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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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后學顏鯨的生平及詩文

劉 姝

（湖南科技學院 國學院，湖南 永州 425199）

顏鯨（1514-1589），字應雷，號沖宇，浙江慈谿人，學于山陰王畿，為陽明第二代弟子。又以生于慈谿，自小受慈湖學派的影響，是以兼宗“慈湖”、“陽明”之學。其平生著述頗豐，然卻鮮為人知。

顏鯨；陽明后學；慈湖學派

一　顏鯨的生平

顏鯨（1514—1589），字應雷，號沖宇，浙江慈谿人。少而好學，極慕古圣賢之學，又不落窠臼，往往離訓詁自為洞解，師奇之。后學于山陰王畿，為陽明第二代弟子。

顏鯨為人剛正不阿，高風亮節(jié)，規(guī)行矩步，亦不隨波逐流；為學勤勉通達，不落俗套，兼善詩歌與文章，有著作留名于世；為官公正廉潔，敢于觸犯權貴，多次冒險進諫，屢遭貶謫，所以仕途不順。

顏鯨之生平事跡《明史》列傳，又見《明儒學案》附案。茲綜述顏鯨年表如下：

1514（正德九年甲戌）:此年正月巳亥生于浙江慈谿。

1549（嘉靖二十八年己酉）：舉于鄉(xiāng)，適母喪，廬墓三載。是年冬，讀禮山中，檢閱遺經，作《春秋貫玉》四卷。

1556（嘉靖三十五年丙辰）：成進士，授行人，拜山西道監(jiān)察御史。出視倉場，奸人馬漢怙定國公勢，貸子錢漕卒，償不時，則沒入其糧，為怨家所訴。馬漢持定國書至，顏鯨立論殺之。

1562（嘉靖四十一年壬戌）：畿輔、山東西、河南北大稔，顏鯨請州縣贓罰銀毋輸京師，盡易粟備賑，且發(fā)之內府新錢為糴本，帝悉報可。已，上漕政便宜六事。

1563（嘉靖四十二年癸亥）：出按河南。途經葉縣問津渡，作《過問津里》、《古葉縣志感》詩二首。

1564（嘉靖四十三年甲子）：北畿督學。登南陽臥龍崗，作《謁南陽草廬》詩一首。

1567（隆慶元年丁卯）：任湖廣提學副使。

1568（隆慶二年戊辰）：四月，校士湖南，宿云溪館，悟格物之旨。游南岳，著《祀南岳文》。如舂陵，祭濂溪先生。過寧遠，著《舜陵辨》。九月，至長沙，偕諸生游岳麓，作《偕諸生游岳麓》詩二首。十月，還武昌，斥伍大夫員，不得祀。復大會諸生于濂溪書院，論孔顏曾孟，著《原性》《訂學》諸篇。

1570（隆慶四年庚午）：首春五日，過鄒縣謁亞圣祠，作《鄒縣謁亞圣祠》詩一首刻石。

1571(隆慶五年辛未)：七月，書《大書長語敘》于尚友堂。

1574（萬歷二年甲戌）：兩浙提學膝伯輪發(fā)官帑，增置學田，寧波府推官周光鎬復推廣之，顏鯨為之作《慈湖書院増置學田碑記》。

1575（萬歷三年乙亥）：撰文《樂志園記》錄古跡。

1577（萬歷五年丁丑）：正月，集同志講學于慈湖書院，著《慈湖定性規(guī)》一卷，又著《銷兵聚兵議》及《金塘不可開議》。

1586（萬歷十四年丙戌）：著《易學義林》十卷。

1589（萬歷十七年己丑）：顏鯨卒，時年七十有五。卒之日，士民哀之。未幾，其門人祀之于慈湖，學使者祀之于郡邑，立顏襄毅祠于慈谿縣北門外，以懷其德。

1614（萬歷四十二年甲寅）：按院李邦華下牒，遂定春秋祀顏御史祠。

二 顏鯨所作之詩

嘉靖四十二年（1563），顏鯨出按河南，途經葉縣，作《過問津里》詩一首。《古今圖書集成·職方典》卷四百六十四（雍正銅活字本）：“平沙細柳繞城闉，里社猶傳古問津。鳥獸不群沮溺誤，鳳衰何用楚狂嗔。農蓑帶雨鋤新曉，使節(jié)觀風人暮春。野水方舟堪利涉，憑誰寄與耦耕人?！?/p>

同治《葉縣志》卷九“帶”誤作“芾”，“鋤”誤作“錫”。

嘉靖四十三年（1564）四月二十三日，顏鯨登河南臥龍崗，時值春日，青山起伏，曲折連綿，又有白水脈脈，圍繞其間。不禁有感而發(fā)，胸有輔佐君王的雄心壯志，又有如唐時崔顥“此地空余黃鶴樓”之悵惘，于是作《謁南陽草廬》一詩，見《臥龍崗志》：“隱隱長崗帶白川，臥龍人去已千年。若評出處君臣義，遠邁蕭曹管樂前。祠柏有靈猶捧日，草廬無恙尚餐煙。炎劉大烈流天地，錯遣東風泣杜鵑?！盵1]197

