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五四時期共產(chǎn)主義知識分子對唯物史觀的宣傳，主要通過人際傳播、群體傳播、大眾傳播、組織傳播及實踐傳播五種途徑使當時一大批知識青年受到影響和熏陶，唯物史觀在中國的傳播迅速蔓延。

關鍵詞：五四時期;唯物史觀;共產(chǎn)主義知識分子

中圖分類號：B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9）11-0034-02

馬克思主義理論從西方傳到東方，對東方產(chǎn)生影響并為社會民眾接受，其過程和形式是跨越國家、跨越語言和民族的。五四時期共產(chǎn)主義知識分子根據(jù)中國的需要有選擇地進行馬克思主義傳播，首先是唯物史觀的傳播。他們對唯物史觀的宣傳，主要通過人際傳播、群體傳播、大眾傳播、組織傳播及實踐傳播五種途徑展開。

一、人際傳播

人際傳播、溝通是人類最為普遍和重要的活動?！俺俏覀冞M行人際溝通，否則在社會中我們就不能生存。它們能使我們在社會中有效地發(fā)揮作用和維持我們生活中重要的相互關系”[1]157。五四時期馬克思主義的傳播中，高校是主陣地，高校師生是中堅力量。高校傳播唯物史觀的人際網(wǎng)絡主要是師生脈絡及書籍銷售網(wǎng)絡。

師生關系是具有重要影響的人際脈絡，李大釗的師生關系脈絡頗為廣泛。直接師從李大釗的知識分子有：鄧中夏、高君宇、何孟雄、朱務善、羅章龍、繆伯英、黃日葵、李駿、李梅羹、劉仁靜、范鴻劫和瞿秋白。他們主要在高校聆聽李大釗的課程及在馬克思學說研究會得到李大釗的指導。從天津到北京的白堅武在“李守常（李大釗）家，談論近局”[2]266。李大釗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講解通過聯(lián)結點擴展，師生脈絡加強了知識分子之間的聯(lián)系和溝通。

書籍銷售網(wǎng)絡也是重要人際傳播方式。五四時期的中國還沒有全國范圍的書籍流通體制，許多學生通過設在各學校內(nèi)的書報販賣部求購書籍。這些書報販賣部不僅經(jīng)銷書籍，負責販賣部的人（往往是有活動能力的學生）還通過書籍的訂購情況把握學生的思想狀況，并提供場所以加強學生之間的聯(lián)系。當時在杭州的浙江第一師范學校執(zhí)教的陳望道曾這樣回憶書報販賣部：“‘五四后宣傳工作一般通過報刊來進行。報刊影響很大，對青年有啟發(fā)、教育作用。我們一面寫文章，一面在許多地方組織書報販賣部，挨門推銷進步書報。通過推銷書報，找訂閱者談話，發(fā)展組織。書報販賣部這個方式，在學校里流行，販賣書刊的都是較進步的青年……那時候，介紹朋友，只要說他是搞新文化的，便是自己人?！盵3]5可見，五四時期的學生們通過書報販賣部相互溝通聯(lián)系的情景。在中國的最高學府，即后來產(chǎn)生了許多共產(chǎn)主義者的北京大學，校內(nèi)的出版部書籍代售所（即書報販賣部）還在《北京大學日刊》上登出了經(jīng)銷書籍、雜志的廣告[3]5。這些書報販賣部不僅銷售雜志，還銷售其他城市出版的報紙。1920年毛澤東在長沙創(chuàng)設“文化書社”販賣部，不僅銷售《新青年》，還銷售上海的《事時新報》和北京的《晨報》。

馬克思的兩大發(fā)現(xiàn)之一的唯物史觀體現(xiàn)在《科學社會主義》《共產(chǎn)黨宣言》等文章中。惲代英在1920年創(chuàng)辦的利群書社正式營業(yè)，書社不僅直接經(jīng)銷《共產(chǎn)黨宣言》《共產(chǎn)主義ABC》《馬格斯資本論入門》等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著作，而且還出版刊物《我們的》《互助》及借書。利群書社的成員大部分是青年學生，他們后來大都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同時也影響到書社以外的廣大地區(qū)。蕭楚女和施洋分別在書社打下堅實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基礎和接受馬克思主義并最終成為堅定的共產(chǎn)主義戰(zhàn)士[4]166。

