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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別康橋》的情感基調(diào)

2023-07-25 09:04潘正文
語文建設 2023年6期
關鍵詞:再別康橋主題

潘正文

【關鍵詞】《再別康橋》;情感基調(diào);主題

徐志摩的《再別康橋》是中國現(xiàn)代詩歌的經(jīng)典和中學語文教材中備受師生喜愛的名篇,自誕生至今已有幾百篇的賞析、評論、研究文章,但綜觀現(xiàn)有研究會遺憾地發(fā)現(xiàn),我們對于《再別康橋》的情感基調(diào),在把握上仍有很大的偏離。因此,非常值得作進一步探究。

《再別康橋》一詩中,連用三個“輕輕的”以及兩個“悄悄的”來狀寫抒情主人公“我”的“來”和“走”,研究界普遍以此為據(jù),認為本詩的情感態(tài)度是“淡淡的憂傷”,從而將詩人離別康橋的情感基調(diào)界定為“瀟灑”“灑脫”“飄逸”。這些說法的起源,可能與茅盾1932 年寫的《徐志摩論》有一定關系。這是一篇影響深遠的文章,這篇文章從外證角度出發(fā),用政治眼光看待詩歌,認為徐志摩的詩是寫英美式的資產(chǎn)階級的德謨克拉西無法在中國實現(xiàn)的失望,同時用“輕煙似的微哀”來形容徐志摩詩的情感基調(diào)。[1]至20 世紀70 年代末,茅盾的觀點仍為徐志摩研究界所普遍沿用。隨著改革開放后文學研究中政治因素的淡化,茅盾的“政治”說在徐志摩詩歌研究中逐步淡出,但茅盾的“輕煙似的微哀”說一直沿用至今?,F(xiàn)代文學研究名家中,從1979 年起陸耀東、孫玉石、藍棣之、姜耕玉等學者的相關論文、論著,到新近孫紹振先生的論文,都普遍使用“灑脫”“瀟灑”“飄逸”這樣的詞語來界定《再別康橋》的情感基調(diào)。有文章甚至這樣說:“‘別離這一古來如此令人惆悵悲傷而苦澀沉重的詩題,詩人卻從肉體到靈魂、從塵境到詩境,超越有限時空阻隔的滯礙,從傳統(tǒng)的悲歡離合的痛苦感情的羈絆中解脫出來,馳情于無限永恒的靈性世界,舉重若輕、化重為輕,寫得如此輕妙、飄逸、灑脫,他真正把別離‘詩化了?!保?]同時,中學語文教材和大量的中學語文教學論文、中學語文教學課堂實錄,也都以“瀟灑”“灑脫”“飄逸”來解說《再別康橋》一詩的情感基調(diào)。

《再別康橋》的情感基調(diào),真的是“瀟灑”“灑脫”“飄逸”嗎?

“輕輕的我走了”“悄悄的我走了”——都是“狀語+主語+謂語+襯詞”的結(jié)構,詩歌采用狀語前置,把“輕輕的”“悄悄的”放在主語“我”之前,顯然是強調(diào)“輕輕的”“悄悄的”這兩個狀語。為什么詩歌要特別強調(diào)“我”是“輕輕的”“悄悄的”來和走呢?目前研究界的普遍做法是跳出文本,從文本之外的作者方面去找原因,如孫紹振先生的說法是:“為什么輕輕、悄悄?就是因為,過去與林漫步劍橋的浪漫回味已經(jīng)不便公開了,……值得注意的是,徐志摩的這首詩,寫得很優(yōu)雅,很瀟灑,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沒有一點世俗的失落感,更不要說痛苦了。這種瀟灑正是徐志摩所特有的,他只把過去的美好情感珍貴地保留在記憶里,一個人獨享。”[3]藍棣之先生在更早前分析“悄悄的”時,即有類似說法。[4]然而這些依賴于外證的分析,也許并不那么可靠,因為文本的內(nèi)證——即文本的內(nèi)在邏輯,應遠高于文本的外證,這是文學理論的共識。

