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瑾

【摘要】財務重述意味著企業(yè)會計信息質量較低或不可靠，將造成投資者利益損害。文章以我國2007—2018年上市公司為樣本，研究發(fā)現(xiàn)多個大股東降低了企業(yè)發(fā)生財務重述的概率。進一步研究發(fā)現(xiàn)多個大股東的相對力量越大，對財務重述發(fā)揮的抑制作用越顯著。文章從多個大股東的角度探討了財務重述的影響因素，為優(yōu)化資本市場信息環(huán)境和公司治理提供了經(jīng)驗證據(jù)。

【關鍵詞】多個大股東；財務重述；會計信息質量

【中圖分類號】F275；F832.5

一、引言

財務報表重述是上市公司修正前期財務報告以反映這些報告中的差錯被更正的過程（FASB，2005）。我國學者對財務報告重述的概念界定為：財務報告重述是對存在錯誤或誤導性信息的歷史財務報告進行事后補救的公告行為。財務重述意味著企業(yè)歷史會計信息質量較低或不可靠，可能會降低投資者的信任度，導致公司股價大幅度縮水（Palmrose et al.，2004）[1]，損害投資者的利益，降低資本市場的配置效率。因此，研究財務重述的影響因素具有理論和現(xiàn)實意義，對優(yōu)化我國資本市場信息環(huán)境、提高資本配置效率具有指導意義。

在中國有25%左右的上市公司存在多個大股東的股權結構（Jiang &Kim，2015）[2]。很多學者認為，多個大股東的股權結構會導致大股東之間對控制權的爭奪或者大股東形成幾股聯(lián)盟勢力對控制權進行爭奪，從而形成了相互制衡的監(jiān)督效應，抑制了控股股東的私利行為。Maury & Pajuste（2005）[3]認為多個大股東的存在可以保護少數(shù)股東的利益，從而提高公司的效率，并提出大股東對控制權競爭越激烈，越有利于提高公司財務報告信息的質量以及盈余質量；Attig et al.（2009）[4]通過實證研究發(fā)現(xiàn)多個大股東的存在緩解了公司超額現(xiàn)金流的代理成本。但是也有部分學者提出多個大股東之間形成結盟，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私利，侵占中小股東的利益（Bennedsen & Wolfenzon，2000；Laeven & Levine， 2007）[5][6]。

目前，還未有文獻研究多個大股東與財務重述之間的關系。從理論上說，如果多個大股東可以發(fā)揮對控股股東的監(jiān)督作用，一方面控股股東粉飾財務報表的成本也會上升，另一方面控股股東掏空動機也會減弱，私利行為會減少，因此多個大股東的存在會降低財務重述的概率。如果從多個大股東的“共謀”理論出發(fā)，多個大股東通過聯(lián)盟，侵占轉移中小股東的利益，通過粉飾財務報表掩蓋自己的行為，極易導致財務重述的發(fā)生。因此，多個大股東如何影響財務重述的研究具有理論和實踐意義。

二、文獻回顧與假設提出

（一）文獻回顧

1.財務重述的影響因素

Gao（2002）[7]指出企業(yè)發(fā)生財務重述的根本原因在于公司治理效率低下，導致盈余質量較低，財務重述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管理層進行盈余管理的程度?，F(xiàn)有文獻表明公司治理顯著影響了財務重述發(fā)生的可能性，包括董事會特征、審計委員會、外部審計質量、高管特征以及股權結構等。