二、群體傳播

群體傳播是組織者面對或通過媒介向廣大公眾進行的直接信息溝通，它是在較大空間和公眾范圍內(nèi)進行“一對多”的傳播，受眾在傳播中的參與、反饋和主動性比人際傳播稍差，但比大眾傳播要好。

通過大學課堂進行群體傳播是五四時期傳播馬克思主義理論的一個重要路徑。十月革命后，在高校里開展馬克思主義的課程及其講座和講演在全國發(fā)展迅速。當時高校的代表為北方的北京大學和南方的上海大學。李大釗在唯物史觀的傳播中發(fā)揮了特別重要的作用，他“是唯物史觀最徹底最先倡導的人，今日中國辯證法，唯物論，唯物史觀的思潮這樣澎湃，可說都是先生立其基，導其先河。”[5]103人類社會發(fā)展遵循什么規(guī)律及如何認識世界，如何解救中國振興中華？1920年在北大授課的下學期，李大釗至少在每個周一都有“唯物史觀”課程[2]321。李大釗還先后在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北京師范大學、復旦大學、上海大學等多所大學開設相關課程和講座。他通過大學課堂把唯物史觀傳播給學生，講授的兩門課程——《社會學》《女權運動史》“使我們初步接觸到馬列主義的理論”[2]305。

講演也是共產(chǎn)主義知識分子常用的方式之一，在學校附近或深入工人群眾中，其效果受場合的氛圍及民眾的情緒等因素影響。陳獨秀的演講風采一直為各地人士仰慕，1920年到武漢上海等地宣傳新思想，他“每到一個地方，都有青年團體或教育機關邀他發(fā)表演說。”[6]2061922年12月瞿秋白將從蘇聯(lián)回中國，他說回國的任務之一是“到工人中去巡回講演，先到長辛店，再到漢口、上海、天津或唐山，并整理成講演錄，以便傳播”[7]108。

三、大眾傳播

五四時期共產(chǎn)主義知識分子借助出版物、報紙、雜志等傳播媒介傳播給社會大眾。他們的平臺主要是著作和期刊。

在五四時期馬克思主義傳播中，著作是其中一個重要介體。五四時期出版的馬克思主義著作包括馬列經(jīng)典原著、馬列著作海外中文詮釋本、馬列著作國內(nèi)詮釋本、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著作四類。在唯物史觀傳播中，十月革命后，共產(chǎn)主義知識分子開始陸續(xù)翻譯出版馬克思恩格斯列寧的經(jīng)典著作有：《共產(chǎn)黨宣言》《科學的社會主義》《帝國主義淺說》等;馬列著作海外中文詮釋本包括：惲代英編譯的《階級斗爭》、李達編譯的《唯物史觀解說》等;馬列著作國內(nèi)詮釋本有：瞿秋白的《社會科學講義》（1-5集）、蔡和森的《社會進化論》;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著作有：陳獨秀的《社會主義討論集》、瞿秋白的《中國革命中之爭論問題——第三國際還是第零國際——中國革命史中之孟賽維克主義》、惲代英的《國民革命》和《中國民族革命運動史》、毛澤東的《湖南農(nóng)民革命》（一）等。

雜志發(fā)行在五四時期達到空前繁榮。羅家倫1919年評論中國的雜志時就說：“中國近年來雜志太多，不能全看?！盵8]五四運動后半年間，全國各地出版了二百多種馬克思主義報刊，其中幾十種是關于唯物史觀，成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的高潮時期。1920年9月，《新青年》從自發(fā)傳播發(fā)展為由中國共產(chǎn)黨上海發(fā)起組織指導下開展的馬克思主義傳播。五四時期的期刊，既是充分發(fā)表見解的平臺，也是不同派別的知識分子相互交鋒論辯的平臺。借助刊物，共產(chǎn)主義知識分子可以與學術圈以外的政界、商界、軍界等人士建立溝通渠道。

此外，還有“小冊子”傳播。蔡和森在1920年5月28日在《蔡林彬給毛澤東》信中提及“另印有小冊子，過日奉寄?！盵9]21所謂的“小冊子”，是定期連續(xù)出版，或周刊或月刊，內(nèi)容以理論文章或時政評論為主，主辦者主要為志趣相投的知識分子，版式及印刷相對簡單。因此，紙張及印刷成本要比報紙低一些。小冊子價格低廉，易為社會讀者特別是學生接受。《唯物史觀淺釋》（1923年）2.7萬字的小冊子，因通俗易懂而大受歡迎，分別由上海書店、國光書店、長江書店至少出版8版之多[10]38。

