一些民國人物進行“翻案”式的重新評價成為熱潮。不僅如此,1990年代以后,后現(xiàn)代史觀的進入又使得民國人物評價乃至整個歷史研究出現(xiàn)解構(gòu)或反叛革命史觀和現(xiàn)代化史觀、注重碎片化研究的趨勢,學界對正面的革命人物的評價出現(xiàn)否定、評價過低的現(xiàn)象,而對一些以往定性為反面人物的政治人物、知識分子等卻出現(xiàn)評價過高的情況。由是,近年來民國人物評價中出現(xiàn)的過高和過低,亦即“過度闡釋”的現(xiàn)象理應引起學界的關(guān)注。但就筆者目力所及,學界對此問題雖有所檢討,但未有專文對其進行系統(tǒng)的省察。注相關(guān)研究大都只是籠統(tǒng)地提到如何以唯物史觀為指導構(gòu)建理性的歷史闡釋學問題。如涂成林在《歷史闡釋中的歷史事實和歷史評價問題——基于馬克思唯物史觀的基本理論和方法》(《中國社會科學》,2017年第8期)一文中認為,構(gòu)建唯物史觀的歷史闡釋學,應當堅持歷史事實的客觀性與先在性,克服歷史評價的主觀性、相對性和多元性的羈絆,尋求人類建立共同歷史價值觀;于沛《闡釋學與歷史闡釋》(《歷史研究》,2018年第1期)中認為強調(diào)歷史闡釋應是理性的闡釋、創(chuàng)造性的闡釋、辯證的闡釋,其另文《歷史真理的認識和判斷——從歷史認識的闡釋性談起》(《中國社會科學評價》,2018年第1期)則強調(diào)了以唯物史觀為理論指導建立當代中國歷史科學理論體系和話語體系的緊迫性;馬俊亞《文本意義與政治利益:歷史闡釋的邊界》(《中國社會科學評價》,2017年第3期)則從政治利益與歷史研究的關(guān)系上主張為歷史闡釋設(shè)置合理的邊界與限度;而羅志田在《見之于行事:中國近代史研究的可能走向——兼及史料、理論與表述》(《歷史研究》,2002年第1期)中早有提及近年我國學界頗有不顧作者原意而隨意解讀“文本”的傾向,實際就是指向過度闡釋。有鑒于此,本文在已有研究基礎(chǔ)上,著力探討和分析過度闡釋的概念、民國人物評價過度闡釋問題的成因及其解決路徑。不當之處,敬祈方家指正。

一、何為過度闡釋

過度闡釋最早是弗洛伊德于20世紀初用以解釋心理學現(xiàn)象的詞匯,此后這一概念被文學界逐漸引入文學理論當中,但“在使用之初并沒有負面的效果”,代表著讀者對文本的“深度追求和多元化詮釋”。[1]1990年,意大利文學評論家昂貝多·艾珂主持講座時重新解讀這一概念,賦予其負面的意義,使之成為檢討后現(xiàn)代主義思潮影響下解構(gòu)主義文學的文學批判理論之一。艾珂認為,過度闡釋,是讀者對文學作品的解讀超越了“深度追求與多元闡釋”的基礎(chǔ),達到“任意發(fā)揮”的程度,由此超出文本的固有內(nèi)涵。恰如韓模永所述,“無限衍義”與“讀者中心論”是過度闡釋的主要特征,實際就是指讀者權(quán)力的無限放大。[2]一言以蔽之,文學中的過度闡釋是一種由闡釋者權(quán)力放大而導致闡釋程度過火的現(xiàn)象。

