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陽語　胡海舟

【摘 要】跨媒介閱讀與交流是《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規(guī)定的學習內容，但教學實踐中往往會出現(xiàn)課程資源開發(fā)“跨”“合”不當、課程資源平臺渠道“放”“收”無度、課程資源運用“技”“道”不明等問題。解決問題的關鍵在于運用辯證思維進行理性審視，深度透析。本文認為，借助雙向通道、容量有限、主動加工三大多媒體學習原理，可以解決跨媒介閱讀與交流課程資源開發(fā)中的問題，在“跨”與“合”的融通中實現(xiàn)教學內容開放性與結構性的統(tǒng)一;將優(yōu)化的課程資源平臺與開放的資源拓展渠道相結合，引導與約束并重，可在“自由”與“集中”的協(xié)調中實現(xiàn)教學的靈活高效;立足育人高度，可以矯正課程資源運用取向的偏差，在“技”與“道”的融合中提升教學價值。

【關鍵詞】課程資源，跨媒介閱讀與交流，存在問題，應對策略

為關注社會的語言變化和學生語文生活的變化、呼應時代對公民素養(yǎng)提出的新訴求，《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以下簡稱“新課程標準”）將跨媒介閱讀與交流納入教學體系中。雖然新課程標準沒有專列跨媒介閱讀與交流學習任務群，但在“課程目標”“課程內容”“學業(yè)質量”“課程實施”等部分均反復提及跨媒介閱讀與交流的學習與運用，小學階段的六大語文學習任務群也都涉及跨媒介閱讀與交流。

跨媒介，意味著將文字、圖畫、聲音等多種信息形式融為一體，兼容并蓄;意味著紙質文本、數(shù)字文本借助互聯(lián)網(wǎng)和移動終端帶來的信息物質載體的互聯(lián)互通;意味著報刊、廣播、電視與網(wǎng)絡等社會信息平臺的并存融合。[1]如此眾多的媒介與如此巨大的跨幅疊加產(chǎn)生的“化學反應”，既給跨媒介閱讀與交流的課程資源開發(fā)、運用帶來極大便利，也給教學帶來巨大挑戰(zhàn)。

一、問題分析

當下跨媒介閱讀與交流存在的問題，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一是課程資源開發(fā)“跨”“合”不當引起的教學內容失度，二是課程資源平臺渠道“放”“收”無度引發(fā)的教學組織困難，三是課程資源運用取向“技”“道”不明導致的教學定位偏差。

1. 課程資源開發(fā)“跨”“合”不當，導致教學內容失度

數(shù)字時代的跨媒介閱讀與交流，是伴隨超鏈接、廣通道、多文本進行的。一些教師被“豐富多彩”的資源迷惑，忽略了小學生的認知水平和課堂教學可能承載的容量，一味求“多”、求“跨”，只注重課程資源開發(fā)的“張力”“跨度”，忽視精選聚焦、有機整合。結果，海量資源“狂轟濫炸”、蕪雜內容無序涌動、多種媒介頻繁切換，讓學生“消化不良”，陷入“焦點碎片化”、追求強刺激、癡迷多重信息流動、厭倦單一的沉浸式閱讀表達的困境[2]，導致注意力渙散、學習浮躁低效。如一位教師教學《千年夢圓在今朝》時，貪多求全，堆砌資源。除讓學生查找眾多資料、準備學具外，教師自己還準備了《東方紅》歌曲、月表形貌的影像等與之相關的多種鏈接。學生被混亂的資源、冗余的信息弄得暈頭轉向，無法分辨主次，只能被動瀏覽、機械點擊，整堂課看似目不暇接、忙忙碌碌，實則是走馬觀花、淺嘗輒止。

2. 課程資源平臺渠道“放”“收”無度，導致教學組織困難

缺乏辯證思維、彈性機制，不能合理把控課程資源平臺渠道“開放”“收攏”的度，致使教學組織困難，這是當前跨媒介閱讀與交流存在的第二個問題。有些教師“收”得過緊，將學習材料復制到電腦上，封閉課程資源通道，禁止學生通過其他手段、媒介自由獲取資料，使得跨媒介閱讀與交流的空間逼仄;有些教師則完全“放”開，不加引導，造成跨媒介閱讀與交流的碎片化、淺表化、散漫化。如一位教師教學《古人談讀書》時，希望學生能通過跨媒介、超鏈接的閱讀和交流，在拓展、比照、聯(lián)系、對話中獲得啟迪。但個別學生在網(wǎng)上搜索答案后，直接發(fā)給其他同學。輕而易舉獲得答案的學生，或瀏覽自己喜歡的與課堂教學無關的內容，或天南海北地閑扯，注意力根本不在課堂學習上。