四、組織傳播——社團

五四時期的共產(chǎn)主義知識分子以特定的組織——社團為主體，在社團內(nèi)部及對社團之外的民眾進行唯物史觀的信息交流和溝通。

五四時期的社團主要有共產(chǎn)主義知識分子組織成立的馬克思主義研究會、大學生平民教育講演團、工人夜校、宣講員養(yǎng)成所等。1920年3月，在李大釗的指導下，北大中文系、英文系、化學系等各系學生鄧中夏、黃日葵、高尚德、范鴻劫等十九人成立我國最早研究和宣傳馬克思主義的團體——北京大學馬克思學說研究會。同年12月為“集合信仰和有能力研究社會主義的同志，互助地來研究并傳播社會主義思想”，“北京大學社會主義研究會”成立。李大釗的英語、日語水平都很高，能用日語交流能看英文書，馬克思研究會成立以后他作了多次講演，如《唯物史觀》《馬克思的經(jīng)濟學說》等等。

陳獨秀在1920年5月于上海發(fā)起成立了“馬克思主義研究會”，主持出版了《勞動節(jié)紀念號》（《新青年》?？┥哿ψ?、陳望道、李漢俊、戴季陶、俞秀松、沈玄廬、劉大白、沈仲九等人應陳獨秀之邀參加“馬克思主義研究會”。1921年陳獨秀創(chuàng)辦宣講員養(yǎng)成所以“宣傳和普及馬克思主義，造就將來開展群眾工作的干部”[6]256為目的，其學生后來不少成為廣東黨、團的骨干分子。此外，五四時期共產(chǎn)主義知識分子還開創(chuàng)大學生平民教育講演團和工人夜校，開拓群眾視野增進知識，喚起他們的自覺心。

五、實踐傳播

馬克思主義是科學的世界觀。馬克思的唯物史觀認為，社會歷史是現(xiàn)實的人的活動史，人類社會生產(chǎn)關系的總和構成社會經(jīng)濟的構造。五四共產(chǎn)主義知識分子運用唯物史觀分析中國革命的對象、動力、領導者及途徑問題。陳獨秀指出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發(fā)展之自然結果，也就是民族間爭奪殘殺之唯一原動力?！盵11]260瞿秋白認為中國革命的唯一領導者是“無產(chǎn)階級的政黨——共產(chǎn)黨。”[12]32鄧中夏指出工農(nóng)聯(lián)盟是革命的動力，所以“一定要工農(nóng)通通組織好了，工農(nóng)階級的力量擴大了，然后革命才能成功。這個方法是最進步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盵13]2031922年在《中國勞動運動應取的方針》中，蔡和森分析中國的勞資緊張的原因在“經(jīng)濟事實的根本沖突上面”[9]58，并指出了中國革命的途徑，使民眾認識到“改造社會制度”[9]58的根本解決方法。

中共成立后非常重視發(fā)動和領導工人運動，并在實踐中傳播唯物史觀。1921年，北京共產(chǎn)主義小組創(chuàng)辦長辛店機車廠勞動補習學校，是知識分子與工人運動結合的最好形式之一，一方面可以把馬克思主義理論傳播到工人隊伍中，另一方面知識分子可在實踐中得到鍛煉。1922年5月在廣州分別舉行了五一節(jié)慶祝大會和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陳獨秀分別做了演說，并號召青年研究馬克思主義學說并“將其學說實際去活動，干社會的革命”[14]454。兩個大會后掀起中國工運的第一次高潮，這年獲得“中華勞動運動紀元年”的美譽。

五四時期共產(chǎn)主義知識分子對唯物史觀的宣傳，是為了掃清各種思想障礙，從根本上論證中國共產(chǎn)主義運動的合理性與勝利的必然性，提高人們參與的自覺性。他們根據(jù)不同的需要、對象、場合采用不同的傳播路徑。通過唯物史觀的傳播，討論社會主義的人漸漸多了，使一大批社會青年增強了對馬克思主義的深入了解及認同內(nèi)化，為馬克思主義話語建構做出了重要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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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陳獨秀著作選編：第2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收稿日期：2019-05-24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五四時期中國知識界對西方社會的批判與馬克思主義話語建構研究”（18BDJ001）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譚一笑（1973-），女，廣東羅定人，教授，博士，從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