立足于本詩的文本內(nèi)在邏輯,我們會發(fā)現(xiàn),詩歌開頭連用三個“輕輕的”和結(jié)尾連用兩個“悄悄的”,皆與抒情主人公心目中的別離對象有關。表面看,“我”告別的對象是康橋,但在抒情主人公“我”眼中,康橋的形象是以“金柳”“青荇”“榆”“潭”“青草”等這些意象來體現(xiàn)的,我們首先需要對這些意象及其寓意進行細致的分析,這樣才能搞清楚抒情主人公“我”的真正情感內(nèi)涵。

先來看“金柳”?!傲迸c“留”同音,中國古典詩詞在寫別離時,常用“柳”的意象來表達惜別之情,如《詩經(jīng)·采薇》:“昔我往矣,楊柳依依”?!对賱e康橋》一詩將別離的時間設置在夕陽西下的傍晚,也是沿襲了中國傳統(tǒng)的做法。詩人用“金柳”極寫夕陽中康橋之美,而且康橋之美,是女性之美——在詩中被比喻成“夕陽中的新娘”。按《說文解字》,“夕陽”(昏)與“婚”相通;《禮》云:“娶婦以昏時”。也就是說,在抒情主人公“我”的心目中,康橋不僅是一位女性,而且“她”還是“我”戀慕的對象,是“我”心目中的戀人——新娘角色。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到一個重要問題,《再別康橋》一詩的意象及其情感寓意,是建立在中國傳統(tǒng)詩歌審美系統(tǒng)之上的——這是分析本詩意象的重要立足點。

再來看詩中的“青荇”意象。有人到劍橋?qū)嵉乜疾旌笾赋?,康河雖然有水草,但并沒有所謂的“青荇”。很顯然,詩歌采用的是“造境”而非“寫境”。抒情主人公把康河中的水草寫成“荇”,與《詩經(jīng)·關雎》一詩有關:“參差荇菜,左右流之……”?!蛾P雎》是一首寫男子追求女子的情歌,“荇”是作為被男子所追求的美好女子形象出現(xiàn)的?!对賱e康橋》中,“青荇”在水底招搖,暗喻女子的風姿綽約對抒情主人公“我”有著的巨大吸引力。

對于“榆蔭下的一潭”,劉洪濤教授親到康河兩岸考察后說:“劍河中游兩岸樹種很多……惟獨不見榆樹……所以,不會有什么‘榆蔭下的一潭?!保?]為此,管冠生曾撰文指出,徐志摩多次寫到過劍橋的榆樹,并認為:“徐志摩的康河有榆樹,他對此認以為真,寫進了詩歌,就成了意象,就是一種心理真實、一種藝術創(chuàng)造,與康河邊是否客觀上存在著榆樹失去了必要的聯(lián)系?!保?]雖然頗有見地,但仍然沒有解決《再別康橋》中的“榆樹”所指何謂。作為一種文本想象,榆樹一旦進入詩中,它就脫離了現(xiàn)實邏輯,而進入了審美邏輯,我們只能從本詩所置身的中國傳統(tǒng)詩歌審美系統(tǒng)中去理解其情感寓意。中國傳統(tǒng)詩詞中常常將“榆”與“柳”并用,喻指家園,如陶淵明《歸田園居》之一首:“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中國古人也常將“?!迸c“榆”并用,用“桑榆”喻指家園。因此,“榆”的喻指意義可以闡釋為:康橋如家園——心的家園。更進一層,金代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diào)》卷一云:“滿地榆錢,算來難買春光住”。此處的“榆”,有春光易逝當珍惜眼前人之意。李商隱《一片》云:“榆莢散來星斗轉(zhuǎn),桂花尋去月輪移?!睆摹对賱e康橋》中“榆蔭下的一潭”與下一節(jié)的“在星輝斑斕里放歌”來看,“榆”與“星”并聯(lián),那么,《再別康橋》中的“榆”之所喻,也應當與李商隱的詩一樣,有星河流轉(zhuǎn)、春光難駐的懷人之意。我們再看“榆蔭下的一潭”中的“潭”,學界現(xiàn)在普遍將它解釋為現(xiàn)實中的“拜倫潭”,但就審美層面而言,則恐怕要從全詩所確立的中國傳統(tǒng)詩歌審美系統(tǒng)上去索解。在詩中,這個“潭”,當與賈島的送別詩句“獨行潭底影,數(shù)憩樹邊身”的“潭”相同。“那榆蔭下的一潭”,讓抒情主人公“我”想起的恐怕不僅僅是拜倫,而更可能是:當年,“我”和“你”(“我”所戀慕的女子)雙雙臨潭照影,花前月下,而今,星河流轉(zhuǎn),只剩下我吊影獨憐,看著潭底的孤影獨自回憶往昔。而往昔的美好已成夢境,如“天上虹”一般,雖無比美好,卻已遙不可及。