董事會作為公司治理的重要機制，代表了股東的利益，對監(jiān)督和抑制管理層的自利行為具有重要作用?，F(xiàn)有文獻主要從董事會規(guī)模、董事會構成探討了董事會對財務重述的影響。董事會規(guī)模的大小與企業(yè)治理效率之間的關系，已有文獻還未形成統(tǒng)一的結論。Hasnan et al.（2017）[8]通過經(jīng)驗研究驗證了董事會規(guī)模可以降低企業(yè)財務重述的概率。但有些學者認為董事會規(guī)模對企業(yè)財務重述沒有影響（Agrawal & Chadha ，2005；Beasley，1996）[9][10]，可能是因為大規(guī)模董事會的治理效率較低，容易出現(xiàn)董事“搭便車”的現(xiàn)象。在董事會構成方面，Hasnan et al（2017）[8]和 Beasley（1996）[10]的研究均表明獨立董事提高了董事會監(jiān)督的效率，有效地降低了企業(yè)發(fā)生財務重述的概率；Huang et al.（2011）[11]以我國上市公司為樣本，研究發(fā)現(xiàn)企業(yè)獨立董事顯著降低了我國上市公司財務重述的概率。

審計委員會作為董事會的下設機構，其主要職責是確保財務信息的可靠性和準確性，提高企業(yè)財務報表的質量。Abbott et al.（2003）[12]研究發(fā)現(xiàn)審計委員會規(guī)模對財務重述無影響，但審計委員的獨立性和專業(yè)能力越高，公司治理效率越高，企業(yè)發(fā)生財務重述的概率越低；Beasley（1996）[10]以美國上市公司為樣本，其實證結果表明審計委員會的存在對企業(yè)財務重述并沒有顯著的影響。

外部審計作為企業(yè)外部治理機制，也對企業(yè)的財務信息質量具有顯著影響。Huang et al.（2011）[11]發(fā)現(xiàn)外部審計質量是企業(yè)會計信息質量的重要保證；Chen et al.（2018）[13]探討了外部審計任期對財務重述的影響，他們發(fā)現(xiàn)會計師事務所的任期越長，對客戶了解程度越深，審計質量越高，從而降低了財務重述的概率。

在高管團隊成員特征方面，Aier et al.（2005）[14]探討了CFO的財務經(jīng)驗或背景對財務重述的影響，研究表明當CFO具有CPA資格認證、MBA學歷背景或者其他財務經(jīng)歷時，企業(yè)發(fā)生財務重述的概率更低；Presley et al.（2013）[15]發(fā)現(xiàn)當高管過度自信時，疏于對財務的監(jiān)管，企業(yè)發(fā)生財務重述的概率更高。

部分學者開始逐漸關注股權結構對財務重述的影響。Aziz et al.（2017）[14]研究發(fā)現(xiàn)經(jīng)理人持股以及外資持股均能夠降低財務重述發(fā)生的概率；張俊瑞等（2011）[17]指出國有控股由于“所有者缺位”問題比較嚴重，發(fā)生財務重述的概率更高，同時研究表明流通股有利于降低我國企業(yè)財務重述的概率；Huang et al.（2011）[11]探討了股東類型對財務重述的影響，發(fā)現(xiàn)外部股東的監(jiān)督能夠增強對管理層的約束，從而降低企業(yè)發(fā)生財務重述的概率；李濤（2018）[18]通過經(jīng)驗研究發(fā)現(xiàn)當控股股東掏空動機較高時，企業(yè)發(fā)生財務重述的概率更高；肖作平等（2020）[19]也得出相同的結論，當企業(yè)現(xiàn)金流權和控制權分離度越大，企業(yè)發(fā)生財務重述的概率也越高。

2.多個大股東的經(jīng)濟后果

目前普遍存在兩種極端的股權結構，一是股權高度集中，控股股東掌握了公司的控制權；另一種是高度分散的股權結構，公司被多數(shù)中小股東擁有。高度分散的股權結構容易導致第一類代理問題的矛盾比較突出，出現(xiàn)內部人控制的問題，比如管理層為了私人利益而侵害股東的利益；而在一股獨大的股權結構中，控股股東對管理層的監(jiān)督作用比較強，可以減少第一類代理問題，但是控股股東的控制權越大，越容易通過“隧道挖掘”轉移中小股東的利益，從而產(chǎn)生第二類代理問題。因此，學術界和實務界一直在探索一種最優(yōu)的股權結構，希望能夠解決上述問題，學者發(fā)現(xiàn)在公司中存在多個大股東這一股權結構，但是關于這種股權結構的經(jīng)濟后果一直存在爭議。