3. 課程資源運用指向“技”“道”不明，導致教學定位出現(xiàn)偏差

面對紛涌而來的課程資源，合理地選擇和運用資源舉足輕重。有人認為，跨媒介閱讀與交流培養(yǎng)的只是小學生讀寫、交際的基本技能，屬于“技”的范疇，與人的文化、思維、審美沒有關聯(lián)。六年級上冊《只有一個地球》與《青山不老》等課文組成一個單元，本是通過語文學習激發(fā)、強化學生保護地球、改善生態(tài)的主人翁意識與使命擔當?shù)臉O好憑借，一些老師雖然積極拓寬學習通道，引進大量文字、圖 片、影像等各種媒介資源，但教學重心完全放在讀懂全球環(huán)境變化的表格數(shù)據(jù)、圖片、視頻上，放在跨媒介閱讀與表達一體化的技巧上，教材的人文主題和語文教學以文化人的功能被漠視、丟棄。課程資源的運用，如果只側重信息傳輸?shù)钠饔霉δ埽蜁鲆曈酥暗馈?，導致教學定位出現(xiàn)問題。

二、應對策略

教學過程中矛盾叢生，歧路眾多，問題復雜。唯有依據(jù)科學學習，運用辯證思維，宏觀著眼，整體考量，方能理順關系，化解矛盾，智慧應對。

1. 在課程資源“跨”與“合”的融通中實現(xiàn)教學內容開放性與結構性的統(tǒng)一

跨媒介閱讀與交流，長處在“跨”，關鍵在“跨 度”，教師應依據(jù)學生的認知規(guī)律，講究“跨”的方式和分寸，既要注意媒介、資源的多樣化、開放性，也要注意課程內容的聚合性、系統(tǒng)性。具體而言，課程資源開發(fā)要把握好寬度、限度、平衡度，使教學內容“適度”。

（1）拓展“雙向通道”原理支撐的寬度

心理學研究表明，人擁有加工語言材料的言語通道和加工圖示材料的視覺通道。“人們運用兩種編碼構建新信息的心理表征，比只用一種編碼的效果要好?！盵3]也就是說，文字和圖像組合呈現(xiàn)，比文字或圖像單一呈現(xiàn)，能更好地刺激學習者對信息進行整理、加 工，并對其記憶、遷移、運用產(chǎn)生影響?；诿绹睦韺W家理查德·E. 梅耶多媒體學習認知理論中的“雙向通道”原理，跨媒介閱讀與交流在課程資源的開發(fā)上要充分發(fā)揮“跨”這一強項，努力跨越不同媒介、不同領域，獲取能夠相互支撐的文字、圖像資源，以拓展學生閱讀和交流的空間。以《金字塔》的教學為例。本課由兩篇課文組成，一篇是連續(xù)性文本《金字塔夕照》，一篇是由三維圖形、照片、文字片段加上問題和注釋構成的非連續(xù)性文本《不可思議的金字塔》。從教材編排特色出發(fā)，教師應積極拓展課程資源開發(fā)和課堂學習的寬度，引導學生放開視野，在多元信息的篩選、處理、運用中，在相關文字資料和圖像、照片、視頻資料的互文閱讀中，在跨越、聯(lián)結的行動中，體驗跨媒介閱讀與交流的樂趣，以加深對金字塔以及古埃及人民智慧的了解，感受不同表達樣式的特點、作用。

（2）注意“容量有限”原理提示的限度

相比單一的紙質媒介，跨媒介閱讀與交流具有媒介、平臺、視野等優(yōu)勢。這是否意味著課程資源越多、媒介切換越頻繁、跨度越大越好呢？答案是否定的。學習科學提醒我們，言語通道、視覺通道容量有限， “一次只能同時加工7±2個信息組塊”[4]，過度呈現(xiàn)信息，會導致認知過載，使得有些關鍵內容無法得到加工，從而弱化學習效果。前文所述《千年夢圓在今朝》課例的失誤，不在于開發(fā)跨媒介課程資源，而在于開發(fā)的無度，忽視容量限度，無節(jié)制地引進課程資源。如果教師在獲取大量跨媒介、跨文本資源之后，能根據(jù)學生的學力，圍繞“查閱資料，了解我國航天事業(yè)的偉大成就”和“感受中華民族的飛天夢想與探索精神”兩個學習要點，做好篩選、聚焦工作，教學內容就不至于混亂蕪雜，教學也就不會似一盤散沙了。

