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慧, 楊 璐
(重慶第二師范學院 外國語言文學學院, 重慶 400067)
Lakoff[1]在1973年提出模糊限制語這一概念,指使事物變模糊或不確切的詞語,這些詞語能在特定條件下部分地改變話語真值程度。國內外學者對模糊限制語的研究大多聚集在書面語領域內,對口語中模糊限制語的研究比較少。然而,相較于書面語中的模糊限制語,口語中模糊限制語出現(xiàn)的比例是其兩倍之多??谡Z中模糊限制語的掌握有利于提高口語的得體性,但是大多數(shù)商務英語專業(yè)教師在商務英語聽說教學中卻常常忽略了模糊限制語的教學,少數(shù)會讓學生去背誦一些商務英語模糊限制語,幾乎沒有教師把語料庫用于商務英語模糊限制語教學。因此,本文擬基于自建的商務英語多模態(tài)口語語料庫,通過實驗設計,研究學生基于商務英語口語多模態(tài)語料庫的模糊限制語習得情況,希望對商務英語專業(yè)教師開展基于大數(shù)據(jù)的口語教學有一定的啟示。
Lakoff是模糊限制語的奠基人,他從語用學角度研究模糊限制語得到了眾多學者的肯定,此后許多學者開始加入模糊限制語的研究。學者們對模糊限制語類別的劃分可謂見仁見智。Hyland[2]把模糊限制語劃分為內容傾向型和讀者傾向型兩大類,內容傾向型模糊限制語指盡力使所表述話語與客觀事實相符合的模糊限制語,而讀者傾向型模糊限制語指有些命題雖然可以從客觀的角度描述,但卻從讀者角度出發(fā)使用的模糊限制語。Prince、Frader、Bosk[3]把模糊限制語劃分為變動型與緩和型兩大類,他的分類比較具有影響力。其中,變動型模糊限制語依據(jù)實際情況改變對話語的認識,又可以被具體細分為程度變動語和范圍變動語。而緩和型模糊限制語有著較大差異,它只是傳達說話人對話題所持的客觀態(tài)度,并不改變話題本身的意義,可分為直接緩和語與間接緩和語兩大類。Channell[4]從度量詞角度出發(fā),把模糊限制語分為數(shù)字型、約數(shù)型和非數(shù)字型三大類。Caffi[5]分析了與交際過程相關的三種模糊限制語,即掩蓋語、語力模糊語和命題模糊語。Markkanen、Schroder[6]研究了學術話語的語用功能,認為模糊限制語是元話語的一部分。
國內眾多學者也紛紛加入模糊限制語的研究中。其中,楊梅[7]研究了對外宣傳類新聞報道中的模糊限制語,發(fā)現(xiàn)模糊限制語的使用有助于提高報道的權威性、準確性、得體性和委婉性。于強福[8]基于語料庫對機械工程類學術論文英文摘要中的模糊限制語展開了相關的對比研究,發(fā)現(xiàn)就使用模糊限制語的頻率及類型而言,國內研究生和英語本族語學者存在顯著差異。陳明珠、謝群[9]研究了《人民日報(英文版)》新冠肺炎疫情外宣新聞報道模糊限制語的使用特征和作用。崔林、姜暉[10]對中國英語專業(yè)大學生關于模糊限制語語用價值的認知狀況進行了問卷調查,并調查了對模糊限制語的顯性語用教學的認知狀況,發(fā)現(xiàn)絕大多數(shù)英語學習者認為英語口語中模糊限制語具有較高的語用價值,同時認可模糊限制語顯性的語用教學效果。樊麗捷、閆麗俐[11]收集了三年的語料并自建小型語料庫,研究了美國總統(tǒng)辯論話語中模糊限制語的語用情況,闡述了模糊限制語在政治語篇中的特征,并分析了模糊限制語的使用原因。研究發(fā)現(xiàn)使用最多的模糊限制語種類為直接緩和語,同時發(fā)現(xiàn)不同類別的模糊限制語在使用頻率方面存在差異。此外,研究者還基于語用學分析了辯論者話語中模糊限制語的使用原因。李小鵬、詹全旺[12]研究了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下模糊限制語的習得情況。該研究把四名學生作為主要研究對象,使用移動相關圖研究工具分析了模糊限制語動態(tài)變化習得的整個過程,發(fā)現(xiàn)學生的模糊習得語移動圖總體呈現(xiàn)出非直線型發(fā)展態(tài)勢,不同類型的模糊限制語發(fā)展速度也不均衡,學生習得模糊限制語的頻次和種類發(fā)展呈現(xiàn)出顯著的相關性。