部分學者提出多個大股東的存在可以抑制控股股東的私利行為，是一項有效的公司治理機制。Attig et al.（2009）[4]研究發(fā)現(xiàn)多個大股東之間對控制權的競爭越激烈，對控股股東的監(jiān)督作用就會越強；Boubaker& Sami（2011）[20]研究發(fā)現(xiàn)多個大股東有利于增加法國上市公司的會計盈余的質量；Lin et al.（2013）[21]以來自東亞和西歐的20個國家的上市公司為樣本，研究發(fā)現(xiàn)控股股東之外的其他大股東的存在減少了控股股東隧道挖掘的動機；Ben-Nasr et al.（2015）[22]以1998—2003年的法國上市公司為樣本，研究發(fā)現(xiàn)股東結構同樣會影響公司的債務結構，由于短期債權人對公司的監(jiān)管動機更強，控股股東為了實現(xiàn)控制權私利偏向選擇長期債務融資以逃避債權人的監(jiān)管，多個大股東為了監(jiān)督控股股東更偏向采用短期債務，以增強對控股股東私利行為的防范；Boateng & Huang（2017）[23]研究了在中國這樣的新興市場，多個大股東對公司財務決策的影響，研究發(fā)現(xiàn)多個大股東的存在會降低公司的財務杠桿，提高資本性融資；Jiang et al.（2018）[24]探討了多個大股東對公司投資行為的影響，選擇2000—2014年的中國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研究表明多個大股東的存在會減少公司過度投資的現(xiàn)象，并且公司治理環(huán)境較差的情境下，多個大股東對公司過度投資的影響更加顯著；Cao et al.（2019）[25]以中國上市公司為背景研究股權結構對社會責任報告質量的影響，發(fā)現(xiàn)多個大股東可以提高社會責任報告的質量，主要通過兩個途徑，一方面通過對控股股東的監(jiān)督作用，另一方面為提高公司聲譽和維護公司價值。除此之外，現(xiàn)有文獻還表明多個大股東有利于降低融資約束（王運通和姜付秀，2017）[26]、降低股價崩盤風險（姜付秀等，2018）[27]。

部分學者則提出相反的意見，認為多個大股東也有可能通過形成聯(lián)盟，與控股股東共謀，侵害中小股東的利益（Laeven & Levine，2007）[6]。

綜上，目前還未有文獻關注多個大股東的股權結構對財務重述的影響，為了彌補這一空白，本文主要研究多個大股東的股權結構如何影響企業(yè)財務重述。

（二）理論分析與假設提出

若企業(yè)股權高度分散，則無法形成對經(jīng)理層良好的監(jiān)管，從而產(chǎn)生第一類代理問題；若股權結構為一股獨大，雖然有利于對管理者的監(jiān)督，減少股東和經(jīng)理的代理成本，但是隨著現(xiàn)金流權和控制權的分離程度越大，控股股東“隧道”挖掘的動機會越來越強烈，通過關聯(lián)交易、轉移財產(chǎn)等行為侵害中小股東的利益，就產(chǎn)生了第二類代理問題?？毓晒蓶|很可能通過粉飾報表掩蓋自己的私利行為，比如掩蓋固定資產(chǎn)和無形資產(chǎn)的減值損失，在確定期末存貨計價時高估其市場價值，或者不及時確認壞賬損失，很容易導致發(fā)生財務重述。目前我國對中小投資者的保護力度不足，公司治理機制較弱，同時一股獨大的股權結構在企業(yè)中十分普遍，控股股東掏空行為被發(fā)現(xiàn)的概率較小，并且即使被發(fā)現(xiàn)，可能付出的成本也相對較小。因此第二類代理問題十分嚴重，研究發(fā)現(xiàn)，控股股東掏空動機越強，會計信息質量越差（王化成等，2006）[28]，發(fā)生財務重述的概率也越高（肖作平等，2020）[19]。