單純強調跨媒介閱讀與交流課程資源開發(fā)的寬度或限度，都是有失偏頗的。從操作角度看，接下來要論述的辨證施治、掌握寬度與限度之間的平衡，讓教學內容在開放性與結構性的統(tǒng)一中走向“適度”，才是破解課程資源開發(fā)難題的關鍵。

（3）把握好辯證思維與“主動加工”原理指導下的平衡度

梅耶指出，學習是對知識的建構，當學習者能在視覺通道、聽覺通道對大量信息進行主動加工、處理時，有意義的學習才會發(fā)生。[5]有意義的學習包括選擇、組織、整合三個基本過程。[6]要想既在容量有限的認知機制下彰顯跨媒介閱讀與交流的多維表征、材料豐富的長處，又消除信息加工過程中的認知過載現(xiàn)象，就必須統(tǒng)籌安排，優(yōu)化課程資源配置，做好選擇、組織、整合工作，在強調跨越、溝通、打開的同時，注意整合、聚焦、提升，讓閱讀與交流的內容形成“合 力”。落實到實踐層面，就是要根據(jù)教學的需要和學生的認知水平，萃取內容，整合資源。一方面，教師要放開眼界，打開思路;另一方面，教師要對多樣化、富有開放性的資源進行篩選、整理，刪除關聯(lián)不緊或重復的內容，將相關材料聚合成系統(tǒng)性、結構化的“群文組織”。這個“群文組織”的媒介、資料“相互參照，彼此牽連”[7]，形成互文關系，聚合成多媒介、多視角的探究性專題，便于學生勾連、比較、碰撞、反思、批判。清華大學附屬小學特級教師王玲湘開發(fā)的課例《關注，就是改變》[8]，為我們提供了范例。上課時，王老師引進了關于北京霧霾的視頻、圖示、表格、論 文、網(wǎng)絡跟帖等資源。這些媒介不同、領域各異的課程資源，涉及環(huán)保、能源、制造、農(nóng)藥等眾多行業(yè)。但貌似龐雜、凌亂的媒介資料，卻是結構化的，它們或再現(xiàn)霧霾實景，或分析霧霾危害，或討論霧霾成因，或指向霧霾治理，彼此關聯(lián)，形成有機整體，指向同一個話題，且缺一不可。由于把握了“寬度”與“限 度”之間的平衡、“跨”與“合”之間的尺度，教學材料多而不亂、雜而能聚，學生在多種媒介之間來回切換，將或相互支撐，或彼此矛盾，或貌似無關的課程資源進行聯(lián)結、比照，由此及彼，由表及里，提升了學生閱讀的廣度、思維的深度、表達的靈活度。

2. 在課程資源平臺渠道“放”與“收”的協(xié)調中實現(xiàn)教學組織、管理自由與集中的統(tǒng)一

如果說“張”“合”有度、注重平衡，是解決學習活動開始前教師開發(fā)課程資源不當引發(fā)的問題的妙招兒，那么“收”“放”結合、剛柔相濟，則是破解學習進程中資源平臺渠道管理不善、教學組織困難等難題的良策。

（1）固定的課程資源平臺與開放的拓展渠道相結合

小學生好奇心強、思維靈活，但辨識力弱、自控力差。進行跨媒介閱讀與交流，要想避開無效信息的干擾，避免碎片化、膚淺化閱讀和游離于課堂學習之外行為的發(fā)生，教師在教學時就必須有所約束、注意收攏，加強資源環(huán)境管理，引導學生在教師精心搭建的教學平臺上，自主選擇、積極利用課程資源，并及時反饋。但是，這個課程資源平臺本身是封閉的，即便不斷補充、持續(xù)優(yōu)化，其空間、資源也是有限的。為此，要融入彈性機制，引進開放的、可供拓展的課程資源渠道，如相關鏈接、網(wǎng)站，為學生從“基礎性”學習向“發(fā)展性”探究的升級鋪路架橋，提供條件。當然，這些鏈接、網(wǎng)站，也是須要精心挑選、嚴格審查的。注重對課程資源平臺渠道的運行管理，讓凈化、優(yōu)化的固定課程資源平臺與靈活、開放的拓展資源渠道相融合，共同助力，跨媒介閱讀與交流方能既自由靈活又扎實高效。