類比文學領(lǐng)域的過度闡釋,近年來,歷史研究中亦產(chǎn)生了過度闡釋的現(xiàn)象。相比較而言,歷史闡釋的對象是歷史人物、歷史事件、史料等研究具象,而非一般文學作品;歷史闡釋的目的是構(gòu)建和解釋歷史現(xiàn)象以闡明道理、探尋規(guī)律、啟發(fā)未來,亦非文學闡釋一般意義上的解讀作者及文本意圖。但二者相通之處在于,闡釋一旦超越限度,文本或歷史事實即脫離文本原意或歷史語境和史料內(nèi)涵,從而言過其實??v觀當下,這一點在民國人物評價問題上格外凸顯,其中,人物評價標準的多元化和歷史闡釋的無邊界化是其主要特點:一是,史學家研究角度過于細致且夾雜過多的“后見之明”,使評價標準出現(xiàn)多元化傾向;二是,史學家忽視人物時空坐標,混淆主次矛盾,立論“劍走偏鋒”。因此,民國人物評價的過度闡釋實際是指學者對研究對象解讀不當所引起歷史評價脫離歷史語境而過高或過低的現(xiàn)象,其中,評價過高的情況往往更為突出,并具象地體現(xiàn)在民國政治人物、知識分子的評價問題上。

以汪精衛(wèi)的評價為例,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認為,近代中國乃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社會性質(zhì),革命是民國歷史發(fā)展的主線,但近年來學界對漢奸群體的研究卻出現(xiàn)偏離這一主線的取向。汪精衛(wèi)與日“合作”,并以“曲線救國”為論調(diào)進行自我辯護,有學者即不自覺地認為“曲線救國”在特殊歷史條件下具備一定合理性。甚至有人力主蔣汪在對日問題上早已達成一致,一抗一和,是為保證中國在二戰(zhàn)當中無論哪方取勝都能存有一條“后路”,汪是出于“君為其易,我任其難”的心情行此策略。顯然,這些說法是論者無視革命歷史語境、混亂歷史人物行為發(fā)生之主觀動機與客觀效果的結(jié)果,過分抬高了汪精衛(wèi)的歷史地位。再如,個別學者基于對袁世凱足疾養(yǎng)疴時所著詩文的研究得出,袁世凱是從未忘記自己的抱負的、不屈服的人。[3]517然而,袁世凱之養(yǎng)疴在于韜光養(yǎng)晦、伺機而出,憑詩文而簡單得出這種英雄主義傾向的論斷帶有強烈的過度闡釋色彩。

而在“民國熱”“大師熱”潮流影響下,學界對民國知識分子這一群體的贊歌唱地可謂十分響亮,近年來對杜亞泉的追捧即表現(xiàn)出過度闡釋的傾向。以往在革命史觀和批判傳統(tǒng)文化取向的影響下,一致的論調(diào)是杜亞泉作為最后一代封建知識分子,其文化保守主義主張是“中體西用”的頑固派的典型代表。而20世紀90年代以后,在學界以現(xiàn)代化視角反思中國近代思想史的潮流及傳統(tǒng)文化復興影響下,杜亞泉開始受到大加贊賞,不論歷史學界、教育界、出版界,重新估定杜氏的價值并為其“翻身”的話語系統(tǒng)又占據(jù)主流之位。不少學者津津樂道于其“東西文化調(diào)適”“多元文化觀”“先破后立的漸進式文化轉(zhuǎn)型思路”等文化保守主義觀念,更有人在將其與新文化運動的激進文化主義比較時,過度抬高前者的“理性”和“先見之明”而否認新文化運動及其進步性,認為新文化運動“不懂得文化發(fā)展的連續(xù)性,不承認新舊文化有繼承關(guān)系,把中國封建時期發(fā)展起來的傳統(tǒng)文化一律當成垃圾,要求全盤鏟除,在文化問題上陷入了歷史虛無主義的錯誤,這就是五四新文化運動的一個致命弱點。而杜亞泉的文化思想恰好在此問題上給予新文化運動以有力的補失和糾正?!盵4]這種認知又過度闡釋了杜亞泉思想的先見性。竊以為,修正傳統(tǒng)的、片面的觀點是學術(shù)進步和歷史認識不斷深化、與時俱進的表現(xiàn),但這種修正卻不應當是超越歷史闡釋限度和歷史價值的評判標準而為研究對象“翻身”的過度闡釋。

二、民國人物評價過度闡釋的成因

民國人物評價過度闡釋的產(chǎn)生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jié)果,不僅與當下西方多元史學理論沖擊唯物史觀有關(guān),還與史學家“學藝不精”所直接導致史料解讀不當?shù)葐栴}相聯(lián)系,學界之外話語和輿論的影響則助長了過度闡釋的風氣。略約論之,有如下幾點:

(一)西方多元史觀的沖擊

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是我國歷史研究的理論根基,亦是民國人物評價的根本理論指導。然而自改革開放以來,現(xiàn)代化史觀、后現(xiàn)代史觀等先后傳入中國,沖擊了唯物史觀的理論影響力,民國人物評價受此影響而出現(xiàn)脫離唯物史觀的趨向。

可以肯定的是,改革開放前,宏大敘事和革命史觀語境下民國人物特別是政治人物的評價雖帶有左傾色彩,但對諸如汪精衛(wèi)、周佛海等人是非功過的界定無甚訛誤。而改革開放后,伴隨著現(xiàn)代化史觀的興起,學界往往以是否有益于現(xiàn)代化發(fā)展作為評判民國人物歷史地位的標準,由此,對一些民國人物進行“翻案”式的重新評價也開始慢慢興起,這使得民國人物評價在糾正以往錯誤的同時埋下了過度闡釋的種子,不惟如是,一些文化保守主義者杜亞泉、馬一浮等在傳統(tǒng)文化復興的語境下也開始熱了起來;1990年代以后,后現(xiàn)代史觀又蔓延開來,其挑戰(zhàn)權(quán)威的批判性格,非理性、去中心化、去主體性、否認整體而關(guān)注個體等主張,令部分學者特別是理論素養(yǎng)尚為薄弱的年輕學者更動搖了以往關(guān)于民國人物的評價,甚至否認已有的定論,以歷史虛無主義尤以“告別革命論”為代表的觀點則脫離近代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歷史性質(zhì),否認革命的正確性、進步性和歷史必然性,否認民國時期革命人物的偉大功績,如質(zhì)疑狼牙山五壯士、劉胡蘭等人革命英雄事跡真實性的說法就受此影響,過度貶低革命人物的歷史地位,這正是對唯物史觀向心力不足的表現(xiàn)。

另外,在與后現(xiàn)代主義密切相關(guān)的“碎片化”和新文化史研究范式影響下,民國人物評價的關(guān)注點和研究方法發(fā)生了變化。以關(guān)注點視之,“碎片化”研究傾向于專門化、精細化、微觀化、具體化,不少學者在評價民國人物時由關(guān)注人物的“大歷史”轉(zhuǎn)移到“小歷史”中,不以人物最主要的行為事跡作為核心評判依據(jù)反而強調(diào)一些細枝末節(jié),甚至以“碎片”代替全面,混亂主次,致使人物評價往往是以偏概全而非以小見大,缺乏整體關(guān)懷或普遍聯(lián)系的眼光。如有人認為袁世凱關(guān)注下層民眾生活,樂善好施,故以此為由為袁世凱“翻案”,高估其個人品格,無視其逆流倒退復辟帝制的主要行為,這實際上是將歷史人物行為的主次顛倒了。而從研究方法來看,新文化史注重擴大史料范圍、深度解讀史料,側(cè)重對人物情緒、情感、記憶、身體、心態(tài)的分析:一方面,對這些要素的側(cè)重使學者熱衷于深入考究歷史人物的心靈世界和情感變化,甚至將其視之為人物評價的核心要素,對但凡史料中能體現(xiàn)出的人物心理都深信不疑,造成心理決定論的錯誤。殊不知同一時間內(nèi)歷史人物的所思與所為可能不盡統(tǒng)一,而不同時間人物的所思與所為也可能發(fā)生轉(zhuǎn)折和變化。例如,有的研究者從汪精衛(wèi)的詩文中讀出愛國主義、舍我其誰的情懷,但事實卻是他站在了民族獨立的對立面,輕信其日記并對其致以肯定的評價顯然是一種過度闡釋;而另一方面,這種取向致使研究范圍空前擴張乃至衍生出史料泛化的問題。余新忠認為,新文化史“將眾多以往不受關(guān)注的史料,如小說、民間傳說和實物等援入作為分析的對象,而且也常常采取推理等手段對有限的史料作深度的解讀?!盵5]換言之,研究者將與研究對象相關(guān)的文本等都納入可探討和借鑒的范圍,一些史料可能真?zhèn)挝幢婢捅荒脕硎褂?,研究者或可被虛假成分所“蒙蔽”,或?qū)@些史料作“深度的解讀”,如陳其美致黃興信中他將“二次革命”的敗因推給后者,后人不加分辨,對“二次革命”相關(guān)問題的判斷和對黃興的歷史評價就可能受其影響;[3]242再如周佛海日記、鄭孝胥等人的日記中有很多筆墨都是在為自我行為作辯護,對這類史料的輕信極易引發(fā)過度闡釋的滋生。