現(xiàn)有研究發(fā)現(xiàn)多個大股東作為一項重要的公司治理機制，可以緩解第二類代理問題。從理論上講，當企業(yè)存在除控股股東之外的大股東，多個大股東相比于小股東，具有足夠的持股比例和權利，從而有動機和動力防止控股股東的私利行為，比如在董事會中派出自己的董事，監(jiān)督管理層的決策；多個大股東之間也有可能通過形成聯(lián)盟，在股東大會中具有表決權，甚至在董事會中指派董事直接影響公司決策；除此之外，多個大股東也可以選擇在資本市場中拋售股票，導致公司市值縮水，以此來懲罰控股股東的私利行為。有很多文獻研究表明多個大股東的股權結構可以有效解決控股股東侵占小股東利益的問題（Maury & Pajuste，2005；Attig et al.，2009）[3][4]。關于多個大股東的經(jīng)濟后果的研究也比較多，研究發(fā)現(xiàn)多個大股東有利于提高公司價值（Attig et al.，2009）[4]、降低股價崩盤風險（姜付秀等，2018）[27]、提高投資效率（Jiang et al.，2018）[24]、影響企業(yè)的財務決策（Boateng & Huang，2017）[23]等。

但是也有學者提出多個大股東的存在不一定會對控股股東起到監(jiān)督作用，相反，可能會和控股股東達成聯(lián)盟，攫取小股東的利益，這就是多個大股東的“共謀”理論（Bennedsen & Wolfenzon，2000；Laeven & Levine， 2008）[5][6]?；谝陨戏治?，本文提出以下對立假設：

監(jiān)督假說（H1）：相對單一大股東的股權結構，存在多個大股東股權結構的公司發(fā)生財務重述的概率更低；

合謀假說（H2）：相對單一大股東的股權結構，存在多個大股東股權結構的公司發(fā)生財務重述的概率更高。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與數(shù)據(jù)

我國自2007年開始實施新企業(yè)會計準則，為了避免新企業(yè)會計準則的實施對結果的影響，主要選取2007年至2018年中國全部A股上市公司。借鑒姜付秀等（2018）[27]，我們對樣本進行如下處理：（1）剔除樣本中屬于金融行業(yè)的公司；（2）剔除當年上市的公司；（3）剔除樣本中大股東持股比例未超過10%的公司，根據(jù)本文對大股東的定義，這些公司并不存在大股東；（4）剔除資不抵債的公司，即資產(chǎn)負債率小于1的樣本；（5）剔除ST、PT樣本；（6）剔除財務數(shù)據(jù)存在缺失值的樣本。同時本文對連續(xù)變量進行了99%和1%水平的縮尾處理，從而消除異常值的影響。最終得到22 062個企業(yè)年度觀測值。本文財務數(shù)據(jù)均來自國泰安數(shù)據(jù)庫，一致行動人的信息通過手動搜集獲得。

（二）變量說明

1.被解釋變量

財務重述（Restate）：若上市公司第t年的年報在發(fā)布后發(fā)生財務重述，則取值1，否則為0（楊清香等，2015；肖作平等，2020）[29][19]。

2.解釋變量

多個大股東（Multi）：借鑒Laeven & Levine（2008）[6]、Attig et al.（2009）[4]以及姜付秀等（2018）[27]，本文從上市公司年報中手動搜集一致行動人的信息，將一致行動人的持股數(shù)量合并為一個股東的持股數(shù)量，當公司存在兩個及以上持股比例超過10%的股東，說明存在多個大股東，Multi則為1；反之，則為0。

3.控制變量

借鑒張璇等（2016）[30]、黃志忠等（2010）[31]，本文選擇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Top1）、公司規(guī)模（Size）、總資產(chǎn)負債率（Lev）、產(chǎn)權性質（Soe）、總資產(chǎn)報酬率（Roa）、成長性（Growth）、總資產(chǎn)周轉率（AT）、董事會規(guī)模（Board）、獨立董事比例（Indp）、審計意見（Opninon）作為控制變量，同時控制了行業(yè)和年份的固定效應。變量說明見表1。