隆慶二年（1568），顏鯨提學湖廣。過道州祭濂溪先生，游月巖，作《謁濂溪祠》、《游故里》、《游月巖》詩三首。[2]

同年，顏鯨偕諸生游岳麓書院，《岳麓書院志》記載顏鯨有《偕諸生游岳麓》詩二首。[3]356

又有《次昌黎韻示諸生》，見萬歷《石鼓書院志·詞瀚志》：“民稟天地中，人自道相左。辛勤營百年，不足供一唾。憶昔陋巷賢，布衣學王佐。研幾忘屢空，何如賜殖貨。滄桑塵劫緣，太空靄過。惟有存道心，常伸不可挫。孤明湛無言，曠世亦諧和。茫茫宇宙間，丈夫能幾個。徒抱懷生憂，失足感險坷。佳景在目前，安然足棲臥。澄心遊帝廷，弗謁老生課。默識神丹成，工夫更無那。嗟我久途窮，頑根質苦懦。頭顱已二毛，浮生尚逋播。幡然思令圖，辟谷忘饑餓。驅車沖暑來，欲彈石鼓賀。郡伯政方新，諸生資不惰。雅歌激清啇，卿云生四座。解悟一語合，滌蕩千愁破。愿言永為好，玉淵絕淄涴?！?/p>

合江亭位于今湖南衡陽市北石鼓山。韓愈于唐順宗永貞元年（805），自陽山令改任江陵法曹，途經衡陽所作《合江亭》。此詩體裁仿韓愈所作《合江亭》一詩。

顏鯨有《次昌黎韻示諸生》，所作時間不詳，但據(jù)內容看，應為晚年所作。詩中“王佐”一語來自《漢書·董仲舒?zhèn)鳌罚瑒⑾蚍Q董仲舒有“王佐之才”，即有輔佐君王，治國安邦的才能，這句顏鯨表面上雖是“憶昔陋巷賢” ,也有感嘆自身的意味。顏鯨少時讀書入仕，欲成為王佐之才，然仕途坎坷，懷抱理想卻事與愿違，此時再回憶往昔，就不免有了“茫茫宇宙間，丈夫能幾個。徒抱懷生憂，失足感險坷”與“嗟我久途窮，頑根質苦懦。頭顱已二毛，浮生尚逋播”的郁郁之感?！把袔住庇肿鳌把袡C”，語出《易經·系辭上傳》：“夫易，圣人之所以極深而研幾也。”指窮盡精微的哲學義理，這里體現(xiàn)了顏鯨思慕圣人，發(fā)奮為學，安貧樂道的特點。

隆慶四年庚午（1570），作《首春五日，過鄒縣謁亞圣祠》一首刻石：“自戴儒冠四十年，幾番仁義檢遺編。若非念慮能精一，只與權謀爭后先。萬物反身皆我備，百王私淑見心傳。森森古檜瞻依地，得借分陰步亦前?！?/p>

顏鯨《游保國寺》一詩，見光緒《慈溪縣志》：“山寺曾同野鶴棲，雄心消盡見天倪。十年拙宦韜龍劍，三笑何人過虎溪。怪石不移僧自老，古松無恙鳥頻啼。登高多少追尋意，一任浮云海外低?！?/p>

顏鯨《登太和遇雨》一詩，見《武當詩歌選注》：“石門危磴走松湍，四月懸崖雨雪寒。分付山靈休作怪，早推日轂出云端?！盵4]214

萬歷《襄陽府志》又載顏鯨懷屈原一詩：“曾于騷賦見高才，秋本無心人自哀。江樹不知柌客意，年年霜葉下荒臺。”

三 顏鯨所作之文

雍正《寧波府志·藝文》：“顏鯨：《易學義林》，《春秋貫玉》，《原性訂學篇》?！?/p>

焦竑《國朝獻徴錄》卷八十八：“萬歷五年丁丑正月，集同志講學于慈湖書院，著《慈湖定性規(guī)》一卷，又著《銷兵聚兵》及《金塘不可開議》?！?/p>

光緒《慈溪縣志·藝文二》載：“顏鯨《易學義林》十卷：《明·藝文志》、《傳是樓書目》。鯨自序略曰：‘易之為書，包含萬理；義更四圣，象數(shù)具陳，已無余蘊。后儒紛紛之說，非無所見，終墮偏枯。惟伊川傳辭博義該，神理兩得，說莫辨于此矣。朱子復本占法作本義，竊謂易不專為卜筮之書，易有君子之道四焉，以卜筮者尚其占，特四中之一耳。今故悉遵程傳解易之法，間采本義，列位傳后。’”