(二)史家研究能力參差不齊

不同學者的能力參差不齊,民國人物評價可能會產(chǎn)生不同程度的缺陷。一些學者尤其是初涉研究者理論素養(yǎng)薄弱、下筆重、思想偏激,說到底是自身“學藝不精”的結(jié)果,尤其是場外解讀能力、辨析史料能力還存在短板。

場外解讀能力的欠缺是指研究者立足于民國人物的立場解釋歷史。從構(gòu)建合法性的需求來講,一些民國人物通常會建構(gòu)一套較為嚴密的話語體系論證自身行為的正當性或?qū)で蟮赖乱劳?、心理安慰以說服自我來為不當行為開脫辯解,在研究者自身意識不到或初涉研究場外解讀能力尚弱的情況下,容易被人物自身的話語體系所征服。例如一些研究汪精衛(wèi)的學者就會不自覺地輕信汪精衛(wèi)的“曲線救國”之說;又如有人認為蔣介石“攘外必先安內(nèi)”政策是正確可取的;再如肯定康有為力主君主立憲、尊孔?;首钸m宜中國的言論。然而,對這些觀點稍加分析就會發(fā)現(xiàn),論者不但未能退出場外獨立思考,反而置身于研究對象的立場,故被其納入語言陷阱中不自覺地成為其“辯護者”。

而辨析史料能力的不足則是誤導民國人物評價指向的重要原因?!笆穼W就是史料學”,歷史學以史料分析為基礎(chǔ),當下不少學者卻在史料處理中犯錯:一是,對史料的“濃密描述”,有一分史料卻說二三分話,夸大史料信息,常常表現(xiàn)為研究者憑借個人理解將民國人物相關(guān)史料反映出的信息拆解或離析出多層含義,因過度解讀而致過度闡述;二是,亂用史料,這也與研究者常以“后見之明”看待民國人物相關(guān),對其評價已有先入為主的論點,而具體到征引史料時往往片面地選取對論點有所益助的部分,無視史料的整全性與前后聯(lián)系,斷章取義;三是,引用有誤之史料,部分檔案、日記、口述、回憶錄、文學作品、網(wǎng)絡(luò)資料及研究對象后人提供的資料真實性疑而未定,面對眼花繚亂的史料,研究者疏于求證,犯了“拿來主義”的錯誤,使人物評價被偽史料所誤導甚至流于猜測、推斷。殊知治史如斷案,證據(jù)確鑿方可定論,一味相信“眼見為實”非但不可取,反而可能誤導研究者的認知而使人物評價偏離正確的軌道。

此外,研究者自我放大闡釋權(quán)利也是過度闡釋的成因之一,這與民國歷史人物研究范圍愈發(fā)狹窄的情況相關(guān)。隨著史料的深度挖掘與解讀、社會史與“碎片化”帶來研究方向的下移,以往人物評價的相關(guān)研究面向愈發(fā)細致、角度相對全面、研究成果已較為豐富,可發(fā)掘的“處女地”越來越少。因此,史學家在選題難的情況下,片面追求標新立異,刻意主觀猜測、先入為主,肆意放大對民國人物的新見奇論,形成“噱頭”。近年來,在民國熱的影響下,不少人動輒將凡屬民國知識分子之人都冠之以“國學大師”、“民國大師”等稱謂,甚至“大師遠去,再無大師”這類話語廣泛流傳開來,其不乏有借古諷今、批判當下的意味。但“民國大師”真如其所述,個個博學多識、鐵骨錚錚嗎?這個問題是值得思考和深究的。這種不乏沽名釣譽、“放縱自我”之嫌的評價,同樣助長了過度闡釋問題的滋生。