（三）實證模型

為了驗證多個大股東股權結構對財務重述的影響，本文使用以下Logit模型進行回歸：

同時本文對標準誤進行了公司層面的聚類調整。

四、實證結果

（一）描述性統(tǒng)計

表2是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tǒng)計。其中，Restate的均值為0.17，說明大約有17%的企業(yè)發(fā)生過財務重述，與王守海等（2019）[32]比較接近；Multi的均值為0.252，說明樣本中大約有25.2%的企業(yè)具有多個大股東的股權結構，與姜付秀等（2018）[27]比較接近。

（二）多元回歸分析

1.主檢驗

本文使用模型（1）檢驗多個大股東對財務重述的影響，進行Logist回歸，同時控制了時間和行業(yè)固定效應，實證結果如表3第（1）列所示。Multi的系數(shù)為-0.082，并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負，驗證了假設H1。其在經(jīng)濟意義上也是顯著的，即每增加一個大股東，公司當年發(fā)生財務重述的概率下降了8.2%；第一大股東的持股比例與財務重述概率負相關，與黃志忠等（2010）[31]的研究一致，說明股權集中度有利于減少管理層的機會主義財務管理行為；同時本文發(fā)現(xiàn)基于以上分析，本文驗證了多個大股東的監(jiān)督效應假說H1，即多個大股東的股權結構有利于降低企業(yè)財務重述發(fā)生的概率。

2.進一步檢驗

前文驗證了多個大股東作為一項有效的公司治理機制，通過對控股股東的有效監(jiān)督，降低了財務重述發(fā)生的可能性。那么按照此邏輯，其他大股東的力量越強，其對抗控股股東的動機和能力就會越大。本文進一步研究多個大股東之間的相對力量對會計穩(wěn)健性的影響，以進一步驗證多個大股東通過發(fā)揮對控股股東和管理層的監(jiān)督作用，減少了企業(yè)財務重述的概率。借鑒Attig et al.（2009）[4]、姜付秀等（2018）[27]，本文使用第t年公司除第一大股東之外、持股比例超過10%的股東個數(shù)衡量非控股股東之外的大股東個數(shù)（Nother）、第t年持有股份超過10%以上的其他大股東的持股比例之和與第一大股東的持股比例的比值（Rpower）衡量多個大股東的力量，非控股股東之外的大股東個數(shù)和持股比列越高，企業(yè)發(fā)生財務重述的概率越小。如表3第（2）列和第（3）列所示，Nother與Rpower的系數(shù)均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負，進一步驗證了本文的假設，即其他大股東的相對力量越強，對控股股東和管理層的約束力度越大，財務重述的可能性越小。

（三）穩(wěn)健性檢驗

本文使用傾向得分匹配法（PSM）和Heckman兩階段模型解決內生性問題。

1.傾向得分匹配法（PSM）

首先，本文選擇使用傾向得分匹配法解決可能存在的遺漏變量問題。使用模型（1）的所有控制變量進行匹配，根據(jù)最近鄰匹配法按照1：1的比例進行樣本匹配，最后得到11 118個樣本，根據(jù)模型（1）進行回歸，結果如表4第（1）列所示，在控制了可能內生性的情況下，多個大股東的存在降低了企業(yè)財務重述的概率這一結果依然穩(wěn)健。

2. Heckman兩階段模型

由于會計信息質量較高的企業(yè)可能更加容易吸引大股東的進入，本文選擇使用Heckman兩階段模型解決樣本選擇偏差的問題。借鑒姜付秀等（2018）[27]，本文選用企業(yè)所在行業(yè)上一年度的多個大股東結構的企業(yè)比例（IV）作為工具變量，因為企業(yè)的股權結構通常與行業(yè)內其他企業(yè)的股權結構相關，但是行業(yè)的股權結構并不會影響企業(yè)是否進行財務重述。Heckman兩階段模型的實證結果如表4所示。表4第（2）列為Heckman第一階段的Probit回歸，工具變量IV的系數(shù)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4第（3）列為Heckman第二階段加入了Lambda系數(shù)的回歸，在控制了樣本自選擇的情況下，Multi的系數(shù)在10%的水平上顯著為負，進一步說明了本文結論的穩(wěn)健性。