我們再來看《再別康橋》中的“青草”,不少研究者認為,這里的“青草”與徐志摩和林徽因當年的戀愛秘事有關。但從《再別康橋》所置立的中國傳統(tǒng)詩歌審美系統(tǒng)與“青草”的上下文語境來看,“向青草更青處漫溯”這句詩中的“青草”,應是水邊之草。因為這一節(jié)詩寫的是撐船“尋夢”,寫的是人在船中,船在河中,所以這里的“青草”應該是水邊的青草。此外,“漫溯”一詞,顯然是化用了《詩經(jīng)·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所以,《再別康橋》中的“青草”,當為水邊蘆葦——“蒹葭”,詩中“秋水伊人”的意味不言而喻,將其理解為“青青河邊草,悠悠天不老”,既符合詩歌的上下文語境,也符合抒情主人公“我”尋夢的心理邏輯。

《再別康橋》中的“滿載一船星輝”中的“船”,也應該從中國傳統(tǒng)詩歌審美系統(tǒng)和“我”這個抒情主人公心目中的“船”去理解。梁元帝《采蓮賦》:“于是妖童媛女,蕩舟心許……棹將移而藻掛,船欲動而萍開……夏始春余,葉嫩花初,恐沾裳而淺笑,畏傾船而斂裾?!痹谑闱橹魅斯拔摇钡南胂笾校秀庇只氐搅水斈?,你和我兩情相悅,蕩舟心許,入夜不歸,星愿心語,滿船“星輝”,想到此情此景,“我”情不自禁地想放歌高唱。然而,“我不能放歌”,因為一切的美好皆已成為過去。眼前已經(jīng)物是人非,沒有了你的歡笑,沒有了你的星愿心語,你無言,你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你已不再,一切皆已成空。

通過以上的意象分析,我們會發(fā)現(xiàn),在抒情主人公“我”的心目中,康橋的一草一木,皆呈現(xiàn)為“我”所熱戀的女性形象,而且“我”如此戀慕的這位對象,是以一種“不在場”的方式“在場”的——“沉默是今晚的康橋”。從實體層面上看,“她”是“在場”的,而且無處不在,點點滴滴皆與“我”相關,“我”與“她”近在咫尺;但從心理層面上看,“她”又是“不在場”的,因為,“她”是沉默的,無言的,和“我”如隔天涯。

“康橋”這位“我”如此戀慕的女性,為什么是沉默的呢?是因為她絕情嗎?通讀全詩,我們會發(fā)現(xiàn),顯然不是。無論是“柳”(新娘)所暗喻的“留”(惜別),還是“荇”對抒情主人公“我”的“招搖”(風姿綽約地主動吸引),都暗示出,“康橋”(她)的“沉默”,并不是因為她對“我”無情,相反,從上述的意象分析可以看出,她對“我”處處有情。從《再別康橋》的文本內(nèi)部邏輯推測,唯一合理的解釋是,“康橋”(她)睡著了,處于寧靜的安睡狀態(tài)。因此,“我不能放歌”,而且“夏蟲也為我沉默”,以免打破她的安睡、安寧。