(三)學界之外話語利益與公共輿論影響

學界之外的影響主要指民國人物后人及普通大眾對民國人物的看法,他們由于缺乏專業(yè)訓練與歷史眼光,往往對民國人物形成不科學、不理性的論斷,不同程度地影響了學者的思考。

眾所周知,民國歷史人物研究的重要史料很多是由民國人物后人提供,這為其以提供不實史料、利益周旋等方式美化先人提供了可行之路。盡管他們所帶來諸如日記、回憶錄、手稿、口述等資料具有獨特的史料價值,是民國人物研究不可取代的重要資料,然而,從民國人物后人這一客觀身份出發(fā),其很難具備歷史研究所強調(diào)的客觀態(tài)度,反而更希望借史家手筆來塑造其先人正面的人物形象。因此,由研究對象后人提供的資料就具有極大的建構(gòu)性、被選擇性、虛假性,更為甚者,他們直接通過提供物質(zhì)利益的方式尋求史家專門“寫史”以“拔高昔人”。一些民國人物的后人,如袁世凱后人、宋子文后人等就曾以召開會議、撰寫著作等方式美化先人,治史者受之影響或利益使然,聽取或遵循民國人物后人的意見,對部分史實闡述或刻意張揚,或有所隱瞞,致使對民國人物評價的褒貶有失公正客觀。

除此之外,過度闡釋在史學界的發(fā)酵還與當前公眾史學缺乏正確引導、公共輿論染指學術(shù)研究有關(guān)。近年來,文學界、影視界等盛行“民國熱”,其他人文學科的學者或普通大眾看待民國歷史人物往往不夠科學,一些有待探討的觀點被有意無意推上“風口浪尖”,或多或少地影響了治史者的論述,研究者為求熱度而盲目闡釋,更致使一些民國歷史人物的評價脫離實際,甚至“以訛傳訛”。誠然,歷史評價應當符合社會價值,但并不意味著輕易附和公共輿論。諸如前幾年關(guān)于魯迅作品是否應納入中學教材的問題,無論專業(yè)領(lǐng)域還是公共領(lǐng)域,極言取締魯迅作品或全盤支持其納入教材的看法各有呼聲,而爭論背后所暗含關(guān)于魯迅的評價問題亦是如上兩種論調(diào),從本質(zhì)來講都是對魯迅認知片面而導致的過度闡釋。

三、民國人物評價過度闡釋問題的化解路徑

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是指導歷史研究“活的靈魂”,在民國人物評價過度闡釋問題日趨泛濫的情況下,回歸唯物史觀的指導是化解這一問題先決條件具體而言,至少應從以下幾則方法入手:

(一)堅持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

“歷史研究離不開理論指導。唯物史觀是現(xiàn)時唯一成體系的、經(jīng)過長時間檢驗的科學理論,這是一些西方學者也承認的?!盵6]在西方多元史觀沖擊、唯物史觀式微的狀況下,加強研究者的馬克思主義史學理論修養(yǎng)、提高其鑒別運用諸多史學理論的能力、將唯物史觀切實融入歷史研究當中是非常必要的。具體來說,就是將唯物史觀指導下的歷史研究方法融入民國歷史人物評價中。首先即堅持歷史主義,讓歷史人物“回歸過去”,緊扣民國歷史的主要矛盾及發(fā)展主線,把握近代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準確坐標;其次,用辯證、全面的眼光看待歷史人物的是非功過,避免一概而論,一分為二地給予客觀評價;復次,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這并不是意味著“就事論事”,而是立足于理性的眼光,具體分析歷史人物的行為動機與實際效果,并給予合適的評判;此外,善于運用階級分析的方法定性、定時的分析歷史人物,揭示階級屬性、階級矛盾,是評價的基礎(chǔ);最后是要以整體與聯(lián)系的觀點看待歷史人物與時代背景、社會價值的關(guān)系,防止人物評價走向歷史相對主義和歷史虛無主義的錯誤思潮,在科學的歷史闡釋的界限下,“基于社會生活、歷史事實、理性認知和物質(zhì)實踐來進行闡釋?!盵7]