五、結論

近年來，我國上市公司財務重述現(xiàn)象屢見不鮮，對資本市場穩(wěn)定健康發(fā)展造成了威脅，損害了投資者利益。由于我國尚未建立完善的投資者保護法，股權結構也呈現(xiàn)高度集中的特點，控股股東與中小股東之間的矛盾比較突出，控股股東自利行為也是造成財務重述發(fā)生的重要原因。

本文以我國2007—2018年上市公司為樣本，研究發(fā)現(xiàn)多個大股東的存在降低了財務重述發(fā)生的概率，進一步研究發(fā)現(xiàn)多個大股東的相對力量越強，其對財務重述的抑制作用越顯著。

第一，本文豐富了財務重述影響因素的文獻研究。關于股權結構對財務重述的影響研究還比較匱乏，主要集中在股權集中度、股東類型等方面（肖作平等，2020）[19]。本文結合我國的背景將多個大股東界定為持股比例為10%以上的股東，同時也考慮了多個大股東對控股股東不僅具有制衡作用，也有合謀的可能性；第二，本文豐富了多個大股東經(jīng)濟后果的文獻研究。多個大股東股權結構作為近幾年公司治理的新興話題，其對控股股東發(fā)揮“監(jiān)督”還是“共謀”作用，一直是學者們熱衷探討的話題。目前關于多個大股東經(jīng)濟后果的文獻主要集中在公司的價值以及經(jīng)營決策中，對會計信息質量影響的研究比較少。本文著重研究了多個大股東對財務重述的影響，豐富了多個大股東經(jīng)濟后果的有關文獻；第三，本文為我國企業(yè)股權結構與會計信息質量的關系提供了理論指導，具有實踐意義。我國企業(yè)普遍存在股權過于集中的現(xiàn)象，并且針對中小股東的公司治理機制和法律機制均不夠完善，導致我國控股股東與中小股東之間的代理問題比較突出，從而加劇了中小股東對信息透明度的需求。

主要參考文獻：

[1]Palmrose Z. V.， Richardson V. J.， and Scholz S. Determinants of market reactions to restatement announcements[J]. 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 2004， 37（1）： 59-89.

[2]Jiang， F.， and K. A. Kim. Corporate governance in China： A modern perspective [J]. Journal of Corporate Finance， 2015， 32： 190-216.

[3]Maury B， and Pajuste A. Multiple large shareholders and firm value[J]. Journal of Banking & Finance， 2005， 29（7）： 1813-1834.

[4]Attig， N.，E. Ghoul， and O. Guedhami， Do Multiple Large Shareholders Play a Corporate Governance Role？Evidence from East Asia[J]. Journal of Financial Research， 2009， 32（4）： 395-422.

[5]Bennedsen M， and Wolfenzon D. The balance of power in closely held corporations[J]. Journal of financial economics， 2000， 58（1-2）： 113-139.

[6]Laeven L.， and Levine R . Complex Ownership Structures and Corporate Valuations[J]. Review of Financial Studies， 2008， 21（2）：579-604.

[7]GAO.Financial Statement Restatements：Trends， Market Impacts， Regulatory Responses，and Remaining Challenges[M]. Report to the Chairman，Committee on Banking ， Housing ， and Urban Affairs ， U. S. Senate， 2002.

[8]Hasnan S，and Marzuki H.2017，Board of directorscharacteristics and financial restatement[J].Journal of Muamalat and Islamic Finance Research，2017，14（1）：30-54.

[9]Agrawal A， Chadha S. Corporate governance and accounting scandals[J]. The 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 2005， 48（2）： 371-406.