由此,抒情主人公“我”之所以來也“輕輕的”,去也“輕輕的”,招手也“輕輕的”,是因為“我”怕驚醒康橋這位安睡中的“新娘”。為什么怕驚醒她呢?因為她對我是如此有情,如果“我”驚醒了她,她知道“我”來了又要走,會很傷心。為了不讓她為離別而傷心,“我”不能驚醒她。故而,“我”來也“輕輕”,招手也“輕輕”,去也“輕輕”。

這頗能讓我們聯(lián)想起郁達夫的詩句:“曾因醉酒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前一句很適合用來形容郁達夫自己,而后一句則正是《再別康橋》詩中抒情主人公“我”的情感寫照?!对賱e康橋》一詩開頭連用三個“輕輕的”,并不是作者有意要通過如此用詞來“淡化”自己的感傷,其情感基調(diào)也并不是“瀟灑”“灑脫”“飄逸”,而是出于抒情主人公“我”的多情,生怕驚醒了“她”,會讓“她”為離別而傷心。

弄清了這一點之后,我們再來看一個非常有趣又無法回避的問題:詩中開首一段的“輕輕的”與結(jié)尾一段的“悄悄的”能不能互換?如果將《再別康橋》一詩的情感基調(diào)界定為“瀟灑”“灑脫”“飄逸”,那么,詩歌首節(jié)的“輕輕的”與詩歌末節(jié)的“悄悄的”互換一下位置,并無不可,因為從字面意義上看,兩者都有著“淡化感傷”的藝術效果。但立足于抒情主人公“我”的角度來看,這種互換卻會給本詩的情感基調(diào)帶來災難性的后果。

《再別康橋》整首詩的順序是“來—尋(夢)—走(別)”的邏輯結(jié)構。雖然詩的第一句是“輕輕的我走了”,但事實上,第一段寫的是“來”。研究者普遍對詩歌首節(jié)的“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云彩”疑惑不已,因為“招手”是熟人之間見面時打招呼的動作,而告別的動作,應該是“揮手”——如本詩的末節(jié)。詩歌首節(jié)為什么用“招手”來“作別”?只有從抒情主人公“我”的角度去理解,才能真正搞清楚詩中所表達的復雜情感。“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這兩句,從句法結(jié)構上看,側(cè)重點是寫“走”;而從全詩“來—尋(夢)—走(別)”的整體結(jié)構看,詩歌的開首這兩句其實是寫“我”的“來”。分析清楚這兩層關系后,我們會發(fā)現(xiàn),抒情主人公“我”來“康橋”,是為了“別”她。結(jié)合上文的分析,可以看到,抒情主人公“我”在詩的開首,就告白自己戀慕的對象:“我”來,是為了向“你”(康橋)作最后的告別。因為是最后的告別,所以“你”肯定會很傷心;“我”為了不讓“你”傷心,所以“我”來的時候,只敢用“輕輕的招手”和“你”打招呼,這樣才不會驚醒“你”;萬一“你”被驚醒了,知道“我”是來作最后的告別的,“你”一定會無比傷心?!拔摇笔莵砗汀澳恪弊髯詈蟮母鎰e的,而“你”處于安睡狀態(tài),“我”出于對“你”的呵護而不愿意驚醒“你”,我不能和“你”說告別,所以“我”只能向“西天的云彩”作別。故而,“作別西天的云彩”,所表達的情感并不是研究界普遍認為的“瀟灑”,而是“多情”“呵護”。