而對于西方史學研究范式諸如新文化史、社會史,及“碎片化”傾向等,則要在堅持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第一性的前提下理性借鑒,避免落入“邯鄲學步,反失其故”的迷惘當中。例如,新文化史擴大史料范圍,并不意味著與民國人物相關(guān)的各類史料完全可信或能直接作為評價依據(jù),必須在辨?zhèn)蔚幕A(chǔ)上理性解讀;社會史研究視域的下移也不等同于放棄宏大敘事或忽略革命的歷史主線,要將民國歷史人物評價研究緊緊圍繞民國時代主題和主要矛盾,既要重視與民國人物相關(guān)的小事,又要分清小事與大事之間的主次關(guān)系,以大事為最主要的評價依據(jù),以之為基,合理評判;“碎片化”的歷史研究則要鑒別和選擇民國人物生平中有意義的“碎片”,將“碎片”與時代背景、主要矛盾、空間地域等相互融合,使之連接為整以達“立通”之效,從而規(guī)避“碎片化”瑣碎雜亂、缺乏歷史關(guān)懷、過分考究民國人物的片面而過度解讀等弊端??傊?,研究者要對下層研究的興盛秉持理性態(tài)度,協(xié)調(diào)上下層不同方向研究的主次關(guān)系和內(nèi)在邏輯,匯支流入干流,把握好歷史人物的主要作為,使民國人物評價不偏倚于支流末葉。

(二)正確解讀相關(guān)史料

民國人物評價過度闡釋與史料解讀直接相關(guān),故加強歷史研究方法特別是史料辨?zhèn)?、解讀能力的鍛煉是研究者尤其要注意的。不同類別的史料各有特性,檔案類史料浩如煙海,原始價值高,而民國人物檔案相較其他史料又較為完整、全面,在民國人物評價研究中據(jù)有重要地位,但卻不乏形式真而內(nèi)容假、記述具有被選擇性、基層史料與官方史料不相契合的短板。因此,即使是檔案亦不能直接使用,應當在關(guān)注檔案的收集整理過程、分門別類方式的基礎(chǔ)上,“對檔案史料進行史實的考據(jù)、文字的校勘,以考察檔案史料內(nèi)容的可靠程度?!盵8]另外,目前學界對于民國歷史人物的著述、文集文稿,后人編纂的傳記、年譜等高度重視,而著述的文學修辭技巧及后人編纂文本的建構(gòu)性卻為這類史料的可靠程度打上一個問號,為此,史學家必須通過歷史辯證法、二重證據(jù)法、邏輯推理或?qū)嵉乜疾旆ǖ榷喾N方法來發(fā)現(xiàn)隱藏在此類資料背后的真實信息,[9]對于著述文集要以合適的角度和方式解讀,傳記年譜則需要仔細考辨、反復核查,與其他史料相互印證;再如口述、回憶錄等史料,其直接源于當事人,因而具有鮮為人知的“新”與彌補文字史料的“活”的價值,但恰由于其直接源于當事人,反而極具主觀性強、可信度低的缺陷,作為民國人物親信的秘書、夫人等,其口述和回憶的價值可類同視之。對此,就需要史學家別具“慧眼”,剔除當事人主觀立場控制下的不當之語,通過文字史料輔助考證以辨真?zhèn)?;而民國人物書信、日記是考求事件發(fā)生來龍去脈、研究歷史人物思想和心理變化的有力證據(jù),但其在流傳過程中不免有所缺漏或被人有意修改,其原作者亦可能存在刻意構(gòu)建、虛假記錄等行為,更有甚者制造偽本流傳。如胡適日記對大事的記述就明顯避重就輕,語焉不詳,孫中山等人的書札也有很多作偽現(xiàn)象,對這類史料的使用需要我們冷靜看待、多重考證,與相關(guān)人物的書信、日記等不同材料相互比較求證以得善本,同時,勿因個別言辭語句而放大內(nèi)含信息以致過度解讀;最后,科技網(wǎng)絡(luò)的發(fā)達在方便史家研究的同時,也為虛假史料和信息的傳播提供可能。一些來源出處不明、博人眼球的資料最易俘獲史學家芳心,所以,史學家對網(wǎng)絡(luò)資料不能直接使用,應當在辨明真?zhèn)蔚幕A(chǔ)上以之為參考,否則,“爆炸性”的信息極易帶偏研究者的認知與闡釋,造成不同程度偏激的言論。概言之,史學家在處理各類史料時應當相互補充、求真去偽,文字與口述、影像等相互鑒別與印證,“小心地求證”,尊重歷史事實,使各種史料在經(jīng)過層層考究和多方驗證后具備科學價值的情況下再行使用。