此外,趙靜、詹全旺[13]運用語料庫大數(shù)據(jù)分析的方法,將中美外交部發(fā)言人在例行記者會上使用的模糊限制語進行了對比分析,從記者例行會話中模糊限制語的使用模式、相同點和不同點等方面進行了研究。研究發(fā)現(xiàn),范圍限制語在中美外交發(fā)言人中使用的比例均較高,但是這些模糊限制語的語用效果卻不太相同,主要體現(xiàn)在雙方的禮貌原則不同、語體正式程度不同、話語的模糊程度不同。胡健、馬燕[14]從心理咨詢會話入手,研究了心理咨詢會話中模糊限制語的使用情況,發(fā)現(xiàn)醫(yī)生和患者的話語中存在頻繁使用模糊限制語的情況。由于醫(yī)生的地位高于患者,在交流中,患者的話輪較少,因而模糊限制語的使用也相對較少。醫(yī)生由于其專業(yè)性,順應物理世界的話輪數(shù)多于患者,兩者在順應心理因素方面的話輪數(shù)基本相同。對知識結構的順應在醫(yī)生話語中出現(xiàn)次數(shù)較多,對情緒維度的順應相對在醫(yī)生話語中出現(xiàn)次數(shù)也較多。王麗、李桃[15]基于口譯平行語料庫研究了翻譯工作中譯員使用模糊限制語的特征與相關的動因。
由此可見,國內外學者從語用學、話語分析、二語習得、翻譯等領域對模糊限制語進行了多角度、多方面的研究,并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是,大多數(shù)研究針對的是書面英語語體,對商務英語口語中模糊限制語的研究非常少。商務英語演講是商務英語口語的一個重要領域,因而本文將對商務英語口語演講中模糊限制語的習得情況開展實驗研究,以期對商務英語專業(yè)模糊限制語口語教學起到一定的借鑒作用。
本研究主要關注商務英語口語語料庫對語塊習得和產(chǎn)出的影響,包括以下兩個問題:
1. 在實驗前,實驗組和對照組中的模糊限制語應用情況如何?
2. 在實驗后,實驗組和對照組中的模糊限制語應用情況如何?
筆者所在學校外國語言文學學院2019級商務英語專業(yè)兩個平行班的 66名學生參與了本項研究。首先,筆者對這兩個班級學生在大一第二學期期末的商務英語口語水平測試成績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發(fā)現(xiàn)這兩個班在商務英語口語水平上沒有顯著差異。然后,筆者在這兩個班級中隨機指定一個班為實驗組,另一個班為對照組,實驗組和對照組均為33人。實驗組和對照組均為同一名教師進行商務英語口語授課。
在實驗開始前,教師對對照組和實驗組以相同的方法進行前測,即讓學生兩人一組完成口語對話,題目為“對國際貿(mào)易中產(chǎn)品延期送達進行投訴”,在語音室完成錄音,錄音前有三分鐘的準備時間。
實驗時間從2021年3月到2021年7月。在實驗中,教師在對照組班級采用傳統(tǒng)方式授課,課前教師布置口語任務“對產(chǎn)品質量問題進行投訴”,學生自己預先準備;課上學生在語音室以小組的形式產(chǎn)出真實的口語對話并錄音;教師保存對照組學生的口語音頻,并轉寫成文字形式,以txt文檔保存。對照組共有33人,通過實驗共收集到25個有效的口語對話音頻和口語對話文本。
教師對實驗組學生則先進行了培訓,使他們熟悉模糊限制語的類型和作用,熟悉自建的商務英語口語語料庫的基本情況和用法。然后,課前教師讓學生用語料庫的檢索和情境功能去學習與所給情境相關的模糊限制語表達,課上學生再以小組的形式完成題目相關的口語對話。在語音室學生以小組的形式產(chǎn)出真實的口語對話,并錄音。最后教師保存實驗組學生的口語音頻,并轉寫成文字形式,以txt文檔保存。實驗組共有33人,通過實驗共收集到27個有效的口語對話音頻和口語對話文本。