（2）引導與約束并重

要想資源豐、媒介眾、渠道廣、路徑活、活動多的跨媒介閱讀與交流統(tǒng)而不死、放而不散、活而有度，除了要加強課程資源平臺管理，收放結合，還須剛柔相濟，做好教學組織工作。一是積極引領。教師要自覺成為跨媒介閱讀與交流活動的組織者，成為課程資源有效運用的引導者，在具體的任務情境中教給學生打開課程資源通道的方法，培養(yǎng)學生善于借助媒介、資源學習的能力;教師要在跨媒介閱讀與交流的實踐中提升學生的信息素養(yǎng)，注意不入歧途，不一味追求刺激，不被多重信息牽著鼻子走，圍繞探究專題專注閱讀、集中對話。二是有效約束。課上的跨媒介閱讀與交流，教師除了要關注學生學習的專注度、開放度、有效度，及時了解學生利用課程資源平臺渠道的情況，掌控教學進程，還要引導學生發(fā)揮學習小組成員之間提醒、監(jiān)督、約束的作用。課后的跨媒介閱讀與交流，要請家長引導、檢查，還要注意培養(yǎng)、強化學生自主、自律的意識，拒絕網(wǎng)絡游戲的誘惑和冗余資源的影響。

3. 在課程資源運用“技”與“道”的融合中提升教學價值

跨媒介閱讀與交流，是培養(yǎng)學生適應時代需要的核心素養(yǎng)的手段還是目的？跨媒介閱讀與交流課程資源的運用，指向的是技能提升還是人的成長？這些問題涉及課程的定位與宗旨。立足于育人高度進行思考，才能找到化解之策。

（1）在“技”與“道”的叩問中提升價值

表面上看，跨媒介閱讀與交流課程資源運用的指向，也是學習活動開展的終極目標，是為了提高學生適應數(shù)字時代知識獲取、人際溝通方式變化的讀寫技能，實際上，它與學生的文化自信、自主發(fā)展關系密切，影響著學生的語言能力、思維層次、審美水平、創(chuàng)新意識，決定了學生參與當代文化的高度。因此，我們必須摒棄器用思維和功利主義取向，矯正課程資源運用的方向，從注重經(jīng)世致用的“技”的層面進入厚植人文精神、突出價值引領的“道”的境界，深刻認識包括課程資源運用在內的跨媒介閱讀與交流對學生全面發(fā)展的重要意義。

（2）在“轉智成慧”的過程中提升素養(yǎng)

在人人都可以發(fā)聲的自媒體時代，教學必須突出立德導向，凸顯育人宗旨。教師在有意識地運用課程資源的過程中，應引導學生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和傳播觀，逐漸具備判斷真假、分辨是非的能力，具備過濾信息、清洗信息、提存信息、生成信息、運用資源的技能，明晰媒體立場，保持理性精神，不僅要掌握跨媒介學習資源的運用策略，學會有責任地發(fā)布觀點、傳遞資源，辯證地交流、討論，具備擁抱時代生活、應對復雜挑戰(zhàn)的能力，還要“轉智成慧”，“形成求真求實、獨立思考的精氣神”，成為“多向度的語文素養(yǎng)人”[9]。前面提及的王玲湘老師的課例很好地處理了“技”與“道”的關系，將跨媒介閱讀與交流課程資源運用等技能訓練置于關注環(huán)境、改變世界的大情懷、大任務之中，與人類意識、責任擔當、探索精神、反思能力、公共理性的培養(yǎng)深度融合，與精神格局、生命質地的鑄造緊密相關，教學立意高遠，對學生核心素養(yǎng)的提升意義重大。

如此正視實踐困境，理性擺脫矛盾羈絆，跨媒介閱讀與交流才能真正解決課程資源開發(fā)、運用的問題，助力學生更好地擁抱新時代的語文生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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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談稼宇，王兆. 數(shù)字化時代如何重構文化生態(tài)：以全民閱讀為例[J]. 探索與爭鳴，2020（7）.

[3][6]理查德·E. 梅耶. 應用學習科學[M]. 盛群力，丁 旭，鐘麗佳，譯. 北京：中國輕工業(yè)出版社，2016：31，37.

[4]毛偉，盛群力. 梅耶多媒體教學設計10條原則：依托媒體技術實現(xiàn)意義學習[J]. 現(xiàn)代遠程教育研究，2017（1）.

[5]王建中，曾娜，鄭旭東. 理查德·梅耶多媒體學習的理論基礎[J]. 現(xiàn)代遠程教育研究，2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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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王玲湘，崔巒，林長山. 關注，就是改變——“關注霧霾”非連續(xù)性文本教學與評析[J]. 小學語文教學，2016（10）.

【本文系江蘇省教育科學“十四五”規(guī)劃立項課題“基于學習科學的小學跨媒介閱讀與交流實踐研究”（課題編號：C-c/2021/02/88）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