詩歌倒數(shù)第二節(jié)中“悄悄是別離的笙簫”,笙簫在中國傳統(tǒng)詩詞中常用于指代“悲傷”,如果把首節(jié)的“輕輕的”(我怕驚醒你而導致你為別離傷心,所以我輕手輕腳)換成“悄悄的”,就會脫離語境,“悄悄”就不再具有“笙簫”所喻指的“悲傷”意味,而只會形成純字面意義的理解,詩歌的意味立刻就會變成:“我”偷偷摸摸地來,偷偷摸摸地走。“我”這個“生怕情多累美人”的多情主人公形象,立刻就會變成一個無情男子形象。面對一個自己如此戀慕的女子,卻“悄悄的”來而且“悄悄的”走,不僅體現(xiàn)不出“輕輕的”處處為對方著想的呵護之情,而且還會形成一種做賊心虛的內(nèi)怯感覺。這對于詩歌的情感基調(diào)和詩美簡直是災難性的破壞。相反,一旦把“輕輕的”替換“悄悄的”放到詩歌結(jié)尾,其后果同樣也是災難性的。抒情主人公“我”來看過“你”這個安睡的戀人之后,最后的告別時刻卻“輕輕的”走了,其意味立刻就會變成:“我”是如此無情,和戀人作最后的告別卻能一身輕松地走。因為詩歌倒數(shù)第二節(jié)中有“悄悄是別離的笙簫”這個伏筆,所以放在末節(jié)的“悄悄”,其實是表達抒情主人公“我”內(nèi)心“悲傷”同時又不想驚醒對方,以免讓對方為離別而傷心的復雜情感。如果換成“輕輕”放在詩歌結(jié)尾,最后告別時“我”難舍難離的悲傷之意全無,多情的抒情主人公形象同樣就會立刻變成一個無情男子形象。故而,詩歌末節(jié)中“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所表達的情感,并不是研究者普遍認為的“灑脫”“飄逸”,而是“我”把悲傷留給自己,絕不驚擾“你”的安寧而讓“你”傷心——是多情主人公對于戀人的無盡呵護。

弄清了《再別康橋》的情感基調(diào)其實是抒情主人公“我”對于安睡的“康橋”(“我”的戀人)的一片深情和呵護,我們再來把握本詩的抒情主題,就會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感。到目前為止,有關《再別康橋》的抒情主題大致有以下四種說法。

一是“政治說”。持此說的代表是茅盾1932 年寫的《徐志摩論》,認為《再別康橋》寫的是徐志摩的西式民主夢的破滅所引發(fā)的“輕煙似的微哀”。從史實角度看,徐志摩雖然對西式民主非常向往,但當時并不存在他的民主夢破滅的事實。1928 年,國民黨名義上統(tǒng)一全國,蔣介石分共反共,導致“大革命失敗”,但徐志摩并非左翼人士,他對于定都南京的國民政府,是有相當認可的。他主辦《新月》期間,雖然《新月》雜志圍繞人權問題對蔣介石和國民政府發(fā)表過一些批評文章,但正像魯迅所說,“現(xiàn)代評論派”和“新月派”對待蔣介石和國民政府是“諍友”的姿態(tài),兩者的基本立場是一致的。因此,所謂的“康橋夢碎”,不可能是徐志摩的政治理想破滅的一種象征。同時,我們從《再別康橋》全詩來看,抒情主人公在全詩所抒寫的“生怕情多累美人”的“呵護”式情感基調(diào),與“政治說”顯然有著方鑿圓枘的齟齬,不符合詩歌文本的內(nèi)在邏輯。

二是“個人自由失落說”。1980 年后,有不少論文認為,《再別康橋》的主題是寫“個人自由的失落”,認為這是所謂的“康橋夢碎”的真正所指。但從史實看,徐志摩雖然未能如愿娶到林徽因,卻如愿地和張幼儀離了婚,并成功娶到了陸小曼,其個人自由得到了相當程度的實現(xiàn)。同時,立足于文本內(nèi)存邏輯,從《再別康橋》全詩看,其“生怕情多累美人”的“呵護”式情感基調(diào),恐怕很難附會到“個人自由失落”上去。