又載：“《春秋貫玉》四卷：《明·藝文志》，《傳是樓書目》作六卷。鯨自序曰：‘嘉靖己酉冬，讀禮于山中，檢閱遺經。至春秋左氏，患其博記錯陳，得劉蘆泉《左傳類解》，解深有契于衷，又取公羊谷梁胡氏，采其文古而義美者，又取諸家注疏，得其事核而意明者，手抄之，凡三閱寒暑始就，名之曰《春秋貫玉》，藏之巾笥?！?/p>

又載：“《沖宇奏議》：《天啟志》?！洞群ㄐ砸?guī)》一卷：《兩浙名賢錄》?！对杂唽W編》：《天啟志》?！朵N兵聚兵議》：《名賢錄》?！短图罚呼谜岽濉赌曜V》，《雍正志》作《沖宇集》。”

但令人惋惜的是，以上著述皆佚。

顏鯨于隆慶二年（1568）年如舂陵，祭濂溪先生，有《謁元公祭文》，見萬歷《濂溪志》卷九《古今祭謁》。[2]

顏鯨所著《舜陵辨》，見隆慶《永州府志》卷十：“蒼梧在唐虞時為三苖奧區(qū)，蛇蚺豺虎之穴，風氣未開，人跡所不到?？贾妒酚洝?，時舜年百有十歲矣，胡為南廵狩至此？噫！是心也，即兩階干羽、七旬格苖之心也。三代以前，西北展而東南縮，蠻夷雖稱來格，地遐以阻，或久復未靖，故舜南廵，欲以身過化，遺萬姓之安，初不知歲晏山深，耋期而倦于勤也。遠入炎荒，冒險阻決莽，蠻煙籠□之鄉(xiāng)，若燕遊戶庭，而無一毫計較自顧之私。即納于太麓、烈風雷雨弗迷之心也。至其崩也，遂葬九疑。豈不知蒲坂帝城，禮當歸葬？其心若曰：天子以天下為家，不欲計委骸而傷天下之力。圣人之心直以此身付之宇宙，萬物之中，視為平等，不知有我。其垂老而廵蒼梧，崩年而葬九疑，皆見圣人無我之極致，廓然天地之同流也。故以匹夫受堯禪而無我取人之嫌，以天下畀人而無人德我之望，此豈以一毫系吝介于中哉？酃縣有炎帝陵，陳州有太昊陵，會稽有禹穴，與舜葬九疑同心事。后世人懷己私，一畝之宮，猶分區(qū)國，爭微惡，適百里之余，猶較險利，擇利便。比其極也，始皇驪山之葬，后宮皆令生納壙中；曹瞞身死，猶戀銅雀諸姬，令陳帷帳，四時盛歌舞以望西陵。蓋人欲肆而天理滅矣！圣凡霄壤之分，一念公私之間也。吁！可畏哉！隆慶戊辰，顏子校士湖南，六月四日，由舂陵過寧遠，偶感舜陵事，想見古帝王無我之心，而又自知心體本來如是，人皆有之，舜非能有所增益于吾心也，能不失其初耳，故著其說云?！?/p>

后至崇禎十年（1637），徐弘祖至九嶷山舜帝陵考察，曾見《舜陵辨》殘碑，記之于《楚游日記》：“二十六日，雨仍不止。下午，持蓋往圣殿，仍由來路北逾嶺，稍東，轉出簫韶峰之北。蓋簫韶自南而北，屏峙于斜巖之前，上分兩歧，北盡即為舜陵矣。……由二珠樹中入，有屋三楹，再上一楹。上楹額云‘舞干遺化’，有虞帝牌位。下三楹額云‘虞帝寢殿’，列五六碑，俱世廟、神廟二朝之間者，無古跡也。二室俱敝而隘，殊為不稱。問窆宮落葬之地何在，帝原與何侯飛升而去，向無其處也。因遍觀其碑，乃詩與祝詞，惟慈谿顏鯨，嘉靖間學道，一碑已斷，言此地即古三苗地，帝之南巡蒼梧，此心即舞干羽之心，若謂地在四岳之外，帝以髦期之年，不當有此遠游，是不知大圣至公無間之心者也。蓋中國諸侯，悉就四岳朝見，而南蠻荒遠，故不憚以身過化。其說似為可取?！?/p>

隆慶五年，顏鯨作《大書長語敘》，見費瀛《大書長語》，有隆慶刻本。此外，顏鯨作《慈湖書院増置學田碑記》，見光緒《慈溪縣志》。另有《杜白二湖碑記》，見雍正《浙江通志》卷九十九、光緒《慈溪縣志》卷十。萬歷三年所撰《樂志園記》已佚。

[1]張曉剛,史定訓,劉承舉.臥龍崗志[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9.

[2]劉姝.陽明后學顏鯨與濂溪故里[J].湖南科技學院學報,2017,(4).

[3][明]吳道行,[清]趙寧.岳麓書院志[M].鄧洪波,楊代春,點校.長沙:岳麓書社,2012:356.

[4]嚴安政,張曉莉.武當詩歌選注[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03.

（責任編校：張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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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219（2017）05-0006-02

2016－12－29

劉姝（1996－），女，湖南衡陽人，湖南科技學院國學院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