模糊限制語的標準化頻率是每千詞中模糊限制語的形符數(shù),可以反映學習者模糊限制語的真實使用情況。計算實驗前實驗組和對照組中模糊限制語的標準化頻率,得到表1。
表1 實驗前兩小組四類模糊限制語的標準化頻率
根據(jù)表1,實驗組前測模糊限制語總標準頻率為50.26,對照組前測模糊限制語總標準頻率為50.73。對兩小組前測模糊限制語的總標準頻率進行t檢驗,得出P值為0.199,大于臨界值0.05,說明實驗前實驗組和對照組模糊限制語的產(chǎn)量不存在顯著差異。
此外,在實驗組前測中程度變動語、范圍變動語、直接緩和語、間接緩和語的標準化頻率分別為27.11、4.94、16.24、1.72;在對照組前測中程度變動語、范圍變動語、直接緩和語、間接緩和語的標準化頻率分別為27.16、4.88、15.99、1.85。對兩組前測的四類模糊限制語標準頻率依次進行t檢驗,得出P值分別為0.23、0.15、0.12、0.09。這四個數(shù)值均大于臨界值0.05,說明實驗前實驗組和對照組中四類模糊限制語的總量不存在顯著差異。
計算實驗后實驗組和對照組中模糊限制語的標準化頻率,得到表2。
表2 實驗后兩小組四類模糊限制語的標準化頻率
根據(jù)表2,實驗組后測模糊限制語的總標準頻率為65.64,對照組后測模糊限制語的總標準頻率為53.71。對兩小組后測模糊限制語的總標準頻率進行t檢驗,得出P值為0.013,小于臨界值0.05,說明實驗后實驗組和對照組中模糊限制語的產(chǎn)量存在顯著差異,實驗后實驗組模糊限制語的使用數(shù)量顯著增多了。
此外,在實驗組后測中程度變動語、范圍變動語、直接緩和語、間接緩和語的標準化頻率分別為32.05、8.87、16.44、3.3;在對照組后測中程度變動語、范圍變動語、直接緩和語、間接緩和語的標準化頻率分別為27.22、4.75、16.01、1.83。對兩組后測的四類模糊限制語標準頻率依次進行t檢驗,得出P值分別為0.016、0.025、0.46、0.019。這四個數(shù)值中只有第三個大于臨界值0.05,說明實驗后實驗組和對照組中四類直接緩和語的數(shù)量不存在顯著差異,而程度變動語、范圍變動語、間接緩和語的數(shù)量均存在顯著差異。
實驗結果表明,通過開展課前培訓模糊限制語用法的實驗,實驗后實驗組中程度變動語、范圍變動語、間接緩和語的使用數(shù)量均得到顯著提升。
在實驗過程中,筆者發(fā)現(xiàn)實驗后實驗組中程度變動語、范圍變動語、間接緩和語的使用數(shù)量均得到顯著提升,但是直接緩和語的使用數(shù)量沒有明顯的變化。本研究主要研究了實驗前后學生使用模糊限制語的數(shù)量變化,沒有研究模糊限制語使用準確度的變化情況。通過語料庫中的情景功能,篩選了一些模糊限制語使用錯誤的情況,主要分為三大類:間接緩和語使用錯誤、程度變動語使用錯誤、直接緩和語使用錯誤。范圍變動語的使用錯誤很少,所以在此處不進行詳細分析。
一般來說,使用間接緩和語是為了表達說話者對話語的不肯定,可通過引用第三者的看法來間接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這類表達包括“show”“would be”“someone says that”“the possibility is …”“as is well-known”“according to one′s estimates”“it is assumed that”等。間接緩和語在實驗前后出現(xiàn)的頻率均較低,但其使用錯誤卻比較多。以下用兩個例子來分析說明。
例1The product package has broken. Itmustbeinferredthatthe product quality problem is caused by the improper delivery.
例2We provide you with high quality electronic bulbs. Itmustbea misunderstanding from your company.