三是“母校深情說”。嚴家炎先生認為:“作者把自己多年對母校的感情,濃縮在凝練的詩句里,溶化到一些富有個性特色的形象和想象中間?!M管是別離,也寧愿在悄悄中,絲毫不干擾母親的安寧沉靜,這正是一個愛母親到體貼入微的程度的兒女的真情?!保?]這種觀點為日后的諸多研究論文和論著所引用、沿用?!吧钋椤薄獓兰已紫壬鷮Α对賱e康橋》的把握是相對準確的。詩中抒情主人公“我”作別的對象,在文本邏輯的第一層面,當然是“康橋”,但《再別康橋》中的母校劍橋的形象,并不是嚴家炎先生所說的“母親”的形象,而是抒情主人公“我”的戀人的形象。同時,如果詩歌僅僅只是寫告別母校,那就無法解決“康橋”這位被抒情主人公“我”如此戀慕的女子為何“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的問題。

四是“愛情說”。自20 世紀80 年代起,這種說法開始流行,并被越來越多的人所認可。藍棣之先生認為,《再別康橋》“是一首情詩,一首私情詩”[8],這種說法為孫紹振先生等諸多研究者所沿用。

從字面上看,《再別康橋》告別的對象當然首先是“康橋”;從隱喻的層面上看,詩歌把“金柳”比為“新娘”,并化用《詩經(jīng)》中的《關雎》和《蒹葭》,全詩都帶有濃厚的愛情意味,當然與徐志摩和林徽因當年的劍橋之戀不無關聯(lián)。但是,詩中的情感,恐怕遠不止“甜蜜的憂傷”,也遠比“瀟灑”二字要復雜很多。

徐志摩這次重游劍橋,可以說是百感交集的旅程。眾所周知,1928 年7 月,徐志摩重游劍橋,而在這之前的1928 年3 月,林徽因與梁思成已在加拿大結(jié)婚,并于1928 年6 月赴美國、英國、印度游歷至1928 年8 月歸國,而《再別康橋》寫于1928 年11 月8日徐志摩歸國的輪船上。這里有一個非常微妙卻又不為學界所注意的問題,《再別康橋》為何不是作于1928 年7 月徐志摩重游劍橋之時,而是作于近4個月后的歸國輪船上?從創(chuàng)作邏輯來說,也許我們可以這樣解釋,正如魯迅所說,情熱之中的創(chuàng)作有可能會扼殺詩美,而情感適度降溫后更有利于創(chuàng)作。但從心理邏輯角度看,《再別康橋》的創(chuàng)作可能與徐志摩回國的輪船離國內(nèi)越來越近有關。此時,林徽因正處于婚后的蜜月期間,作為曾經(jīng)的戀人的徐志摩一個人跑去他們倆當年相知相戀的劍橋重游,試問此時已經(jīng)回到國內(nèi)并已知情的林徽因會作何感想?很顯然,徐志摩一回到國內(nèi)就必須有所交待。是徹底地告別嗎?雖然林徽因已經(jīng)嫁給梁思成,但她恐怕很難接受這種絕情,諸多研究林徽因的專家皆已指明這一點。沉醉于過去的美好?畢竟林徽因已經(jīng)嫁為人婦,作為前男友的徐志摩如果繼續(xù)情熱,很容易被視為一種糾纏,這對于林徽因的婚姻將會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清楚了以上的心理邏輯后,我們就可以理解,《再別康橋》抒情主人公的“生怕情多累美人”式的情感呵護,隱含著徐志摩對林徽因的告白。

詩歌首節(jié):我重游康橋只是為了向我們曾經(jīng)的美好戀情作最后的告別,不是要糾纏于你,你盡管放心。詩歌中間五節(jié):劍橋處處留有你的影子和我們之間曾經(jīng)的美好,我是如此眷戀,永遠不會忘懷。詩歌末節(jié):我把悲傷留給自己,我絕對不會驚擾新婚甜蜜安睡中的你的清夢。

《再別康橋》之美,既有“音樂、辭藻、詩形”的“三美”之美,也有意象的內(nèi)涵豐富、蘊藉之美,更有抒情主人公對于告別對象百感交集的無限呵護和一往情深之美,遠非“瀟灑”“灑脫”“飄逸”所能涵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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