[10]Beasley M S. An empirical analysis of the relation between the board of director composition and financial statement fraud[J]. Accounting review， 1996： 443-465.

[11]Huang Z.， Juan Z， and Yanzhi S. Does corporate governance affect restatement of financial reporting Evidence from China[J]. Nankai Business Review International， 2011， 2（3）： 289-302.

[12]Abbott L J， Parker S， and Peters G F. Audit committee characteristics and restatements[J]. Auditing： A journal of practice & theory， 2004， 23（1）： 69-87.

[13]Chen C L， Weng P Y， and Chien C Y. Qualified foreign institutional investor ownership deregulation and the restatement of financial reports---empirical findings from Taiwan[J]. International Review of Economics & Finance， 2018， 56： 465-485.

[14]Aier J K， Comprix J， and Gunlock M T. The financial expertise of CFOs and accounting restatements[J]. Accounting Horizons， 2005， 19（3）： 123-135.

[15]Presley T J， and Abbott L J. AIA submission： CEO overconfidence and the incidence of financial restatement[J]. Advances in Accounting， 2013， 29（1）： 74-84.

[16]Aziz N F， Mohamed M， and Hasnan S. Ownership structure and financial restatement in Malaysia[J]. Pertanika Journal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2017， 25： 227-236.

[17]張俊瑞，馬晨.股權結構與財務重述研究[J].審計與經(jīng)濟研究，2011，26（02）：63-72.

[18]李濤.終極所有權結構影響了財務重述嗎 ——來自中國上市公司的經(jīng)驗證據(jù)[J].管理現(xiàn)代化，2018，38（05）：9-12.[19]肖作平，金虹敏，蘇忠秦.控股股東對財務重述的影響研究——基于法律制度的調節(jié)作用[J].證券市場導報，2020（10）：12-22+32.

[20]Boubaker S， and Sami H. Multiple Large Shareholders and Earnings Informativeness[J]. Review of Accounting and Finance， 2011， 10（8）：246-266.

[21]Lin C， Ma Y， Malatesta P， and Xuan H. Corporate ownership structure and the choice between bank debt and public debt[J]. Journal of Financial Economics，2013，109：517-534.

[22]Ben-Nasr， Hamdi， Boubaker， Sabri， Rouatbi， and Wae. Ownership structure， control contestability， and corporate debt maturity[J]. Journal of Corporate Finance，2015， 35（205）：265-285.

[23]Boateng A， and Huang W. Multiple Large Shareholders， Excess Leverage and Tunneling： Evidence from an Emerging Market，Corporate Governance[J].An International Review，2017，25（1）：58-74.

[24]Jiang F.X. ， Wenjing Cai， Xue Wang， and Bing Zhu. Multiple large shareholders and corporate investment： Evidence from China[J]. Journal of Corporate Finance，2018，50：66-83.

[25]Cao F，Peng S，and Ye K.Multiple large share-holders and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reporting[J]，Emerging Markets Review，2019，38：287-309.

[26]王運通，姜付秀.多個大股東能否降低公司債務融資成本[J].世界經(jīng)濟，2017，40（10）：119-143.

[27]姜付秀，蔡欣妮，朱冰.多個大股東與股價崩盤風險[J].會計研究，2018（01）：68-74.

[28]王化成，佟巖.控股股東與盈余質量——基于盈余反應系數(shù)的考察[J].會計研究，2006（02）：66-74+97.

[29]楊清香，姚靜怡，張晉.與客戶共享審計師能降低公司的財務重述嗎 ——來自中國上市公司的經(jīng)驗證據(jù)[J].會計研究.2015（06）：72-79.

[30]張璇，周鵬，李春濤.賣空與盈余質量——來自財務重述的證據(jù)[J].金融研究.2016（08）：175-190.

[31]黃志忠，白云霞，李暢欣.所有權、公司治理與財務報表重述[J].南開管理評論.2010，13（05）：45-52.

[32]王守海，許薇，劉志強.高管權力、審計委員會財務專長與財務重述[J].審計研究，2019（03）：10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