例1使用了“must be inferred that”這一表達,語氣非常強硬,在商務演講中不利于維護對方的面子,有失禮貌原則,因此這一表達不正確,可以改為較為委婉的間接緩和語“It could be inferred that”。
例2用了“must be”這個表達,推理過于絕對,根據(jù)上下文情景,“我方提供的是高質量的電燈泡,一定是你方公司的失誤”,這一表達非常強硬,讓對方下不了臺,因此可以更換為較為委婉的表達“would be”。
使用程度變動語可以把那些接近于正確但又不完全肯定的話語說得肯定一點,從而避免武斷。這類表達包括“kind of”“somewhat”“almost”“more or less”“entirely”“quite”“some”“sort of”等。程度變動語在實驗前后出現(xiàn)的頻率都是最高的,其使用錯誤也較多。以下用兩個例子來分析說明。
例3The quality default arises fromkindofcarelessness of packaging in the factory.
例4Due to the fame of our company, we havelittleresponsibility for the quality issue in the process of online selling.
例3運用了“kind of”這一表達,意思是“稍微、有一些”,表面意思是正確的,但是用法卻不正確?!発ind of”是一個程度副詞,一般用來修飾形容詞,但是學生在商務英語口語表達中卻錯誤地將其和名詞“carelessness”進行搭配,屬于語法錯誤。
例4用了“l(fā)ittle”一詞,表達的意思就是“由于我們公司的聲譽,我們對網(wǎng)上銷售過程中的質量問題幾乎不負任何責任”,“l(fā)ittle(幾乎不)”這個程度變動語在此語境中呈現(xiàn)出的是我方公司不愿意承擔責任的形象,因而在此處使用不合適,可以換為“certain”或者“some”等詞,比較合適一些。
直接緩和語用來表示說話人對某事所做的直接猜測,或表示說話人對此所持有的某種態(tài)度。直接緩和語包括“I think”“as far as I know”“I believe”“I suppose”“I assume”“I am afraid”“I guess”“I suspect”“hard to say”等。直接緩和語在實驗前后出現(xiàn)的頻率都較高,其使用錯誤也相對較多。以下用兩個例子來分析說明。
例5Wemighttake responsibility for our de-ferred delivery of the butch of goods.
例6Wewonderthat wemightdeliver the new package boxes to you again.
例5用了直接緩和語“might”一詞,但在此句中不太恰當,沒有顯示出商務活動中作為過錯方的誠意,所以這個直接緩和語使用有誤,可換為“should”一詞,比較貼切。
例6用了兩個直接緩和語,“We wonder”和“might”,此句表達的意思是“我們納悶我們可能把新的包裝盒再次發(fā)給你了”,這里同時使用兩個直接緩和語有點累贅,因此可以把前面的“we wonder that”刪掉。
本文基于自建的多模態(tài)商務英語口語語料庫,對商務英語專業(yè)學生口語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語開展了實驗研究。研究發(fā)現(xiàn):第一,實驗前,實驗組和對照組的模糊限制語使用總量及四類模糊限制語各自的使用數(shù)量均不存在顯著差異。第二,實驗后,與對照組相比,實驗組的模糊限制語使用總產(chǎn)出量顯著提高了,同時程度變動語、范圍變動語、間接緩和語的使用數(shù)量均得到顯著提升,但是直接緩和語的使用并沒有顯著差異。研究分析了學生使用模糊限制語的數(shù)量變化,發(fā)現(xiàn)學生使用模糊限制語主要存在三類錯誤,包括間接緩和語使用錯誤、程度變動語使用錯誤及直接緩和語使用錯誤。
本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未來可從以下方面進行改進:第一,由于時間和精力的限制,本研究只在一所高校進行,未來可以擴大研究范圍,增加研究的學生人數(shù)。第二,本文的語料庫是自建的,容量有限,未來可以利用大容量的在線語料庫,如英國國家語料庫等,增加語料的廣泛性和多樣性,促進實驗研究效果的提升。第三,本研究主要分析了模糊限制語的使用數(shù)量變化,沒有關注模糊限制語準確性的變化情況,未來可以著眼于模糊限制語使用中的準確性習得情況,通過實驗驗證準確性是否有所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