(三)秉持“據(jù)事直書”的治史理念

揆諸當下,一些治史者尤其是青年學者自身史德修養(yǎng)不盡高尚,在對抗學界之外話語體系干擾、正確看待自身闡釋權(quán)力與規(guī)避個人情感幾方面仍處于弱勢,導致民國歷史人物研究問題叢生,這正是治史者疏于嚴守學術(shù)規(guī)范所致。因此,夯實理論、修己養(yǎng)德、實事求是、客觀理性、規(guī)避學界外部因素干擾,秉持“據(jù)事直書”的治史理念,是治史者進行民國人物評價研究的基礎(chǔ)。進而言之,一方面,治史者應提高自覺、自律的學術(shù)道德水準。章學誠在“史學三長論”之外所補充的“史德”是對史學家最基本的學術(shù)道德要求,而秉筆直書更是歷代史家所追求“史德”的基本境界。治史者應當自覺遠離學界之外的聲音,不唯上、不唯益,不能任由民國后人隨意為其先人開脫罪責,戴高帽、唱贊歌,拒絕他人隨意“打扮”民國歷史人物;另一方面,研究者應當正確認識自身在民國人物評價中的主體權(quán)利,尊重研究對象和史料的客觀性,“論從史出”或“史論結(jié)合”,切勿以研究者的身份過分放大闡釋的權(quán)力,尤其杜絕斷章取義、“以論帶史”和搞“六經(jīng)注我”。誠然,歷史需要想象以“打通經(jīng)絡(luò)”,但更需要獨立于場外,從客觀史實出發(fā)給予評價;最后,治史最忌主觀,人物評價尤其需要警惕非理性因素的左右,故而治史者務必理性看待歷史人物的是非功過,避免“情感用事”,切勿將個人情緒、情感偏好帶入學術(shù)研究中,更不能“愛屋及烏”,因為欣賞某個研究對象的某一方面而對其全盤贊美或?qū)ν惾后w等同視之,從而規(guī)避民國人物評價因研究者自身偏好而導致過度闡釋的問題。

四、結(jié) 語

跳出探尋民國歷史人物過度闡釋解決路徑的圈子,誠實地講,歷史研究中任何史學工作者無論如何努力以期達到公正嚴謹、科學理性的效果都是不可能的,任何歷史闡釋勢必因治史者的主觀性、語言的建構(gòu)藝術(shù)等而不盡“中庸”,歷史闡釋的“限度”亦是要經(jīng)過長期研究習得才有可能恰如其分地掌握的。筆者并非因此而認為解決過度闡釋問題的意義與價值就此大打折扣,相反,正是認識到歷史闡釋難能客觀,主觀性無可規(guī)避,更要警醒治史者不能就此失去客觀地進行歷史闡釋的追求,亦不能因此與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指導漸行漸遠??茖W的歷史闡釋更需要與治史者的自覺性相結(jié)合,需要治史者在實踐中自覺把握和貫徹“理性精神”?!霸趨^(qū)域研究中觀照全體、在歷史描述中不忘本質(zhì)、在借鑒交流中不失自我、在微觀考據(jù)中不止于碎片、在史料梳理中不忘思想。”[10]應當說,這是當下化解過度闡釋問題乃至指導整個歷史研究的最佳方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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